虽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她悄无声息,但是很奇怪,当他一蹲下身,他就知道是她了,第一反应,他以为她死了,他给她探脉,他给她度气,他听到头顶有很多人的声音,他抱着她入了暗道,他听到又有谁落入陷阱的声音……

  锦弦已经出手了,可鹜颜还没有回来,他没有办法,他只能等。

  工部开始在挖内殿的地下,他知道这样挖下去,暗道迟早是藏不住了,而暗道藏不住,密室就也藏不住,而密室藏不住,他凌澜就也藏不住,因为密室连着他的厢房,虽然他深知一旦这些藏不住意味着什么,可他依旧只能等。

  至少,挖,需要时间,鹜颜赶回来也需要时间。

  其间他也想过的,他们无非找的是蔚景,随便找个谁扮作鹜颜出现就好了,趁还没有挖出暗道之前出现,反正到时,就算揭下面具,只要不是蔚景的脸龛。

  可是,很快,他就否决了。

  不行。

  锦弦不是三岁小孩,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在密闭的陷阱里消失,又莫名其妙地在别的地方出现,太过诡异了庆。

  这样的把戏只会加重他对蔚景的怀疑,而且,鹜颜不是鹜颜,戴面具的右相夫人,也只会将锦弦的目光拉到了相府里面。

  为了蔚景的安全,也为了相府的安全,他必须等鹜颜回来,只有这样,才会彻底让锦弦死心。

  庆幸的是,在九景宫传出挖到暗道的消息时,鹜颜正好险险赶到。

  换好衣服梳妆完毕,就已经传来密室外面有人在研究开‘门’机关的声音,鹜颜假晕了过去,因为想好了,蔚景失踪,影君傲定会跟在一起,而锦弦不会医,这种时候也不会有太医凑手,那么第一个给鹜颜看的人肯定是影君傲,鹜颜只要传递信息给他,他看在蔚景的份上,一定会帮鹜颜,就算万一影君傲不在,需要太医来检查,他们也想好了,鹜颜就假装自己醒过来。

  考虑到出了密室就是他的厢房,无论他出现不出现,他都逃脱不了干系,他主动进去了密室,当然,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无心之外,他还有另一个顾忌,因为蔚景还在司乐坊里面,而且密室里的那些换装的衣物和材料都还在司乐坊里面,以防他们搜查引起纠复,不如干脆主动现身。

  狡猾如锦弦,也不知道他的说辞他相信了几分,或者说,他将他囚禁在此,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他得好好想一想。

  大牢入口处传来车轮滚滚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两个狱卒推着个木轮车走了进来,车上几个大木桶,大声叫嚷着,“晚膳来了,晚膳来了,碗都给我拿出来,放在‘门’边,不拿出来,就不要吃了……”

  发的是馒头,每人一个,凌澜盘‘腿’坐在那里没有动,狱卒将一个馒头和一碗水就放在了‘门’口。

  馒头他没有动,水他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测了测,喝了几口,就又靠在墙边阖上眼睛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些‘混’‘混’沌沌似要睡了过去,而有个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他被人下.‘药’了。

  他睁开眼睛,看向面前那人,是蔚景,氤氲朦胧的光线中,她娉婷而立,对着他浅浅笑,唤他:“凌澜。”

  他知道那是幻景,他闭了闭眼,摇摇头,想要从那份幻象中出来,可是根本没用,视线中脑海里哪儿哪儿都是那个人。

  紧紧攥着手心,却不能用内力克制,他知道,在某一个地方肯定有人在看着这边,不然,为何要给他下这种‘药’,这个叫“夜幻”的‘药’。

  是想试他的内力,还是想试他今日说爱慕皇后之言,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必须清醒,且必须是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清醒。

  不然,一旦思想被幻象全部控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来。

  闭上眼睛,不去看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颤抖着手掏出袖中的银针,他戳向自己的手指。

  痛,可以让人清醒,不是吗?

  一针一针的戳,一根一根手指的戳。

  可很快他发现,‘药’力太强,这点痛根本不行,他甚至看到蔚景蹲下身,朝他面前凑过来,而自己脑子似乎也快处在一种浅眠的状态,他眉心一皱,转过身,开始抠墙。

  冰冷的石墙,粗糙的石墙,十指原本已经被银针戳伤,再这样用力抠在上面......

  果然很有痛感……

  ****************

  一夜未眠,天还未亮,蔚景就起了,然后就在院子里晃‘荡’。

  她看到鹜颜穿着夜逐曦银白‘色’的朝服出来,她迎了过去,见有下人在,她唤了她“二爷”。

  鹜颜顿住脚步,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讲。

  想了很久,问了一句等于没问的话:“上朝啊?”

  鹜颜“嗯”了一声,就往前走。

  蔚景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追了上去,因为身子还未恢复,赶得有些吃力,当她气喘吁吁地拦在她前面时,院子里的下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大嫂有事吗?”鹜颜微微拢了眉。

  蔚景环顾了一下众人,怔了怔,“哦,我就是想问问,二爷知道相爷几时回来吗?”

  “不知道,”鹜颜越过她的身边往前走,身形‘交’错、衣袂轻擦的瞬间,她听到她道:“或许回不来了。”

  蔚景一震,便在那一句话里失了神。

  **

  早膳也无心用,她又在前院等待,等待鹜颜下朝回来,等她进宫带回凌澜的消息。

  昨夜影君傲让她一起回啸影山庄,说相府太‘乱’,她应付不来,相府的确很‘乱’,她也的确应付不来,可是,她这个时候却不能离开。

  凌澜是为了救她才这样,她怎么能走?

  她走不了,就算人走了,心也走不了。

  她担心凌澜,很担心,从未有过的担心,她也从未如此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担心。

  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影君傲也没有强求她,说幸亏她已脱离危险,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说他先回庄将事情处理一下,就会马上回来。

  夜,从未有过的漫长,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她又发现怎么上朝的时间那么久?

  还是说有什么变故?

  焦灼不安中,鹜颜终于回来了。

  她心中一喜,又连忙迎了上去,鹜颜似乎很疲惫,就算戴着面皮,也难掩一脸的憔悴,她瞥了她一眼,就朝书房的方向走。

  蔚景愣了愣,稍微顿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当她推‘门’进入书房的时候,鹜颜正坐在书桌之后,双手掩面撑在书桌的上面。

  见此情景,蔚景心里蓦地一沉,走过去,站在她的对面。

  缓缓将双手自脸上移开,鹜颜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蔚景被她眼中的血丝吓住。

  “他怎样了?”

  喉咙干涩,蔚景艰难出声,心中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就在她以为对方又不会告诉她的时候,鹜颜却是突然出声。

  “勾.引妃嫔、‘惑’‘乱’宫闱,证据确凿,三日后处斩!”

  鹜颜一口气说完,蔚景身子一晃,要不是身边有书桌的倚靠,都差点跌倒在地上。

  首先撞在心头上的是,三日后处斩,后来,才似乎听到第一句......

  “勾.引妃嫔?”她皱眉,疑‘惑’地看向鹜颜,昨日不是听说,觊觎皇后吗?

  鹜颜疲惫地‘揉’了‘揉’眼,冷冷看向她,“还记得你的好婢‘女’吗?”

  蔚景一怔,“铃铛?”

  “她当初不是主动将你闯龙‘吟’宫用媚香的罪责承担下来了吗?锦弦想用她将你引出来,在冷宫的‘门’上涂上‘醉红颜’,结果你不是真中了吗,不过没被他们发现,凌澜设计让锦溪也闯了进去,一来给你‘弄’解‘药’,二来打草惊蛇,许是锦弦见事情败‘露’,所以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一步的举措,今日,那个‘女’人突然说,那日给她解媚香的男人是凌澜,凌澜的密室地道通往九景宫,并不是偷窥觊觎皇后,而是跟同样住在九景宫的她‘私’会。”

  蔚景震惊地听着这一切。

  也就是今日,她才知道‘醉红颜’的解‘药’是这样来的,曾经在宫望山的小屋里,她问凌澜,凌澜没告诉她,只说这些不重要。

  还有铃铛,铃铛这样忽然咬凌澜一口是什么意思?

  她跟凌澜?

  怎么可能!

  “又是锦弦的计谋吧?”她脸‘色’微白地问向鹜颜。

  鹜颜没有吭声。

  “那现在怎么办?真的三日后要.....”蔚景发现自己连将话说完的勇气都没有。

  鹜颜瞟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吭声。

  “我想见他!”

  也不知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蔚景忽然开口道。

  鹜颜似是微微一怔,再度朝她看过来,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见他?你觉得将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蔚景脸‘色’一白。

  咬‘唇’默了默,她再次怔怔看向面前的人,幽幽道:“你能让我见到他吗?”

  “不能!”

  鹜颜回答得决绝干脆。

  ***************

  就在鹜颜回绝不到一个时辰,宫里面突然来人传皇上口谕。

  口谕原内容是这样的:“不知夫人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昨日跟庄主走得匆忙,也未及细问,听说乐疗七日为一个疗程,夫人好像已经听满六日,如若觉得有效果,不妨进宫将疗程医满。”

  蔚景‘激’动了。

  她可以见到凌澜了,是吗?

  可是,‘激’动之余,她又担心起来,锦弦突然下此口谕,目的何在?

  如果又是计怎么办?

  就在她百般犹豫、万般纠结之际,鹜颜来了。

  鹜颜对着那个传话的小太监说:“劳烦公公回去回禀皇上,就说,多谢皇上厚爱,乐疗效果的确见有成效,不能前功尽弃在最后一日之上,只不过大嫂昨日受惊还余悸在心,状态不好,大哥又不在,稍后,逐曦会陪同大嫂进宫将疗程医满。”

  第一次,蔚景对这个‘女’人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最后,她是夜逐曦,鹜颜是鹜颜,叔嫂二人出了‘门’。

  她知道鹜颜为何会这样安排。

  如果锦弦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标只是鹜颜,所以鹜颜做回她自己,以防出纰漏。

  而她想见凌澜,所以,鹜颜带上了她这个‘夜逐曦’。

  她感‘激’她。

  不管她是不是为了凌澜才这样,不管她对她多讨厌憎恶。

  就连临上轿出发前,她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还威胁她:“若不想凌澜白白牺牲,若不想所有人一起陪葬,待会儿,你就给我消停点,不许轻举妄动!”

  她记得影君傲临走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其实,就算她们不说,这些她都懂。

  ****************

  进宫以后,她们被安排在天牢外面的一间闲置的候审室里面。

  她们刚坐下不到片刻,锦弦就来了。

  对于这个男人,蔚景真是不知该怎么说,她就不明白了,至于吗?堂堂一个帝王,天下初定,为何就不能多‘花’点心思在国事上面?

  锦弦让人去取瑶琴,又令人去押凌澜,然后,一双眸子就时不时盘旋在鹜颜的脸上。

  取瑶琴的先回,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脚链拖在地上的清脆之声。

  蔚景心尖一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抬眸的瞬间,看到鹜颜快速冷瞥了她一眼,她一怔,就抑制住想要扭头去看‘门’口的冲动。

  金属碰撞的撞击之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蔚景只觉得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似乎那清脆之声一下一下,不是撞在地上,而是敲击在她的心头。

  声响入了‘门’,鹜颜站了起来,蔚景见状,便也面‘色’如常地起身,随着众人一起,循声看过去。

  高大熟悉的身影入眼,蔚景瞳孔微微一敛。

  有多久未见,蔚景想了想,从昨日黄昏,到现在正午,还不到一日的时间。

  为何她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脚镣,在禁卫的带领下,走进屋来。

  烟灰‘色’的粗布囚服穿在他的身上,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那股气质,就算发丝稍显凌‘乱’,也未见分毫狼狈之态。

  他也徐徐抬起眼梢,朝众人看过来,清淡目光一一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却都未做过多停留,最后落在屋中那一袭明黄身影的身上,正‘欲’行礼,却被锦弦扬手止了:“不用了,弹曲子吧!”

  凌澜略一颔首,走到瑶琴边坐下,伸手拂向琴弦。

  蔚景赫然发现,他的十个指头,竟无一完好,全都血‘肉’模糊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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