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想起这件事,三一已坐在回东宫的软轿上。

  垂目看着自己的手背,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度。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

  她记得男人将她从长椅上拉起来,并没有立即放开她,而是牵着她的手从一众跪地的太医面前走过,一直出了太医院才将她的手松开钤。

  她是终于脱身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他。

  **

  下轿的时候,她才发现因为根本就没有包扎好,腕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都印染到了袖管的外面。

  心想着昨夜桑成风给的‘药’粉还有,回房涂点就好,便一路将手臂轻负在身后,不让桑成风看到。

  可是桑成风就像是长了后视眼一样,就在分叉路口,她准备行礼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忽然道:“本宫给你伤口包扎一下。”

  然后继续走在前面,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

  当然,她也没有不同意的胆量和资格。

  乖乖跟在后面。

  沿路遇到的人都跟桑成风行礼,然后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的寝宫就在附近,他却并没有将她带过去。

  三一想,或许是为了避嫌,也或许是不屑。

  他走进了边上的一个凉亭,她便也低头跟了进去。

  一撩袍角,他坐于石凳上,示意她坐在对面,她也不忸怩,乖顺照办。

  眸光微敛,他缓缓卷起她带血的衣袖,动作娴熟地解开粗糙缠绕在伤口上的绷带。

  三一看着他,他低垂眉目专注的样子让她觉得少了几分清冷,甚至还透着丝丝温润。

  略一沉‘吟’,便唤了他一声:“殿下。”

  男人挑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没有吭声,那意思就是“有话就说”。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说出来,殿下肯定又要轻视和嫌恶奴婢,但是奴婢想了好久,就只想到这个办法。”

  “什么?”

  自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拧开,将里面的‘药’粉轻轻均匀地洒在她的伤口上,男人淡声回应了一下,并未表现出过多兴趣。

  一阵强烈的蛰痛感传来,三一禁不住轻呲了一声,“是这样的,奴婢不是被他们取了血吗?奴婢这两日就装失血过多昏‘迷’或者晕倒,好不好?这样,若是皇上问起殿下,殿下就说是因为看奴婢失血受不住了,所以才阻止了那些太医将奴婢带回来。”

  桑成风拿‘药’瓶的手一顿,蹙眉:“你是不是一日不招摇撞......”

  “不许说奴婢招摇撞骗!”桑成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三一急急打断。

  打断完,才意识到自己态度和语气都太强硬了,对方可是太子。

  可心里却的确是不悦的,见桑成风也并没有因为她的强势态度生气,便禁不住嘟囔道:“就知道殿下会这样想奴婢,奴婢还不是怕皇上怪罪,连累到殿下。”

  男人又瞥了她一眼,继续手中动作。

  “你还不至于能让父皇怪罪、本宫受连累。”

  三一怔了怔,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男人又补了一句:“防患未然是好事,但是,人,不能太高估自己。”

  三一这才懂了他的那句话,脸‘色’白了白,心里面竟隐隐难过起来,低着头,不再说话。

  “更何况,你喜骗又不会骗,漏‘洞’百出,到时候只会麻烦更多。”

  ‘药’上了均匀一层,男人又开始将绷带重新给她缠上。

  “什么?”三一不解。

  什么叫漏‘洞’百出。

  男人眉眼不抬,大手动作轻盈流畅。

  “今日,他们问你自己知道的梦游有几次?你说,一次,就是在临‘波’镇的客栈闯入桑成风房间的那次。明明两次不是吗?昨夜你夺走父皇莲子糕难道不算?虽是装的,可面对外人,不应该也说是?还有,他们问有没有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在梦游里曾经做过些什么?你说,有,听那家客栈的掌柜说,她曾擅闯一对夫妻的房间,然后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又出来了。只有这些吗?难道昨夜你不知道自己冲撞了父皇?在外人看来,你可是当场就醒了.......”

  “哎呀,对啊!”桑成风的话没说完,三一骤然惊叫站起,牵扯到腕上桑成风正在包扎的伤口,又痛得呲牙咧嘴,只得复又坐下来,皱眉看着桑成风:“那怎么办?我说都说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只记得跟你的那一次,昨夜的早忘了,现在可怎么办?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就糟了......”

  三一心急如焚,一口气说完,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没有用“奴婢”,用了“我”,对桑成风没有用“殿下”,而是“你”,最重要的,她说,就只记得跟他的那一次。

  桑成风低垂着眉目,面沉如水,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所以,人,还是诚实一些好。”

  桑成风一边说,一边将绷带打好结,徐徐抬起眼梢看向她:“你识字吗?”

  三一摇摇头。

  “那你为何叫三一?”

  将瓷瓶盖上盖子,拢进袖中,桑成风淡声问。

  三一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也不知道这个跟识字有什么关系,她记得上次出了县府衙‘门’,他也说过一次。

  “因为当时殿下的茶桌上有三个杯盏,却只有殿下一个人,奴婢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就说三一。”

  桑成风怔了怔,稍显意外,末了,又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三一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只隐约觉得他的话里有深意,却是听不明白。

  不过,也无所谓,难得他今日跟她说那么多话,她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而且,刚刚在太医院,那些太医给她检查的时候,她看到他不是喝茶,就是把玩杯盖,或者就是看书,还以为他全然不在意他们这边。

  没想到,太医问了什么,她答了什么,他都听到了。

  想到这里竟是莫名有些‘激’动,两颊跟耳根都微微发热,恐他看出端倪,见腕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便连忙起身,对着他一鞠:“多谢殿下,若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她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桑成风转眸看了看她所指的地方,眼底忽然浮起一抹促狭,“去吧,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去晚了,就亏了。”

  得到应允,三一转身出了凉亭,走了几步,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就亏了?

  好吧,虽然她的确没什么志向,只求有吃有住,但是,一顿不吃也不至于用“亏”字。

  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日不吃,还真是亏大了。

  流了那么多血,必须补回来。

  多吃,一定要多吃。

  ****************

  虽然膝盖上有伤,手腕上有伤,三一还是心情莫名的好。

  当她兴高采烈来到厨房的时候,大家都在七手八脚地收拾,只有三两个人还在吃。

  桌上面只有一片空盘子,菜橱里也什么都没有,就连灶台上都空空如也。

  没菜不说,就连米饭都没有一粒。

  “你们午膳都吃过了?”她疑‘惑’地问向众人。

  就算是吃过了,也不会一点都不剩吧,那么干净。

  大家都看着她,用很奇怪的目光。

  “难道你没有吃?”其中一人扬眉问道。

  “人家怎么可能没有吃,跟太子殿下一起进宫,自是去吃山珍海味去了。”还未等她回答,另一人已经‘阴’阳怪气地接了上去。

  “看不出来啊,三一,你倒是蛮有心机的,这才来多久啊,就扶摇直上。”

  “‘花’梨,你也可以啊,下次,皇上再来东宫的时候,你也故意制造一个什么惊险刺‘激’、别开生面的偶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啊,还能进宫当妃子呢。”

  “是啊,是啊,要不也搞个梦游什么的,直接扑进皇上或者太子殿下的怀里,然后,假装自己浑然不知,反正是梦游,皇上跟殿下也不会怪罪。”

  “这方法还真高啊,只不过岂是我们凡夫俗子能够想出来的?”

  三一看着众人七嘴八舌,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更是苍白如纸,就算再愚笨,她也听懂了这些人的意思。

  是说她昨夜假装梦游夺走皇帝莲子糕一事是她借机上位用的计吗?

  她就不明白了,她都替她们背了这个黑锅,她们不感‘激’她也就算了,为何还要这样讽刺挖苦她?

  “昨夜明明是你们让我这样做的。”心中愤懑,不吐不快。

  “我们有让你这样做吗?我们只是跟你说,让你主动去承认错误,自己是新人,并不知道皇上的禁忌,所谓不知者无罪,皇上定然不会跟你计较。我们有让你又是梦游,又是夺糕点吗?”

  三一气得差点没吐出血来。

  “难道我将事情做得更圆满一点有错吗?”

  “没错!当然没错!所以我们才说这方法高啊,不是我们凡夫俗子能想出来的,我们这些人啊,也就只配跟小黑大黄它们耍耍心机。”

  小黑跟大黄是两条狗,三一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两家伙正在‘门’后面吃得起劲。

  原来,所有的剩菜剩饭都喂了狗。

  三一瞬间眼眶就红了,她咬牙,强自忍住,愣是没有让那抹温热跌出来,也不想跟她们费口舌,她径直出了厨房。

  在‘门’口碰到菊香,她也没有打招呼。

  身形‘交’错的瞬间,菊香塞了个什么东西她手里,快步而行中,她垂眸看了看。

  是半个馒头。

  顺着回廊,她疾步往厢房的方向走,眼中有些酸涩,她抬起头,就猛地看到走廊的另一头,桑成风正脚步翩跹而来,连上朝的太子服都没有换下,在他的身后是‘侍’卫首领姜烈。

  而就在此时,桑成风一个抬眸,也正好看到了她。

  她一惊,想回头离开都不行,连忙眨了眨眼睛,‘逼’退眼里所有的东西,并将手中的半个馒头快速拢进袖中,微微靠边上站了站,垂眸颔首,等桑成风行至跟前时,朝他行礼:“殿下。”

  桑成风在她的面前顿住,凤眸扬落在她的脸上。

  “午膳用过了?”

  “回殿下,是!”

  “这么快?”

  “奴婢......奴婢饿极了,所以狼吞虎咽。”

  三一不敢抬头看他,不久前,他还说,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做人,要诚实。

  其实,当时,她就想问他,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呢?

  她不想引起纠复,若跟他讲实情,就算他去找厨房的那些人又能怎么样呢?

  所谓法不责众,而且,她以后在厨房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再说,他也不一定会去找她们,他说过,人,不能太高估自己,说的就是她。

  她一个小小婢‘女’,才没来两日,那些人都是东宫的老人了,他又怎会为了她去责罚那些自己早已熟悉的人?

  她真的只想有口饱饭,有个不漏风不漏雨的地方住。

  所幸桑成风也没有再多问,就举步离开。

  三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想想,还是红了眼睛。

  “对了,在厨房干活还习惯吧?”

  男人的声音又骤然自不远处响起,三一一震,本能地回头望去。

  四目相对的瞬间,三一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应该是红的,连忙垂下眉目,“习惯。”

  桑成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

  下午菊香劝了劝三一,三一心里的‘阴’霾很快就一扫而空。

  她觉得菊香说得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刚来,又跟桑成风走得近,她们有些想法有些排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要她不改初心,相处的时日久了,她们发现她不是她们想的那种人,就一定会真心接纳她。

  于是做晚膳时,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手脚勤快地给她们打着帮手。不知她们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过分了,所以也没有再为难她。

  晚膳她们如寻常一样,围桌而坐,所有的菜都是大家一起吃,只不过今夜有鱼,且是那种小鱼,所以就每人一条分开。

  装鱼的盘子从每人面前传递一圈,每人夹走一条。

  传到三一面前的时候,她随手夹起最上面的一条,放到碗里才发现是条小鲤鱼,想起夜里做的时候,她们说,都是小鲫鱼,只有一条小鲤鱼,看哪个走运能吃到,当时,‘花’梨就嚷嚷开了,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她最爱吃鲤鱼了。

  没想到竟是被她给夹来了。

  见‘花’梨就在她下方,直接给人家似乎又不妥,她想了想,问‘花’梨:“我喜欢吃鲫鱼,不喜欢吃鲤鱼,我能将鲤鱼给你换条鲫鱼吗?”

  ‘花’梨自是愿意,“好啊好啊。”

  一顿饭用得还算惬意,她将中午没吃的全部都补了回来,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可就在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花’梨却骤然“噗通”一声从凳子上重重跌倒在地。

  众人一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近前一看,一个一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她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什么情况?

  大家又惊又懵,有人喊着,快去请大夫,快去禀报殿下......

  不一会儿,桑成风就来了,身后依旧跟着姜烈。

  众人行礼,他扬手让大家起来。

  桑成风来到已经陷入昏‘迷’的‘花’梨身边,垂目看了看她,又抬眼看了站在边上的三一一眼,便吩咐大家将‘花’梨抬到边上躺椅上。

  三一不知道他那一眼什么意思,也没有心思去多想,替‘花’梨甚是忧虑。

  众人围着,桑成风轻挽袍袖,轻轻探上‘花’梨的脉搏,末了,又捻起‘花’梨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她中毒了。”

  中毒?

  众人一震。

  如何中毒?

  要说吃食,大家不是都吃的一样的吗?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桑成风又问:“她夜里吃了些什么?”

  有人将‘花’梨吃剩的碗递了上去。

  里面还有一点饭以及一个残剩下的小鲤鱼的鱼头。

  桑成风接过瓷碗看了看,又送到鼻子下嗅了嗅,没有吭声,将碗递给边上的人。

  而其中有人就憋不住了:“肯定是三一,肯定是三一下的毒,‘花’梨的那条鱼是她的,她换给了‘花’梨。”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三一脸‘色’一白,众人纷纷想起此事。

  “不然,为何就‘花’梨一人中毒,我们还好好的,说明饭菜肯定是没有毒的,而三一将那条鱼夹进自己的碗里做了手脚,然后再跟‘花’梨‘交’换,所以‘花’梨就中毒了。”

  三一闻言就急了:“我没有!”

  她真是觉得自己冤得很,好心将‘花’梨喜欢吃的鲤鱼换给她,结果却惹来这档子事。

  “你没有,那‘花’梨为何无缘无故中毒了?”

  “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我为何要害她?”

  “因为你想报复。”

  “我跟她无冤无仇,我为何报复?”

  “因为你知道了,昨夜是她端错了莲子糕!”

  一言落下,全场瞬间四寂。

  那人才猛地惊觉自己失言,想要收回都来不及,见众人都看着她,特别是桑成风,也轻抬眼梢,扬眸朝她看过来,她顿时吓得不轻,连忙慌‘乱’地垂下头噤了声。

  其实又何止是她?

  所有人都吓坏了,大气不敢出。

  桑成风将目光从那人脸上移开,看了一眼三一,三一脸一热,微微抿‘唇’低下头。

  完了。

  又要被他说是骗子了。

  郁闷了一瞬,她又惊觉,自己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更担心,被人当做荼毒的凶手吗?怎么竟然担心起这个来了?

  三一,你没救了!

  桑成风的目光没有在三一身上停留,伸手封了‘花’梨身上的几个‘穴’位,他起身站起。

  “姜烈,跟本宫去取‘药’,你,也随本宫来!”

  桑成风指了指三一,便一拂袍袖越过众人身边往外走。

  三一怔了怔,她,也一起?

  不会真的怀疑是她害的‘花’梨吧?

  思及此,连忙对着他的背影迫不及待地道:“殿下,不是奴婢,奴婢没有下毒!”

  桑成风没有回头,脚步也未停,更没有理她,白袍轻‘荡’,径直出了厨房。

  姜烈看了她一眼,跟在桑成风的后面。

  三一‘欲’哭无泪。

  众人都眸‘色’复杂地看着三一,菊香微微一叹,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殿下不是不问是非黑白的人,想必只是让你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快去吧。”

  三一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跟了上去。

  ****************

  第一次进桑成风的寝宫,三一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境。

  寝宫灯火辉煌,很奢华,却又并不显张扬浮躁,十分庄重大气。

  桑成风进去就屏退了所有下人,然后又自内殿拿了一粒什么‘药’丸出来给姜烈,让他送去厨房给‘花’梨,并将‘花’梨的情况回来禀报。

  姜烈走了,就只剩下她跟桑成风了。

  明明没有做亏心事,三一却依旧觉得一颗心“噗通噗通”狂跳得厉害。

  桑成风举步走到桌案边一撩袍角坐下,淡看着她。

  她便更不自在了。

  菊香说,兴许是了解情况,可这样但看不语是什么意思?

  是等她主动招供吗?

  可是她的确没有做过,难道又要替人被黑锅吗?

  不行,有些黑锅能背,有些是绝对不能背。

  这是原则问题。

  攥了攥手心,强自镇定,她缓缓抬起头,朝对方看过去。

  “殿下,不论你信是不信,奴婢没......”

  “昨夜本宫给你的那瓶金疮‘药’呢?”桑成风骤然与她同时出声。

  她一怔,话就没有说完。

  金疮‘药’?

  这个时候问金疮‘药’?

  是准备要回去?

  想了想,回道:“奴婢放在住处的枕头下面,奴婢这就去取来还给殿下。”

  “不用了,本宫只是问问。”

  三一又是一怔,她发现,自己永远也跟不上这个男人的思维。

  难道这就是菊香所说的了解情况?

  难道‘花’梨中毒跟那瓶金疮‘药’有关?

  兀自七想八想着,又听到男人问:“莲子糕不是你端的,你为何要跟本宫说是自己?”

  三一抬眸看向男人,屋中灯火通明,所以视线也非常清晰,男人眉目如画,轮廓分明,脸‘色’似乎......还好。

  只是,殿下,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

  现在是‘花’梨中毒的问题,跟昨夜她说自己错端了莲子糕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殿下,既然昨夜,奴婢都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在皇上和殿下面前出来承担责任,今夜奴婢又怎会向‘花’梨下毒?”

  “本宫有说是你下的毒吗?”桑成风看着她。

  啊!

  三一愣了愣。

  什么意思?

  好像是没有说过。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相信奴婢没有下毒了?”三一难掩心中‘激’动,一脸喜悦。

  “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桑成风沉声。

  “哦,”三一想了想桑成风问的,为何不是她端的,她出来承担?

  总不能说那些人‘逼’她的吧,思忖了片刻道:“因为奴婢想留下来,留在东宫......”

  不知为何此时脑子里又掠过中午这个男人说的一句话,是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去晚了,就亏了。

  不想被他以为留下来就是为了‘混’吃‘混’喝,她又眉眼一弯,很狗‘腿’地补充了一句:“留在殿下身边。”

  男人怔了怔,似乎不意她会这样说,却又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那从现在起,你就到本宫的寝宫做事,反正本宫这里婢‘女’不多,正好缺人手。”

  啊!

  三一一震,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来殿下这里做事?”

  “嗯,厨房就不用去了,等会儿本宫会让姜烈去将你的东西搬过来。”男人面‘色’平静,声音淡然。

  可是三一听得却是心跳踉跄。

  “今......今夜就搬过来?”

  “是啊,婢‘女’都睡偏殿,那边就是!”桑成风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怎么,不愿意?”

  “啊不不不不,不是,”三一连忙摇手否认。

  怎么会不愿意呢?听菊香说,一般人进他寝宫的‘门’都进不了呢,别说在这里当婢‘女’了,好像几个婢‘女’都是跟随这个男人多年的人。

  “奴婢求之不得,奴婢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她陪着笑脸道。

  她才来两天,且从没给过这个男人好印象不是。

  “意外什么?”桑成风挑眉,看着她,“本宫将你带回来,就是为了研究你的梦游症,你不在身边,怎么研究?住在偏殿,离得近,夜里有个什么事,本宫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就说呢。

  心中竟莫名有些些失落,低头,“哦”了一声。

  自始至终,没有谈及‘花’梨中毒一事半句。

  ****************

  三一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

  夜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所幸‘花’梨没事了,虽然还没有查出下毒之人是谁。

  但是,她想,依照桑成风的睿智,定是会揪出此人。

  只是,只是,她忽然成了桑成风寝宫的婢‘女’,是怎么回事啊?

  偏殿总共有好几个,她住的这个是离桑成风寝殿最近的一间,隔了一堵墙而已。

  想着桑成风此刻就在隔壁,仅仅一墙之隔,她就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奇怪的感觉。

  也不知这个时候,他睡了没有,是在看书,还是在做什么?

  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望着头顶繁复‘花’纹的帐顶,有些恍惚。

  今夜她没有捆绑自己的手脚,倒不是因为菊香不在,每人帮她,她让其他的婢‘女’也可以。

  刚刚收拾的时候,跟几个婢‘女’打过‘交’道,毕竟都是桑成风多年的人,都知书达理,甚是好相处。

  她不捆是因为桑成风说,他要研究梦游症,既然要研究,她就得正常来吧。

  只是希望自己若真梦游了,桑成风能及时发现就行。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整夜无梦,一觉睡到大天亮,啥事儿也没有发生。

  想起还有点东西在那边的厢房里没拿过来,她盥洗完便回去了一趟。

  菊香正在屋里收拾东西。

  见到她回来,面‘色’有些些不自在。

  “我要走了。”她告诉三一。

  “走了?”三一很疑‘惑’,“走了是什么意思?”

  “离开东宫。”菊香面‘色’黯然。

  三一震惊:“离开东宫?”

  她可是知道,这个菊香也是跟随桑成风多年的人,而且菊香也曾跟她说过,打死她也不会离开的,怎么突然就......

  “离开东宫,去哪里?”

  菊香弯了弯‘唇’,“天大地大,总归有容身之处。”

  三一很难过,除了桑成风,菊香是她唯一的朋友。

  虽才短短两日,却对她给过不少帮助。

  可这么快,就要面临分离。

  “出了什么事吗?”三一上前,皱眉握住她的手。

  菊香摇摇头,“没事。”

  “我去求殿下,你等我!”三一说完,扭头就走,被菊香一把拉住手臂。

  “别,真的没事,跟殿下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想走了。”菊香看着她。

  她叹了一口气,只得作罢。

  想起昨夜收拾的时候,桑成风说奖励大家这么晚了,还齐心协力帮她这个新来的婢‘女’收拾房间,每人赏了一两银子。

  她连忙自袖中掏了出来,塞到菊香的手里:“虽然很少,你拿着。”

  菊香推脱,说:“殿下已经给了我银子,足够我出去谋点生路。”

  三一却硬是塞给了她。

  “三一,你比我幸运,好好呆在这里,好好保重!”

  三一怔了怔,为她说的幸运二字。

  不过想了想,能遇到堂堂的云漠太子桑成风,可不就是幸运,虽然此人‘性’格清冷,为人有些琢磨不定,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她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变成太子殿下的婢‘女’,这翻天覆地的跨度,用幸运二字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好伤感,唯一的好朋友要走了。

  “菊香,我等会儿送你!”

  “不用了,你刚刚调去殿下的寝宫,怎么能擅离职守?不要惹人家说话,快回去吧。”

  “没事,我就送你到大‘门’口。”三一坚持。

  “三一,本宫寝宫院子里的那些‘花’草你都洒好水了吗?”

  一道低沉的男声骤然自‘门’外传来。

  三一跟菊香皆是一怔,双双循声望过去,就看到男人白衣胜雪的身影。

  桑成风!

  竟然已经下朝了!

  三一跟菊香互看了一眼,连忙双双上前行礼:“殿下。”

  “本宫问你呢,都洒好水了吗?”也未让两人起身,桑成风只盯着三一,面‘色’清冷,声音寒冽。

  又来了。

  三一心里嘀咕了一下,回道:“对不起,还没有,奴婢这就去!”

  说完,也不敢抬头看他,快速握了一下边上菊香的手腕,算是作别,便一溜烟儿跑了。

  ........................

  今天万字更新毕,孩纸们放心哈,素子正加快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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