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卢俊义在马上催促着,跟着他的五百马队,是他常年贩马积攒起来的亲随,在北地遇到草原蛮部,也能厮杀一番。塘沽立城好几年了,河北地界,连金人也都知道了此地是北洋命脉所系。无非此地东面靠海,其余被河间沧州卢龙三面包围,不调动大队金兵,攻不过去。

  卢俊义听说过呼延庚很厉害,屡败金兵。但卢俊义也素来看不起金人,无非觉得大宋官军脓包,才给了金人可趁之机。这一次自己率领五百轻骑,奇袭塘沽,定要天下扬名,重振家声。

  “庄主,前方有军阵拦着咱们。”管家李固打马回来说道。

  卢俊义催马上前一看,不由得大喜:“不过是些民壮保甲,连甲具都未曾配齐,李固,让孩儿们暂且歇歇,一鼓作气,冲垮这军阵。”

  “庄主,呼延庚经营保甲多年,千户为邑,每邑三丁抽一为指挥,时时训练,不可小觑啊。”

  “哪儿这么多废话,抓紧吃饭。”

  卢俊义的马队都下马吃饭,对面的保甲兵规规矩矩的列出阵型,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们把饭吃完。卢俊义心想:“果然是一帮无知草民,居然不趁机来偷袭。”

  等卢俊义吃完了饭,又休息了一会,跳上马,叫道:“冲啊,冲垮他们。”

  五百人的马队散开,声势也是吓人,但卢俊义很快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箭如飞蝗,前列的骑手一个一个掉下马去,冲近了还有长矛伺候。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卢俊义的马队已告崩溃,骑手们四下奔逃,胆大的骑在马上跑,机灵的滚到地上装死,识时务的已经跪着投降了。

  卢俊义都在发抖,别看只有五百人,对一个身在大名的富商来说,已经是攒了十年的心血,就这么一朝丧尽。

  卢俊义要找李固,和这个忠仆一起逃离这战场。他的妻子守护着他最后的财富,他与妻子会一起带着这财富逃到江南去,做个安稳的富家翁也就够了。

  但李固已经不见了。

  卢俊义失魂落魄的,打马逃走,他武艺精湛,一般的民壮还拦不住他,就这样让他落荒而逃了。

  “卢俊义已被河间保甲击溃,大胜啊!”张宪带着兴奋的神色,向坐在上首的张彦橘汇报:“运使,现在战果统计出来,我军亡四人人,伤十余人,毙伤马匪百余人,俘虏三百余人,缴获战马四百匹。卢俊义孤身逃脱,不知所踪。”

  “卢俊义的管家李固首告有功,可免其罪,赏与钱财。” 张彦橘吩咐书吏记下,又问张宪:“其余几路叛匪如何了?”

  “回运使,祝家庄早被金贼攻破,祝彪手中的,不过是些残兵败将,被我军一举击破,仅有栾廷玉,祝彪二人逃脱。”

  “又没有抓到首脑?”

  “终归是保甲兵,做不到毫无疏漏。”张宪提起一个高兴地话题,“至于柴进,张二公子带了一个刑房书吏,就把这个国宾从自己庄园里提了出来。无人敢拦。”张二公子即担任沧州知府的张伯奋。

  “那曾头市呢?”

  “曾家始终没有出动,只是在滹沱河岸边,抓住过几个曾家的暗探。”

  “这就……平定了?只靠着一帮保甲。”

  “运使,可不要瞧不起保甲,他们也是林教头亲自培训的教官,一个县,一个县教出来的。”

  “安抚去了汴梁,”张彦橘斟酌着说,“他临走留下话来,将河北豪强连根拔起,寸草不留。四大豪强的作乱,正好给我们一个理由。”

  “运使,末将有一事不明,在这朝廷播迁,人命贱如狗的年代,对付豪强需要理由?”

  “不需要。但出师有名,免得留讥于后世。”说话之间,张彦橘笔走龙蛇,亲自起草了一份《河北东西路并燕云诸州保甲均田令》,“来呀,将此令抄写两份,一份送平卢请赵提刑使副署,另一份送汴梁请朝廷备案。”

  “庶康,张烈寒要在河北全境,行保甲均田之法?”张诚伯问道。

  “中书,非是他想,而是末将要这么做。”

  “唉,偏让老夫想起了当年王荆公的新法。虽然内容不大一样,但外有强敌,内有隐患的时候,大行变法,真的合适吗?”

  “中书,正是要在内忧外患的时候,才能大肆变革,而不会遇到阻力呀。河北已经是一处白地,我如同在白纸上作画一般。”

  “可若是要画错了呢?”

  “也不要紧,便撕了重画。” 呼延庚不愿和张诚伯纠缠这个话题,便问道:“王殿帅被杀,首级还被送给金贼求和,海内血性之士,无不扼腕。朝廷对此,可有宣示?”

  “自是下文严责?”

  “只是严责?太后已下钧旨,要康王入京自辩,算是给足了康王机会,但康王拒不前来,不仅如此,还害死大将,献媚敌国,此国贼也,当天下共讨之。”

  “庶康,此非急务也。”张诚伯对呼延庚的用心,洞若观火。他不能否认,比起赵家连着的三个皇帝,以及一干大臣们,呼延庚的所作所为,更有利于天下和百姓,但他张悫张诚伯,毕竟是大宋的进士,是赵家的忠臣,让一个六旬老翁去改换门庭,张诚伯不齿于此。

  不仅是他,张叔夜,张所都是一般想法,呼延庚要匡扶天下,可以,甚至三张都希望为他请得王爵之赏,但若是匡扶天下之志威胁到了赵宋的皇位,这三位张相公是绝对不想看到的。

  现在皇帝赵谌失踪,汴梁诸臣一致的意见,就是将皇帝的表弟,同时也是堂弟的赵氦立为储君。但呼延庚已经有点功高震主的意思,就需要有外在的力量牵制他。

  远在江南的赵构虽然恶名昭彰,但好歹是一股力量,可以震慑汴梁的野心家。与这个作用相比,赵构的一系列恶行并没有突破大宋士大夫意识中的底线:无非是杀死武臣,和向敌国求和两件事而已,大宋先代皇帝早就做过了。

  张诚伯道:“庶康,眼下当务之急,是立储君,以安民心呀。”

  “以中书看来,当提名何人为储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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