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八月之时,秦氏奉旨进宫。

  秦氏见到女儿,看着她比单胎妇人大得多的肚子,担忧,却不敢表露。

  云静姝年幼,云绾容不放心她独自在宫外让嬷嬷照顾,便让她一同进宫。

  小静姝可乐坏了,乖乖地给皇上见过礼,完了由红稚领着,御花园里,小桃林中,玩得不亦乐乎。

  熙华宫中总有盈盈笑声。

  直到有一日,云静姝不小心踩了皇上叫人为皇后好不容易寻来的珍花。

  乐呼日子到头了。

  齐璟琛正色庄容:“小丫头到进学的年纪了,朕给她寻个先生。琴棋书画,总得要有样拿得出手的罢?”

  “的确该学点东西。”云绾容认同。

  云绾容一直觉得有一技傍身最好,因此十分乐意配合皇上。

  并真诚建议再加上骑射防身的课程。

  秦氏自是万分感谢,唯独小静姝被女先生领着,耷拉了脑袋。

  谁还没有被学业支配的恐惧呢,云绾容点点她的小额头,微笑着深藏功与名。

  曹宗对诸事上手后,高德忠便请旨退下颐养天年了。

  皇上赐下宅院,并点了人过去照料着,毕竟高德忠年纪已大。

  开春后,增设的恩科开考了,加上春耕事宜,皇帝忙了好一段时间。

  会试已过,殿试在今儿举行。

  春暖花开。

  云绾容喜欢嫩嫩的草绿色,特意到小桃林里走一走。

  “冒芽了。”她走到一株小桃树前,轻轻摸了摸桃枝上的嫩芽。

  肉松便埋于此树下。

  “娘娘,您瞧那是什么?”檀青往小桃林深处指。

  蓝知更鸟展着漂亮的羽翅,在林中飞翔,在枝头跳跃。

  这只鸟儿似乎不怕人,飞落在肉松的小桃树上,歪歪头,蹦了又蹦。

  云绾容看着它绿豆大的黑眼珠子,莞尔一笑:“它回来了。”

  那只曾在熙华宫过冬的知更鸟,回来了。

  齐璟琛回到殿内没看到人,一问才知原来皇后在小桃林逗鸟呢,半天没回。

  什么鸟,勾了他的皇后的魂。

  皇帝不高兴,走路生风带着气。

  直到看见那只蓝知更——

  这玩意怎么飞回来了!怒!

  敢在皇帝头上垒窝的糟心东西!呔!

  “皇后要养它?”齐璟琛看着云绾容脸上没收回来过的笑容,委委屈屈的。

  “见过皇上。”秦氏檀青等人赶紧行礼。

  “皇上忙完了?”云绾容笑盈盈朝他走去:“臣妾不养,它有自己的家。”

  齐璟琛扬眉,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转,搂着她往回去:“春闱筛选出不少有才之士,朕钦点了几位新科进士,这会该去策马游街了。”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街上该是何等的热闹。”云绾容问:“皇上可记得状元榜眼都叫什么名字?”

  “新科状元谭康,榜眼武靖,探花蒋重山。”

  “谭康?”云绾容觉得有点耳熟。

  齐璟琛挑眉:“认识?”

  云绾容回想许久,脑中一亮:“想起来了,双山镇时,臣妾买过他婆婆的一筐果子。”

  齐璟琛跟着回想,登时黑了脸:“就是你说长得俊的那个?”

  “臣妾没说过啊。”

  “你有!你认真看了!你说他没朕好看!”齐璟琛生气。

  “……”什么玩意,云绾容:“那……他比你好看?”

  “你居然现在都还记得他长什么样?!”齐璟琛怒。

  秦氏看着渐渐走远的帝后二人,无比担心:“檀青姑娘,皇上他是不是恼了皇后啊?”

  檀青见怪不怪了:“夫人放心,皇上跟娘娘闹着玩呢。”

  “这……这样玩?”秦氏胆战心惊。

  日子转瞬即逝。

  等花田里的花开烂漫的时候,胎儿将将九月大,周太医诊过脉,面色郑重:“娘娘,可否请稳婆过来一趟?”

  稳婆和乳娘早就在宫中了,事实上,生产的一应物件早已准备妥当,就连热水,都十二时辰不间断地备着。

  云绾容闻言知意,让香椿唤稳婆过来。

  周太医与稳婆说了一二,稳婆过来,请云绾容往里殿去。

  “娘娘,还请让奴为您摸摸胎。”

  稳婆净了手,在云绾容腹间摸探,极为仔细,时间难免长了些。

  出来时朝周太医点头,稍比之前,稳婆面色轻快了些,说:“娘娘,双胎儿头皆朝下,是好事。”

  秦氏生产过的,知道什么意思:“好,这就好。”

  相比之下云绾容镇静许多:“周太医的意思是……”

  “既然胎正,此次生产危险便少些。”周太医斟酌道:“若胎儿继续在腹中长大,往后生产不易,如今是最好的时候。”

  云绾容早早知道生产的风险,有意控制饮食,所以后期胎儿不曾长得过大。

  “可本宫未有发动迹象。”

  “可服用催产之药,这副药方用得广,未曾听闻有产妇出过差错。”周太医拱手:“微臣之意,娘娘不妨用之。”

  云绾容点头:“周太医医术精湛,本宫听你的。”

  她看看紧张起来的母亲秦氏:“娘您是过来人,接下来还要你看顾一二,那些小衣裳呢?娘你快去拿来准备呀。”

  “啊是是是,还有檀青香椿她们,都是黄花闺女不懂这些呢,我帮忙看着点别出了差错。”秦氏念到。

  云绾容将其他人打发:“你们都出去,檀青留下,将门阖上,本宫有些话同周太医说。”

  等人走清光,云绾容正色道:“坼剖而产,周太医听说过罢?”

  周太医面色一变,跪地道:“娘娘,微臣才疏学浅,不敢……”

  “本宫知晓其中危险。”云绾容打断他的话:“诞下双胎本就不易,倘若其中出现变故,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一尸三命?”

  “坼剖而产,母子成活之机率……极低啊。”周太医颤音。

  “若本宫濒死呢?”云绾容目光犀利。

  “你若敢死,朕让他们全给你填命!”门哐地被踢开,皇帝面容冷峻,死死地盯着她:“包括孩子。”

  “你!”云绾容惊了惊,继而怒然起身:“你说什么混账话!”

  檀青赶紧扶她。

  “周太医!”

  皇帝一声冷呵,周太医后背生汗,伏跪在地。

  “保大!”皇帝目光极利:“皇后的话,不必听她!”

  “是……是。”周太医冷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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