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时,青龙台头场比试,白舒刚刚看过了安排好的名单,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之前打伤萧雨柔的月兴和尚。

  这岂不是冤家路窄!白舒正愁没机会给萧雨柔出气呢,他就赶着来了。

  月兴不仅仅打伤了萧雨柔,他还是澄湖寺的和尚。

  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了,之前白舒还在腹诽究竟是谁安排的这比试场次,让自己打一个头阵,可现在白舒倒是还有些感激如此安排的那人了。

  白舒嘴里哼着小曲儿往青龙台走,却见台下聚集了不少的人,自然是太虚观弟子和和尚比较多,其中澄湖寺为首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李月溪。

  只不过此时此刻,有几个太虚观弟子围着李月溪在争论着什么,其中争论的最凶的,就是白舒的七师兄,陆星盛。

  见陆星盛都快贴到李月溪的脸上了,白舒连忙拉了他一把,问道:“七师兄,和他吵个什么?”

  白舒这一句话虽然寻常,可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鄙视。

  陆星盛气呼呼的道:“小师弟你来的正好,他说不让你参加这一场比试,你说我能不火么?”

  难得开阳一脉有除罗诗兰以外能进入四派论道下一阵的弟子,现在李月溪还不让白舒继续参与下去,陆星盛确实心头火起。

  白舒瞥了李月溪一眼,不温不火的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李月溪宣声佛号道:“白师弟身上杀戮太重,近乎成魔,已经不适合参与四派间接下来的比斗了,必须洗心革面之后,方可一战。”

  倘若是别人说这话,也未必有人深信,可此时此刻说这话的是赫赫有名的万相佛子,李月溪,传闻中他当年佛前入梦一夜,在梦中渡过了一千年之久,看尽众生相,佛法已经到了大成的境界,他若说白舒入魔,那么这话在众人耳中,可信程度绝对不低。

  尤其是白舒桀骜不驯,与罗诗兰和叶桃凌都纠缠不清,惹了人们的反感,而李月溪素来谦卑,待人极为友善,早就在四派之中搏了一个美名。

  此时此刻见白舒吃瘪,除了太虚观的弟子,其他人基本都是乐意见到这番场景。

  可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白舒是在那个寒夜中在通天塔门口被李月溪堵截过的,白舒知道李月溪是什么样的人。

  正因为如此,白舒才不会有丝毫的愤怒的感觉,而且白舒还能心平气和的配合着李月溪,把这出戏演下去。

  白舒笑道:“月溪师兄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我倘若想要洗心革面,该当如何呢?”

  李月溪没想到白舒这么好说话,稍微愣了一下才道:“只需要短期内不再与人争斗,再聆听佛音,洗去一身罪孽即可。”

  白舒不屑的笑了笑道:“聆听佛音?月溪师兄莫不是以为只有你们佛家才能度人救世,我道家对于这些就束手无策不成?”

  白舒似笑非笑的盯着李月溪道:“你是瞧不起我太虚观喽?”

  白舒自然是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事情上升到了佛道有别,门派之间的高度。

  李月溪面色一变,嘴上却不慌不忙的说道:“白师弟言重了,贫僧的意思是,贫僧愿意帮助白师弟化解一身戾气,贫僧毕生所学皆是佛法,也只能用佛法来帮助师弟了,断然没有瞧不起贵观的意思,自古佛道一家,倒是白师弟不要坏了情分。”

  白舒挑眉一笑道:“月溪师兄言之有理,不过说起情分,前段日子我在澄湖寺和月溪师兄相处的也还算愉快,只是那时候师兄你身受重伤,不知道现在那伤患,可好利索了么,师弟我可是关心的紧呢!”

  白舒说的就是通天塔门口,承影给的李月溪那一刀,那天承影把李月溪踢进了水里,就像是踢死狗一般,想来李月溪一辈子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此刻白舒旧事重提,就是想看看李月溪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谁想到李月溪全不恼怒,一脸温和的道:“多谢白师弟关心,贫僧身子已然无恙,调理多日,倒是修为更有精进,实在是托了白师弟的福啊。”

  白舒见李月溪的样子,就知道他城府之深还在自己想象之外,也知道再试探下去尽是徒然,也就不在多说,直言道:“那月溪师兄这次阻拦我参与比斗,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失手杀了或者是伤了月兴师兄?”

  李月溪摇摇头道:“这是只是其次,贫僧更怕白师弟坠入魔道。”

  白舒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什么天道魔道,也不过是我白舒一人的道,我师出有门,管也轮不到你来管,你若是怕你同门伤于我手,大可以在台下候着,到时候出了事情,以你的手段,总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看如何?”

  白舒这几句话说的何其狂妄,场间所有人都是脸色大变,不论是从辈分和修为来讲,白舒都远不如李月溪,这种话说出来已经是犯了忌讳。

  李月溪却全然没有将白舒的话听在耳中,连连推辞道:“白师弟虽然境界不高,可修为却是极强,贫僧也不敢小觑,还是干脆杜绝这种可能的好。”

  白舒横眉看着李月溪,冷冷的道:“要不我请我们观主来这里,看看观主他老人家怎么说?”

  李月溪念了声佛号连连道不敢。

  周围的人群也越聚越多,又是腾霄广场,又是热闹,事情的起因,竟然又是白舒。

  如果不是白舒这个人本身有问题,那就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了。

  人红是非多!

  之前四派论道的六十四人去掉了一半,剩下的三十二人要打十六场,白舒是青龙台的头一场,他又是近期风头最盛的人,来围观的弟子自然最多,此刻众人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便在底下议论纷纷起来。

  “听说白舒在北边杀了上百名异灵者,身上的杀气已经控制不住了,可白舒和剑宗弟子起冲突、动杀机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李月溪他早不提这事,晚不提这事,偏偏在此刻说起,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旁的立刻有人反驳道:“李月溪是什么身份啊,他若是有私心,而不是心怀众生,那还有谁能称得上万相佛子呢,他屈尊和白舒好好的交谈,你看那白舒什么态度?”

  “这可不好说吧,你没看两人说话熟络,显然是旧识了,咱们这些外人,还是不好妄加议论。”

  这一来二去的,白舒和李月溪没有继续争论下去,太虚观和澄湖寺的弟子反而为此争论不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直到最后罗诗兰姗姗来迟的带着纸鸢下山来,要为白舒出头的时候,就连太虚观的长辈也都闻风而至了。

  柳念、常悦、林悦竹和萧半山居然都到了,七星君竟然一下子到了四位。

  喧闹骤然瓦解,众人噤声,李月溪依次请安之后,又解释了一番事情的原委。

  而太虚观这边最先开口的却是常悦。

  “舒儿不是好杀之辈,北边的事情他那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不过李师侄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要不我看这样吧……”

  常悦摸了摸胡子道:“让他先继续参与比斗,我全程留在这里看着,肯定出不了问题,等事情忙完了,我们自然会想办法帮他磨磨性子,总归不会让他走入邪道,李师侄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自从黄俊离开太虚,白舒入了符道之后,常悦总是下意识的把白舒看成是自己的弟子,太虚符道沉寂多年,难得有这样一个将之发扬光大的机会,李月溪还要做那惹人厌的拦路虎,常悦自然不可能答应,就算是多费些精力也好,常悦也要保证白舒继续参与四派论道的资格。

  更何况就算不出这事,常悦也要来看白舒比试的。

  李月溪只想白舒最多是和罗诗兰关系不错,却没有想到他在观中竟然如此得宠,看那意思,竟是七脉都视白舒如己出,而且白舒之前也明目张胆的提了观主,他才入观一年,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竟然就直接想到要让观主来为他出头,这种如日中天的感觉,简直让李月溪毛骨悚然。

  见常悦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月溪哪儿还有不同意的说法,便道:“有常师叔这句话,月溪就放心了。”

  李月溪说完这句话,又是双手合十一礼,一幅悲天悯人的高僧模样。

  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有一位人物到场了。

  今天青龙台还真是热闹。

  李月溪见那人过来,低头谦卑的笑道:“叶师妹,别来无恙啊!”

  叶桃凌一幅清冷的模样,似乎只是从腾霄广场路过,被李月溪问候,她也只是略微点头示意。

  她没有和李月溪说一个字,却转过头来问白舒道:“怎么?你的比试还没有开始么?”

  若不是这句话问出口,人们还真的可能以为叶桃凌只是单纯的路过。

  可这句话在场间传了个清清楚楚,众人哪里可能还不知道,叶桃凌是特意来看白舒比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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