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一听陆静修这话,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哭丧着脸道:“我就是再干几十年,我也攒不出五百两银子啊,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啊?”

  陆静修面沉如水道:“五百两一个字儿都不能少,若是凑不齐的话,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山子一下子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齐老三这时候站出来拍了拍山子的肩膀道:“你吃亏还没吃够么?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老婶是不是真的患了什么大病,我倒是觉得这老道说的未必都是真的!”

  山子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一下子又燃起了期望。而陆静修却不屑的瞥了齐老三一眼,于是白舒心里清楚,这次陆静修所言非虚。

  齐老三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去把邢老请过来去你家看看,你今天也别上工了,回家等着我们过去吧。”

  山子连连点头,像是一个即将溺水而亡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在齐老三离开之前,山子抓住齐老三的胳膊道:“三哥…”

  山子想说一声谢,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齐老三拍了拍山子肩膀道:“你赶紧回去吧,放心,出不了什么岔子。”

  随后齐老三鄙夷的看了陆静修一眼,进屋去换了身衣服,就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人也不急着上工,呼啦啦一小子围了上来,还想求着陆静修给算卦。

  陆静修却拿起了架子,又是要吃要喝,又要金银财物,还立下了什么一天只算三卦的规矩,如何如何倒是好生折腾了一番。

  白舒则趁乱溜了出去,追上了刚刚出门的山子,山子倒是不如何厌恶白舒,对白舒道:“小芽儿,你不跟着你爷爷,跟着我做什么?”

  白舒见山子眼睛发红,强忍着脆弱,心中一软,宽慰道:“山子哥你别担心,我自幼跟着我爷爷学医,我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他不愿意帮你,我却愿意,我随你一起回去吧,说不定用不到我爷爷出马。”

  白舒面容纯善,语气诚恳,一下子取得了山子的信任,山子拍了拍白舒的肩膀道:“行,不管结果如何,你这份情我记下了,回头我替你去收拾青娃子,保管给他的鼻子都打碎。”

  这前半句话说的白舒还微微感动并且受用,说到后面,白舒就有些啼笑皆非了。

  不过从这一点也不难看出,山子简单敦实的性格,他想的倒还真不复杂,有仇报仇,有恩还恩而已。

  当下两人也不耽误,脚程都是不俗,一路走来不过一个时辰功夫,就到了山子的住处。

  山子虽然着急回家,但怕白舒身子弱跟不上自己的脚步,最开始便刻意放缓了步伐,却不想白舒跟上自己的速度全不吃力。到后面山子就不自觉的加快了步伐,白舒依旧没有落后一步,就算是一个时辰疾走下来,白舒仍然是气定神闲。

  这倒让山子有些意外,白舒看出了山子的疑惑,扯了个谎道:“医者之家,自是从小身体就好,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白舒这般与山子一讲,他就又放下心来几分。还没进屋,白舒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音,白舒便以袖子捂住口鼻,跟随山子进了屋子,并将门窗全部打开换气。

  同时白舒问山子道:“山子哥怎么得不开门窗?”

  山子也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是错,惶然道:“我娘好像是染了风寒,我怕她冻着,现在又是深秋……”

  白舒摆了摆手,示意山子不用再多说,转而问起山子的娘亲道:“大娘,您可是身子发烫,吃不下饭,也不好入睡?”

  山子娘亲点头,却又咳嗽了起来,喉咙似是有痰,咳声愈烈,山子连忙上前用递了瓷缸上去,妇人一口痰啐了进去,白舒低头一瞧,瓷缸中血色不浅,心头一黯,知道事情不好。

  白舒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山子他娘近日连出虚汗,寝食难安,浑身发热,咳嗽不停还时不时咳血出来。种种症状白舒过了一遍,也省下了号脉的功夫,拉着山子又出了屋子。

  白舒松开了捂着口鼻的手,有些哽咽道:“山子哥,不是风寒,是肺痨。”

  “啊!”山子惊呼一声,还未待多言,就听到屋子里面山子娘亲的问询声:“山子,怎么了?”

  山子回身喊道:“娘,没事儿,被觅食的鼠儿吓到了。”

  里面传来回应道:“我身子不适,招呼不了小哥儿,你莫要毛手毛脚的,亏待了人家。”

  山子应了一声,压低了声音,不死心的问白舒道:“我娘她还有救么?”

  白舒没有急着给回应,而是搜索枯肠般的在脑海中回忆汤无厌给自己的医书,和小书阁里面的那本圣济之海中关于治疗肺痨的记载。

  白舒叹一声气道:“需要一些不寻常的药材,或可一试,也不知道这乌渠之中有还是没有。”

  山子没有犹豫道:“你写出来,我去找药!”

  当下白舒也没有推辞,嘱咐了山子一些要注意的问题,约好晚上在砂场碰面。因为山子家里没有纸笔,所以白舒还要回去再做考虑。

  等白舒下午回到砂场的时候,陆静修已经收了卦摊,旁人再见了白舒,又都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用听旁人如何吹嘘,白舒也知道陆静修肯定是又算准了一些东西,被人们当成神仙供奉起来了。

  可白舒一想到山子和他娘亲,又想到肺痨的难以医治,心中不禁怨恨起陆静修来。

  白舒只觉得陆静修顾了自己风光,却不管别人死活,当真和自己是两路人。这时白舒又想到观主说过的人相忘于道术,鱼相忘于江湖,更是有所感触,越想越觉得这句话有些道理。

  越是像陆静修这样活的久的,修为深的,人情味儿最是淡泊,他最是能把生死离别看淡。而像白舒这样的小杂鱼小虾米,却紧紧抓着微不足道的闲情,犹然不能放手和释怀。

  如果人不能做到两不相忘,还不如最开始就不要相识。

  因为陆静修的原因,白舒在砂场之中活动也逐渐变得如鱼得水起来,他很快就找到了纸笔,写出了自己想要用到的药材。

  可尽管如此,白舒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底,因为肺痨本就是一种绝症,基本沾之即死,就算是药材齐全,白舒也没有丝毫的把握能救下山子的娘亲。

  一直到晚上山子来找白舒取药方,白舒都没有再见到陆静修一面,白舒问了好多人,都没人知道陆静修究竟是跑去哪里了。

  直到半夜白舒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陆静修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白舒才翻身起来,咳嗽了一声。

  陆静修立刻反应过来,骂道:“臭小子还不睡觉,倒跑来吓我。”

  白舒一脸怀疑的看着陆静修道:“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像是跑出去偷情。”

  陆静修老脸一红,啐道:“我呸,我是去上山采药了。”陆静修说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盒子里面放着一株带着根部和泥土的药草。

  陆静修匆匆给白舒看了一眼,连忙将玉盒盖了起来收好,宝贝道:“你以为我会为你跑这一趟么,还不是因为乌渠有这样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灵药,拿到了它,我这一趟才不算白跑。”

  白舒恍然大悟道:“我说你带我来这奇怪的地方做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话说到这里,白舒也没有关心陆静修采到的这株灵草的兴趣,转而将山子母亲的情况和自己想到的治疗方法和陆静修说了一遍。

  陆静修听过之后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道:“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本事,到最后只能是自找麻烦。”

  陆静修说罢倒头就要睡觉,白舒却不依不饶的拉住陆静修,不让他休息。直弄的陆静修心头火起,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跑了大半天功夫,可是要好好休息了。”

  白舒冷哼一声道:“你明明随手就可以救人家性命,为何偏偏开了五百两银子的价码去为难人家?”

  陆静修神色一凛,反问白舒道:“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帮他?”

  白舒知道这样说不太合适,却还是嘴硬道:“因为现在就你有这个能力!”

  陆静修忽然笑了起来,摇头对白舒道:“你可知道我帮他算是情分,真算起来,我和那人也只剩下怨,却没有丝毫情分。而今我已经不是什么医生,我就算避而远之,也不算误了我的本分。”

  白舒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道:“您宅心仁厚,莫非真的不管了么?”此时此刻白舒的目光之中已经隐隐带有几分哀求。

  陆静修却还是铁石心肠道:“我肯定不管,你要是愿意掺合我也不拦着你。”

  陆静修瞟了白舒一眼道:“不过我劝你趁早远离这件事情,免得一段日子忙过下来,弄得一个白费力气!”

  陆静修说罢,蒙上被子也不去看白舒,不过片刻功夫,就打起了鼾来,沉沉睡了过去。

  陆静修睡的踏实,白舒却被陆静修一番话搅乱了心,一直担忧着山子娘亲肺痨的事情。又想起来自己前路也是生死未卜,一样的无助,就算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也一直没停下胡思乱想,竟是到了天亮,也没有再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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