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语芙沉默。

  墨霆川得不到回答,他也没有继续倾诉,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窗外慢慢地,夕阳的温度已经淡了下去,海风吹来清凉的气息。

  贺语芙乌黑的头发被风扬起来,整个人苍白得近乎透明似的。

  可是,她一点起来的意思也没有,依旧躺在床上,直直的,仿佛一条快要枯萎的小鱼。

  窗外是很美丽的景致,但是,贺语芙现在无力欣赏,只是内心一阵一阵的绝望。

  墨霆川离开了几分钟又回来了。

  手里端着一碗海鲜粥。

  “贺语芙,先吃饭。”墨霆川把海鲜粥放在桌子上。

  她默默的抬起眼皮看了那碗粥一眼,又继续回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海景。

  做工精良的白色裙子贴在她身上时,显得特别空荡,几天之间,她就憔悴了。

  但是,这空荡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更加飘逸,更加的空灵,衬着她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显出一种异常凄楚的美丽——

  一切,仿佛昨日重现。

  当年,第一面,就是如此。

  墨霆川第一眼看到她,就是这样——

  从来没有想过会爱上这样的女人,可如今手按在胸口,却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悸动和伤感。

  因为他知道,自从被关到这座岛上开始,他就彻底失去了被贺语芙爱上的资格。

  “贺语芙,你先吃饭,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别再任性了。”墨霆川艰涩的开口,“我……我这一辈子一定对你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会永远对你好……永不永不改变……”

  贺语芙冷冷一笑,没听取这个承诺,也不在乎。

  她似乎又陷入了迷乱状态,破罐破摔,死死活活,无关紧要。

  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房间里。

  “你出去。”贺语芙一天没吃东西,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

  墨霆川捏了捏鼻梁,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怕那些心理医生会派人来检查你的身体,贺语芙,你难道真的想被他们催眠吗?”

  贺语芙沉默,她不想被催眠,却也不想关在这座岛上。

  “睡吧。”

  墨霆川看着他的脸色,言尽于此,“明天我让厨房来准备早餐。”

  这一次,贺语芙没拒绝。

  也许是这些日子的折腾,墨霆川很疲惫,但声音却温柔得出奇:“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一定不会。”

  也许是太过疲倦,他很快就睡着了。

  贺语芙却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到了半夜,她忽然醒来,睁开眼睛,然后,耳朵竖起来。远处,仿佛是风的声音传来,那么清晰:“语芙……语芙……语芙……”

  她再听,千真万确:“语芙……语芙……”

  她惊呆了。

  这是墨绮琛的声音,真的,绝对是墨绮琛的声音。

  是他千百次的在耳边叫过的:“语芙……语芙……”

  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才会这么叫自己。

  她跳起来,飞奔到窗户,拉开门就跑出去。

  月色下,海滩平静,波光粼粼,只有风和海浪轻轻拍打的声音:没有墨绮琛,没有喊声……可是,她不敢相信,那明明是真的,墨绮琛的声音是千真万确的。

  人呢?人在哪里?

  她踮起脚尖。

  海面上还是冷清清的,孤独得出奇,仔细地听,没有任何声音——风吹来的那些咸涩的味道,苦闷的声音,辽远而空阔……一无所有……不,没有墨绮琛。

  她失望得出奇。

  她不认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她那么清醒,不可能无端端的出现幻觉……可是,再怎么用尽力气,依旧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贺语芙……你干什么?……”

  墨霆川没穿鞋子就跑了出来,紧张,焦虑,心碎,他以为她要跳海自杀。

  贺语芙没有回答。

  “贺语芙,跟我回去,我说了不会伤害你的,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贺语芙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依旧眺望着远方——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墨绮琛肯定会来找自己,一定会来—

  她从未这一刻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因为,墨绮琛不会放弃自己。

  就算墨绮琛不来,关默涵也会来,云宁也会让景龙来——关默涵刚刚跟她相认,绝对不可能就让人这么把女儿给掳走了。

  这个认知不啻一只强心剂!

  让贺语芙早就虚脱的心忽然得到了安慰,仿佛立即就来了勇气和力量——真的,自己必须配合!

  自己必须积蓄力量。

  人,只有自救才有天救。

  如果你自己就已经放弃了自己,那谁会来救你?

  “贺语芙,跟我回去。”那边,墨霆川已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想要把贺语芙拖回去。

  贺语芙转过身,轻轻将他推开。

  月光下,她第一次看到墨霆川悴绝望到了极点的眼神——真的,那是恐惧,深深的,仿佛不被人所爱的那种恐惧。

  好像在怕她自杀,又像是在期待着她爱他一样,变得那么卑微,那么懦弱。

  根本不像那个狠辣冷酷的墨霆川。

  那一刻,贺语芙像是感同身受那样,瞬间觉得这样的墨霆川,又可恨又可怜。

  “贺语芙,跟我回去。”

  这一次,墨霆川走过来拉她的手时,她一点也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柔顺地跟他一起踩着月光走回去。

  安静的小屋子,红色的小花,月色下牵手散步的两个人,就像是恋人那样。

  ……这一切,仿佛就像是真的——仿佛昨日的争执从来没有走远。

  墨霆川突然有种幼稚的想法,那就是希望时间在此刻可以停止。

  但,这只是一种奢望。

  墨霆川觉得有些心酸,仿佛贺语芙越是镇定,自己跟她的距离就越是遥远。

  也许是害怕她自杀,下半夜,墨霆川并不敢睡过去。

  只是失眠,一直睁着眼睛,仿佛要盯着贺语芙,再也不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但是,贺语芙反而累了。

  那奇异的呼喊声给她带来了镇定,她非常疲倦地躺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是贺语芙在岛上第一次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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