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安送完长孙湘雨再回到东公府时,差不多已是黄昏前后了。

  将马车还给了东公府前院的家丁,谢安唉声叹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美好的下午,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没了,他本来还打算和李寿、王旦他们好好喝几杯呢,结果那个受不得烦闷的女人一个劲地在旁边催,弄地谢安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

  好不容易把那个女人送回了丞相府,没想到她却说,明日早晨,她还会去东公府找谢安,叫谢安提前准备一些有趣的事,这让谢安颇为郁闷。

  “姑爷下午做什么去了?府上的下人说姑爷晌午前便出门了……”

  在回去自己房间的途中,谢安碰到了伊伊,这个小妮子对于谢安整个下午都不在府上一事,感到有些担忧,毕竟梁丘舞曾千嘱咐万嘱咐地叮嘱伊伊,叫她看着谢安,以免这家伙又偷偷溜到城中的青楼吃酒。

  毕竟根据梁丘舞早前的调查,谢安这家伙以往可没少去那种地方玩耍解闷,而这对于梁丘舞而言,实在难以容忍。

  “放心,只是去了一安乐王府而已……”

  伊伊闻言望了一眼谢安,低着头,轻声说道,“既然是去安乐王府,为何姑爷不让府上的家丁一同前往呢?好歹也有个照应……姑爷不会是……”

  谢安闻言有些气闷。

  确实,下午出门的时候,前院的家丁本想随同伺候,不过却被谢安拒绝了,并颇为严厉地警告他们别跟着自己,至于其中原因,无非就是他整个下午都跟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呆在一起,尽管这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他也不想叫梁丘舞以及伊伊知道,毕竟梁丘舞曾说过让谢安离那个女人远点,谢安可不想节外生枝。

  “叫你胡乱猜测!”谢安板着脸唬了一句,不过待望见伊伊那委屈、失落的表情时,他的心不由一软,轻轻搂着她,在她耳边说道,“我上次不是说了么,以后要喝酒解闷,一定找伊伊陪我,我的伊伊可比青楼中那些姐姐们漂亮多了……”

  伊伊闻言全身一颤,尤其是当谢安口中的热气吹在她耳畔时,她整张俏脸变得通红,微微咬着嘴唇,似嗔似羞说道,“姑爷怎可以如此作践奴婢,将奴婢比作青楼中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听到谢安夸她美貌时,她眼中不由隐约露出几分欢喜之色,软软倒在谢安怀中,不敢抬头。

  谢安也知道但凡梁丘舞、伊伊这等出身大户世家的女人,向来轻视青楼中那些为了赚钱而取悦男人的风尘女子,闻言也不在意,只是好言哄着她。

  哄着哄着,谢安忽然瞧见自己房中的桌上,摆着一个红布包裹。

  “那是什么?”谢安诧异问道。

  伊伊顺着谢安的目光望了一眼那只红布包裹,轻声说道,“方才项副将来过一趟,见姑爷不在府上,便留下了这个包裹……”

  “项三哥?”谢安愣了愣,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精神为之一震,脸上勉强露出几分笑意,问道,“伊伊,你没看这个包裹里面的东西吧?”

  伊伊摇摇头,说道,“项副将说,叫奴婢莫要动这个包裹,待姑爷回来,是故,奴婢没敢动……”

  “伊伊真乖!”谢安闻言忍不住在伊伊脸蛋上亲了一下,继而松开面红耳赤的伊伊,站起身走向桌子,伸手捏了捏那只红布包裹,继而小心翼翼地打开一角。

  被谢安偷袭成功的伊伊面色通红,双手捂着面颊好奇问道,“姑爷,是什么呀?”

  此刻谢安已瞧见了那个红布包裹里面的东西,见伊伊走过来,慌忙将那个包裹又重新扎好,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个嘛,是我前两天托项三哥带来的东西……”说着,他见伊伊一脸好奇地望向那个包裹,不动声色地将它挪了挪,挥挥手嘿嘿笑道,“别在意,别在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伊伊歪着头望着谢安,眼中充满疑惑。

  好不容易哄地小妮子不再追问包裹内的东西,谢安找了个机会,趁着伊伊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到了内院的厨房。

  东公府的内院,有三个厨房,至于掌厨的厨子,更有十几人之多,毕竟东公府上上下下有百来个家丁、侍女,要是掌厨的厨子不够多,一日三餐还真不好打理。

  而这十几个厨子之中,有一个姓张的厨子,他是这里的头头,进府也有些年头了,手艺比其余厨子要高上不少,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伊伊才任命他为这里的管事,而眼下,谢安要找的,便是他。

  隔得老远,谢安在厨房外的水井旁瞧见那位体型魁梧、肥头大耳的张厨子。

  “胖厨哥!”

  因为伊伊一贯称这个张厨子为张胖厨,是故,谢安也跟着叫,至于后面的[哥],那则是谢安个人的习惯。

  自幼是孤儿的谢安,深知为人处世得要圆滑的道理,除非是有深仇大恨的,否则,谢安与别人说话时,向来很客气。

  在谢安看来,说几句别人乐意听的好话又花不了多大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姑、姑爷?”正提着一只水桶的张厨子听闻喊声,回头望了一眼,慌忙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堆着满脸笑容迎了上来,苦笑着说道,“姑爷这般称呼,可是折煞小的了……”

  作为内院厨房的管事,张厨子自然知道谢安的身份,毕竟梁丘舞、谢安、伊伊三人每日的饭食,就是他亲自准备的。

  “诶!”谢安一抬手,扶起了正要行礼的张厨子,笑着说道,“胖哥的手艺,小弟可是很推崇的,不瞒胖哥,我过去在王府当差,王府里的厨子,那手艺,与胖哥相比,实在是……”说着,谢安摇了摇头。

  张厨子闻言面色一喜,连连摆手说道,“姑爷过奖了,小的可不难当……”说着,他略微低下头,低声说道,“姑爷今日前来厨房,不知有何差遣?”说到底,这个张厨子也不是笨人,知道谢安此来多半有事。

  “嘛,小弟想请胖哥帮个忙……”

  “姑爷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谢安舔了舔嘴唇,笑着说道,“项副将今日送小弟一份吃食,小弟又不懂如何料理,是故……”说着,他将手中的红布包裹递给张厨子。

  注意到谢安神色有异,张厨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裹,拆开瞅了几眼,继而,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连声说道,“原来如此,姑爷请放心……”说着,他眨了眨眼睛。

  “舞那边……”

  “姑爷放心,小的绝不会向小姐以及伊伊姐多嘴……”由于伊伊在府上的身份不一般,是故张厨子称呼伊伊时,也是冠以尊称。

  “那,有劳胖哥了……”

  “哪里哪里,姑爷客气了……”说着,张厨子顿了顿,压低声音对谢安说道,“小的这就去用文火炖开,炖上两个时辰,待戌时前后,送至姑爷房中……”

  “有劳胖哥了!”

  “不敢不敢……”说着,张厨子向谢安拱手抱拳一番,提着那只红布包裹走入了厨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谢安忍不住嘿嘿笑了笑,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碰到什么好事了么?”在傍晚用饭是时候,梁丘舞显然注意到谢安脸上那眉开眼笑的神色,不经意地问道。

  “嘿嘿嘿!”谢安抬起头,望着正举着汤碗的梁丘舞,心中恶狠狠地笑了笑。

  等着吧,你个笨女人!

  看哥哥晚上怎么收拾你!

  “……”梁丘舞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谢安,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自己的夫婿,似乎在图谋着什么。

  至于究竟是什么,梁丘舞没有追问的兴致,在她看来,只要谢安每日能安分守己,别做出什么败坏她梁丘家门风的事,其余的事,就算由着他,也是无妨,毕竟谢安也是知道轻重的人。

  用过晚饭,洗漱了一番,谢安早早便回了房。

  闲来无事的他,躺在床榻上,望着另一面墙壁上所挂着的那副字。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不得不承认,长孙湘雨所书写的这幅字,极具气势,至少比谢安记忆中的那些什么书法家要好地太多,更别说他自己。

  “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枕着双手,缓缓闭上眼睛,谢安缓缓念着这两句话。

  其实长孙湘湘雨误会了,这两句话并不是谢安单单针对于她的,应该说,那只是谢安为人处世的原则。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睚眦之怨,亦当十倍偿还!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为何你要这样帮李寿?]

  望着那幅字,谢安脑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了长孙湘雨那不解的问话。

  说实话,不只是长孙湘雨,梁丘舞以及伊伊都不明白,谢安为何要帮李寿。

  她们不会明白,谢安之所以帮李寿,一是为报恩,二则是为了恕罪,尽管那次的错,并不在于他……

  戌时前后,厨房的张厨子按照先前谢安所吩咐的,送来了一小坛瓦罐的热汤。

  深吸一口气,谢安将脑海中那些糟糕的回忆驱散,端起那只瓦罐,也不用勺子,咕嘟咕嘟灌了大半坛。

  不得不说,这种壮阳的汤确实效果不凡,喝下没多久,谢安就感觉浑身上下燥热不已,恨不得当即与梁丘舞大战三百回合。

  但是令他颇为诧异的是,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梁丘舞却迟迟不来他房中。

  莫不是她今天不来了?

  没有这么坑人的吧?

  谢安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被心头搅得一丝一毫的睡意也无。最后没办法了,谢安只好跑到后院的水井旁,打了一桶冷水冲了个冷水澡。

  但即便如此,他心头的欲火亦未曾有半分退却。

  “可恶啊!——那个笨女人今天来大姨妈么?竟然爽约?”骂骂咧咧地,谢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踏入房中的瞬间,谢安愣了愣,因为他发现,屋内的烛火不知被谁吹灭了。

  隐约间,他好似瞧见床榻好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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