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很淡,淡到很容易忽略不计,甚至会以为是错觉。

  但,以他的能力,就算是错觉也得把其当成真的来看!

  徐明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拱手迎上前去,站在三步远的地方,遥遥施了一礼说道:“实是抱歉,客栈的主厨离开了,而且今日的招牌菜也已经卖完。”

  闻言男子笑笑,笑的憨厚老实,又摆了摆手道:“唉,没事,不吃什么招牌菜,有口热乎的就行,况且,此时来,我是住店的。”

  “住店?”徐明惊疑一声,男子微微颔首,已经走入店中,一撩衣摆在木凳上坐了下来。

  稀罕,可太久没人来住店了,先有那女人,接着又来了这么一位,徐明暗自琢磨,嘴上却说道:“热乎的汤饭有,还请客官稍候。”

  取下背后的小包袱放在桌上,男子坐在桌边仰头打量着客栈环境。

  如此偏僻的地方,如此破旧的小店环境,符合他心里的预期,正好就是要找这样的一家店住。

  大德郡不是个好地方,乃要冲聚集之地,虽是郡城自立,但内里暗流汹涌。

  例如先前他隐在船舱之中,便见了一场大战,战中两人内力虽是平平,却各有来头。

  即使是他,待在这大德郡内,那也是小心再小心呐。抓紧时间修整一番,再将一件事办完就,便继续赶路。

  若不是当初欠下的人情,他哪里会接这么个烫手山芋。

  大堂内两人的谈话又没刻意避讳旁人,正常的交谈之声,裴姑娘自然也听见来了外人,悄悄推开房门,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眼往楼下大堂看去。

  见不过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子,遂关上房门不再多看,于她没甚关系的人,不需要过多好奇。

  继续待在屋子里,裴姑娘托腮坐在桌边,此刻她依旧是男子打扮,如此姿态若被外人看了去,当真会心生几分恶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姑娘每每拿刘元没办法时,就会以她如今这副打扮做些小女儿姿态,来恶心的刘元浑身起鸡皮疙瘩。

  此刻裴姑娘眼珠灵动,琢磨她的乱世大计。

  当然,乱世二字是她自以为,让大德郡乱了之后,稍稍尝到点甜头的裴姑娘,正想着她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裴姑娘嘴角一笑,转而回过神来,看看自己如今打扮皱了皱眉。

  都是刘元的吩咐,她才一直如此,还不能随意离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可如今这篱她还不得不寄。

  暂且先忍下,迟早从姓刘的那连本带利的讨回其所占得所有便宜。

  过不多时,厨房传来了饭菜的香气,推开木门,徐明手里端着个托盘走了出来,将其放在桌前:“客官请慢用。”

  热气腾腾的馒头和一碗白粥,男子道了声谢,一手拿起馒头一手端碗便吃了起来。

  看对方吃的差不多了,徐明在男子对面坐下问道:“不知客官打哪里来,要往何处去?”

  “从东边来,要往西去。”男子咽下一口馒头,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问明来投宿之人的来路,是每个客栈都会做的事情。

  “哦?可是走的水路?”徐明再次问道。

  男子摇了摇头:“不,搭了一辆马车。”明显的男子没说实话。

  “车马劳顿,客官好生歇息。”徐明也不在乎对方是怎么来的,说完走去柜台后算着这几日的账。

  先前没什么客人,那账好算,就这几天来的客人,杂七杂八可多,看的徐明头晕眼花。

  三两下吃了个饱饭,男子拿起包袱站起身来问道:“掌柜的,我居何处?”

  “哦,二楼有请。”徐明丢下账册,引着男子往楼上去,站在二楼长廊之上,突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引男子在裴姑娘的屋子隔壁住下。

  转身之前,徐明又看着男子提醒道:“客官有所不知,最近大德郡不太平,有胆敢行刺将军的刺客还未被抓住,能不出门便不出门的好。”

  “明白了。”

  走在回葫同巷的路上,刘元刻意放慢了脚步。

  事儿总要面对,他此时稍稍有些后悔当日没问清楚情况,便那么容易的让雷小小离开了。

  秘籍,秘籍,刘元心里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难不成当初丢的那趟镖里还藏了一份秘籍?

  到底能是个什么秘籍,才能有五星难度啊,走在路上刘元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莫不成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想到这儿刘元豁然一惊顿住脚步。

  亦或是他想错了?这秘籍它,另有来路。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元索性作罢,他曾记得之前问过舱舱。

  后者告诉他,无论他想与不想,试炼任务都会自己找上门来,所以就等其自己找上门来吧,他只需要在那之前拼命提升实力便好。

  唯怕的就是,留给他的时间没有多少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刘元刚好看见桌上没来得及捡走的托盘和残羹,眉头一挑看着徐明问道:“咦,难得啊,下午居然来了客?”

  “啊,是。”徐明点了点头又朝楼上指了指道:“不止吃饭,还留了宿。”

  “稀罕。”刘元同样的感叹一声。

  两人正说着,推门声响起,不是裴姑娘,竟是那男人,男子依在门栏便看着徐明问道:“掌柜的,某向你打听个事。”

  “您说。”

  堂内多了个人,男子也没在意,依旧问道:“掌柜的你可知易阳长街怎么去?”

  “客官住的这是葫同巷,离了葫同巷往东转过小阳街,再直走约莫百丈转西有大道,便是易阳长街了。”徐明思虑一番,认真回答道。

  “晓得了。”男子点点头回了屋,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再次走出屋门,背上已背了个包袱,快步下了楼。

  走到屋门前的时候男子又回头说道:“某出去一下,晚上依旧回客栈住宿,钱我可给了,屋子你得给我留着。”

  “客官玩笑了,您瞧我这小破店会有人满之患吗?”徐明微微一笑,拱手又道:“客官路上多点小心。”

  话语说完,那男子已走出屋门,背着包袱走了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葫同巷。

  “又是个怪人。”看着门口方向,想到向前那人背着包袱的模样,刘元摇头叹息道。

  “可不嘛。”徐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呢喃道:“没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呐。”

  “什么提醒?”刘元好奇问道,之后徐明将此人所来前后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引得刘元神情一遍,又问道:“他说他是东边而来,要往西去?”

  “正是。”徐明双手拢在身前微微颔首。

  西边,刘元没忘了西边是哪儿,双眼一眯又道:“那人若是再回来,老徐你赶紧告我一声。”

  “行。”

  说完,刘元已经朝后院走去,他依稀感觉自己距离山刀第四式不远了,若是能在任务到来之前功成,将更有把握一些。

  就在刘元走了之后,一直到黄昏该吃晚饭时,那男子都还未回来。

  期间倒是零零散散的来了几个客,想捡个漏看看能不能吃上一两道招牌菜,当然是不行的,直接被徐明拒绝了。

  于此同时,一路上着急赶路,甚至都不顾伤势的许大统领已经快要看见京都城郭了。

  还远远的行在半截官道上,许大统领的身子竟然摇摇晃晃起来,跌跌撞撞的直接朝马下摔去。

  被身后与其同骑一匹马的士兵一把抓住道:“大人,大人,你怎么样了。”

  再瞧许统领的脸色,惨白犹如鬼脸,双唇失了六分血色,明显的伤势未愈又复发的模样。

  “快,扶我下马。”许统领哆嗦着嘴唇十分虚弱的说道,声音细小犹如蚊吟。

  闻言那士兵不敢耽搁,赶紧扶其下马,给陛下送丹重要,自己的小命当然也重要,许青良赶紧盘膝坐下,调动内息开始调理起来。

  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这丹晚了一步,可能就晚了千百步,甚至是永远

  约莫是两日之前,黎明时分。

  圣天京都城,红漆梁柱琉璃瓦,金精石桥玉锁门,一派恢弘气派的皇宫大内中。偏东的位置除了太子所居的东宫之外,还有一煌阳宫,乃三皇子的居所。

  自那日污名且将一些别有用心的江湖余孽牵引出来之后,三皇子深居宫中,再未出过宫门。

  此刻煌阳宫中,一身锦衣刺红金二色丝线,上绣四爪金龙袍的男子坐在大红木的椅子上,背靠一副怪石黄虎图,眉眼之前依稀可见几分怯意。

  按照大魏的规矩,唯有圣上能穿五爪金龙袍,太子着四爪白龙袍,皇子皆着四爪金龙袍,余下王爷穿青蟒袍,各皇室宗亲都有一应规制。

  既然是煌阳宫中,又穿的是龙袍,自然就是三皇子了。

  一身黑衣绣了白鹤的中年男子,摸着颌下一把长须,站在三皇子身前,沉吟一声道:“唔,举手投足都差不多了,唯有这吃饭与卧眠还有其余的小细节和习惯还差上一些。”说话的正是煌阳宫的长使。

  “已经尽力了。”三皇子大着胆子说道。

  长使大人皱眉不答,身旁站着一头发半白,上了年岁的男子开口说道:“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要想应付一下也够使了,独独这气质,差了些许啊。”

  声音尽显老态,却是煌阳宫的仪使,这座煌阳宫中最有权力的三个人此刻都在这儿了。

  闻言,三皇子不由得身子往前坐了些,尽力挺胸绷直腰杆。

  “唉,又过了,那种从容自若的气度,横竖都差点啊。”老人摇了摇头又道。

  “罢了。”长使一挥手,来回踱了几步,又走回三皇子身前,双目如矩般盯着其说道:“命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行了,先前都没什么问题,最后应该也出不了错。”老者此刻反而说起了好话,“再说,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还差!三殿下当初花灯一行,前后的所有功夫都随着那柴听山造反,大德郡自立等事的冲击成了白忙活,唯有甘济河间两道还有点余力。”不知因何,长使突然大声嚷嚷了起来。

  老者倒是没什么,只是皱着眉头:“其余都好说,可惜了大德郡啊,好好的一郡守备,就这么被刺死在自己家中,你说这与谁说理去。”

  之后,整个屋子都是老者的碎碎念,翻来覆去都是可惜了可惜了三字。

  当太阳彻底跃入空中,鸡鸣三声之时,便是每日的早朝了。

  因为重病一直卧病在床的周正中周阁老,今儿竟然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入了金殿。

  无论是谁看着阁老如今模样,都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但都被周阁老伸出一双枯树皮般的手掌给推开了。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文官之首的位置站好,勉力挺直身躯。

  原本不过是间或有些白发的脑袋上,如今尽数花白,难见一根黑丝。

  比百官晚了一步,走入金殿的皇上一时间也是惊诧于周大人的到来,刚在龙椅上坐好便挥手示意:“来人,还不快给阁老赐座。”

  日前御医告知他,周阁老抱恙在身,恐难治愈了,索性便准了周阁老好生在家休养,更打算近日抽时间前去探望,不想今日其竟然来了。

  “臣,谢过皇上。”

  “无须多礼。”也不急说朝事,圣上一脸关切的看着阁老又道:“阁老身子可好些了?”

  “大魏多事之秋,圣上百事烦忧,还劳您记挂微臣病体,臣之过。”

  此言听的圣上微微皱眉,平淡的问道:“不知周阁老上朝所为何事?”

  “微臣所来,两件事。”周阁老坐在椅上,说话间身子稍稍前倾了些。

  “但说无妨。”

  “其一,臣恳请陛下收回太清山驻军,立即扯掉天子行宫一事,免去太清山山主楚牧卿相之名。”

  不待皇上回话,周阁老立即又道:“其二,臣恳请陛下追命兵部尚书叶大人为征草原之兵马元帅,调回禁军统领。”

  “阁老病体未愈,思虑欠周,言语欠妥,朕只当今日朝会不曾发生,来人,护送阁老回去休息。”

  圣上一语未毕,阁老撑着扶手站起身来,一双眼灼灼的看着陛下。

  沉声道:“臣,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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