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寡女 坑深071米 宫中交锋

小说:孤王寡女 作者:姒锦 更新时间:2017-03-12 02:19:40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次日早上,墨九是被蓝姑姑从‘床’上拽起来的。没有睡醒,她有些不舒坦,可蓝姑姑素来唠叨,且满嘴都是道理。她道便是寻常走亲戚,也得梳洗打扮一番,何况入宫赴宴?

  “姑娘就不能争点气么?旁的‘女’眷,三更不到,就起来沐浴熏香,描眉画脸,姑娘睡到这时,还不满意。”

  等洗漱完,蓝姑姑还在叨叨,墨九终是不耐烦了。她指着自己的大红脸,认真问蓝姑姑,“就我这张脸,你若能我捯饬出一个美人来,我给你改姓蓝,如何?”

  蓝姑姑愣了片刻,捂脸呜咽而去。

  墨九的耳朵根终于清净了。

  在蓝姑姑心里,墨九的容貌向来是她的骄傲。不管他们家有多穷、身份有多低下,但墨九打小就是一个‘艳’冠群芳的存在,哪怕她不施脂粉,不要任何点缀,走到任何一个场所,也不会被哪个‘女’子给比下去。

  如今骄傲被粉碎,蓝姑姑承受不住。

  她不敢想墨九顶着这样一张大红脸,在宫中那种群芳斗‘艳’的地方,会受多少嘲笑与白眼。

  可墨九却很庆幸。

  若非这脸毁了,她还真不想去那宫殿。

  自古‘女’人的容颜,便是祸端。生得美‘艳’媚骨固然是好,可太容易被人觊觎,在她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就会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人家想切成‘肉’丝就是‘肉’丝,想捏成‘肉’丸,就得是‘肉’丸。

  昨儿下了一夜雨,这会还没有停。

  墨九与灵儿两个正坐在檐下,头碰着头地琢磨她的“暴雨梨‘花’针”,温静姝就过来了邀她一道入宫了。

  数辆马车停在萧府‘门’口。

  一模一样的大小,一模一样的黑漆青布帷子,一模一样穿着青衣小袄的车夫与小厮,这便是南荣士家大族的气派了。

  墨九望望天‘色’,有些纳闷,扯着温静姝便道:“吃饭不是晚上么,这会入宫,会不会太早?”

  温静姝与她同乘一辆马车,身边带了温静娴,闻言抿嘴轻笑着,把墨九扶坐好,方才道:“嫂嫂这便不知了,夜宴是官家请的,自是晚上。可贵妃娘娘却赐下了御‘花’园同游。”

  贵妃娘娘便是太子宋熹的亲娘,以前的谢妃娘娘。因了宋熹为储君,她也水涨船高,成了南荣唯一的皇贵妃。

  至化帝的元配皇后,早些前就过世了。此后,他没有再册立皇后。宋熹做太子之前,谢妃与萧妃(宋骜之母)二人鼎立,如今的局势已大不相同。也就是说,这个贵妃娘娘,已是南荣后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了。

  墨九心头琢磨一下,没吭声。

  温静姝浅浅含笑,还在与她说,“往常咱们在楚州,赶不上这样的乐子,今儿总算得幸,可仰娘娘们仙姿凤仪了……”

  墨九“哦”一声,觉得无趣。

  娘娘什么的,她不感兴趣。

  何况这下着雨,能有什么乐子?

  温静姝在她耳边絮絮,她则扭头看街景。快要立冬了,下着雨的天空很是‘阴’暗,这会儿大白天的,街上店铺便已经掌了灯。一溜的灯笼,闪着柔和的光线,映在雨雾中,很有几分诗情画意。

  “嫂嫂入了宫,可不要‘乱’走,得跟紧了我。”

  想来温静姝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害怕墨九闯祸,这才亦步亦随的跟着,叮嘱这个,叮嘱那个,墨九也没听见去几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外头。

  “萧六郎去没有?”

  她问得突兀,把温静姝愣住。

  待墨九回头,便看见她眸中起伏的情绪。

  墨九认真蹙眉,“静姝怎么这表情?”

  温静姝抚了抚鬓角的头发,笑笑,“嫂嫂突然问及六郎,静姝没回过神来。六郎应是打早就上朝去了,还未出宫哩。”

  晓得真不少哩!墨九盯着她不吭声。温静姝沉‘吟’一下,似无奈又似感慨道:“嫂嫂想必知道,官家要把‘玉’嘉公主许给六郎,这些日子,他时不时被宣入宫中的……”

  墨九瘪瘪嘴,“静姝不高兴?”

  温静姝又是回眸看她。

  这个墨九说话太直白,从来不给人留下喘气的空间……可越是这样直白的墨九,越是让她难以判断,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还是故意装糊涂。

  对视片刻,温静姝眉梢微耷,柔声道:“六郎娶公主,是萧家的好事,静姝怎会不高兴?莫非嫂嫂,你不高兴?”

  墨九点头,“是不太高兴。”

  温静姝看着她,“为什么?”

  墨九奇怪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做驸马的人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高兴?”

  分明是很简单的妯娌家常,可温静姝心里一窒,却有一种被墨九绕进去耍了一回的错觉。

  抿了抿‘唇’,她不太想和墨九说话了……因为和她说话太累。当她在点上时,墨九不在点上,而且不论她什么话题,墨九想随就随,想溜就溜,还可以毫无压力地借疯装傻。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墨九傻,但无数次她被装在套子里玩耍之后,温静姝再看她无辜意外的眼神,也很难再相信她真傻。

  至少一个傻子,是不能引得六郎注意的。

  马车行至内城‘门’,雨便停了。

  积在车顶篷布上的雨水,在颠簸中,一串一串珠子似的落下来,为这个有禁军守卫的城‘门’,添了一丝森严之气。

  每一辆马车入城,都得开帘检查,即使是萧家‘女’眷,也不能例外。墨九在帘子打开的时候,吸了一口冷风,凉得哆嗦一下,只觉从帘外甩进来的水珠打在脸上,有一种刺骨的冷。

  原来季节真的变了。

  她记得刚到这个时空,还很热的。

  马车麟麟入城,车轮扎在水洼上,吱吱作响。墨九从帘子里望向巍峨的城楼与不远处的宫殿,无端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缥缈的,古怪的,不知真假的,做梦一般。

  “嫂嫂,到了。”

  温静姝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墨九发现,马车停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园子外面。除了萧府的马车外,园外两侧停了各式各样颜‘色’不一的马车,耳边不时有‘女’子细细柔柔的轻笑声,一个个穿红披翠,莺莺燕燕的感觉,像入了‘春’天的百‘花’园,那叫一个姹紫嫣红。可不论小姐夫人,还是宫‘女’‘侍’婢,似乎都有几分姿‘色’。

  蓝姑姑过来扶她,哭丧着脸,“唉!”

  这叹息声,太打击人。

  于是墨九赏了她一个白眼。

  蓝姑姑却好心地为她戴上一顶白纱帷帽。

  墨九看着隔了一层纱的世界,哭笑不得地撩了撩,“这样打扮,会不会对娘娘不敬?”就她所知,宫里的娘娘们,那是一个比一个傲娇……

  蓝姑姑只是怕她容貌丢人,哪里晓得规矩,被问也有些紧张。温静姝却笑着过来扶她,携了她的手往里走,“嫂嫂不必害怕,娘娘自有娘娘的威仪,却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墨九侧目看她:“想来也是。”

  一层帷帽的薄纱,其实遮不了什么。反倒让墨九在这一群争奇斗‘艳’的‘女’子中间,成了一个古怪的存在——入得园子,蓝姑姑感受着旁人或惊或吓的目光,恨不得咬舌。

  今日萧家‘女’眷很出风头,可墨九的存在,还有墨九怪异的脸,却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说萧家大少夫人倾国倾城?”

  “……传闻不可信呐。”

  “她那张脸,是被猴儿坐过吧?这样的姿‘色’,能嫁入萧府,便是做个守活寡的‘妇’人,也算是便宜她了。”

  “听说是个没什么家世的‘女’子。”

  “……什么家世呐,穷得都快吃不上饭了,这才嫁的吧……听我姑子说,她在许给萧家大郎之前,已嫁过两任丈夫……两个都被她克死了。”

  “呀!得离她远点——”

  一张张清秀的脸,低头窃窃,听得蓝姑姑生恨不已。可从萧家老夫人到墨九,谁也没有在意的样子,她一个奴婢,虽然心疼墨九,却什么也做不了。

  墨九似是恭敬的半低着头,与老夫人、大夫人等萧家‘女’眷一道,先向坐在首位的几位娘娘请安问好,然后瞟一眼众美人,步入左右两侧为她们备好的案几后坐好。

  上首是贵妃娘娘和几位至化帝的嫔妃,左侧坐了公主和郡主,右侧和下首才是内外命‘妇’。在一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夫家什么身份,‘女’子便是什么地位,每一个人,莫不遵守这等级。

  人陆续的来,很快便坐满了。

  一个园子的漂亮‘女’人,确是赏心悦目。

  墨九觉得男人做皇帝,恐怕最为享受的就是这种“众美环绕都归我所有”的快感时刻……

  “诸位,静一下。”

  这时,一位体态丰腴的嬷嬷从贵妃娘娘身后出来,笑着对众人道:“今日贵妃娘娘召了各位公主、夫人、小姐前来,除了吃茶叙话,还有额外的恩典……娘娘昨年得了一件紫貂风氅,还没舍得上身,今日想要赐予在座的一位。”

  不是吃的,墨九不感兴趣。

  所以,任凭那嬷嬷把紫貂风氅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她也没多大的兴趣,只盯着桌案上的瓜果,目光有些垂涎——那果子又大又圆,饱满多汁,想来味道不错。

  “园子里面有一个荆棘林,在荆棘林中有一座碧水亭,那件紫貂风氅,如今不放在碧水亭里。哪一位公主、夫人、姑娘最先到达碧水亭……这件紫貂风氅娘娘便赏给谁了。”

  说到底,那紫貂风氅就是一个彩头。

  可贵妃娘娘要达到什么目的?

  率先到达的意思,是考验哪个‘妇’人跑得快?

  那嬷嬷说得兴高采烈,墨九看满园子的‘女’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这些无聊的宫中‘妇’‘女’很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可那座荆棘林,想来不会那么简单才对?

  墨九有意无意望一眼荆棘林的方向,仍旧没什么兴趣,在众美中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地打个呵欠,昏昏‘欲’睡。这时,一个人低头挤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还撞了撞她的肩膀。

  “小寡‘妇’……”

  这样的称呼,除了宋妍还有谁?

  墨九眯眼打量她,“做什么?”

  宋妍瞄一眼上首的贵妃娘娘,还有满园子热情讨论荆棘林的‘女’人,挤眉‘弄’眼道:“等会儿,我们一道。”

  墨九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和她一道,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想要那件紫貂风氅,也不想在这样的宴会中得到旁人的关注。

  于是,她翻个白眼,“不去。”

  宋妍掐她手,咬牙,“你不想赢?”说罢看墨九耷着眼皮,又撩了一眼,“不想胜过‘玉’嘉?”

  墨九坐到这时,还没有正眼看‘玉’嘉公主。也不晓得是她的心太大,还是除了*蛊之外,她对萧六郎并没有太特殊的感情,甚至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太想掺合这件事。

  她低着头,扫宋妍一眼,“你们姊妹抢男人,不要把我算上好嘛?”

  宋妍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小寡‘妇’,你别让我小瞧了你好不?”

  墨九无奈,“一口气,也是你的气。”

  宋妍咬了咬牙,“你要怎样才可以帮我?”

  一个帮字说到了重点,墨九终于晓得这小郡主为什么要与她同盟了,原来是有所求。她道:“你为什么确定我可以帮你?”

  宋妍眨眨眼,“我哥说的。”

  墨九一只眼斜过去,“你哥多了,哪个哥?”

  宋妍嗤一声,在桌子底下,挠了挠她的手,压着嗓‘门’道:“宋骜呐,除了他,还有谁是我哥?”其实宋妍在这宫中,姓宋的哥哥太多了。可除了宋骜与她一样,母家出自萧姓,亲上加亲,格外亲厚几分之外,那些哥都生疏得很。

  可这话墨九却听得奇怪。

  难道这个“荆棘园大赛”是早就安排好的?或者说,有人特地要她入宫,也与这个紫貂风氅有关?……还有宋骜那个吊儿郎当的小王爷,却对她这么有信心,把他妹子都‘交’给了她?

  年岁小的公主小姐们,都兴奋得很。这会儿墨九的四周,充斥着她们关于荆棘园的讨论,就像组队打怪一样,一个个斗志昂扬。

  墨九认真听了一耳朵,大概明白了那一座荆棘园,应当有着“九宫格”一类的‘迷’宫布置,而这个应当也是宋妍找上她的原因——毕竟宋骜晓得她有些本事。

  她问:“以前宫里也这样玩?”

  宋妍摇头,“才没有,这个法子是贵妃娘娘昨日想出来的。不过娘娘一说,众姐妹都很有兴趣。”

  大概被墨九的白眼刺‘激’到了,宋妍哼一声,又瞄了一眼左侧的‘玉’嘉公主,道:“我才不是为了紫貂风氅,只是不想被‘玉’嘉比下去。”

  墨九看着她,“可我只是来吃东西的而已。”

  宋妍哼了哼,小心戳她,“你以为你不争,她就会放过你吗?”

  墨九抿着嘴巴,别开头盯着瓜果,懒怠理会她。宋妍瞧她这“怂”样儿,就有点恨其不争了:“小寡‘妇’你傻不傻?你与我六表哥的事儿,莫非以为我能知道,她会不知道?”

  墨九转过头来,“我与萧六郎何事?”

  宋妍委屈地瞪她,“事可多了。”

  这幽怨的眼神儿瞄过来,墨九突然觉得,这个小郡主吃醋,吃得还蛮可爱。不过,细数一下,她与萧六郎之间还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除了*蛊。

  她正想笑宋妍,却听见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哪位是萧府的大少夫人?”

  这样明知故问的点名方式,让墨九心里不那么舒服。可人在屋檐下,她虽然是“红脸关公”也不得不抬头。

  那是一个华裳‘玉’钗、云鬓高耸的‘妇’人,长得有那么一点珠圆‘玉’润的意思,可微含笑意的眸子里,却带了一抹厉‘色’——她正是‘玉’嘉的生母,那位母凭子贵的贵妃娘娘谢氏。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墨九上前福身。

  “回贵妃娘娘,妾身便是。”

  贵妃见她在面前福身行礼,却不与她说话,只慈爱地侧目望向‘玉’嘉公主,浅笑道:“‘玉’嘉,你那日不是一心想见大少夫人吗?如今人就在面前,随便你看,可遂了心?”

  今儿的‘玉’嘉公主自是‘精’心打扮过,且不论她优雅尊贵的外表,就那张脸就能把墨九甩出十座临安城。

  她高高在上地睥睨墨九,漫不经心哼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气场十足地把半蹲身在贵妃身前的墨九给鄙视到了骨子里。

  这一瞬墨九的感觉很不好。

  她又不是来比美的……

  她只是来吃东西的而已啊。

  “贵妃娘娘!”宋妍看众人低笑,虽然也觉得小寡‘妇’那张红脸有点儿碍眼,有点丢人,可她却莫名受不了——怎么她都是萧乾喜欢的‘妇’人,凭什么让这些人作践?

  她扬起脸,一副看傻子的鄙夷眼神,环顾周围的‘女’人,“上次妍儿去招信,听了一句话,普天之下,论美貌容‘色’,唯有墨氏‘女’。当时妍儿还不信哩,可就在那驿馆里,就被惊‘艳’住了,当时还与她打了一架哩……这个墨氏的脸,原先可不是这样的。肤白,‘腿’长,‘胸’大,水眸、小妖‘精’似的……可‘迷’人了。”

  ……墨九突然想死。

  这货不是给她拉仇恨嘛。

  果然,‘玉’嘉脸‘色’一变,又是重重一哼。

  那贵妃脸‘色’也不好看了,“紫妍郡主的意思是,咱们这园子里,谁也不如墨氏长得好看是吧?”

  墨九心里直否认,可宋妍却昂起了头。

  “妍儿以为,确实如此。”

  这个世界的美人都自负又自傲,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自己长得不如旁人……一时间,墨九收获了复杂的冷眼无数,恨不得把宋妍掐死。

  谢贵妃一双美眸暗了暗,摆摆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与墨九说,姿态做得足够高。她身侧的嬷嬷察言观‘色’,一副狗仗人势的姿态盯住墨九。

  “墨氏退下吧。”

  这个时候,墨九大抵也猜出来了。那个谢贵妃娘故意喊她出去,高高在上的鄙视一回,不过就是想为‘玉’嘉公主找回脸。再把她的大红脸在众‘女’眷面前展示一回,用羞辱她的方式,给她‘女’儿以底气罢了——

  她叹,“我去!”

  宋妍却眉开眼笑,“小寡‘妇’,晓得我维护你了吧?”

  望一下天,墨九‘欲’哭无泪:“你晓得我想掐死你吧?”

  宋妍眉头紧皱,“你别恩将仇报啊!”

  墨九冷哼,“你要貂皮,我要人。”

  宋妍一呆,“什么意思?”

  墨九道:“我要‘玉’嘉。”

  宋妍:“……”

  ——

  荆棘园里‘女’眷成堆,热闹非凡。至皇帝的金瑞殿里也坐了一群臣子。与那边的嬉闹与游乐不同,这边气氛沉重与严肃了不少。

  一众被赐宴的大臣,家眷都在园子里,他们也都在这边陪皇帝说话。几位皇子也被皇帝召集了过来,在与臣子们的探讨中,学习一些治国之道。

  至化帝五十岁上下,穿着便服,长得也很‘精’神,一看便知不是荒‘淫’之辈——毕竟座中皇子,也就那么几个。

  “我朝自南迁以来,北方珒人一直虎视眈眈,这些年幸得诸位爱卿竭力抗珒,方能保这一方平安。如今珒人之地,兵强马壮,有钱有粮,朝廷也应早做防备才是……”

  在‘私’下里,皇帝一般也愿意与大臣保持比较亲和的关系。非正式的场合,大臣们说话也都比较随意。但这个随意中,却不敢随便。尤其涉及国策,谁也不清楚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寒暄中,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却个个都心怀鬼胎。

  南荣富饶,可兵备上却不如悍勇的珒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若不然,也不会一路南迁至此。大臣们各抒己见,皇帝扫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萧乾,然后慢慢把目光转向脑袋上写着“没人看见我”的宋骜——这货正拿着一只茶盏在研究,完全不晓得他皇帝老子在说什么。

  “元池,你说说看法。”

  宋骜目光还落在茶盏上,被他皇帝老子喊了,却也淡定,偏头问坐在他身侧的萧乾,“长渊,问我什么?”

  萧乾:“……”

  至化帝皱皱眉,盯住宋骜,抢过话来,“如今天下纷‘乱’,我南荣腹背受敌,你身为皇子,就没有什么想法,为民思量,为朕分忧?”

  宋骜把茶盏端端正正地放好,拱手道:“回父皇,儿臣是想为父皇分忧的……就怕父皇会吃不消。”

  至化帝一愣,“此话怎讲?”

  宋骜抿抿嘴,又认真道:“父皇的后宫里,已经许久没有添新人了。父皇整天为国忧思,也没个可心人伺候……儿臣以为,不如再添些美人儿,这样父皇也就没时间忧虑了。”

  至化帝:“……”

  众大臣:“……”

  这个小王爷是个‘混’账,整个朝堂上下都晓得,若非他这么‘混’账,萧家也不可能会败于谢家之手,让宋熹做了太子,而宋骜依旧是一个徒有其名的皇子——众臣工想笑,却又不敢吭声,只个个都低着头摆‘弄’茶具。

  咳嗽一声,至化帝的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人人都当他是个‘混’账皇子,宋骜自个心情却很好。

  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又看一眼萧乾,笑着环顾四周,“咦,今日我太子哥怎的没有来?有他在,父皇也不会把这种问题留给儿臣了,啧啧,这个太子哥,真是讨厌得紧呐。”

  至化帝再一次无言。

  便有曾经对宋骜抱有希望的臣工也都默了。

  众所周知,至化帝最宠这个儿子。

  可也不晓得这宋骜是天生少了一根筋,还是本来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不论至化帝怎么教导他,无论萧家人怎么努力,他对权势与皇位从不走心。

  静默片刻,至化帝无奈摆手,“罢了罢了,你整天吃吃喝喝,也不容易。”

  宋骜俊气的脸上笑得像朵‘花’儿,“父皇总算晓得给儿子留点脸面了。”慢慢的,这货竖起一个大拇指,却又道:“不过父皇这么好,儿臣也不能让你难堪,所以,今日儿臣怎么也得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

  至化帝一怔,“你且说来听听。”

  宋骜清了清嗓子,“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事其实简单得很。什么珒人,什么西越人?算哪根葱啊……若父皇肯让儿臣领兵,儿臣保证把他们撵得屁滚‘尿’流,个个俯首称臣,再不敢挑衅我南荣威严。”

  至化帝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有了兴趣,“哦”一声,捋着胡子,欣慰道:“你有何策可让他们臣服?”

  宋骜起身离桌,撩了下袍朝他一叩,然后笑眯眯抬头,指了指自己,“就凭儿臣这张脸,用魅力征服他们。”

  “噗”一声,至化帝喷了一口茶。

  众臣想忍,却没有忍住,殿内顿时响起一阵老鼠似的“吱吱”声,为这里的严肃添了不止一点荒唐。

  如此,至化帝已不想再听他这个儿子的治国理念了,哭笑不得地喝退他,又对萧乾道:“长渊治军有方,无事时,多教导一下朕这个儿子。若他有你一分本事,朕也就安心了。”

  皇权之上,皇子地位尊崇,至化帝这样一说,只是客气罢了。萧乾身为枢密使,自然点头称是——可他心里却清楚,宋骜能得至化帝的宠爱,不就因为他不爱权势,没有争权夺位之心吗?

  人在位高时,便有忧思。

  一个皇帝想培养猛虎一样‘精’悍的儿子,却又害怕这样的儿子。一山不容二虎,他还未年老体衰,又怎肯轻易放权?

  尴尬过去,众臣又寒暄起来。这时,也不晓得哪个率先提及武力治国的概念,应当以武器兵备为先。谢忱顺着竿子,就拔高了声音,“陛下,臣有一言。”

  谢忱一脸为国为民的忧思,认真道:“陛下久居庙堂,不知可有听过墨家攻城兵器图谱……”

  至化帝并非年迈昏庸,怎会不知墨家?

  他点头,“朕自是听过。”

  谢忱道:“传闻墨家有攻城锐器,一旦铸成,攻城如入无人之境……且墨家兵器图谱所载之兵器,可攻可守,实乃神器也。”

  这样的锐器没有一个帝王不想要,谢忱的话成功引起了至化帝的注意,也引起了满殿臣工的关注。谢忱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把千字引以及江湖上的一些传闻说来。

  末了,他又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萧乾,方忧心忡忡地道,“另外,坊间还有一个传言,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至化帝道:“谢爱卿讲来。”

  谢忱道:“得千字引,得天下。”

  若千字引中真的有那样锐利的攻城神兵,不论哪一个国家得到,都是逐鹿天下的保障。所以,这句话也并不夸张。

  众人议论纷纷,宋骜却嗤之以鼻,不悦地瞪向谢忱,“这种空‘穴’来风的事儿,丞相也敢相信?还拿出来说与陛下,也不嫌丢人?”

  对宋骜的指责,谢忱不以为意,他目光恳切的看着至化帝,“老臣已是无子无孙之人,如今所愿,不过是我南荣江山稳固,收复被珒人夺去的故土……淮河以南,是南荣子民,是南荣之地。老臣只愿有生之年,得见天下大统。”

  “依爱卿之言……”至化帝皱眉道:“那千字引,又如何可得?”

  问到了重点,谢忱声音更严肃了几分:“老臣想说的,便是此事。陛下有所不知,萧家那个大少夫人墨氏,可不单单会做机关鸟在天上飞而已……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说到这里,他看了萧乾一眼,用一种很微妙的表情,传递给了皇帝一个信息——萧乾早就知道墨九的身份,却没有禀报。

  至化帝果然感受到了。

  他目光掠过萧乾,望向谢忱。

  “这墨氏一个小寡‘妇’,会一些奇技‘淫’巧而已……还有何身份?”

  谢忱道:“回陛下,这墨氏‘女’乃‘阴’年‘阴’月‘阴’日出生于紫薇垣位,乃墨家命定钜子。”

  说罢,他又缓缓看向萧乾,目光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一字一顿道:“此事萧使君应当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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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们久等了,这章改来改去,不是很满意……改到这里,可能还会有一些细节上的修改,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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