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回京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更新时间:2017-07-18 20:52:41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 z)一个夜晚,陈留郡王率众奉着萧观出军营。『』【大&am;gt;书&am;gt;包&am;gt;小&am;gt;说&am;gt;网 dashubao】; .l.繁星满天,袁训往家的方向眺望,默默地想,宝珠现在做什么呢

  凡事要谨慎小心才好。

  月下的醉花楼,前院脂粉迷醉,后院子里,男子大跑小跑的闯进房中,把倚在榻上打盹儿的中年妇人吓得摔下来。

  “通”,一声响后,地面都震几震。

  中年妇人跳起来叉腰骂,满身肥肉晃动:“蒋三,又吃多了酒”

  “妈妈,大事不好”

  中年妇人眉头倒竖,脸过宽,眉头看上去就有一指多粗,随着话上下抖动:“妈的娘的姥姥的谁敢往我赛金花门上来闹事”

  “袁二爷”

  片刻寂静,很快让中年妇人的跳脚打碎。“他他他,往我家来作什么”赛金花舌头打几个卷儿,又强自镇静,装的跟没事人一样:“难道他相中新红的秋姑娘”

  “妈妈,没听说袁二爱嫖院子。”

  “废话他走路从来带几个丫头,不爱美人难道爱江山”赛金花面上一寒:“难道他知道了”

  蒋三无奈:“他要是不知道,就不会往咱们这城里来,现正在钱家铺子里搅和事。钱家,存放的也有那人的钱,他名头儿太大,有人给我报信,”

  赛金花斜了眼睛:“你名头儿也就不小,还有人给你报信”

  “妈妈醒醒吧,别说梦话上个月来的客人,隔城的布贩子,他说的妈妈难道没仔细听”蒋三嘟囔着。赛金花苦笑:“仔细听了”

  “那赶紧寻法子,钱家铺子离咱们只有三条街,下一步就往咱们家里来,把那银子全提走,可是一大笔。”蒋三咽口水。

  赛金花沮丧:“好吧,这不是自己的钱不能要。咱们虽是烟花院子挣那不光彩的钱,也是姑娘们雪白身子换的。那银子,的确来路不明。”

  “你赶紧收拾,我往前面瞄着,袁二一到,就让人告诉你,你就抱银子溜几天也罢。估计他也就一阵风,一把子火。烧完刮完也就不管了。”蒋三抬腿出去。

  独留赛金花直眼睛对房顶,嘴里叽叽咕咕:“我这是遭的哪辈子孽,投胎到青楼地,花点儿银子也提心吊胆。”

  腰间取出一把子钥匙,往房后走去。

  那里三间房,掩在阴影中。打开门,见没有摆设,一堆箱子在其中。赛金花面上肉抽搐几下,没好气地骂:“杀千刀的袁二,吃多你娘的洗脚水吗昏了你的头,和我们过不去。收银子怎么了他是反贼老娘不管。他是反贼老娘正好自己花用,放我这里就是我的钱,你敢取一锭走,老娘和你把命拼”

  她没有掌灯,熟门熟路走在箱子中间。这箱子都不大,一尺见方,上着锁。借着房外进来的微弱月光,赛金花贪婪的挤巴着眼睛,全身都是肉疼相。

  骂骂咧咧中,有人回话。

  “说的是我吗”

  这嗓音如切金断玉声,脆朗的让人闻之一振。由不得的循声寻找,就见最里面的箱子上面,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

  月光太弱,他容貌如何就看不清楚。看不清容貌,也就把他周身气派显扬出来。

  他一袭雪白宽袍,发上有一顶宽边帽子,垂着轻纱。

  纱若曼舞,无风也自拂动。在清辉月光中,好似谪仙中人。

  这是人见人动心的优美画卷,赛金花却如见鬼。握紧钥匙转身就要溜,回身后的门内,几个大汉静静出现在那里,像原地生长出来的树,早呆上千年万年。

  赛金花傻住眼。

  身后有人,门外有人,她还真的去看了看窗户。

  “哈哈。”有个娇滴滴女声大笑:“走不了你,老实对我家二爷回话才是”

  箱子上坐的那个人,悠闲好似坐自己家里,他的打扮,夜里也帽垂轻纱,不以真面目示人,正是江湖传说的袁家二爷。

  “二爷,您大驾到此,怎不知会我我让秋姑娘侍候你,秋姑娘啊,生得好身子,一身好功夫,沾过的人都说欲仙欲死,欲死欲仙,好二爷,咱们前边儿去,小曲儿美酒让您痛快痛快不是,”

  赛金花堆出笑容,几十年青楼练就的嘴皮子,不费功夫就一堆热络话出来。

  箱子上坐的,正是宝珠。

  她纹风不动,漫不经心的似赏月色。

  这房里那一丁点儿的月色,昏暗得像下馄饨散了,一锅混沌汤。

  但二爷看得很用心,像天下美景。

  她不开口,赛金花心虚也就不敢停。直说了一刻钟,上前就来搀扶:“我的好二爷啊,上赶着巴结都巴结不到,今儿您总算贵足踏贱地,我扶着您,要不是我上了年纪,我就自己个儿侍候您了”

  一股劲风把她推倒在地,赛金花摔个踉跄跟斗。

  见袁二还是原样,刚才那娇声又笑:“我家二爷不是你近身得的,快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赛金花恼羞成怒,拍屁股起身,回过一句,放声大叫:“救命啊,袁二杀人越货了。”

  “噗”一道银光闪来,一锭银子把赛金花的嘴堵得紧紧的。箱子上坐的袁二,翻眼一瞥,清冷冷出声,一字一句道:“放老实,我要不查得明白清楚,也不来找你”

  “唔唔,”赛金花费了点功夫,把嘴里银子取出,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冷汗,露出怯色。眼光,更惊疑不定。

  有个猜测从心底浮出,让赛金花不寒而栗。

  她不敢想

  “赛妈妈”袁二爷淡淡。

  “是。”赛金花乖乖回话。

  “把东西给我。”

  “二爷,您现在坐的就是,全在这屋子里。”

  宝珠冷冷望来,赛金花肩头一沉,让她目光又挫下去三分高度。

  “和我装相,我把你沉到江里去”宝珠微有怒意。

  赛金花还装糊涂,宝珠目光一寒,喝道:“来人”

  有刀光像是一闪,赛金花杀猪似的大叫出来:“我说我说,在我睡的枕头里面,”刀在她脖子前面停下来,刀在一个面无表情的大汉手中。

  小钥匙出现在赛金花手指尖上,有人去取出一个小小乌木箱子。打开来,呈给宝珠。宝珠吁一口气,是这些。

  泛黄的十几个纸笺静静堆在里面。

  招招手,箱子后面暗角里,走出袅娜的一个美人儿。从头到脚包在薄纱内,仪态风姿如如秀雅。

  捧起小箱子,宝珠起身,不紧不慢地往房外去。

  适才由窗户进来的,这会儿就可以走门。

  “二爷您还有东西没带走,”赛金花颤抖着大叫。她希望这煞星把该带走的东西全带走,再也不要第二回。

  宽帽轻纱略回面容,轻纱遮得琼鼻秀眸朦胧姣洁,却遮不住秋水似两道眸光。语声慢吞吞:“这些,赏你了”

  “扑通”赛金花又摔了一个不相信的跟斗。

  “以后有消息早来报我,见到什么人,见到什么事,”宝珠说到这里,赛金花急急问:“往哪里找您”

  “各驿站里投信,写我的名字”袁二傲气地说过,徐步而出。在他身后,不知从哪里跟出来几个娇花软玉似的丫头,也是轻纱遮盖,从箱子后走出来,从门后走出来,把袁二爷和大汉们隔开。

  对着这从容而去的身影,赛金花打个寒噤。我的娘啊,这位是个女人

  她装傻卖憨,上前去扶,沁人心脾的香粉味道,从没有闻到过的,香的又清幽又夺魄,带着女人肌肤香。

  难怪多少人寻他寻不到,他真的不折不扣是个女人

  难怪他要用丫头,不然离人稍近,就闻出脂粉味来。

  “妈妈,”蒋三跑来欢天喜地:“袁二此时不来,也就不来了吧。”

  赛金花满面泄气:“来过了”

  “啊,那银子”蒋三伸头。

  “还在。”

  “那就好,不对呀他竟然不搜刮无主儿的银子钱家铺子里的钱可让他刮了个干净。”

  赛金花忧郁地道:“他说赏给咱们了,”

  蒋三结巴:“他说赏”

  “三儿啊,去告诉那些当家的,咱们再不跟着趟混水。咱们老实挣钱,姑娘们老实挣银子,这些秘密啊,旧古记,咱们跟不起。”赛金花愁眉苦脸。

  蒋三愣一愣,道:“看妈妈说的,咱们这行当,自古低贱。咱们不能趁钱时就趁钱,难道还扮那守法大善人去。”

  “防不胜防啊。”赛金花长叹。

  如今出来一个女人厉害得搅天动地,名头儿大出好几年,硬是没有人认真会过她。赛金花想,还是老实挣钱吧。

  那些个打歪主意的自以为在暗处,自以为暗箭难防。这一个袁二爷,才真的是暗箭难防。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啊,”袁怀瑜抱着木刀,又来问袁夫人。袁夫人正在看信笑,对着孙子笑眉笑眼:“今天不回来,明天就回来。”

  袁怀瑜嘟嘴儿:“可昨天也是这样说的啊。”但不作理论,拖着木刀,一路刮着地出去。袁怀璞在红叶树下,和哥哥碰上面,小嘴儿更嘟得高:“又把好吃的,送往京里”

  袁怀瑜大怒。

  他不会勃然怒,胖脸蛋子哆嗦几下就算怒了,木刀一挥,往一个方向就去。袁怀璞握紧小弓箭,也是同一个方向。

  后门内空地上,摆着近百大车。车中大麻袋装得鼓囊囊,绳索捆上,随时准备出发。有两个人在附近坐着等所有人到齐,见小爷们过来没放心上。

  袁怀瑜走到车的背面,袁怀璞也在一辆车后站住。

  兄弟们这又齐心上来,胖脑袋对着点点。小木刀戳进麻袋里,小弓箭也用力扎进去。拔出来,红枣干货掉出来。

  所幸口子不大,只出来几个。

  袁怀璞捡起干木耳,咬上一口,摇摇头:“不好吃”

  一个红枣砸在他脸上,袁怀瑜正在啃干红枣,又扔一个给弟弟。

  各吃完一个,袁怀瑜道:“给妹妹吃。”兄弟小胖手,各抓几个,小木刀插在腰带上,小弓箭背在肩膀,曳曳的走了。

  几个小子跟在孔青后面,从亭子后面走出。都带笑:“孔大叔,小爷们又来捣乱了。”孔青还是漫不在乎:“小爷小,这是天真。”打发人过去:“让他们重新绑好。”自己带着小子们还是悄后跟着袁怀瑜袁怀璞,直到他们回正房。

  “哈”

  “哈哈”

  胖身子进到房里,两声笑就出来。宝珠笑吟吟蹲下身子,张开双手:“宝贝儿,想母亲不想。”袁怀瑜炮弹似的冲上来,袁怀璞流星似的赶上来。

  把宝珠撞得坐在地上这姿势虽不好看,但根据以前经验,坐地上更能把儿子抱得好也就顺势坐下。

  茜红色裙子让小小们欢快的践踏着,袁怀瑜抱住宝珠脖子,口水涂到她脸上。袁怀璞抱住宝珠面庞,把红枣往她嘴里塞:“吃吃,不给姐姐吃。”

  满房中嫣然,忠婆用帕子拭眼泪,感叹道:“多能干啊,这就知道。”宝珠总支起耳朵听下文,但下文再就没有。

  这就知道争宠还是这就知道争风宝珠先把红枣吃了,再给儿子们大大的笑脸:“又欺负大姐不是大姐在京里,不像怀瑜怀璞天天吃得到好东西,都肯疼小妹妹,怎么就不疼姐姐”

  袁怀瑜不乐意了:“我是哥哥”

  袁怀璞瞪眼睛:“我是弟弟”

  这话有意义吗

  大人听上去全然没有,小小子们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们知道。但说过,袁怀瑜就去香姐儿面前,给她一个红枣,笑出一嘴小白牙:“二妹,好吃的。”

  鲜艳的红枣,是过年前收的最后一批,等春天晒了又晒,给加寿运去。

  颜色漂亮,枣儿又是精选又精捡的,符合香姐儿喜欢的好看的标准,香姐儿笑眯眯:“谢谢哥哥”快快乐乐抱住一个吃起来。

  袁夫人面前,是怀璞送去。福姐儿还不会吃,怀璞也一定要给她一个:“吃,咱们自己吃。”

  这一回卫氏也拭泪感叹:“多能干啊,会把家。”

  宝珠啼笑皆非,和儿子们道:“你们不疼姐姐,等去京里,姐姐也不疼你们。”她刚进家门,这本是句玩笑话,不想袁夫人唤她:“宝珠,看看这信。”

  信上笔迹,恶劣的可以。

  但一入眼睛,宝珠如掬珍宝,小心捧在手中,眉开眼又笑。这么差的字,是加寿的。

  加寿能把字写完整,已足够家里人喜欢。几岁孩子,也难计较她的字不好。

  几个大字歪歪扭扭。

  祖母亲启。

  正经的信,到这里也就算写完收信人。

  如果有给父母亲的话,在信中带出一二也就是了。

  但加寿从来与众不同。

  祖母亲启下面,父亲亲启。再下面,母亲亲启。再下面,忠婆婆亲启,卫婆婆亲启。还有舅祖父亲启,三表伯母亲启大表兄亲启,小表姐亲启

  从信封正面写到信封背面,眼花缭乱,让人目不暇接。

  知道的要说寿姐儿在练字,不知道的则只看出寿姐儿霸气的风格,一如既往。

  宝珠念出来,忠婆欢欢喜喜的吃惊:“还有我啊,”

  卫氏欢欢喜喜:“竟然有我”其实每封信上都有。

  红花双手捧住面庞扮难为情:“大姑娘没把我忘记,”

  一一念完,袁怀瑜袁怀璞直眉愣眼,把个红枣吃个更欢。

  他们还不懂得争风和吃醋,但姐姐不是头一回来信,封封信上都没有他们。这对于在家里和国公府里独占一席之地,众人高捧的小小子们来说,说不出受冷落的证据,却小心眼子泛出,不用证据了,直接不开心。

  这小心眼子也和家人有关。袁夫人总会描补:“姐姐这一回忘记了,”宝珠就说:“姐姐没见过咱们呢,要是见到,一定喜欢。”

  长辈是善意的,把孩子们往一处说。但小小子们本来没意见的,听多了,小意见就出来。

  不是那么爱吃干红枣,袁怀瑜却站起来,对母亲不高兴:“我还要”

  “要那车上的”

  “家里的不吃”

  “就给姐姐的那种”

  小嘴儿高高的噘起来。

  “要去京里”国公夫人听过,眉目一变,面色失落七分。八奶奶把婆婆叫出来,在外间告诉的她:“说寿姐儿想祖母和母亲,又老太太想怀瑜怀璞,香姐儿福姐儿都没见过,老太太上了年纪,要见曾孙情有可原。”

  国公夫人低头,期期艾艾:“这。宝珠走了,我真是舍不得她。”八奶奶知道婆婆心思,她自己也有。

  但拦不住宝珠婆媳离去,八奶奶不是滋味儿,有家里的平衡让打破之感。“这就不知道哪一年才回来。”

  “加寿离成亲还早,这就不回来了”好似有刀在心中搅,国公夫人冲口道:“去问问国公,他难道舍得姑奶奶离开”

  八奶奶眸有希冀:“那母亲去说说”国公夫人这就回房,见辅国公闭目静静,不好就打搅,先向床前坐下。

  “出了什么事”国公看不见,也能发问出来,国公夫人并不奇怪。

  当房中只有两个人时,当安宁占据这房中时,国公夫人也油然生出心意相通感,常国公不要茶时,知道他想吃茶,国公要方便时,知道先问他。

  欣然而回:“加寿来信,让姑奶奶和宝珠去看她。说再不去看她,加寿就哭得了不得,”担心全在嗓音里,眉头也浓愁薄忧的颦起:“宝珠要走了,家里可怎么办呢”

  辅国公微笑:“听上去宝珠像是镇宅太岁”她一走,就怎么办呢

  国公夫人自悔失言,掩饰地拿话修补:“您在家,才是镇宅太岁但宝珠走了,”辅国公还是好笑:“我就威风不起来了”

  “不是这话”国公夫人舌头打结,百般解释不清,索性垮下面庞承认:“宝珠是这家里的主心骨,她只要在这,不天天过来,我也能安心。”

  “那你跟她去吧,一辈子安心。”国公忍俊不禁。

  随意的玩笑,不想国公夫人眸子一亮,焕发出年青人的神采。辅国公默默凝视着,见国公夫人双手一拍:“着啊,我们也跟去吧。备下大船坐一程,再备大车,也就到京里,还能见到加寿,可是好些年没给加寿钱,她的红包儿里还有钱用吗”

  “我也没钱去年乱,欠收成宝珠又说穷人难活,不要佃农们租子,她大方,我们也得跟着,去年一个钱没收,还倒拿出钱来修城池。名声是落下来,可老夫口袋瘪了。”

  国公夫人嗫嚅着为宝珠说话:“宝珠心眼儿好不是,”

  “让她赶紧走,早走早好,早走免得两小子见天儿来烦我,”

  话音落下,外面哈哈笑声:“舅祖父,说故事,”

  “祖母来看你,”

  “大将军袁怀瑜到也”

  “袁怀璞也到也”

  辅国公佯装不喜欢,但眼睛亮了,嘴里还抱怨:“看看,淘气的又来了。”国公夫人含笑:“再淘气也是你心爱的,”起身去迎袁夫人。

  在外间,国公夫人大胆说出来,难为情地道:“你看,怀瑜怀璞不在,放眼家里,还有谁能开国公的心你走了,谁能陪他说说知心话,还有宝珠,妯娌们都离不开她。我们要是能跟去,该有多好”

  袁夫人笑得意味深长,说声知道去见国公。国公夫人留兄妹单独说话,让人备好吃的,寻在家的小公子小姑娘们来和小小子们玩耍。

  果然,没一会儿,小小子们跑出来,寻表兄姐妹们去玩。

  “这是哪辈子修来的,你找个镇宅太岁当媳妇。这说要走,我家里先乱。没道理,乱也是你家乱,”国公抱怨。

  袁夫人轻笑:“我们不但镇宅,还号令江湖,”

  “噗”国公喷出一声,哈哈大笑:“那你们一走,后脚我就能折腾些事情出来。袁二爷走了,该是我这老混混地头蛇的天下。”

  “那不行,”袁夫人佯装嗔怪:“不能让哥哥毁了镇宅太岁名声,你跟我们一起进京吧”

  辅国公暖暖地笑了,真的他要跟去,相信妹妹一家会把他侍候的很好。但国公有不能走的理由:“儿子们都不在家,老四现在蔫了,知耻方能后勇,我不担心,他会好起来。但这几年,我得在他身边,老大又没了,老大媳妇让老八试上一出子,出了年才好起来,”

  袁夫人打断:“作什么要试她”

  “老八不放心,把老大的小子们留着,老八估计也没想到那小子这么快地去见老大媳妇,那小子是死了的,老大媳妇有阵子声气儿怯弱,怕她影响显贵,我留下好几天才敢给她。我得留下,我才是这家里的镇宅太岁,没小心让宝珠夺了光。趁你们走了,我占住我的要紧。”

  国公面上看不出难过,袁夫人也黯然。

  国公至今为止,没主动说过他落马的事。袁夫人是由袁训那里得知。直到今天,才有“试老大媳妇”的话出来。老大要是好死的,兄弟们为什么要试大嫂心地

  袁夫人轻声道:“不然,明告诉给她”

  “那会伤到老大媳妇,带累的显贵也在家里抬不起头。”辅国公淡淡。不愿多提,展颜满面春风,兄妹本就离得很近,也更放悄嗓音:“是宫里想哥儿们了”

  袁夫人眉展眼舒,亦是悄悄:“是呢,早就想得不行,去年要接,宝珠有了福姐儿,我得照看,我说再等一年,怎么能撇下宝珠和孙子们走,去年又催,这春暖花开,再等不得了,船都派来了,不走不行啊。”

  国公笑得欢畅。

  国公夫人说小小子们能陪他,国公是很舍不得。但和宫里那位相比,国公也得退让。

  “走吧走吧,她也不容易。”国公体谅的口吻。冷不防的,袁夫人笑吟吟道:“以前说的话,算了吧,”

  国公一愣:“什么”

  “在母亲灵位前说的,此生不和嫂嫂好的话,算了吧。”袁夫人低低叹息:“我们不在你身边,总是挂念你。我冷眼早看出来,你又心向外面了,把怀瑜怀璞最疼,这一分开,不冷清吗和嫂嫂好了吧,我不在,也放心。”

  辅国公莞尔:“我老了,什么也不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不了那么多。”袁夫人又劝一回,把袁怀瑜袁怀璞留下,自己回去收拾东西。

  下午,老侯走出房门。钟大老爷要跟上,让老侯阻止:“我单独去向国公道别,万一他不出气哭上来,让你们看到,这就算是英雄气短离别情长了不是”

  大老爷回房,老侯信步,因顺路,绕个长廊就到,先来看宝珠收拾的如何。

  春天帘半打,在门外就听到里面说话声,不止一个人在。

  “明年千万记得回来。”不知是哪一个女眷。老侯止步,暗暗点头。见桃杏都有早发之意,春光大好,不由得回想那年。

  他头一回和辅国公有亲厚的意思,把对妹妹的歉疚告诉给他。

  “夫妻不和,这是当年太妃强压下的亲事,算我一生倒霉,好在我也有儿子,也没治死她的心,对她,我心里安,但就我的妹妹老而无依,孙女儿出嫁后,她孤单一人,国公,我要告老返京,把妹妹接来同住,也好照应。”

  不想辅国公道:“那,何不招个上门的养老女婿岂不是好”

  “我也想过,但非知根知底知性情,就招不得。招来不好,小夫妻生气我当看不到,对我妹妹怠慢,我不能看。”

  辅国公当时没说,微微一笑似有深意,老侯也没放心上,和他游完春分开。

  第二回说这事,是辅国公又一次从战场上下来。怕老侯在他回来以前就告老,先有几封信稳住老侯,说他有要事相商。老侯说声告老,也不能说走就走,各项事情妥善安排,直等到辅国公回来。

  小宴在内宅,国公徐徐提起。

  “我有一个外甥,可以配你家姑奶奶孙女儿不”

  老侯问姓名,大吃一惊:“袁训哪个袁训”

  辅国公得意:“太子府上的那个袁训”郑重地道:“先说好,姑娘得能配得上我外甥,要能孝敬我妹妹,成亲后,你不担心你家姑奶奶受屈,我也不担心我家姑奶奶。两下里合得来,才能成夫妻。”

  老侯想想这主意真不坏,就道:“那就当面儿相看相看,相得中,就成,你我就无遗憾。相不中,你我再找别的主意。”

  从老侯去信给安老太太,到袁训去相看,全是那一年的事情。

  从现在来看,这门亲事许的是天上难找,地上无双。袁训不但受太子器重,隐然宫中后台强硬。

  而宝珠呢,她自家婆婆丈夫满意也就罢了,国公也满意,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她这正经的回京看女儿,也全割舍不下她。

  老侯满意的叹着气,从角门去看国公。

  亭子下树林里,日光晒得花草叶子暖洋洋。一群孩子在说话。

  “怀瑜,拉勾,明年你一定回来”

  袁怀瑜不懂事儿,就和表兄们拉勾。

  “怀璞,你走了,谁还吃我的东西呢撕我的书呢”

  袁怀璞搔头:“我会回来的,我一定回来”

  老侯笑得滋味儿美好,负手满意走开。

  大人舍不得大人,孩子们舍不得孩子们。这亲事老夫做的好。

  能见到国公正房时,国公夫人早早迎出来,在廊下还是凄然:“老大人,您看,都要走了不是”

  “我是来看国公的,也玩了也乐了,上年纪了,一把老骨头,还是赶紧的回京,坐我家里好。”半打趣着自己,老侯走入内房。

  辅国公闻声,侧侧脸儿。他安慰妹妹,调侃妻子,但对老侯流露真情意:“老大人,我们几时再能见面”

  床前有椅子,老侯坐下就哭。顷刻,泪满衣襟:“我都七十上下的年纪,这一别是此生难见,这是最后相聚啊,”

  惹的辅国公也哭:“我这身子,也难说哪一天就去。”

  “最后一聚啊,你不能喝酒,我中午对着你喝几杯,算你陪我。曾记得你有家传宝刀,再给我看一眼,也是最后一眼呐,”

  国公就命取出,老侯拔出在手,精光四射,寒到眉睫。看了又看,不足够,也不入鞘,横刀在床前放茶水的小几上,放了个刀尖对外,对着自己。

  又哭,哭了一会儿,想是又要看刀,泪眼婆娑着去取,手指直对刀刃而去。

  辅国公脱口而出:“小心”刀就在床前,他一抬手,就握住老侯手腕。离刀刃不过两指左右距离。

  “哈哈哈”泪痕满面的老侯放声长笑,笑过,恶狠狠逼视国公,骂道:“你个鬼东西把我骗得好苦你不是瞧不见吗你怎知道刀尖是对着我的”

  辅国公傻了眼,窘迫地要松开老侯的手,让老侯握住。老侯袖子一抹,泪水就全干,气呼呼继续骂个不停:“记不记得有一年,也是这样,我要看刀,当时刀是你放的,我在你对面,刀尖就对住我我酒醉信手要取,亏你拦住,说这刀吹毛断发,碰上去就伤。嘿嘿,老坏蛋你把我蒙得好”

  一层紫色,把辅国公面容辅满。国公结结巴巴:“这个那个”

  “让我揭穿你吧你要是不瞎,怎么好意思对着你老婆坏东西。你装看不见,天天偷看她”

  “当啷”外面摔了东西。

  国公夫人手握茶盘,一盖碗茶摔在她脚下,在门帘外直了眼睛。看得见的

  那他天天对着自己凝视,不是在循声,就是在看自己

  这太羞人了

  国公夫人把茶盘胡乱一放,转身就走。这地方再也不能呆了,他是看得见的,这可怎么再面对他

  脚步声传到里面,辅国公更局促不安,自他卧床后,常进来的总是国公夫人。刚才那个也一定是她。国公对着老侯央告:“你别说出去,别”

  老侯得意占了上风:“哈哈,你当她听不到不成哈哈,你鲁班面前抡大斧,在我面前也玩花样。哈哈,这层窗户纸我给你捅开来,一是我走后,你们夫妻和美,我也就放心。二嘛,让你犯坏,让你装。说实话,你几时能看见的”

  窗外,国公夫人慢慢走回来。

  随后而起的好奇,促使国公夫人很想再听听,把耳朵凑上去,就听国公吞吞吐吐:“像是,回来的路上就能看见,”

  “那你这个不要脸的,你还不说你自己住”老侯大获全胜,更戏谑个没完。

  国公面如红烧的一切菜,嘿嘿陪笑:“这不是,我起不来,我真的起不来,儿子让我往哪里去,我只能哪里去,”

  难面对老侯,辅国公胡乱遮羞:“哎呀,这有伤的人,伤心的很呐。”

  国公夫人在窗外悄啐,你还有嘴不会说吗

  “你有嘴不会说吗”老侯也是这样骂他。

  辅国公装腔作势:“如今要看孩子们脸色,不敢得罪呀,不敢得罪,”

  “啐”

  “呸”

  一个房外,一个房里,老侯和国公夫人一起啐辅国公。

  国公坦白到此时,稳住阵脚。正要反把老侯骂上一顿,袁怀瑜袁怀璞跑来,手中托着个小鸟:“舅祖父,摔伤了的,”

  抬眼一看,袁怀瑜小脸儿煞白,袁怀璞脚步顿止。国公示意老侯收起刀,免得伤到他们。却见小小子们不是看到刀,走过来,两只小胖手按到国公面上,袁怀瑜大叫出来:“舅祖母,你快来啊,舅祖父又病了”

  袁怀璞干脆跑出去找国公夫人。

  那面上通红的,像极舅祖父有回发热那模样。

  国公夫人慌了手脚,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丈夫,暂时见不得他。但往哪里躲呢,躲起来国公要茶要水也就无人。还没想好,让袁怀璞抓住裙角,直拖进房,袁怀璞满头大汗,和表兄们玩出来的汗流浃背在此时看上去,像他出大力气把国公夫人弄来。

  老侯夸一声:“好小子”不去管国公有多么不自在,也不管国公夫人不敢抬头,一左一右扯上小小子们,满意而回。

  他满意的往这里来,再满意的回去。见院子里花红柳绿,今天真是满意的好日子。

  辞别的那一天,国公真情流露。

  小小子们全是小冠服,小披风小木刀,金冠上镶一个大明珠,英姿飒爽让母亲带着进来。“哇”袁怀瑜放声大哭:“我不要看姐姐,我要听舅祖父说故事”

  袁怀璞抽抽噎噎:“姐姐不好,我不要姐姐”

  辅国公逐一摸着两个脑袋,在小金冠侧抚来抚去不忍丢开。都看得出来他含悲忍泪,还要教导他们:“京里也是你们的家,进宫里要乖乖的,要会叫人,要听话,”

  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怀疑袁怀瑜袁怀璞会进宫。加寿就在宫里不是

  “不去”

  “不进宫”

  小小子们撇着嘴儿哭,辅国公狠下心,对宝珠喝道:“带出去,送车上”孔青和万大同走上来,抱住一个往外面走,袁怀瑜挣扎着,哭着骂出来:“坏蛋,不要你抱我”和弟弟让强带出房门,辅国公老泪纵横,目光紧紧随着:“要回来的呀,不要一去就不回来了,”

  宝珠含泪拜下:“舅父放心,还回来呢。”

  辅国公又叹气着笑:“不要回来了,回来了也伤人的心,这是袁家的根,不让回来你也别争。”

  袁夫人抱着香姐儿,忠婆抱着福姐儿过来。

  满房中全是悲伤的,只有福姐儿到了面前,有些懂事,心想怎么都哭呢眼神儿左扫右瞄,最后对着辅国公甜甜一笑。

  “这个孩子好,”辅国公悲伤稍减。

  袁夫人代福姐儿道:“让舅祖父好好的养着,寿姐儿成亲要去看,福姐儿成亲也要去看,是不是”

  加福又甜甜地一笑。

  辅国公笑了:“这进京就要拜婆婆吧”

  “都等着呢,自然要拜。小王爷在这里住着,夸我们好。想来王妃也必然说好。”袁夫人和辅国公一问一答说起来。

  国公夫人走向宝珠,紧握住她手,也不哭了:“看看我们,只为自己想着。你是应该去的,孩子们亲事全在京里,加寿也好些年没见,理当去看看。但是间中也想着回来,你丈夫可还在这里。”

  宝珠就没告诉她,命袁训等人返京的公文已经出京,孔掌柜的快手先给宝珠知会一声。

  这个家对宝珠情意深厚,宝珠想就是夫妻同回京中,也是要回来看看的。一一看向妯娌们:“必然回来,得空儿,你们也往京中去走走。”

  含笑向国公:“舅父,您若是现在答应,一同动身还来得及。”

  辅国公微笑:“好孩子,我有八个媳妇,你是我第九个,要奉养要轮不到你家先。”

  这样各几段话出来,房中悲伤又下去不少。宝珠再和国公玩笑:“看来是要表凶回来,才请得动舅父动身。”

  辅国公笑了出来,福姐儿见到全喜欢了,更卖力的笑啊笑。小小的容颜,清秀眉眼儿,再加上这无处不在的笑容,像春花铺满房中。

  老侯这个时候进来,带着儿子们,拿着两个红纸卷。

  “喏喏,我有礼物送你。”

  自己展开一幅,红纸上几个大字:“琴瑟和谐。”钟大老爷展开另一个:“喜结连理。”

  国公哭笑不得:“老大人,你老不正经”

  “比装模作样好。”老侯送给国公夫人,带笑道:“你们再结连理,这喜酒我就喝不成了,这样吧,这个不要脸的不能喝,你代喝,敬过我酒,我就上船去了,以后再也不来,也没有可想的。”

  袁夫人也说是,国公夫人也不能十分避开,让人取酒,敬过老侯,钟家兄弟也跟着趁着喝了,袁夫人也喝过,龙四宝珠和众媳妇们敬过,行路的人起程。

  京里。

  中宫见天儿睡不好,又精神足。嘴角总微勾,像勾住许多难以言明的喜悦。每当她这样,陪着的瑞庆殿下,淑妃和老太太,也是一样的开心。

  “怀瑜怀璞有这么高吧”中宫比划着,希冀太多。先是比划有自己榻高,不能安抚自己,把手抬高寸许:“应该在这里,”又喜盈盈,手再高寸许:“这样,就差不多。”

  瑞庆殿下叫来加寿:“以后不疼你了,疼弟弟妹妹去,可好”加寿才不信,加寿永远是自信无敌,小鼻子一翘,扑到瑞庆殿下怀里:“姑姑会疼我的。”

  “好东西要分出去,你怕不怕”瑞庆殿下嘻嘻。加寿响亮地回答:“不怕”中宫嗔怪公主:“你又这样的笑,亲事已定下,你大了,稳重些吧。”

  瑞庆殿下扁扁嘴儿。

  镇南王妃去世,公主让拘得老实一两年,总算今年就要满服,亲事定在明年正月里,抓紧时间玩会儿,又听到这些话。

  好在母后的心又回到怀瑜怀璞身上,瑞庆殿下悄悄儿的向加寿做个鬼脸,加寿飞快回了一个,姑侄们抱住,摇头晃脑的嘿嘿。

  由可爱的加寿,让瑞庆殿下也盼望:“母后,您先猜猜,加禄是什么模样,加福又是什么模样”

  公主又要乐:“加福的名字真的要改改,”

  “佳福别加福加福的叫,佳丽之福,好名字”中宫嗔着,让人往宫门上去看:“下船了吧”

  任保走进来,中宫猛然一喜:“到了”

  任保陪笑:“梁山王妃宫门上求见,”中宫带着失落:“哦,让她进来吧。”梁山王妃和世子妃带着小小王爷,兴冲冲进来:“我们来看看福姐儿。”

  中宫让她们静候。

  没多久,沈家连家尚家全到,卢家也跟着来凑趣。中宫一次又一次的失落,任保又进来时,中宫都有些恼火,沉下脸:“还没有到”

  任保险些不敢回话,硬着头皮:“平阳县主求见娘娘,”中宫怒道:“她来做什么”任保小心地道:“葛通将军的夫人,借住昭勇将军家,应该来听消息的吧。”

  中宫只能强压恼怒,让宣进来。对于这一个一个来打岔的人,中宫正不喜欢。外面有人回话:“昭勇将军夫人宫门上求见。”

  “宣”中宫雀跃地命道,等不及,随即站起,她一起身,都随着起来,任保劝道:“娘娘贵体,不可亲迎。”

  “我坐累了走走。”中宫没好气。本来她只是想站站,让任保说的气上来,使性子走上两步,对着宫门目不转睛。

  怀瑜怀璞,你们长大了没有

  袁夫人宝珠转进宫门,饶是宫门离殿中远,也能看到中宫翘首姿态。袁夫人低声道:“也太性急。”

  宝珠又把儿子交待几句,有女官们过来迎接。袁怀瑜袁怀璞乖乖的,一般他们是不许陌生人抱的,这就不说话,让抱着直进殿室。

  中宫的泪水,哗啦就下来。

  ------题外话------

  晚了十分钟,十分钟啊啊啊,惭愧仔呃,盼望明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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