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轻瞧着那弱不禁风的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好似一阵风就能被吹跑似的。

  男人下了车,瞥见站在一侧等待的楚云轻,微微颔首。

  却不想一阵凉风吹过,男人又是一番咳嗽。

  这样咳下去,保不住肺都炸了,周遭客人见着那公子下车,齐齐地躲开了,小厮满脸无奈:“公子,薛神医说了,药得按时吃,您怎么不听话?”

  “旧疾哪有那么容易根治,药洒了便是洒了,晚些吃也无妨。”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气虚不足,可是眼底却有亮光,楚云轻看了许久,愣在原地,恰好小二过来。

  “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小二脸上堆着笑。

  楚云轻蹙眉:“要一间上房,烧些热水送上来,晚饭在大堂吃且给我准备好单桌子。”

  她特意嘱咐好,怕一会儿店里人多找不出单独的坐位,言毕,将手里的银子丢了过去,小二一看这出手阔绰,今晚遇贵人呢,这几人瞧着定然也是不俗。

  楚云轻累得很,回了房间躺在铺着锦缎的床上,翘着二郎腿,脑子里全是凤晋衍所说的话,越想这些天遭遇的事儿,鼻尖越发酸涩难耐。

  泪水迷糊了她的眼,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楚云轻起身以为是小二烧了热水上来,可谁知道一阵粗犷的声音。

  “让开,这房间爷看上了,你个病秧子滚远点!”

  “六爷,店里还有其余的房间,您瞧着不如?”小二满头大汗,找那汉子说话。

  可这位六爷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家里也带了点皇亲,在京都这一带可谓是横着走,他看上了这间上方,通透向阳,又是这么位病秧子好欺负地很。

  “你真当我家主子好欺负?”小厮看不下去,挺身而出。

  可谁想六爷一把拽着他的衣领子,沉声道:“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一脚都踏进棺材了,还在这里跟爷我争什么,趁着还能走动多享享福!”

  “你……”

  咔嚓——小厮的肩膀被那人捏地生疼。

  “阿絮,过来,他若是喜欢的话,让给他便是。”那公子凝声,也不与他争辩。

  而就在六爷一把将那小厮抛出去的时候,楼梯下上来那位粗膀子的烈爷,一脚踹上了那赵六,他一横眼,膀子上的肉都跟着一颤。

  “谁敢为难我家公子,不要命了?”他呵斥一声,眼珠子瞪得极大,吓得赵六一个激灵,腿软得很。

  他哪里知道惹上不该惹的。

  而就在此时,被吵得有些烦闷坐等热水的楚云轻耐不住了,她一开门,冷声道:“吵什么吵,是嫌活太久了吧?”

  “你这小子。”赵六本想找个台阶下,谁知这瘦小伙会在这这个时候开门,他欺负不了烈爷,可不就想着拿楚云轻下手。

  反正他不住不朝阳的房间,正巧这瘦子也是向阳,挨着那几位的房子。

  “滚出来!”赵六呵斥着上前,他身后跟着几个地痞赶忙过去,确定楚云轻是一人独行,越发蛮横。

  可谁知道,烈爷那身子将他们挡着,伸手一把攥着赵六的手臂,咔嚓一声便捏碎了。

  “嚣张跋扈,谁特娘给你的胆子,惊扰了我家公子还想逃?”

  “爷,我这不是想住这间吗,误会误会。”赵六怂的很,他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视线死死的盯着楚云轻。

  楚云轻嗤笑,她往前走一步:“这位六爷,想住我这儿呢,瞧我好欺负不是?”

  “你是个什么东西。”赵六阴阳怪气。

  此时,身后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沈镜衣低声道:“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你若是再敢这般胡闹,阿烈,教教他些许规矩。”

  “是,公子。”烈爷一把将人提起,他们都是走南闯北的人,自然不怕这种表面看着凶狠的地痞。

  就比如这位烈爷,曾经一人独战茶马古道上一支马帮,把人老巢都给搅了,赵六这是踢到了烫铁板上,今晚可不能安眠。

  楚云轻本打算好好教训这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奈何这位公子出声,她还是礼貌地道谢。

  “多谢这位公子,不过这几日风大,还是不要站在风口以免这咳嗽好不了。”她轻言,催促了小二一声,“热水快些准备,莫要怠慢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家公子救了你,你怎么还咒他呢。”阿絮急忙跑过来,气得不行。

  沈镜衣拂了拂手:“无碍,公子请便。”

  楚云轻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扯开一抹笑意:“还是你家公子懂事儿。”

  她重新回了房间,也不管外头阿絮怎么爆炸,不过萍水相逢,这男人倒是能出手相救,可见心性还是不错的。

  阿絮气得不行,哪有这般傲慢之人:“公子您瞧这人,早该让他被那什么六爷教训一顿。”

  “走吧。”沈镜衣在前面带路,走路的时候说了一句,“说不准谁教训谁,六爷不是他的对手,可能连阿烈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镜衣说了一句,阿絮僵了一下,半晌才摇摇头:“不能吧,瞧着也挺瘦弱,像个娘们儿,怎么可能是烈爷的对手。”

  “看人不能看表象,不然可能将人看贬了。”

  沈镜衣轻笑一声,他回了房间,拿了一卷书便看了起来,阿絮还是不能相信,那楚云轻会这样厉害,比烈爷还厉害的存在,会是这么一个瘦弱公子吗?

  ……

  楚云轻泡了一个热水澡,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蹙眉,难道是有人在背后骂她不是。

  热水腾起,将整个屋子都晕染开来。

  一桶药浴泡的整个人神清气爽,就在她穿衣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

  阿絮在门外嚷嚷:“这位公子你在么,在就吱个声!”

  “什么事情?”楚云轻愣了一下,低沉着嗓音。

  门外那道声音依旧不耐烦:“我家公子说相识便是有缘,请公子下楼一起烤鹿肉吃,那是烈爷前几日猎的,可新鲜呢,寻常人压根吃不着。”

  “好。”

  楚云轻没有拒绝,穿戴完毕便出了那扇门,刚下楼梯被那股香味所吸引,沈镜衣的人包了整个后院,都是走货的商人,也不怎么讲究,可在吃食这一块,倒是新鲜的很。

  鹿肉被切成不太大的块儿,串在签子上,就连掌柜的路过也是咽口水。

  楚云轻过去的时候,沈镜衣忙过来迎接,他笑言:“还不知道公子姓名,可否相告?”

  “在下楚……楚离。”楚云轻顿了一下,她现在可不是离家出走么,叫楚离也未尝不可。

  “在下沈镜衣,楚公子幸会,来,坐吧,阿烈他们非得烤了这头鹿,请公子来尝尝鲜。”

  沈镜衣笑言,他坐得很远,因着肺的缘故,也不敢往前,怕烟熏着再咳嗽,那可是大麻烦。

  楚云轻落座,阿烈倒也不见外,都是直爽性子,大掌一拍他的肩膀,将手里的肉串递了过去:“小楚兄弟,来,这些给你,我们家公子没那福气,来尝尝。”

  楚云轻笑言:“多谢。”

  她便拿了鹿肉过来,与沈镜衣坐着,男人倒是活得很精致,也不饮酒,面前摆着多是精致的素菜。

  吃食都是随行的厨师所做,出手不凡,想必背景很不简单。

  “想不想吃一口?”楚云轻低声道,看向沈镜衣,素食寡淡地很,常年这般吃食也是有问题。

  沈镜衣轻笑着摇头:“楚兄有这口福,在下可没有。”

  “那沈兄想不想吃呢?”楚云轻问了一句,“我有法子要你吃下去,保证不会加重咳嗽,甚至可以缓解这顽疾。”

  “楚兄莫不是医手?”沈镜衣喜出望外,这些年在外奔走,也是为了碰个运气,若是能找到救命之法,也算是幸运。

  他这病是从娘胎里出来的,自小便是这般,就连薛神医也只是开了几副清润的药,治标不治本。

  沈镜衣心底清楚地很,就算那药一时半刻不吃,也没什么大碍。

  楚云轻愣了一下:“算是吧,若是沈兄信得过在下,就当是报答沈兄之前的救命之恩。”

  “莫要说笑了,就我这副病怏怏的身子如何能救你,那六爷怕是连楚兄一个手指都碰不着。”他倒是直白,也不知是何,见着楚离心底暖滋滋的。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沙漠里迷路已久的人,忽而找到了一汪甘泉,整个人都变得舒爽地很。

  楚云轻裂开嘴,仰头喝了一杯大漠送过来的烈酒,浑身瞬间热了起来。

  她笑言:“那就权当报答沈兄请我吃这一顿美味佳肴的恩情吧。”

  “请!”沈镜衣以茶代酒,喝了个痛快。

  阿絮过来的时候,瞧见两人相谈甚欢,他心底不放心沈镜衣,怕楚云轻害了他家公子,阿絮也不知道为什么,头一眼看到楚云轻,总觉得这人不简单。

  “公子,您怎么可以冒险让一个陌生人医治呢?”阿絮急得很,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楚云轻也不在意,继续埋头喝着酒,烈爷过来瞧着这小身板连着喝了几碗,心底佩服不已,两人便谈了许多沿途的趣闻,都是关乎商路上那些奇闻景致。

  沈镜衣瞧着这小公子谈吐不凡,给人的感觉也很好,他笑着道:“反正已经是半死之人,不如就试试看吧。”

  “若是老夫人知晓,怕是又要担心了。”阿絮蹙眉,“此番咱们可是入宫提亲,断然不能节外生枝。”

  “我自有分寸。”沈镜衣轻笑一声,看那两人笑得四仰八合。

  一颗心也暖暖的,他多久没有这般开怀,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吧。

  ……

  楚云轻洗去一身肉味,才敲开隔壁的门,她瞥见沈镜衣匆忙将桌案上的帕子藏了起来,上头隐约有血迹。

  “沈兄似乎不该隐瞒病情才是。”楚云轻低声道。

  沈镜衣微微一愣,他面相轻薄,整个人清瘦的很,瞧着的确不像是能长命之人。

  干涸的唇瓣,咧开一个笑,沈镜衣轻声道:“从前惧怕祖母知晓,藏习惯了,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知晓自己时日无多。”

  “沈兄何必这般妄自菲薄,这天下,能人居多,医手更是无数,有些病,还得对症下药,来坐吧。”她轻声道,将鬼门十三针在桌案上铺开。

  沈镜衣愣了一下,许久才出声:“这是?鬼门十三针,居然在楚兄之手。”

  “是,偶然间所得,我替你探脉,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轻再没有说话,指腹轻轻探上他的手腕,脉象很虚,近乎接近死人的脉,那脉象异常诡异,若有若无,就跟在跟她玩儿捉迷藏似的。

  她拿起一根金针,在沈镜衣的指尖刺入,再轻轻抽出来,白皙的手指上冒出一个血珠子,血有些暗色,泛着一股金色光芒,楚云轻微微蹙了眉头。

  她拿了针,连着扎了他十个手指。

  鲜血冒出来的感觉很是怪异。

  楚云轻拿了白纸,将他的血印在纸上,不多会儿出现了两层,一层是嫣红的血,一层是金色的透明状。

  “这是为何?”沈镜衣错愕,不解这是为何。

  “咳嗽只是表态,说明你肺有问题,但是这血的情况,不知是肺,怕是连心脏都耗损严重。”楚云轻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种情况,实在是少见。

  她伸手,想去解沈镜衣的衣服,忽而想起什么,白皙细嫩的手顿在那儿。

  “还是沈兄自己来吧。”

  她轻声道,毕竟男女有别,这般瞧着有些暧昧,主要楚云轻脑子里一闪而过某个大醋王的表情,她是真的有些害怕凤晋衍吃醋的样子。

  沈镜衣略微有些变了脸色,他沉声:“非得解开吗?”

  “是,我得看看你心肺部分,是否有异样凸起,还有血管的情况,我是医者,沈兄不用这般介怀,就算有什么隐秘的事儿,我也不会传出去。”

  楚云轻做了保证,倒是让沈镜衣有些局促。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半晌才张合了嘴巴,道:“并非我不信任楚兄,只是身上有几分狰狞,怕……”

  沈镜衣不知该怎么解释,他索性将衣服解开,露出胸膛。

  楚云轻僵了一下,这是怎么一块肌肤。

  跟别的地儿白皙细嫩不同,这里血管交错,青色红色紫色交错在一起,在心脏那儿甚至有黑色的痕迹。

  她的身子有几分僵硬,的确如沈镜衣所言,用得上“狰狞”二字,楚云轻低声道:“触碰可有痛觉,还是胀气?”

  “有时心会绞痛,薛神医说是血气不顺,才导致这般,并非中毒。”沈镜衣解释了几句。

  起初,楚云轻也怀疑是中了毒,可她一番查探之后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沈镜衣心间有异样凸起,那些异样小颗粒肉眼很难察觉,可随着血脉在蠕动。

  她心底咯噔一下,难不成是虫子?

  这些天在大夏所经历的一切,让她对医药之上有了新的认知,蛊……前世被她忽略的一样东西,如今在这个异界倒是时常接触的道。

  “穿上吧,免得着凉,我暂且不能下结论,但是有几味药可以给你开出。”楚云轻低声道。

  沈镜衣面色一轻,松了口气:“我知晓这是顽疾,谢过楚兄。”

  他的面上隐隐有些失落,楚云轻忙说道:“只是没有确认下来,不代表没有办法解,沈兄无需担忧,你们这一遭打算在京都住多长时间,也好给我一个时日准备。”

  “半月有余。”沈镜衣咳嗽一声,刚才受了些许风,这会儿也没忍住,“明日随阿烈入宫面圣,便留在这客栈之中,还请楚兄多等上几分。”

  “无碍。”

  她轻声道,起身从门外去,恰好跟阿絮撞了个满怀,那小厮眼底满是戒备,好像她是妖怪,会吃了他的主子一般。

  楚云轻冲他做了个鬼脸,阿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你这人……”

  “不得无礼,阿絮。”沈镜衣呵斥一声,阿絮只能将幽怨咽回去,谁叫他家公子这般护着这个人。

  阿絮坐下来替沈镜衣换蜡烛,不慎瞧见他手上渗出的血:“这是怎么回事,他做的?”

  “是,楚兄替我看病,用了一些特殊的法子,来,照着这方子抓药。”沈镜衣将手里的方子递了过去。

  阿絮愣了一下,嘟囔一句:“这简直胡闹嘛,这些药也没什么其他的,治个伤寒还差不多,公子您怎么这般信任他!?”

  阿絮不满,却听到沈镜衣笑言,他缓步起身,走到窗前:“别小瞧了人家,楚公子所用为鬼门十三针,他若没点本事,怎么会身怀异宝?”

  “是鬼门医手所传,十三根金针?”阿絮喜出望外,“他当真有?”

  “是。”沈镜衣营运部一声。

  阿絮激动地热泪盈眶,他抓着沈镜衣的袖子,半晌眼角有了泪痕:“咱们去鬼门没有遇见圣手,如今倒是让我们碰上了,公子这次咱们有救了,阿絮去跟老夫人报备。”

  “先不许说出去,我不想给祖母希望又给她绝望。”沈镜衣道,“早些休息,明日随我入宫。”

  屋内灯火摇曳,沈镜衣宽衣解带,手里捏着方才楚云轻留下的那张纸,纸上有清香,像是栀子的味道,闻了特别安心。

  他的嘴角绽开一抹明媚的笑意,将那张纸死死的捏在手里。

  ……

  这边楚云轻累及了,她趴在桌案上绘制什么。

  纸上一只只黑漆漆的小虫踪影,有几只像是水蛭,楚云轻似乎有些不满意,她从前跟着组织一同去过热带雨林,当时队内有个特工体内被虫子寄生。

  她的师父,也是第一代战医神话,用了一种虫子将那些寄生给勾出来。

  楚云轻照着当时的记忆在回忆。

  沈镜衣的情况多数也是这般,怕是进入心肺的不是病,而是虫子,她对沈镜衣知晓不多,有时候也有些讶异,这位沈公子怕不知是富商,更与皇家有很深的渊源。

  她苦思冥想的时候,院外传来低沉的声音,像是巨兽在叫唤一样。

  一声声,叫得人不得安眠。

  声音是从后院传来的,楚云轻起身,蒙上脸,索性出了一遭门,潜入黑暗之中。

  今日烈爷他们入店内,她可是瞧见那个黑色囚笼,里面关着一头通体雪白的兽,至于是什么,她不知晓,而此时,便是那只兽在呼唤。

  黑暗中,同样有人在走动,楚云轻身子一僵,找了个地儿藏好。

  “东西就在这儿了,来,搭把手。”

  几道黑影就着囚车,刚要将那东西偷走,黑暗中一声厉喝:“什么人在那儿?”

  阿烈起夜,听到雪狼在低低呼喊,他来查探是什么情况,谁曾想遇上几个毛贼。

  “呵,连你烈爷也敢偷?”阿烈抡了斧头,朝着那边过去,他的腰间别着一根鞭子,啪地一声打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几人身影鬼魅,速度很快,楚云轻暗自蹙眉,心下讶异,这几人好似有些面熟。

  黑衣人与烈爷缠斗在一块,惊扰了不少人,楚云轻瞥见其中一人使的暗器,方才惊觉为什么那么熟悉,这是七王府里培养的暗影,怎么会跑这儿来偷东西?

  她有些急了,可到底心向着凤晋衍,也不管什么情景,楚云轻一跃而起,剑一把挑开阿烈的鞭子,她与墨泠打了个照面,低声道。

  “他几时干起这等子勾当了?”

  那语气之中,满是鄙夷之色。

  墨泠脚下一滑,差点连心脏都吓出来了,他结巴地回了一句:“王……王……”

  “王个屁,没本事还来偷东西,你们找好机会撤,这队伍可不是寻常商贾。”楚云轻嘱咐了一句,便帮着对付起来。

  凤晋衍的暗影很厉害,可沈镜衣这群下属可不是吃素的,尤其队伍里那几个身着胡服的人,更是可怕地很,她是害怕凤晋衍吃亏,才给墨泠打了掩护。

  那几人听到号令,忙隐入黑暗之中,墨泠焦灼,担心楚云轻。

  “您怎么办?”

  若是就这样回去,免不了受罚,若是王妃娘娘出事,他们几个也没脸活着。

  楚云轻冷声道:“什么时候需要你替我打算,我可早死个十次八次,回去告诉凤晋衍,别来找我!”

  “您何必呢?”墨泠嘟囔一句,话到嘴边不敢说。

  自从王妃娘娘离家出走,他家王爷茶不思饭不想,睡觉不安生,往往待在那儿一发呆就是一夜,满桌菜肴,拿起筷子就放下,吃也不吃一口。

  就跟得了相思病似的。

  整日里只知道在那个还没有废弃的婚房里头发呆。

  墨泠是真的害怕他家王爷会变傻,可他不敢说,凤晋衍不许说,他哪有胆子。

  “还不快走!”她寒声,也不想拖沓下去,提着墨泠的衣领子,没入黑暗之中。

  阿烈眸色阴沉,视线落在那两道消失不见的身影上,很是诡异这般出神入化的本领,绝对在他之上,他们完全可以联手反杀,为什么要逃走?

  “出什么事情了?”

  沈镜衣聪明赶了过来,问道。

  阿烈摇头:“有人打这雪狼的主意,不过人已经走了,今夜属下在这儿守着吧,毕竟是要送给太后的礼物,若是出了差错,咱们担待不起。”

  “好。”沈镜衣没有多说什么,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清香,就跟栀子一般。

  ……

  楚云轻提留着墨泠的衣领子,咬牙:“凤晋衍混这么惨,需要偷一个商贾之物?”

  “娘娘您不知,那不是寻常东西,是雪狼。”墨泠解释一句,早该脚底抹油,可偏偏被楚云轻抓着了,这哪里逃得走啊。

  他欲哭无泪。

  “雪狼有什么稀奇?”

  “这种狼,世上稀缺,是隐族圣女所饲养,传闻可通阴阳,也不知道这沈家公子哪里得来,沈家要送给太后当做礼物,就跟您当时被迫冥婚是一样的。”

  墨泠提醒一句,楚云轻当初冥婚作为阴嫁女,是为媒介,用来给凤晋衍招魂,而如今这雪狼是一模一样的效用。

  “我知晓了,原来是这般。”她轻声道,摩挲着手背,心底想了许久。

  太后一心一意想要复活凤晋衍,按理来说,他们该是一路的,可是凤晋衍却不想太后这样做。

  墨泠又多嘴了一句:“其实人死哪里能复生,招魂回来的,多数就是傀儡了,属下早前可是见识过的,招魂回来的人,多数成了六亲不认,只认将其复活之人,像咱们王爷,往后成了只会杀人的工具,怕是连王妃您也不认得。”

  “是这样吗?”楚云轻算是清楚了,难怪凤晋衍要阻止这雪狼入宫,可他这般偷不觉得目标太大么。

  她抓了抓下巴,思索了半晌,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笨了?

  “王妃,属下可以走了吗?”

  墨泠只想着快些溜走,不能继续再留着,不然他会忍不住把自家主子过得凄惨无比的生活,添油加醋告诉她了。

  楚云轻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而此时藏在暗处的某人,目光灼灼,凤晋衍视线一刻不曾离开过楚云轻,这该死的女人在外头是畅快了。

  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想起他呢?

  凤晋衍的目光追随着那丫头,心底不是味儿,从楚云轻离开那一刻起,凤晋衍便已经想清楚了。

  对于楚云轻,他,势在必得!

  他只是不清楚这小猫儿的心思,而如今沈镜衣的出现,给了他浓浓的威胁,凤晋衍才不会撒手真的让她离家出走了。

  他会好好看着她!

  ……

  楚云轻对墨泠不感兴趣,但对那只雪狼倒是有几分感兴趣,楚云轻回去客栈,又换了一身衣服,这大半夜折腾地很,他佯装是起夜去了一趟后院。

  阿烈守在一侧,看到楚云轻来了也只是笑笑。

  “这怕不是野兽吧,大晚上还叫唤?”楚云轻凑近了一步。好奇无比。

  阿烈愣了一下:“大半夜的,小楚兄弟怎么还不睡呢?”

  “被吵得睡不着,这怕不是一只狼吧,这声音,跟我在漠北听到的很像呢。”楚云轻旁敲侧击,她以为阿烈会隐瞒,可谁知道,阿烈亲自将那黑布给她掀开。

  阿烈说这世上,还没有多少人能见到这般雪狼。

  通体雪白,唯独一双眼睛是鬼魅的紫色,看着像是狐狸,又像是狼。

  雪狼眼神很是警惕,眼底还有一丝傲慢。

  被关了这么久,也不减半分野性,他们靠近的时候,雪狼龇牙咧嘴,一副要撕咬的表情。

  “瞧见了吧,小楚兄弟,大开眼界吧,我们也是偶然所得,要敬献给大夏太后。”阿烈轻声道,将那黑布放下来。

  楚云轻听到雪狼一声委屈的叫声,它拿着爪子在那儿挠着,好像在宣泄心底的不满似的。

  “是挺奇特的,像是一只狐狸,不过这般凶兽送给太后似乎不妥吧?”

  楚云轻也不睡,跟着阿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阿烈说这是曾经的隐族圣女所饲养的雪狼,后来几经辗转到了他们手里。

  “隐族,就是那个可御兽的神族,不过没有外界传闻那么神秘,我家老爷有一任姨娘也是隐族人,我有幸见过。”阿烈轻声道。

  楚云轻来了兴致,她凝声:“隐族之人,与寻常人生得有什么区别吗?”

  “并没有,只有圣女才有琥珀雪瞳,其余之人除却御兽能力,几乎没有差别,老爷待姨娘可好了,可惜姨娘福薄,也就活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阿烈轻声道,说这些话不能在沈镜衣面前说,也就喝的多了跟楚云轻调侃一下。

  她呆愣在原地,又听到隐族二字,心底不免有些奇怪的感觉。

  阿烈继续说:“其实说起这些能力,在南疆,那些蛊女也厉害,能御虫,传闻有一种蛊吃下去,会让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对了还有药人,有恐怖的地儿将活人自小浸泡在药里头,慢慢调制,变成只听主人号令的药人。“

  “小楚兄弟,你觉着冷不冷?”阿烈故意压低嗓音,换做一种讲恐怖故事的办法,逗弄楚云轻。

  凉风吹过,的确有些冷。

  “是,好像比之前冷得多。”

  她应了一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冷啊,阿烈起身:“传闻这种月圆之夜,会有女鬼勾魂,他们一般身穿红衣,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最喜欢对俊俏书生下手,小楚公子,你可要小心着点,莫要被女鬼勾了魂。”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楚云轻一下。

  “啊——”

  她抖了一下,回过头便瞧见沈镜衣那张苍白的脸。

  “怎么跟女鬼似的?”楚云轻错愕,沈镜衣愣了一下,他本就走路无声,也难怪这两人吓成这样,都是本事极强的,怎么就被一个子不语吓成这副模样。

  沈镜衣笑着调侃:“两位都是七尺男儿,被所谓女鬼吓成这副模样,传出去不害臊吗?”

  “主子,我这不是趁机想吓唬吓唬小楚兄弟嘛,瞧着这瘦弱身板,经不起女鬼折腾的。”阿烈尴尬地笑笑。

  沈镜衣过来,径直朝着那黑布囚车过去,他掀开那块布,莫名被那布帘冻了一下。

  雪狼躺在车里,慵懒地抬眸,扫了沈镜衣一眼,不理会。

  可等到楚云轻过来的时候,他那双紫色的眼眸便睁开了。

  冷……透彻的冷……

  楚云轻愣了一下,伸手过去:“它好像结冰了!”

  就在此时,雪狼眼眸落在楚云轻手上的雪魄珠串,它忽而嘶吼一声,伸出爪子一下子抓在楚云轻的手臂上。

  她只是愣了一下,手腕便出了一道血痕:“你这小东西,倒是厉害,该不是会什么妖术蛊惑了我吧?”

  楚云轻没有闪躲,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雪狼抓伤了,那小兽不多言语,又蜷缩成了一团,变得异常慵懒,连搭理都不带搭理一下。

  “你受伤了。”沈镜衣焦灼,提醒了一句。

  楚云轻看着那泌出来的血,不慎在意:“无碍,只是瞧着这小东西生得别致,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好,你多加小心一些,雪狼到底是野兽,怕是会带了毒。”沈镜衣满脸关切,楚云轻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儿,她转身离去。

  只留下两人,沈镜衣往前走了一步:“祖母到底为什么偏要我们将这雪狼送给太后呢?”

  沈镜衣叹了口气,阿烈也跟着上前一步:“大抵是怕咱们在太后面前失了底气,毕竟公子此番要迎娶之人,是昭然公主。”

  “她进京了吗?”沈镜衣问了一句,有些颓然,阿烈点头。

  凤昭然亦是太后所出,只是自小因为命格冲撞,一直养在太和寺中,自小与皇族之人关系不太亲密。

  此番奉旨入宫,是为了完成先皇遗愿,嫁予沈家长子沈镜衣为妻。

  男人望着茫茫夜色,心底怪不是滋味儿,他一脚踏入黄土之人,本不该染指凤家儿女,可是祖母有言在先,若他当真做出悔婚之事,她会死在他的前头,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沈镜衣心底郁结的很,阿烈怎么不知主子在想什么,他低声道:“兴许公子与昭然公主说开,她会理解您的,毕竟她自小不在宫里长大。”

  “嗯。”沈镜衣应了一句,“把它看好了,切莫伤人,明日一早咱们便入宫,早些去,早些回。”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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