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要!”

  爱丽儿顾不得其他,立刻开口喊了出来。

  甜酒酪却是压根就没有理会爱丽儿的呼喊,她立刻扒开药瓶的盖子,顺手一倒。看到里面流露出来的四片完整的药片和四分之三的小瓣药片之后,她立刻取出一片完整的药片塞进嘴里。

  “不要!”

  爱丽儿冲上来,希望能够从这个已经失去自控力的女孩手中夺下药瓶。可是现在的她哪里会是甜酒酪的对手?这个格斗家抬起脚,直截了当地给了爱丽儿肚腹上一脚,将她再次踹的贴着墙壁,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了。

  “呜……”

  爱丽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默默忍受肚子上的酸楚。

  而那边的甜酒酪的脸上则是流露出一抹十分享受的模样。她看了看手中那些仅剩的药片,看那眼神似乎是还想要再来一点。不过,最后的一点点的理性终于还是让她确认了手中药物的数量,她将这些药片重新倒回瓶子里面,盖好盖子,重新回到床上靠着墙壁坐着,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此时此刻那种奇妙的“畅快”感觉起来。

  片刻之后,爱丽儿捂着肚子,咬着牙,扶着墙壁慢慢地爬了起来。

  看着床上那个闭着眼睛沉浸在“美妙”之中的少女,她反而更加有了些许的怜悯。只不过,这种怜悯中还是夹杂着些许的愤怒与懊悔。

  愤怒,是愤怒这个所谓的雄鹿皇室的自制力就连自家的那个刺客都不如!自家的刺客在面对神秘的低语的时候还能够通过意志力扛过去,而这个所谓自诩高贵血统的女孩却连这样的一点点忍耐力都没有!

  而懊悔的,则是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好心?为什么还要管这个明显已经病入膏肓的家伙的性命?结果这一路之上又是被掌掴又是被踹肚子的,这种生活让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只要一点点做的不顺心就会被主事打,被年长女仆骂,完全没有一点点尊严,要杀要剐随便,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点自我的奴隶生活!

  一想到这里,爱丽儿心中的愤怒立刻开始压制住那种怜悯。她捏着拳头,慢慢地走到这个还在“享受”的公主面前,看着她现在依然眯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

  趁着这个机会,爱丽儿也不客气,抬起手掌,豁出全部的力气,一巴掌就轮了过去!

  啪——————!!!

  声音清脆,响亮。

  当手掌和脸上的肉触碰的时候所接触的那一刻,爱丽儿突然有了一种打从心底冒出来的畅快感。那一瞬间,仿佛这个昏暗的小屋都因为这一巴掌而亮了起来!

  只不过,一巴掌之后呢?

  爱丽儿的确没有多少掌掴别人的经验,所以这全力的一掌之下,自己的手掌心反而开始有些略微泛红,有些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

  而这个公主嘛……

  她,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药效还没有过去的关系吧,她的眼神还显得有些迷离,看着爱丽儿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某种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生物一样。

  双眼痴呆,面部表情死板,嘴巴微微张开,即便自己脸颊上已经开始泛起些许红肿的血丝,她也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爱丽儿。

  “没醒吗?”

  爱丽儿咬了咬牙,既然已经动手了,那么再来几次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当下,她狠下心,抬起左手再次用力地朝着甜酒酪的另外半张脸刮了过去。

  只可惜,她的左手并不是惯用手,所以用的力气不对,刮的角度也不对,所以这一巴掌并没有如同第一掌那样很好地拍在甜酒酪的另外半张脸上,而是一般手指擦到了后面的墙壁上,指尖硬生生地和墙壁擦了一下。

  这一巴掌与其说是打在了甜酒酪的脸上,倒不如说是爱丽儿自己的手指也是被重重地摸了一下,生疼。

  但,尽管这一巴掌的力度远远小于第一次,这个“公主”却还是醒悟过来了。

  在爱丽儿抱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地呼气揉搓的时候,甜酒酪眼神中的迷离与呆滞终于慢慢恢复元神,整张脸也开始变得凶恶,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丝丝的杀意!

  “你……你竟敢!从小到大,连父皇母后都没有打过我!你……你竟敢!”

  爱丽儿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如果有哪怕一点点的服软,那么自己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当下,她干脆将双手背在背后,一边死命地揉着抽的生疼的手指尖,一边用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喝道——

  “没打过你?那我就代替先帝,代替陛下打你这一顿!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为了吃这个药,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了?!你是真的看不到自己犯了药瘾之后是一副怎样的丑态吗?!还是说你不知道吃了这种东西之后你究竟是多么的脆弱?脆弱到就连我都能够狠狠地扇你两巴掌!”

  甜酒酪:“你!”

  爱丽儿暗暗咬了一口牙,反而踏上一步,用更加强大的气势压住这个女孩,口气中充满了责备的态度——

  “你什么你?丑陋,柔弱,没有自制力,虚弱!就你这样的,还想要维护你口中那个所谓的蓝湾帝国的皇室尊严?如果说之前你吃杜冷甲我多多少少还能理解为你是实在是治不了身上的病,所以只能吃药克制疼痛的话,那么现在我就是完全确认了!你就是一个没有办法摆脱杜冷甲的废物!怎么?不想被当成一个废物?可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废物!哼!见识过你这种废物模样的一定不止我吧?你的身边人,那些照顾你的女仆肯定也都知道你就是一个这样的废物吧?要我说,那些女仆就算表面上依然还尊敬你,但是内心里肯定已经不知道嘲笑了你多少遍了!”

  被爱丽儿这么一连通地嘲讽和责骂,甜酒酪这个从小就生长在帝皇家的女孩何曾接受过这样的待遇?从小到大,因为患病,所以别说是被人责骂了,就算是四周有谁服侍她稍稍怠慢了一点,那么迎接对方的将会是最为残酷的刑罚。父母和两个哥哥宠着她都来不及呢,又何曾有过责骂?

  可是现在,她却在这样的地方,被一个自己以前一直看不惯,但是现在却经常冲着自己吆五喝六的人责骂,心里的那种自豪与尊贵感一时间反而并没有涌出来,反而是那种说不出的委屈感刹那间占据了心头,让她一下子竟然发作不出来,只剩下眼泪在眼眶中开始打转了。

  “哭?你还知道哭?!”

  爱丽儿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放松,而是加紧说道——

  “如果我打你两巴掌就能够让你不再变成那副鬼样子,那我一定会再多打你几下!甜酒酪,我问你!在你的心里,你还有哪怕一点点的自尊与尊严吗?你还有任何一点点自己身为人,身为一名格斗家的自尊吗?!”

  眼看爱丽儿更加逼近一步,甜酒酪反而不再展现出自己凶狠的一面。相反,她的脸上反而开始浮现出害怕的情绪,缩着脖子,抬起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和脑袋,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只敢从双手的指缝之中看着前方的爱丽儿。

  爱丽儿伸手指着那个摆在甜酒酪身边的药瓶,一脸凶相地说道:“这是你的药,里面现在只剩下三片整的和三份四分之一的。按照你的用法, 最多只够你使用四天。四天之后呢?你没有药了,你要怎么办?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弗兰格?是不是要去打一架?你打得过吗?你如果打不过的话打算怎么办?!”

  甜酒酪更是捂着自己的脑袋,双脚不断地在床上蹬着,似乎是希望能够更加缩起来一点。

  见此,爱丽儿伸出手指着门外,厉声喝道:“如果你拿不到药,你克制不住你自己身上的药瘾,你觉得你会怎么做?这里可是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里面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妻子的!如果这个村子的人和你说只要你愿意陪他们睡一晚就能够给你一点药的话,你觉得你有这个毅力去拒绝吗?看你之前药瘾发作时候的那种好像蛆虫一样的样子,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想要堕落到那种好像下水道粪坑里面一样的生活吗?!”

  甜酒酪的眼睛,默默地瞪大。

  她是公主。

  她是蓝湾帝国的长公主!

  更是一个无比高贵,享有权势的皇室成员!

  可是,现在沦落到了这样的一个敌国境内之后,经过这两天的旅程,她突然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尤其,是当她亲身体验了自己的话在这里没有人听,而自己那副可怕的病症以及药瘾发作时候的痛苦模样……

  如果有一个浑身长满虱子的乞丐,用一片杜冷甲来诱惑她,要她这个堂堂的蓝湾帝国长公主陪对方睡一晚,然后就可以获得这么一片杜冷甲的话,她会接受吗?

  一开始,甜酒酪当然是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但是只要稍稍想多一层,她开始思考自己真的能够克制住药瘾和病症发作时候自己身体内产生的痛苦感和不适感吗?

  尤其是药瘾发作的时候,多年以来的服用杜冷甲让她十分清楚,在自己药瘾发作而没有办法获得杜冷甲的时候,那个时候究竟是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绝望!那个时候别说是有人要和她上床睡觉了,就算是要她立刻放弃皇室身份,但只要能够获得那么一片杜冷甲,说不定她都会直接同意。

  凡是,都需要细想。

  之前的甜酒酪都没有什么时间或是处境去细想。

  她是皇族,而且还是女性,四周人都宠着她,根本就不会有人要她去仔细思考自己的境地,因为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把不需要思考的,并且十分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案摆在她的面前。

  但是现在,只要真的去仔仔细细地思考一下,甜酒酪,这位蓝湾帝国的长公主突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甚至不仅不强大,还弱的可怕……

  “我……我……呜呜……”

  慢慢地,她开始哭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默默呜咽,随后开始变成了一阵阵的抽泣,一直到最后,她捂着自己的脸,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开始痛苦不堪地痛哭起来。

  看到她现在开始哭泣,爱丽儿脸上的那种愠怒之色也是稍稍有些缓解。

  说实话,她心中也有些没有底。

  毕竟这个女孩不管是身份还是实力来说,各种能力都远远在自己之上。自己现在这样咬着她狠狠地训斥一顿,万一她回过神之后真的想要杀了自己的话呢?

  当然,从理性上来讲,现在她们两根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彼此都离不开彼此。

  可是经济学里面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人不可能是绝对理性的存在。哪怕是爱丽儿自己,有些时候都会忍不住感情用事,又怎么可能要求这么一个有药瘾,药瘾发作的时候会完全疯掉的女孩还能够理性思考问题呢?

  爱丽儿默默地等待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甜酒酪的抽泣声终于渐渐轻了下去。

  等到这种抽泣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她才抬起头,用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再次轻轻地抽了几下鼻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爱丽儿。

  “我……我该怎么办?你说……你来告诉我,我又该怎么办?”

  说真的,爱丽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杜冷甲这种东西,根据她所了解的情况也最多就是知道它的药瘾非常厉害,会让人有非常强烈的依赖性,并且长期服用还会毒害身体。可是,要怎么断绝这种依赖性的研究……这还真的是没有怎么研究过。

  可是目前情况下也不能说什么办法都没有,爱丽儿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严肃的表情,略微沉吟片刻之后,说道:“现在,先培养体力!不要焦躁,而且还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吧,这两天我们也都很累了,先休息休息,吃点东西,然后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处理你身上的这种问题。”

  一边说,爱丽儿一边将那个篮子摆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摸出两个早就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黑面包,一个递给甜酒酪,一个留给自己。

  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甜酒酪似乎也没有什么精力继续下去了。她接过这个黑面包,低下头,默默地啃了起来。

  她啃得很小心,或许是因为刚才爱丽儿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她了吧,所以现在的她似乎很努力地在维持自己身为皇室的淑女形象,吃起来都是细嚼慢咽的,同时还要抬起已经破破烂烂的袖子不断地擦拭嘴唇,就好像现在在吃的并不是什么硬邦邦的,没有什么味道,又不好吃的黑面包,而是在吃着什么料理大餐一样。

  只可惜,就算是再怎么装出精致来,这位公主在吃了一小半之后还是有些忍不住,放下面包,看了看自己咬过的地方。

  很显然,这块黑面包甚至都没有经过仔仔细细的发酵,面粉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地脱壳,里面经常会有一小块黏糊糊地黏在一起的地方,给人一种十分粗糙,甚至不想要仔仔细细做的感觉。

  更甚着……

  “怎么……还有沙子的?”

  甜酒酪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唾液在软化了那些干燥的面皮之后,却吐出了不小的砂砾。这让她对于这块面包的感觉立刻从一开始的“将就”变成了“厌恶”。

  “喂,你说这些人是不是还在防备我们啊?给我们吃这种垃圾。”

  这位公主举起面包抱怨,却发现面前的爱丽儿却是在仔仔细细地观察这块面包,凭借着昏暗的油灯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面包的边缘,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撕开,看着里面的内容物。

  “你在看什么?”

  面对甜酒酪的询问,爱丽儿轻轻点了点头,撕下一小块黑面包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在吐出一些砂砾之后,再次撕下一小块放嘴里。这样反复几次,算是吃了一点晚餐之后,她默默地放下手中还没有吃完的黑面包,熄灭油灯,走向那边的床铺。

  “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甜酒酪对于爱丽儿的态度终于变得顺从了一些。她点点头,也实在是吃不下手中的黑面包,所以和爱丽儿一起躺到床上,盖上那条破旧的被子,两个人肩靠着肩,和衣而卧。

  在一片黑暗之中,爱丽儿却是睁着眼睛,有些事情想不通。

  一旁的甜酒酪则是翻过身,凭借着这片黑暗中那最少最少的一点点的昏暗看着爱丽儿的侧脸,说道:“从刚才开始你就在思考,你在思考什么事情啊?”

  爱丽儿拉了拉被子,呼出一口气,说道——

  “我在想,这个村子的村民们脑子里面究竟在想什么。”

  甜酒酪皱了皱眉头,哼道:“想什么?这些普通的贱民能够想什么?不就是想每天吃什么,应该怎么活下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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