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默了多久,杨宁对着褚老大微微点头,朗声道:“在下诚心诚意,向阁下挑战,还请不吝赐教!”此言一出,西门凛不由微微皱眉,他有些不解杨宁定要向那粗人挑战的缘故,可是能够在战前挫敌锋锐,倒也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只是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苦笑,后退了一步,摆明了不会阻止杨宁的举动,也趁机给人留下,杨宁的行为和幽冀并无关联的印象。果然他这似乎极为隐秘的举止,令得众水贼中,一些眼光毒辣,心计深沉之辈,面上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而站在他身边的凌冲也是神色微动,但是却没有出言相询,只是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当然杨宁和褚老大都不是能够领会他这个举动含义的聪明人,只有文缙儒,骷髅旗的二当家兼军师,眼中闪过了悟的神色。

  这时候,褚老大终于禁受不住杨宁灼灼目光带来的压力了,深深地咽了一口吐沫,突然伸手推开挡路的水贼,纵身跳到小船上,他的身躯虽然粗笨,但是动作却很敏捷,虽然拿着一柄大剑,但是落到代步的快船上面,那艘只能容纳三四个人的小船也只是轻轻晃荡了几下,褚老大举剑拍拍掌舵的小水贼,高声道:“发什么呆呢,魔帝居然主动向老子挑战,老子难道还拒绝不成,江水上下,不论是坐地的大当家,还是走单帮的弟兄,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老子划船。”

  文缙儒原本正在思索为什么西门凛有意孤立杨宁,此刻闻言只觉心头如同被晴天霹雳砸上一般,他自然知道诸老大的性子,虽然粗疏鲁莽,却是最讲江湖义气,器量宽宏。若非如此,虽然当初是这莽汉将自己从仇人的追杀下救回残生,也未必能够让自己衷心辅佐,纵横江水。如今见到褚老大要去和杨宁交手,只看方才这少年魔帝于重围之中取了顾洋性命的武功手段,便已知道就算是十个八个褚老大捆在一起,也是必死无疑。

  虽然心中明白,却是自知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褚老大乘舟向浮台而去,心中生出强烈的屈辱感,突然心念一动,文缙儒想到了唯一可能解决眼前危机的法子,略一思忖,他故意露出悲愤之色,高声道:“帝尊莫要欺人太甚,若论身份武功,大当家与帝尊可谓天渊之别,帝尊若要挑战,也应该眷顾那些声名显赫的高手名宿,却为何尽和我们这些只会摇旗呐喊的小人物为难。若是在下所料不差,帝尊莫非是想在盟主到来之前,将我等各个击破么?方才顾堂主已经被阁下袭杀,如今阁下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恃强凌弱,为难我们褚老大,莫非是意图先声夺人,斩断盟主羽翼?接下来阁下是不是还要向天羽盟、沔阳帮、飞鱼堂以及锦帆会各位当家挑战呢?”

  文缙儒的语气虽然示弱,但是却是绵里藏针,虽然这些水贼畏依旧惧杨宁武功手段的同时,却也生出同仇敌忾之心,有人想得更是深远,若是自己这些人都不敢应对杨宁的步步紧逼,等到东阳侯和白道中人到来之后,若是一样束手无策也就罢了,若是他们占了便宜,只怕从今以后,长江水贼再也没有办法在那些白道中人面前摆架子,更别提想从前一样勒索规银了。

  就在这些水贼纷纷意动,甚至许多人不等首领吩咐,各自取下弓箭,指向浮台的时候,江面上响起一个冷厉的声音道:“岂止是顾堂主和褚会主,就在来此之前,这位子静公子已经举手投足之间,就杀了我的三弟,天羽盟的三当家滚江龙隋祥,子静公子,姑且不论您是不是当世武帝,但是你总是个江湖人,什么时候,江湖上有这样的规矩,可以残杀下战书的使者,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是江湖厮杀,若是阁下不给我一个明白,只怕我汉水飞鹰段天群就只好得罪了!”

  几乎是在这人一开口的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已经移到了最大的一艘战船上面,就是杨宁也不例外,他的眼力极好,虽然隔着二十多丈远,可是仍然将船上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这艘战船的甲板上尽是全副武装的黄衣武士,各自抱刀肃立,凛然不动,一见便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而在高台之上,却摆着两张椅子,中间的那一张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身紫袍,手执金杯,相貌俊伟,神情慵懒,气度从容,不像是水贼首领,倒像是一方豪雄,而在他左侧略微靠后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灰衣秀士,相貌清瘦俊朗,长眉修目,左眼眉中有一颗朱砂痣,手中把玩着一柄描金折扇。出言责问的正是那中年男子,虽然字字诛心,但是神情却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好像只是闲来话些家常,而不是正在向杀死自己亲信手足的凶手问罪一般。

  杨宁只是淡淡瞧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目光就落到了那灰衣秀士身上,四目相对,那灰衣秀士微笑点头,似是向好友招呼还礼,杨宁目中却闪过一丝寒意和讥诮,再度瞧向那紫袍男子,负手向天,却是赖得理会这两人的模样,饶是那紫袍男子素来自诩胸怀宽广,那灰衣秀士又是足智多谋,心机深沉的人物,也是心中生出被轻视的恨意。

  这时候,西门凛已经厉声道:“提起此事,本座正要问一问段盟主,隋祥既然是你的三弟,那么也是你教他出言无状,辱及火凤郡主英灵的么?”

  紫袍男子闻言眉头深锁,自觉无话对答,他早已经从靳长空口中得知真情,却也不明白隋祥为何会出言不逊,以致身死江上,就是因为隋祥犯忌在先,他才一直隐忍,纵然隋祥是他亲信爱将,也没有因此向西门凛等人问罪。只不过他早已在两月之前秘密接受了唐氏的延揽,只要这一次帮助师冥完成截杀西门凛的任务,就可以正式投入朝廷,堂堂正正做个将军,为了这个目的,他是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杨宁在这里立威的,所以宁可冒险触怒西门凛等人,也要寻个理由打扰杨宁的挑战举动。只是事到临头,他依旧有些忌惮,却是不知道该如何答对才好,忍不住侧头向灰衣秀士望去。

  那灰衣秀士神色不变,似是毫无所觉,但是折扇轻摇数下,已经接过话头,扬声道:“西门统领怎会如此强词夺理,江水之上谁不知道我三弟隋祥性子粗疏,一向鲁莽,西门统领乃是贵人,为何会与三弟为难,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言语,冒犯了郡主英灵,西门统领不妨说个清楚,如果江东豪杰都认为我三弟死有余辜,那么我神算子京飞羽也情愿自尽谢罪,如果是统领大人借故生事,可别怪我们天羽盟手段狠辣,如果让幽冀一人生还,就让我天羽盟风流云散,折戟沉沙。”

  听到二弟京飞羽这般恶毒誓言,段天群心中有些不乐,他虽然知道西门凛是绝对不会当众说出来隋祥的话语的,毕竟那些忌讳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即便是西门凛,在幽冀和皇室没有正式翻脸之前,也不敢公开将“信陵”和“圣烈大皇贵妃”当成是羞辱的,可是即使如此,他仍觉得京飞羽过于放肆,无论如何天羽盟是他手创,就是要风流云散,也应该是他一手造成,京飞羽虽然也是盟中元老,但是用天羽盟立誓却是僭越了。不过见到西门凛瞬间铁青的神色,段天群才有些欢喜起来,想到不久之后,天羽盟也将按照惯例,或者被“清剿”,或者“内讧”,总之不会再存在世上,所以他也就听之任之,反而露出笑容,随声附和道:“我二弟说得是,若是西门统领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我三弟对郡主出言不逊,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待会儿少不得本盟主要向阁下讨回公道呢。何况就算我三弟当真有错,西门统领若是亲手杀之,本盟主也只好认了,这位子静公子据说是行刺燕王世子的刺客,却凭什么出手杀害舍弟,莫非此人乃是幽冀所属,是否世子殿下遇刺乃是贼喊捉贼呢?”

  只听了这几句话,西门凛心中已经是冷笑连连,扬声道:“若是阁下觉得令弟所言没有不当,不知道可敢当众讲上一遍。郡主身份何等尊崇,那隋祥不过是个无恶不作的水寇,竟敢屡次提及郡主名号,更兼言语轻慢,本座只恨没有亲手杀了此人,段盟主还想问什么证据,当真是可笑至极。子静,这人还要问你为何要杀那出言不逊的隋祥呢,责你乃我幽冀所属,此前的纠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举动,你可有什么辩解,不妨说给这两位听听!”

  杨宁早已是面色冰寒,他最是容不得有人对娘亲无礼,虽然他不懂得许多道理,可是也知道隋祥当日所说的言语,必然会令娘亲深恶痛绝,所以才会主动出手杀人,今日段天群和京飞羽居然在他面前狡辩,还要诬蔑他和罗承玉勾结,怎不令他愤恨欲狂,可是心念一转,他还难以下定决心自承身份,只得微合双目,让心中杀意渐渐淡去,片刻,他睁开眼睛,抬头环视四周,一双幽深冰寒的风目中仿佛燃烧着来自地狱的火焰一般,他寒声道:“杀人本是寻常之事,哪里需要什么借口,更不用和我说什么恩怨道理。隋祥狂妄无礼,自然要杀,顾洋辱及本人,出言挑拨,也是该杀,两位颠三倒四,竟敢向本人问罪,一样要杀,今日若是不让你们天羽盟江水除名,我就枉为了武道宗嫡传,虽然你们两人还不配和我交手,可是今日你们若有胆子上来挑战,我就成全了你们,给你们一次尽展所长的机会。”

  听了他的回答,不仅众水贼面面相觑,就是西门凛、凌冲也是微皱眉头,即使是原本有心让杨宁将这些水贼全部得罪的西门凛,也是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忍不住想要出言训斥几句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师侄,可是话未出口,却想起自己的初衷,连忙轻咳几声,将话语咽了回去。

  段天群闻言不由是面色大变,万万想不到这少年丝毫不讲道理,竟是将自己也牵扯了进去,可是这种情况下,若是示弱退避,天羽盟的声名可是要全部葬送了,想到此处,他又是下意识地转头向京飞羽望去,却见京飞羽头上汗水隐隐,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慌乱。段天群一向倚重京飞羽的决断,见状也是心惊胆战,颇为后悔为了替唐氏效力却将自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就在段天群和京飞羽进退两难的时候,却见褚老大已经登上了浮台,挥舞着手中的巨剑,怒气冲冲地道:“贼厮鸟,你不是向老子挑战么,怎么还没有动手又去跟姓段的挑战,老子生平最看不起那些只知道拍人马屁的懦夫,喂,你要杀他们也得等到和老子交手过后,你这贼厮鸟目中无人,莫非是瞧不起老子么?”

  杨宁收回满含冷意杀机的目光,看向满面愤怒的褚老大,虽然这人言语粗俗,一口一个贼厮鸟,即使是以杨宁对世事的无知,也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奇异的,他却丝毫不觉得恼怒,比起其他人的前倨后恭,用恭敬掩饰畏惧的伪饰,这个粗汉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一如既往的态度,倒是令他觉得有几分亲切。想到此处,却是微微一笑。

  岂料他在杀死顾洋之后的明朗笑容在众水贼眼中早已成了死亡的象征,一看到杨宁此时再度微笑,几乎是所有人都以为这少年魔帝已经是愤怒至极,想必出手必定是势如雷霆,生死立见,文缙儒已经是汗如雨下,却是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阻止杨宁出手,四顾之下,看到那些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出头的盟友,再看到仍然在那里耀武扬威,好像全无惧意的褚老大,只恨得牙关紧咬,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渗了出来。

  孰料就在这时,寂静的江面上突然响起一个嘶哑低沉,却又带着几分阴柔的声音道:“笨蛋,蠢材,既然约好了十阵决胜负,现在东阳侯还没来,你急什么,难道还怕没有人和你交手么,不过是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莫非真当自己是什么武帝、魔帝么?江东豪杰如云,你要杀也要找几个厉害的,怎么柿子只知道拣软的捏,就不知道什么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么?”

  众水贼都生出想要伸手去摸摸下巴是否掉了下来的冲动,这个时候,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除非是一拥而上,否则此地没有可以胜过这少年魔帝的高手,没有东阳侯和白道的高手在,他们又不能挑起混战,否则必然给西门凛等人突出重围,到时候燕山卫和凤台阁的报复将会令他们终身难忘,反而若是等到东阳侯他们到后,通过车轮战和种种手段,将这些人一举歼灭,可以彻底打击幽冀的气焰,西门凛一死,幽冀内部必然会混乱一段时间,等到他们有时间报复的时候,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天下谁不知道幽冀和皇室、唐氏的战争很可能会在燕王世子即位之后爆发呢?

  这种情况下这些原本肆虐江水上的好汉谁不是隐忍等待,就是现在六大寇之首的天羽盟两位当家,连自己义弟被杀的仇恨也是暂时放到了一边,不敢上去挑战,虽然这令众人心中鄙夷,可是却也承认这是最正确的做法。他们原本都觉得杨宁向褚老大挑战正是因为褚老大出言不逊,早已知道什么是祸从口中的道理,就是段天群和京飞羽问罪的时候也没有胆敢出言不敬,至于褚老大现在还是那般无礼,众人都当他是破罐子破摔,可是这时候却偏偏还有人敢出言讽刺,而且又是“笨蛋”,又是“蠢材”的辱骂那少年魔帝,更是不顾什么忌讳,直接称杨宁“魔帝”,当真令他们瞠目结舌。

  只不过当这些水贼发觉说话的人是谁之后,却都是恍然大悟,如今这江水之上,若是还有人敢出头的,也只有说话的愣头青的后台锦帆会了。

  杨宁听到那嘶哑的声音,不知怎么只觉心中一动,忍不住转头瞧去,却是一眼望进了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里面,他只觉得脑子里面轰然一声,若非那双明眸里面流露出的强烈的不满意味,他差点就要纵身跃了过去,几乎忘记了自己正在众目睽睽之下,眼前更是还有一个莽汉等着自己出手。

  只见东边最外侧,距离浮台最远的一艘战船高台之上,一个三十七八岁年纪的黑衣男子负手而立,这男子剑眉斜飞,长着一双鹰目,左颊上有一道刀疤,一头散发只用一条红带束住,将原本应该是颇为英俊的相貌破坏无疑,他一身黑色劲装,外罩黑色蜀锦斗篷,江风吹拂,斗篷猎猎飞舞,时而露出猩红的衬里。这男子并未佩刀带剑,只是背着一张乌黑的长弓,腰间悬着一个描金箭壶,这男子虽然英姿俊伟,可是一双鹰目朦朦胧胧,更是不时打几个呵欠,看上去总有一种慵懒无奈的意味,但是这并不能降低别人对他的评价,在众人眼中,他更像是一头蛰伏的猎豹,危险无比。

  这艘战船也和其他的战船不同,船身明显的瘦长一些,而且船上的水贼年纪相仿,基本上都在三十岁左右,均是正当盛年,皆是身穿劲装,背负长弓,腰悬单刀箭囊,外罩黑面红里的短披风,额上勒着红色锦带,一个个虽然神态悠闲,却都是英华内敛,威武轩昂,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这些水贼既不像天羽盟属下水贼那样凛然成军,也不像骷髅会水贼那样一见便是乌合之众,虽然只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却是外松内紧,隐隐结成战阵,彼此呼应,明眼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些水贼定是多年生死与共,情同手足的悍匪。这样的一支劲旅,虽然看上去只有百八十人,也绝非可以轻易冒犯的。

  而那方才高声斥责杨宁的正是站在这男子身后的一个少年,这少年身材不高,略现瘦弱,容色淡黄,看上去极不起眼,只有一双凤目明亮清澈,令他平凡的容貌多了几分光彩。这少年怀抱着五色旗帜,水战传令,多以旗帜为号,一见便知这少年是锦帆会主伊不平的随从,专门负责传递军令的。

  见到杨宁望了过来,神情变得有些呆呆的,好像是木鸡泥偶一般,那黄面少年冷笑一声,又接着说道:“你看我做什么,笨蛋就是笨蛋,别人家的事情你插什么手,得罪江上好汉很有趣么?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魔帝呀,不过是个蠢材,不知道上了谁的当,想要替人挡灾么?要挑战,你挑战我们伊大哥好了,挑战那个莽夫做什么!”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伊不平也是失笑摇头,伸手狠狠给了那少年一个暴栗,苦笑道:“你这小子生怕我不死么,不过是昨天教训了你一顿,就想找人替你出气么?”那黄面少年一声痛呼,已经双手去护头顶,却将五色小旗尽皆掉在台上,又连忙弯腰去拣,端的是手忙脚乱。

  这下子就是方才强自镇静的人,也是目瞪口呆,目光在伊不平和那黄面少年身上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这少年胡言乱语,胆大放肆,还是伊不平装腔作势,准备出头揽事。若是锦帆会准备出头,那么他们就可以放心了,要知道锦帆会虽然在六大寇里面只排第六,可是江水之上,黑白两道,却是宁可得罪天羽盟,也不愿得罪锦帆会的,若是真刀真枪的厮杀,锦帆会才是江水之上战力最强的水寇,之所以名列六大水寇最后一位,不过是因为锦帆会人数始终不到百人,显得势单力薄罢了。

  正在众人疑惑重重的时候,伊不平已经对浮台之上抱拳一礼道:“子静公子虽然非是帝尊,但是身为贵宗嫡传弟子,又是如此气度,将来承继贵宗宗主之位,晋位武帝,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岂可恃强凌弱,指名向褚会主挑战,褚会主虽然性情鲁莽,却是江水之上难得的好汉,虽然杀戮重些,但是对真正的平民百姓,却总是秋毫无犯的,虽然他出言不逊,还请阁下念在褚会主并非有意如此,放弃这次决斗,若是阁下定要立威,那么伊某愿意代褚会主一战,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在伊不平出手教训那黄面少年的时候,一双寒星般粲然,寒潭一般幽深的眸子变得沉静冰冷,再也不见方才的怒火烈焰,杨宁原本有些木然的神情越发冷漠,听到伊不平不卑不亢,却隐隐带着霸气的话语,他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瞧了伊不平一眼,才转头看向正在那里苦着脸,抱着巨剑,不知道自己是出手好,还是赶快借机下台好的褚老大,微微躬身一揖,淡淡道:“本宗弟子甫出师门,须经真火百炼,方成金玉之质,在下初次试练,特意择定会主为炼金之火,这是极为慎重的事情,在下并非随便选择,这江上有千百之众,但是除了阁下之外,却无人有此资格,阁下不需妄自菲薄,在下今日并没有杀死阁下的把握。”

  这一番话,颇有几个人能够听得懂,就是不懂的人,也知道杨宁是在说褚老大武功深不可测,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紧紧盯着神色迷惑的褚老大,却是怎么看也看不出这莽汉哪里有绝顶高手的气度,不由面面相觑,尤其是西门凛,他是最明白杨宁话中含义的人,仔细将褚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却依旧看不出什么破绽。

  就连西门凛也是看不出来,更别说其他人了,这些水贼都是紧紧盯着杨宁和褚老大,眼中满是好奇,很盼着杨宁解释一下,就是褚老大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神功,让杨宁如此关注。只是人人都是皱眉不敢询问,毕竟杨宁一看上去就像是沉默寡言却又心狠手辣的人,他能够说明向褚老大挑战的原因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了,还要他继续解释,他们可没有这个把握和面子。而众人心目中唯一敢出言询问的西门凛却是隐忍惯了,绝不会多嘴多舌,只是默默思索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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