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也算是古城了,上古时代分别称亳、宋国、梁国,一度是商朝时商王帝乙长子、纣王的庶兄微子的封地,到了隋始置为宋州,治睢阳既今河南省商丘市,唐代置睢阳郡后改称宋城。  .

  也就是另一个正常时空,大名鼎鼎的睢阳保卫战的生地,一代名臣真源县县令张巡,就是在这里聚义兵抗击安史叛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死守睢阳数载,屡屡大败安史叛军,杀伤敌军数万,血战以保障江、淮财赋重地,然后在贺兰进明等各路友军始终坐望的情况下,最终仅余饿的骨瘦如柴数百人时,方才城破而死。

  期间生了许多“草人借箭”“城外奇袭”“诈降退敌”等可歌可泣的典故,最著名也最具争议的莫过于“杀妾以食军民”的故事。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段子和兆头有些不好,打宋州前我才格外把苏苏给送走了,防止触某些历史事件和成就。

  而在这个时空,那位穿越者前辈,显然出手干预了这位英烈级人物的命运,包括从河北亲自带兵南下救援,因此这位张中丞,最后没死在睢阳,反而以忠烈义勇之名在朝中青云直上,从军镇使做到节副、节帅、大都督,最终出将入相登阁为枢密使,成为梁公龙武系的重要政治盟友。

  而乙未之乱中,对于京畿梁氏倒台居中出了大力,事后又悔恨自杀的枢密副使张旬,便是出自其后人。期间时势迁变,可谓是令人稀嘘啊。

  话说回来,承光中兴之后,继立李唐大统的洛都朝廷,就在宋州置归德军,以刺史兼任军使,为河南屏藩之一。然后在后来洛都之变中,归德军因为站队的表现不佳,而差点被撤废掉,直到大梁北伐之后,作为参加徐州会战的外援,归德军大部在埇桥一战几乎全数覆灭,自此名存实亡。

  宋城,我回忆着这些种种,一边装作聚精会神的,正在逐一听取他们的抱怨,没错,就是抱怨,来自各地驻军的抱怨、可谓是反响如潮,都是在管理地方上遇到的困境和难题。

  毕竟,让这些三五大粗习惯拿刀砍人的军将们,去做那些拿笔杆子和书贴的官员文吏擅长的事情,委实有些勉为其难,没有些反响才怪呢。

  不过,把他们放到各地去秋收筹粮,也是某种政务雏形上的考验和锻炼,主要是为了将来治理地盘的需要,能够掘出既能够领军又有治政潜力的人选。因此没有过多的指导和限定,只是派出些许擅长基本统计和书写记录的见习虞侯,作为当地的辅理。

  而是在有所限制和尽量避免使用军队作为暴力机器的前提下,让他们充分挥主观能动性和临机应变的想象力,来尽可能的完成任务。

  根据底下士兵委员会的反馈,手段比较聪明的,直接采取军管编户套用过去,然后按照人头支派需要;

  稳妥一点的就是按部就帮,本军对待破城后的老办法,把当地有所威望和影响的头面人物,强行从家里召集起来,然后给他们布置任务,直到完成才能放回去。

  比较粗暴的就是事先打听好谁的家业最大,然后直接上门讨要分派,派兵住在对方家中,就地督促整个进程。

  虽然有一些反抗、冲突和死伤,但是都在可以接受的范畴内,没有过多的滥施武力,也没有敢肆意扩大清算范围。

  然后,底下反应最多的还是部队扩编后的连锁反应,之前是老抱怨人手缺乏,总觉得各种不够用。

  但是现在却是普遍在抱怨部队扩张的太快,因为按照现有相对成熟的操条和制度,培养合格的士兵和基层骨干,是需要相应的投入和时间,才能有所见效的,具体的人手就那么多,一摊薄开来,很多东西都没法跟上了。

  负责标兵团的穆隆主要反应是,通过标兵团培养出来的士官,周期颇长而数量都相当有限,这段时间被抽人换血的太厉害,已经影响到日常的运作了。

  而作为总训官的韩良臣,也难得表示出某种异议来,教导队的任务过于繁重,又是带队出外清剿,又是对内整训,实在有些疲于奔命不敷所用了。

  主要是军官和士官的培养,已经有些跟不上了,而部队的战斗力水准,很大一部分就是靠这些有经验的基层骨干和中坚力量。

  人的勇气和信心,是会相互影响和感染的,有这些基本点种子在,只要打过几场战斗的熟悉磨合,就可以可以很快形成整体的基本战斗力来。

  我的对策,就是把亲直团里的大半人手,直接借调支派给他们,作为暂时的替换和补充。反正不是在战地中,我个人的安危,也用不上这么多人来负责,没有必要闲着。

  然后是副材官孔吉吉抱怨,自从辅军接受了神彪军参差不齐的装备,而增强火器化比例之后,对于后勤维护修造的压力,那是水涨船高,翻了几番了。

  而他手下的军械小组,还要负责多种已经列装和预定投入的,制式武器的战地实验数据和细节改良。

  毕竟后勤军匠就那么点人,一下子变不出那么多合格的熟手,如果因为过渡操劳和疲惫,导致操作失误和差池,那是会要人命的。

  我只能答应他专门组织人手到各辅军大队去,进行现场的安全操作和保养的示范,然后把拆解清理搽试上油打磨之类的,日常简单维护和保养这一块,移交给士兵自行负责,好解放出更多专业熟手来,负责更专业的维修和改进实验。

  正当我分驻后方的部下们,正在和后续跟进的官军,相继移交出毫州、陈州方面的防务,当然撤走前,能帮空就尽量帮空的原则,帮助接防的友军“减减负”,带着满载的车马和蹒跚的人群,北上宋州的时候,我这里却又生一件事情。

  江西行司居然派人来交涉,我第一反应是,难道我杀人劫夺的事情,就这么快就泄漏了?,然后才从片刻环路暗中不动声色的反应过来,他们恐怕什么证据都没有,不然就不是交涉这么简单了。

  随后我才知道,却是因为前期在争夺北军辎重队的纷争中,被我扣押下来的那一团人,说实话,他们的效率也实在太慢了,等我敌人都打跑了战打完了,到现在才有所反应。

  然后我接到相应的文书,才知道就连这场前沿交涉,也只是附带的借口和幌子,对方根本不在乎这点人的死活,他们主要的目的,却是以比邻友军的身份要求我部提供协力,比如从许州出兵牵制汝州的后方,以间接帮助中路军,彻底打通都畿道外围的南部线。

  负责来书的也不是别人,而是结束了天南后方的闲投冷置,重新调到前线来的魏晨,他现在已经是中路大军的神卫军统制,兼汝南讨击使。

  他的来信除了叙旧,居然多少还有挖墙脚的意思,大抵是称赞了一番东南路这里人多势众,将星云集,但捎带了一下是竞争激烈也不容易混出头的情弊,而中路虽然补给东南路的规模。但在帅司说话管用的大人物里,很有些颜公的故旧,也对我颇为关注云云。

  暗示可以通过大本营的活动,想办法将我这只人马,以借调之名归列到中路军去,言称必有大用,凡钱粮淄给万事优先云云,显然实现也做过相应的工作,对于我部的尴尬地位,有所掌握。

  这个建议倒是让我很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动心起来了,曾几何时我和我的人,居然成了别路帅司看上的香饽饽了,毕竟,据我所知的情况分析,中路军受挫于汝州一线,很是打了几个大战,前沿的军力有些紧张,如果借调过去,说不定还能够真的得到更多好处和重用。

  不过这也意味着放开眼前大多数,既成规模的基本盘和经营好的路子,跑到一个陌生的格局里去重新开始。我思前想后一时委决不下,还是决定暂时不予正面回应。

  给对方回了一封,只叙旧谊而不言其他,相信对方会有所明白的。然后以不敢擅专之名,把这封公文送到前沿军行司去,让上层的大人物们去踢这个皮球。

  然后新的军情传来,打下徐州后短暂蛰伏休整有日的前沿军行司,终于也再次大动了起来。几乎在两天之内,

  武宁军出沂州,天武左卫出兖州,踏白军入高州,海兵队登战密州,短暂的间歇之后,一时间兵火再起,战云密布,仅仅数天时间,地图上的战线就像被猛然突进了一大截,许多锋线直接推到了黄河边上。

  因此,我北方所面的曹州和珲州,倒是各种震动莫名自顾无暇,而令我方压力大减了。

  不过根据刘延庆那儿得到的内线消息对照,这次帅司的再次大动作,却是因为来自南方的援力,也再度抵达了。

  似乎是因为,很可能是今年来自海上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补给输送,因此这次参与的船只格外多,甚至连东南沿海官私民间的闽船、浙船都被动征调起来。

  同时在海州境内的六个大小港口进行装卸,正所谓帆幅如云,遮天蔽日,烜赫一时。走下来的士卒浩浩荡荡,如江河奔流汇海,装卸下来的物资可谓是堆积如山。

  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后方江宁行在的某种压力,比如诸如“某只偏师都如此卖力,转战轻取数州,倒是帅司名下坐拥军制、镇号十数余,在打下徐州之后,却一直迟迟不见进一步的作为……”之类的训令。

  似乎是有人把我部的作为,给上达天听了,虽然不知道是处于恶意还是善意,或者只是某种功利性的有所利用而已,于是就成了压迫前沿军行司再度出战,某个临界点的催化剂。

  一直神隐在大后方的新军其他部队,也终于也随着后援抵达而正式参战了,新军中锋的初阵开场,就声势夺人击溃了河北兵渡河来援的先头,杀获各万而溺毙无算。

  因此,帅司以这些新加入的生力军为核心,专门编为一路别遣,由新军前锋,新军左锋,新军中锋三部,外加残缺不全的天武军,广胜军的余部,合计十七营人马,近两万员额,组成了所谓别遣河南讨击军。

  至于我这只新军右厢,则得到的命令是,短暂整备部伍后北上攻打珲州,同时协助另一路人马攻略齐州,就地建立防线。

  也就是说,我居然被调拨到北面的黄河边上去,就地防御那些来自河北的敌军,而将西面靠近都亟道的防线和阵地,移交给新建立的讨击别遣军。

  虽然有被人摘了桃子的嫌疑,不过中路军的协力要求,对于帅司似乎有所触动,因此也多少在其他方面采取了类似补偿的错失,来安抚和平衡我这只已经有些名气,而上达天听的外围偏师。

  于是,这次升格的是我这支部队本身,新军左厢游击部,增扩为独立番号的游击军,我除权毫州刺史并陈州观察使衔,改授归德军副使并宋州观察,以游击军统领的本职身兼之,如此下来我就得以,初步进入地方守臣资序的中阶,距离独挡一面的统制官,也就差一步之遥了。

  此外给与我个人赏钱五千缗,绢三百件,其余赏给自副将辛稼轩以降,军将官佐士卒,逐级递减而人人有份。此外还有犒劳全军的羊六百只,猪三千口,酒水果蔬干菜腊味等无算。

  不过仅仅这样,也不足以让我就范,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成绩要价更待何时。

  于是我适时让6务观给我总结润色了一大堆,从现实到预期的困难和短缺,从士兵多数水土不服弊病不堪,到装备不全,钱粮匮乏,军械消耗过甚,事无巨细的列举了众多,没法马上开拔的苦楚和为难

  然后帅司方面一边严斥批驳,另一边为了催促我们上路,文领开拔所需的粮草辎重一应优先共给,我所最缺乏的火药,再次得到敞开补充,一次就六千桶军用精研火药,其他铅锭、铁丸、及金属器具、备件无算。

  一直卡得很紧的兵员补充,也终于给松开了口子,不过必须先打下珲州之后,才能得到徐州方面的补充。

  好吧条件基本成熟了,要价满足的差不多了,我招还各部带队官,宣布北上攻击珲州,移镇黄河边上的命令,顿时一片哗然大喧,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连毕竟奥倾向于服从命令的三营崔邦弼和大参6务观,也没有什么话好辩说了。

  而对我来说,则是某种军心可用的进一步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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