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参与夺门的功劳,刚佩戴上游弋团徽标的斥候头目普完,巡曳在全州城街道上。

  心情自得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无所不在,那些躲藏在建筑封死的门窗背后,敬畏玉惊恐不安的窥探目光。

  一身锁子甲内衬棉袍长衣,外罩粗毛呢的黑色氅子,头戴毛边护耳的大檐帽,马鞍上挂着长短火铳和套索、弯刀,看起来又威风又爽利,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举例梦想当额目标,又近了一步,他现在不但是斥候大队里,胡骑队的第一任队长,也是直属游弋团的一名士官了。

  来到了地处更北的新罗之后,对于别人来说更加严寒的天气,让他反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毕竟,他前半生大多数的时光,都是在冬季更加严寒和残酷,动不动暴雪交加的北塞草原上度过的。

  在那里,铺天盖地的大雪和狂风呼啸中偶然夹杂冰雹,才是整个冬日时光的常态,相比之下,新罗的土地上这些时大时小,时断时续雪撒纷纷的天气,则是他们这些部众子弟,难得可以从靠山面水的避风宿营地里,额外出来活动的闲暇时间。

  在细碎的雪花中抓紧时间打熬筋骨、锻炼体魄,同时牧人和奴隶们,还要收集可以利用的燃料和积雪压埋下的枯草,修补受损的围栏和窝棚,如果能够找到一窝冬眠的旱獭,那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如果,遇到雪停的时间,他们甚至会被聚集起来,与邻藩和敌对部众,起一轮抄掠和对攻。以夺取更多的生存物资,当然,通常情况下除了女人和牛羊之外,胜利者不会带走其他的大雪。

  因为,牛羊可以放牧和食用,女人叶可以用来繁衍后代,其他的就完全是徒增消耗的负累了。

  至少,在更冷的天气之下,他甚至跟随松漠都督府北部数藩组成联军,深入过室韦督都府的属地,名为大兴安岭的远北山地去,袭击和攻打那些聚居于山地边缘的林中百姓,或是盘踞当地野契丹部众,进行例性的减丁作战。

  而在普完看来,这些新罗藩兵,大多数就像是愚笨的牛羊一般的不堪大用。既没有多少战阵的经验,也没有像样的训练;虽空有武勇而毫无技艺可言,更缺乏百折不挠的韧性和弥久的斗志;更别说淮镇一般的军事思想与战术理念了。

  也就在装备上,或许比塞外那些头下军州的部众,稍微像样一点;其他方面就简直一无是处了。就算是留在中原的那些藩胡属下,也可以有一个打五个有余。

  所以,在失去了城墙的屏护之后,面对来自侧后方的攻击和杀戮,这些方才还是众志成城,气焰嚣张的守军转眼就炸了窝。看起来高涨的士气和斗志就像是飞泄而退的潮水一般,只剩下惊慌失措的仓促应战;

  然后,又在佣金逼近城下的成片白兵,当先架梯攀城而上的强攻下,各种顾此失彼当中,被一鼓作气打散击溃;在这种情势之下,哪怕他以很少的跟随数量,也可以轻易追击、压制和俘虏一大群的敌人。

  .....。。

  全州城墙上的铳击声和厮杀,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在隆隆的一串爆炸之后,彻底结束了。

  在预期了在城墙和巷战当中,可能付出的伤亡与惨烈代价,却现是一拳打空,连同之前的周密策划和战术安排,基本都做了白工之后。

  我惟一的想法是,他们也实在是太松懈了,两大藩加起来号称是五千留守的部队,在遇敌告警的时候。居然有一半以上,都散落在城中。

  而在城墙上的部队,也是按照两家的辖区,泾渭分明的各自占据一段,相互缺乏呼应和协调,也没有统一辖制的人选。遇敌之后也是各自为战,甚至近在咫尺一边被杀的喊爹叫娘的,另一边却在严防死守,毫无主动出击和援助的意愿。

  因此,我们轻而易举的一波流,付出百位数的伤亡箭创和摔伤,就夺得了城墙上的数处重要节点,当冲入城门的另一支部队,沿着内墙下杀过来的时候,就基本的大势已去了。

  然后,剩下城区内的敌军,响应而动的效率也是慢的出奇,明明城墙上都打成了一锅粥,他们慢吞吞折腾了半天之后,才好容易聚集起一股股人马,紧接着就被杀进城的部队堵在街头巷尾,鲜有反抗的各个击破。

  连像样的街垒和防线,都没有能够构筑起来,就在密集的街头排射和迎面铳刺冲锋中,喊爹叫娘的被打跨了。

  因此到了后来,主要的正面战斗都被移交给了,那些6续进程的本地藩兵们。而抽出兵力来控制那些仓库,官署、作坊之类的要点。

  在此期间,也有遇到少数比较顽强的对手。

  对方起码懂得在开阔地形结阵对抗,还可以比较老练的聚在一起,依托复杂错落的建筑和熟悉地形节节抵抗;甚至有些神出鬼没的,从凌乱街巷里杀出偷袭,在近身格斗中造成一定的损伤,以期在火器无法威的混战当中,与我军能够周旋和纠缠更多的时间。

  作为清理城区的主力和探路前驱,随行藩军在城北的攻击势头,甚至一度给他们的背袭和夹击,给击溃冲散了好几次,最后的一次砍了几十个人头,才重新遏制住溃走之势。

  但是,虽然他们尽量利用了,有利于冷兵器挥的地利,但显然规模建制化使用的火器与传统冷兵格斗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弥合的。

  在打头的藩兵几次推进受挫之后,就直接换上掷弹兵和散射小炮,一口气不分青红皂白的拆了好几片,以木质为主并不算结实的街区建筑,另辟战场和通道之后,对方的反抗和努力,也就自然在越战越少的颓势中彻底绝迹了。

  后来检查尸体才得以知道,他们都是受藩家长期雇佣的义从,也是负责训练藩兵的教头队。在数量上尤为有限,散落在城区内的加起来不到两百人,却造成了我方在城区伤亡总数以藩兵为主的近一半。

  不过,他们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效果,多少也争取到了那么一点时间和机会。

  最后只有少量残余,成功逃进了城墙更高一些的内城,而眼疾手快的门户紧闭,将大队哭天喊地叫骂告求连天的后续逃难者,给成功堵在外边,倒是极大方便了我军捕捉俘虏了。

  至少不用再到城中一一去搜罗了,与这两家大藩有所关联的大多数亲眷族人,从居所逃出来后都被堵在了这里,直接收容起来审问和甄别就好了。。

  而这时候,打进城中的藩兵们,也在守住各个街口小队人马的监督下,兴高采烈的开始了一遍清剿残敌,一遍借机抢劫的群体性活动。这对他们这些身份卑微,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出远门的藩兵来说,还是一次难得咋府城大开眼界,狂欢作乐的盛宴。

  期间唯一的约束是,不准杀人不准烧房子,或是破坏公共设施,有敢违者马上被附近的小队,捉出来当街处刑。抢掠所得的所有值钱物件,由本阵随军的司库,进行鉴定和折价收购。

  而负责进行监督和约束和,则是黑岛仁和他的倭营,这也是出自某种物尽其用的恶意趣味而已。

  一个比较完好的全州城,显然对我更有用处了。这毕竟是一个大城,各种设施齐备功能完善,曾经手工业达,经济繁荣富庶,储备充足的府之城。

  光是在城郭中查封和扑救下来的库房仓禀,里面的米面麦豆,咸菜肉脯,衣被帛布,各色兵器和铜铁锭,还有畜厩里的牲口,就足够在没有罗津港补给的情况下,我的所有军队绰绰有余的用上大半年。

  当然,城中的精华部分,主要还是在全州的内城,那里据说有世代经营全州府的几大家族联合,以及富氏和蒲氏带来的历代家族成员的私藏与全族财富。

  而且,就算被形同过客的我军,搜刮搬空之后,余下的人口和城区,对于全罗道的那些地方势力来说,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筹码和杠杆。

  于是,我还要开始烦恼,下一步目标的怎么实施。

  正所谓计划跟不上变化,原本是打算在攻城的同时,故意放那么一小队人逃出去。可是这群没用的家伙败的太快,你他妹的都被赶进了内城,我又去哪里找人来,给正在南边的大部队通风报信啊。

  虽然全罗道的全境面积,也就比我治下的淮东稍大一些,由东南向延伸的山势和丘陵群,分割成数个连续不断的平原地区。因此在东西向较为宽长,而南北向略微狭窄的地理走势之下,从全州骑马全力奔驰到海边的海阳城,实质上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

  随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我看着自告奉勇进去交涉的一名藩家信使,被从城头上推下来的尸体,面无表情的对着身边道。

  “直接上炮队吧。。”

  随着在内城弓箭射程外,一字排开的十四架长短炮车,在口令声声中,此起彼伏喷吐出震天盖地的火焰之后,内城上严阵以待的敌人,也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的几乎都停止了下来所有的动作。

  一部分弹丸打在了城墙上,崩碎出大片的砖石,而剥露出夯土颜色的内里,另一些沉重的铁弹,则轰击在了闭合木质城门上,出沉闷的哐当震响,连墙上的积雪,都被噗噗震落下来。

  随着风吹散去的烟尘,隐约可以看到内门上,弹着之处的不规则凹陷,和大片蛛网一般的裂缝,仅仅是第一次轰击,就已经打出足够的效果来了。

  这一刻,城头上的守军,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慌乱起来,哭喊声惊叫声乱呼声怒吼声,还有慌不择路,被推挤着从城头上,手舞足蹈摔下来的十几声啪叽坠响。

  好吧,看来我再次高估了对方,对新事物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而在最前列的跳荡队里,那些头戴砵卷口衔短刀,单持喇叭铳和手铳,腰挂数枚爆弹和火油瓶的轻装倭兵,显然跃跃欲试的已经做好了进击的准备,

  为的则是一个身穿黑衣,手持奇形怪状大砍刀,而不停出傻笑声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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