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似乎怒拍了一下床沿。

  “你别气等你好了,你同我一起去,他们见到你本事厉害,定然不敢再欺负人!”梅香吸了吸鼻子。

  “娘子和关三爷也算有交情,这事儿,长青帮不肯帮忙么?”竹香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梅香一听这话,似乎委屈了哭了片刻,“不肯的,说不定就是长青帮的人放话叫他们为难我!长青帮的人听说娘子要开武馆,笑的不行说说的可难听了!”

  竹香似乎又捶了几下床榻,口气也愈发生气。

  萧玉琢正要推门进去。

  竹香却又说道:“对了,这事儿你怎么不告诉将军?将军就在东院儿住着,如今看来,他是真想同娘子和好的,已经有了小郎君了,两个人还能这样分开一辈子不和好不成?”

  梅香吸吸鼻子,“我不敢告诉将军,这事儿我连娘子都没敢说,如果擅作主张告诉郎君,郎君肯悄悄的帮忙也就罢了可是郎君若是也和长青帮的人一样,嘲笑娘子怎么办?”

  站在门外的菊香,脸色一紧,连忙看向萧玉琢。

  萧玉琢抿唇,眯了眯眼。

  “再说,长青帮的人,好些都知道这事儿,郎君怎么可能不知道?也许郎君就等着娘子服软低头,去求他呢!我才不给娘子添堵!”梅香哼了一声。

  萧玉琢在门外,默默无声的点了点头。

  竹香轻叹一声,“其实长青帮里头也并非毫无纷争。将军莫名其妙的在半路上出现,一出现就成了长青帮里头的副帮主,你说长青帮里的其他人会服么?旁的副帮主看不看得惯就不说了,但是底下的各个堂主肯定不能服气,他们知道这事儿,未必会告诉将军知道。”

  梅香又吸吸鼻子,“那你说,我能去将军那儿试试?”

  萧玉琢听到这儿,抬手将门推开。

  里头两个丫鬟吓了一跳,“娘、娘子”

  萧玉琢不能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两丫鬟。

  “娘子,婢子好多了,过两日又可以伺候娘子了!”竹香连忙按着床沿坐了起来,颔首行礼。

  萧玉琢正要往床边迈步,外头却有丫鬟道:“娘子,景副帮主请您往东院去一趟。”

  萧玉琢立时站定脚步,屋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竹香和梅香眉来眼去的,像是打着什么暗号。

  萧玉琢眯眼看着俩丫鬟。

  “婢子扶娘子过去吧!”梅香连忙起身,来到萧玉琢身边。

  萧玉琢不能说话,看了她一眼,却没扶她的手,反而把手落在菊香的胳膊上。

  梅香冲菊香挤眼睛,菊香却是不说话。

  “娘子,您现在不是嗓子不舒服么?菊香又闷,还是叫婢子随您去吧?”梅香小声哀求道。

  萧玉琢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转身离去。

  梅香愣在原地,失落的鼓了鼓嘴,“刚才的话,是不是都叫娘子听见了?”

  竹香点头,“只怕是。”

  “你不是六觉敏锐的么?外头有人你都不知道啊?”梅香抱怨她。

  竹香翻了个白眼,“姐姐,你能理解我大病初愈么?我醒过来还没一个时辰呢!”

  萧玉琢去往东院,不知道景延年这会儿又寻她做什么。

  她来的时候,景延年正坐在花厅里,那小妇人和重午都在。

  重午在景延年腿上,揪着他爹的衣襟,咯咯直笑。

  景延年的目光落在重午身上,深深的眸色之中蕴含的尽是一片慈父之情。

  他望着重午的目光太过眷恋,眷恋的让萧玉琢觉得像是要告别一般。

  她迈步入门。

  景延年抬眼望她,那种热切又带些遗憾的目光,叫她心头一颤。

  “你们先下去。”景延年把重午交给奶娘。

  菊香也随着退了出去。

  萧玉琢想要接过儿子,多抱会儿。

  景延年却道:“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抱儿子,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萧玉琢捏了捏重午软乎乎的小脸儿,点头坐下。

  景延年看着她。却沉默起来。

  萧玉琢不能说话,不然早催促他了。

  如今他不作声,她却也只能安静的等待着。

  老半天,景延年才叹了口气,“玉玉,我要回趟长安了。”

  萧玉琢看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景延年紧盯着她,目中有不舍,“我派去追突厥信使的人,没有能追到。只怕那信真的会落入圣上手中。我不怕他罚我,却不希望你再陷囹圄。”

  萧玉琢想说声谢谢,可她开不了口,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景延年叹了一声,“我虽并不赞成你的做法,可我看着你如何一点一点的努力。一步步的争取,我亲眼看到你如此不容易。既然你这么想要达成你的目的,也许我不该继续拦着你。”

  萧玉琢连连点头,若能说话,她定要感叹一声,“能等来您这句话,才是真不容易。”

  “我离开长安太久了,是得回去一趟了。”景延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脸,“总是想要跟你好好的说说,可是你每次冷言冷语,或冷嘲热讽的打断,都叫我气昏了头,有时候并非是那么想的,却也会恼羞成怒言不由衷。人都好脸面,我也有这毛病。”

  萧玉琢发现。今晚她一直安静不说话,景延年说话间的语气倒是越发的温柔了。

  不像以往,两人说着说着就能吵起来,越吵越凶。

  “虽然我帮你的地方很少,但守在你身边,看着你起码也是安心的。”景延年苦笑了片刻,“知道你如今不肯跟我回长安,不肯放下你苦心经营的一切,我不能守在你身边的时候,终觉不安。”

  萧玉琢抬眼看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在这儿不安,又不勉强她跟他回去,那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我写了信叫廖长生来,”两人目光相触,景延年立即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叫他来监视你的,他功夫不错,人也实诚忠心你若有事差遣,有他在,我多少能够放心。”

  萧玉琢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景延年不由笑起来,“玉玉,今晚的你,为何如此温柔?”

  温柔?萧玉琢在心底冷哼,她不过是不能说话而已,难道她能说话的时候就不温柔么?

  “关于你说的‘自由’‘人权’,大概我还需要多想想,也许是我们彼此都想差了什么。”景延年缓声说道。

  萧玉琢在心底轻哼,她才没有想错,景延年就是霸权!就是暴君!除他以外,旁人的想法都是不对,不依靠他不对,不接受他的保护不对,不事事唯命是从不对!

  可惜她不能说话,一时没办法反驳他,不然必要叫他哑口无言!

  “也许我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一时还不能回过味儿来。我只觉得自己事事处处都是为你好,偏偏你不理解我的一番爱护之心。希望我再从长安回来的时候,我们之间能多一点理解。”景延年听不到她心中的咆哮,只见她面上安安静静,似乎把他的话都听进心里了。

  他原本严肃的俊脸,此时越发的温润可亲了。

  “我今晚就走,连夜启程。”景延年道,“突厥人我会一并押回长安,廖长生不出十日,定能赶到。”

  萧玉琢点了点头。

  “玉玉今晚,为何如此安静?”景延年提步靠近她,“我要走了,待我处理好长安的事情,会尽快赶回,玉玉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萧玉琢叹了口气,好多好多话,可惜她说不出口。

  她侧脸望着门外已经黑沉下来的天色,抬手指了指侧间。

  “重午,就留给你照顾了。我若再把他带走,只怕这辈子都没法与你和解了。”景延年无奈的笑了笑,“玉府上的这些守卫,是我从长青帮里拣选出来的。也算可以放心,我把他们留给你你会照顾好自己和重午的,是吧?”

  萧玉琢当即就想告诉他,“看吧,人生中有些时候的分别也是必然的,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难不成你去而我就去哪儿,拴在你的腰带上?”

  她没有呛声。

  景延年温柔的眸色忽而变得有些怀疑,“怎么一直都不说话?你是怎么了?”

  但见她面色十分平静,并不像是哪里不妥。

  萧玉琢忽而轻轻的抱了抱景延年,算是作别,更是为了叫他安心走,别多问。

  她这么轻轻一抱,景延年墨色的眼眸中尽是欢喜,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忽而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萧玉琢一愣,抬眼看他。

  她的眼睛大而灵动,眼眸澄澈见底。

  这么一吻,竟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他低头又吻上她的脸颊,她的唇。

  他一把将她抱起,按在自己怀中,长吻缠绵

  萧玉琢只觉在他怀中,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仿佛被人点着了火似得。

  又好似被一团烈火包裹着。

  两人的呼吸都渐渐粗重。

  景延年忽而弯身抱起她,转到屏风后头,一把推开坐榻上的矮几。

  萧玉琢被他压在身下。

  她瞪着他连连摇头,若能说话,定骂他得寸进尺。

  可惜不能她那点儿反抗,在景延年眼中完全不够看,倒像是欲拒还迎似得。

  景延年沉沉的眼眸之中。已经布满渴望。

  他吻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

  萧玉琢被他吻的气喘连连,却连个“不要”都说不出口。

  她喘息之态,到叫景延年越发难以克制。

  他似乎也没想要克制

  屏风后头,春光旖旎。

  萧玉琢喘息不已,指甲深深的嵌进景延年肩头精壮的皮肉里。

  肩头的那一丝痛楚,却好似叫他更为兴奋。

  萧玉琢已经瘫软成泥,如置身云霄之上,忘乎所以。

  景延年起身之时,她眼神迷蒙,浑身酸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

  他真是太欺负人了趁着她不能说话的时候欺负她,连骂他的机会都没有。

  景延年叫人拿来了柔软的被子,小心翼翼的为她盖好。

  他又在她眉眼上落下吻来,“好了”他连忙端正神色,“再亲近你,只怕我今晚都走不了了!”

  萧玉琢气闷,这难道还怪她了不成?!

  “我走了,好好等我回来。”景延年将她的手裹在掌心,紧紧的握了握,“别哭,不会分开太久的。”

  景延年微微一笑。

  萧玉琢心底轻哼,她才不会哭呢!

  却见景延年抬手抹了抹她的脸,眼角还真的有些湿润。

  唔,她不是哭了,大概只是困了吧。

  “闭上眼睛,我给你讲个故事。”景延年说,“以前你怀着重午的时候,我跟你讲过的。”

  萧玉琢当真闭上了眼。

  “从前,有个农夫,上山砍柴,遇见了一头狼”

  萧玉琢在他沉稳好听的嗓音里,看到自己变成那个农夫,而他就是那头狼

  她再醒来的时候,景延年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不能说话的这段时间,大概是两人宛城见面以来,相处最和谐的时候了吧?

  她浑身还是酸痛的,躺在坐榻上一动不想动。

  可忽而想到似乎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处理,她连忙坐起。

  外头的天,都蒙蒙亮了。

  “菊香”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她抬手推倒了一旁的矮几,发出咣当的声响。

  菊香、梅香连忙从外头进来。

  “娘子要起身了么?”菊香问道。

  梅香的眼圈却有些红。

  萧玉琢点点头,带穿戴好,她指了指梅香。

  菊香连忙说道:“她没事,只是”

  “婢子是风大。迷了眼睛。”梅香说道。

  萧玉琢无声的笑了笑。

  菊香抿了抿唇,“你这借口,还不如不说。”

  梅香瞪了她一眼,垂眸道:“娘子,如今郎君也走了,长青帮也不肯帮忙,武馆的事情是不是要拖一拖了?”

  萧玉琢端正了脸色,摇了摇头。

  这事情不能拖!

  就好像一个国家若要强大,就不能只发展经济,不注重国防建设。

  她想要进一步壮大自己的生意,想要将聚财宝柜房开遍大夏,想要成为大夏不可动摇的一股力量,就一定要先加强自己的自保能力。

  “可如今竹香还在床上躺着要不婢子去烟雨楼要几个人手帮忙?不过那更要叫那些人嘲笑了”梅香嘟嘟囔囔。

  萧玉琢伸手拉过梅香的手,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

  梅香觉得手心里痒,也没看出那两个字是什么。

  菊香倒是眼睛一亮,“是啊,怎的把她忘了?”

  “把谁忘了?”梅香连忙问道。

  “兰雪呀!她如今正在长青帮里跟着关三爷学武艺呢,且她原本就是宛城本地人!她若随你去,那些人肯定不敢欺负你。”菊香说道。

  梅香连连点头,“听你说的,兰雪如今受关三爷看重,请她帮忙,便是长青帮的人,也不敢说什么了!我这就去找她!”

  用罢了早饭,菊香给萧玉琢施针,治疗她的哑症。

  梅香则去了长青帮分舵,去寻刘兰雪。

  她从越王府回到萧玉琢身边的时候,刘兰雪恰已经去了关三爷那儿,两个小姑娘很久都没见过面了,她颇有些迫不及待。

  她见到刘兰雪的时候,刘兰雪正是满头大汗,她小脸儿之上红彤彤的,春寒料峭的时候,她却只穿了一件薄衫,浑身还往外冒着热气。

  “兰雪,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梅香惊讶道。

  刘兰雪呵呵一笑,“你捏捏我的手臂,捏捏我身上的肉?”

  梅香还真伸手去捏,捏了一把,不仅讶然看她,“好像结实了很多?”

  “我这呀,不是瘦了,是精壮了!以前身上的都是虚肉,如今练的扎扎实实的,比以前更有劲儿了!”刘兰雪微微一笑,她脸上的光芒似乎比朝阳更为明媚耀眼。

  这个力气大的不像话的女孩子,如今越发的自信美丽了。

  梅香看着她,只觉眼中曾经平凡不起眼的她,如今这般的绚丽夺目。

  “太好了,我正是要找你帮忙,看你如今这样子,我就放心了!这事儿找你,准能成!”梅香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

  直觉她这看起来瘦削的肩头,却好似能扛起千斤的重量,比一般的男人还要精壮结实。

  “什么事儿?”刘兰雪拿过帕子,抹了抹头上的汗,“可是娘子有什么差遣?”

  梅香点点头,把娘子想要办武馆,可是遭遇了不顺。

  宛城当地人欺负她一个外乡小娘子,长青帮的人也抱着手,乐呵呵的等着看热闹。

  好似笃定了她家娘子会失败,非但不忙帮还冷嘲热讽的事儿给说了。

  刘兰雪当即脸上就是一怒,“哼,凭什么就料定咱们娘子会失败?娘子说了,有志者事竟成!长青帮的人也是眼高手低,我刚来的时候,他们还偷偷说我坚持不了,吃不了习武的苦头,不到三日,准定要跑!嘁!”

  梅香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也被长青帮的人笑话了呀?还以为有关三爷看重你,旁人不敢说你什么闲话呢?”

  “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要怎么说,关三爷也不可能时时处处都拦着。说呗,怕什么?他们说我坚持不了三日,我就偏要坚持了三日三日又三日!”刘兰雪迎着朝阳,笑的爽朗,“怎么样?叫他们还说?打了自己的脸了吧?”

  梅香看着刘兰雪的目光,瞬时就添了好些的敬佩之情。

  她去拉刘兰雪的手,却见她手心手背,指关节上都有磨出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是未磨破的泡。

  这种泡最疼了,一碰就钻心。

  梅香瞪眼看着她的手,“这这哪还是女孩子的手啊?”

  刘兰雪嘿嘿一笑,“这有什么?你没瞧见,当初说我闲话那些人,如今见了我都要绕道走,远远的看见他们仓皇躲开那神情,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畅快!也不觉得辛苦。不觉得疼了!”

  梅香缓缓的吐了口气,不由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看她的目光越发的敬佩。

  “我是来寻你,想让你同我一起去谈谈那买地的事儿,娘子想要在城郊买上几顷的荒地,用来建武馆。”梅香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手,“你是本地人,又有本事,一起去给我壮壮声势。”

  刘兰雪当即就答应下来,“你等我去洗个澡换个衣裳,给关三爷告上三天的假,定帮你把这事儿谈拢了!”

  梅香嘻嘻一笑,“好,如今你这说话的神态语气,都不像个小娘子了,倒像是个英武俊俏的小郎君!”

  刘兰雪伸手捏了捏梅香柔软滑嫩的小脸儿,“那小娘子你可心属我这小郎君了?”

  梅香呸了一声,“敢调戏你梅香姐姐,回去求娘子打你手心!”

  刘兰雪呵呵笑着去洗漱更衣。

  两个丫鬟一起来到关三爷面前告假。

  没曾想,刘兰雪以为很轻松容易的事情,关三爷却板起脸来,冷冰冰的看了她半晌。

  “你要告假三五天?”关三爷语气沉沉的问道。

  刘兰雪点了点头,“是啊,三五天的,我家娘子这事儿应该能办妥了。”

  关三爷轻哼一声,“那是三天,还是五天啊?”

  这么叫真儿?

  刘兰雪惊讶的看了关三爷一眼,“五天呃,要不三天?”

  她一开口,就发现关三爷的脸阴沉沉的。连忙又改了口。

  可是尽管五天的假她已经缩减为三天,可是关三爷的脸色却并没有好看多少。

  买地皮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谈好的不是?价钱什么的,不得你来我往的商量几天啊?

  三天已经是最少了!

  “三爷,我家娘子的事儿,我不能袖手旁观呀,您给我三天时间”

  “你是不是不想学武了?”关三爷突然打断她问道。

  刘兰雪惊讶的看了关三爷一眼,“您您怎么这么说?我自然是想学的,可是我家”

  “当初你来学习武艺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习武要心无旁骛,要专心致志!”关三爷目光沉冷,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思。

  刘兰雪皱眉垂目。

  梅香在一旁有些不服的小声说道,“心无旁骛,也不能什么都不顾吧?若是把情谊都抛在一旁不管了。练出一身本事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想去做个冷血的杀手不成?”

  “让无关之人出去。”关三爷冷声说道。

  长青帮的人立时上前,要拉梅香出去。

  梅香有些恼怒的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兰雪在这儿,谁稀罕在这儿似得?”

  刘兰雪眉头紧皱,拳头也不由的收紧,“关三爷,请放开梅香姐姐!”

  她话音也不似刚进门时候轻松,一句话倒像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

  关三爷抬了抬手,“行了,放开她。”

  梅香轻哼一声,“罢了,你们谈吧,我出去等你。”

  梅香对刘兰雪说了一句,便主动提步出门。

  “若你还想要好好习武,就当更用功才是!”关三爷说道。

  刘兰雪当即鼻子一酸。心头满是委屈,这种心情大概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努力的孩子,迫切的想要得到来自父母一丝丝的肯定。

  可偏偏期待良久的肯定没有得到,反而父母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她之前的一切努力,一切辛劳都给否定了。

  刘兰雪咧着嘴角苦笑了一声,“关三爷看来,我还不够努力么?您每日布置的任务习完以后,我还会再多练上一两个时辰,每天四更刚过就起来也许真是我太蠢顿吧?”

  听她语气,关三爷面上有些不忍,“你有多肯吃苦,多肯下力气,这个我有眼睛,我看得到。我说你不够努力。并不是指这些事。”

  刘兰雪皱眉,微微抬眼,看着他,“那您说什么?您给指条路,我也知道努力的方向啊?”

  “练功需要一心一意,你总是想着你家娘子,想着你家娘子那一摊子事儿,你能学好么?能练出成就么?”关三爷有些咬牙切齿,还猛拍了一下手旁的桌案。

  刘兰雪愣了片刻,忽而呵呵笑出声来,“原来不再惦记自己的恩人,忘情忘义,在关三爷您看来,才是真的努力么?”

  关三爷皱紧了眉头,“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行走江湖,最为重视的就是义气二字!可你是个女孩子,这是其一,其二,你如今最重要的是习武,而不是伺候你家娘子!”

  刘兰雪嗤笑一声,没等关三爷再开口,她兀自从地上站了起来,“关三爷的说法,恕我不能认同,如果您不准我念着娘子,不准我伺候娘子,这武艺,我不学也罢!”

  说完,她拱了拱手。“多谢您多天来的教导之恩,只盼将来能回报您一份情谊。”

  说完,她扭脸就走。

  梅香站在门口,看着她紧紧板着的脸色,略有些不安。

  刘兰雪却一把攥住她的手,“看什么看?咱们走!”

  梅香被刘兰雪拖着,她在前头大步走,她就得气喘吁吁的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梅香追在她身后问。

  长青帮分舵的地方不小,马车停的位置有些远。

  刘兰雪见梅香真是跑不动了,这才慢下了脚步。

  石径两旁,都是一人高的九秋香。

  早春时节,九秋香上吐出点点新绿,糯嫩的颜色,叫人气愤郁结的心情,似乎也略微松散了些。

  “我跟关三爷说了。不跟他学武了!哼,他连我师父都不算,凭什么叫我背弃娘子?”刘兰雪怒道。

  梅香诧异的看了看她,“若是你师父叫你背弃娘子,你就答应了?”

  刘兰雪停下脚步,瞪了瞪眼,“梅香姐姐,你懂不懂听话听音儿啊?我的意思是那样么?”

  梅香赶紧笑了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别生气嘛!关三爷是个大老爷们儿,在长青帮里说一不二的也惯了。你听听也就算了。”

  刘兰雪重重的点了点头,“当初我卖身葬父,若不是娘子,我真就被卖到妓院里了,如今也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模样,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娘子给我的,却叫我不要想娘子的事儿?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儿我怎么能干?不叫我伺候娘子,难道我学武不是为了更好的伺候娘子么?当我傻,好糊弄?”

  梅香闻言,咯咯的笑,“你这忠心表的,真叫我都佩服了,既然你对娘子这般忠心耿耿,勉强叫你入了我‘香’字辈儿吧!”

  刘兰雪微微一愣,“什么香字辈儿?”

  “就是娘子身边第一大丫鬟呀,你没看我们几个是,梅香,竹香,菊香!嘿,你刚好是兰香!咱们四个也能凑齐‘梅兰竹菊’四君子了!”梅香兴奋说道。

  原以为刘兰雪会跟她一样高兴。

  香字辈儿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那得是像她们几个一样对娘子忠心耿耿的才成!

  “我这名字”刘兰雪轻叹了一声,“不能改。”

  “嗯?一个名字而已,我们都是把命都交给娘子的人,一个名字,又算得什么?”梅香撅了撅嘴。

  刘兰雪眉头微蹙,轻叹了一声,“我从来没跟人说过,不过梅香姐姐你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了吧?”

  “啊?这里头还有秘密呢?”梅香四下看了看,凑近了刘兰雪,“什么秘密?”

  刘兰雪无奈一笑,“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是我不是我爹娘亲生的,我是捡来的,他们捡我的时候恰是在春天,却恰逢倒春寒,下了一场桃花雪。就在那场雪里,捡了我,所以给我取名兰雪。”

  梅香愣愣的看着她,“不是你生父生母啊?那你还卖身葬父?”

  “那是我养父啊,从小把我养大的,我娘死得早,我爹一个人,养着我这么个不像女娃的女娃还不是他亲生的,他却对我比对他自个儿都好,惟恐委屈了我。养恩岂不是比生恩更大么?我不该卖身葬父么?”刘兰雪反问道。

  梅香迟缓的点点头,“该,你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娃子!那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他们亲生的?”

  “我爹病重的时候告诉我的。他说叫我去找我自己的爹娘,他没有办法照顾我了,怕我这样的,一个人孤苦不好过活他说当年捡我的时候,我身上的被褥都很讲究,估计我家里也是有钱的,可惜我身上除了个金锁子以外,也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了。”刘兰雪喃喃说道。

  梅香来了兴趣,“那金锁子呢?”

  “卖了。”刘兰雪无所谓的摊摊手,“我爹给我,叫我去寻亲的时候,我拿着锁子就卖了,换了钱给我爹买药。”

  她说完,还嘿嘿的笑了。

  阳光落在她精瘦身形上,落在她纯净的脸颊上,好像让她整个人都带上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

  梅香连声轻叹。

  密集的九秋香后头,却有身影无声一晃。

  像是灵巧的猫一般,没发出一点儿动静,便不见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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