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能想到比守门人更合适她们的岗位。以前她们当打手,如果守门其实也差不多,毕竟她们皆因无法适应以前的工作才沦落到肉市的。作为一个优秀的首领,首先要把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上。擅长守门或许并不等于适合守门,再想想。

  乞讨药品事件暂告一个段落,海瑟薇也回来了,与菲艾尔汀走了个迎面。

  如此这般,菲艾尔汀解释,我知道了,海瑟薇摸了摸精灵少女的头。

  菲艾尔汀鞠躬,拖着巨剑离开了。

  只剩下,

  海瑟薇和潼恩两人互相对视彼此。

  “所以,你压根还没安排购入大量药品对吧?”

  “反正迟早是要购入的,毕竟有千金募捐呢。我本想将支援神殿的具体预算交给会长大人过目之后才……可是某个人从早晨一直霸占他到现在。”

  海瑟薇脸颊抽了抽,潼恩动了动嘴角,周围的温度无理由的低了几分。

  “……也就是说,傍晚前你能处理好药品购入的事情,对吧。”

  “当然。”潼恩上下打量着对方,“倒是你,能跟「彩虹阴影」交涉好每半小时派人来一次吗?不要折了会长大人的颜面。”

  海瑟薇纠正道:“是「公会」的颜面,谢谢。”顿了顿,“我最近一直在调查一件事。迷宫营地的新任市场管理者「赛缪尔」,为什么能够未卜先知提前迎接会长。我有两个答案──他是罕见的精灵族职业:先知,或者,有人跟他通风报信──你觉得哪一个更值得取信?会长决定采用非市场的人担任村长这件事,我是拖了几天才知会古城的,他们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抓来如此条件好的应聘者?那女人根本不是来自人才市场的,而是临时被调过来的。我也有两个答案──新村长是古城市场的核心管理层成员随调随有,或者,有人通风报信──你觉得哪一个更荒唐些?”

  “无论你信不信!我不是古城市场派来的卧底,我只忠诚于会长大人!”潼恩抚胸上前一步,言辞恳切,“退一万步讲,会长和古城市场不是良好的合作关系吗?为什么你跟防贼似的?”

  海瑟薇冷笑一声。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占据迷宫营地三家势力之二就是保障自己利益的最好方法。应该不用提醒吧……谁才是营地的领主,谁才是摧毁了古城议政厅的飓风,谁拐走了古城守卫队最锋利的剑,又是谁将古城市场旧代言人拖下台给了新代言人利益。

  潼恩怔了怔,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只忠诚于会长大人。如果你实在不信,我可以自开「诚实之域」……”

  海瑟薇抬手打断:“免了,我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在「诚实之域」里面不改色撒谎的家伙。”

  “至少!”

  潼恩握住海瑟薇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就利益来说,你、我、会长大人咱们仨都是拴在一条绳上!”

  “两个养猪人是么?”

  “呃。”

  潼恩下意识退后两步:“总之,我不会出卖会长大人,反倒是你,别出卖我就好。”

  “哈,谁会出卖你,又不是论斤卖,但如果如果老是把他导入歧途,可就说不准了。”海瑟薇眼神非常冰冷,她会杀人的,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也依然做得到。

  不──潼恩挥手反驳道:“是你,把他导入歧途。你亲眼见证了三届会长的失败,留下了深深的心灵创伤,你以为自己是保守派,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怕自己再次受伤所以拖着会长大人的后腿,妨碍他向前迈进!财富青睐勇者!别说我不懂,因为我非常痛苦的死过三次,但如今也坚强的重新站了起来,我比谁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所谓的「保守」,只是「自私」!”

  很少,

  很少有人能把海瑟薇怼得沉默,哪怕半秒。海瑟薇沉默了长达三秒之久,未曾张嘴。缓缓的,海瑟薇叹了一口气,仿佛投降般说道:“想到什么,就放手大胆去做吧,你一定能够,全部搞砸。”

  “谁说的!比如今天,会长大人就支持我的建议了。想不到吧?”

  海瑟薇怔住了。

  “是……什么?”

  “全力支持奴隶起义。”

  忽的一下,海瑟薇身形晃了晃,勉强撑住了。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潼恩的肩膀:“支持事,不是支持人,别想多。别人稍一注意你,你就敞开心扉,这其实就是孤独。不爱你的人比你想象中的,还不爱你。”

  潼恩鼻子一酸,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在乎!”

  “那些你装作满不在乎的事,都是你无能为力的事。”

  “我只想陪伴在会长大人身边,只是想……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终有一天会懂我的。”

  “长得好看是陪伴,长得丑就是纠缠了。”

  “我……我不怕。”

  “不怕什么?”

  “我不怕失败,因为总有一天……”

  “今天解决不了的事,不必着急,因为明天还是解决不了。确实,失败并不可怕,就怕你真的相信这句话。你没有任何胜算,别等撞到南墙才死心,那时死的就不止是心了。作为同一个公会的同事,我绝不允许自己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会闭上眼。”

  潼恩哭着跑开了。

  所有人远远后退,数米之内寸草不生,月事期间的海瑟薇极端恐怖。

  此地不宜久留!

  为免出个万一被海瑟薇发现你在偷窥,你迅速折回刚才的密谈房间跟马修一同走出来,然后和没事人一样重新坐回大厅。海瑟薇也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默默坐在你旁边,除了简单汇报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乞讨药品事件,没有更多话。

  原来如此,

  女人不爱说话并不是内向或恬静,而是担心一开口就要溅血,为了世界和平才保持沉默的。

  ·

  临近中午,气温升高。

  你嘟囔了一句:热……

  两个人鱼侍女从身后对你施展零级的凉风。清爽宜人。几乎要忘记她俩还存在了。

  很久了大厅始终保持冷清,唯有对面治疗所和洗衣场的喧嚣仿佛另一个位面。终于,有六个容资端庄的少女走进大厅,发现你之后,径直走来,并齐齐对你鞠躬。

  “您好,尊敬的会长大人。我们是伊丽莎白介绍来的新侍女。”她们对你行礼之后,也向伊丽莎白点头示意。

  哦,

  约好的变形怪吧。

  “……不。请称呼我们为「换生灵」,很少人知道,变形怪其实是种污蔑性的称呼,就好像半身人管你们叫长身人,精灵叫你们短命鬼一样,会不舒服吧。伊丽莎白向我们反复保证,您是反奴隶制主义者所以我们才来的。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会努力工作赢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您,也只是「雇主」,我们也只是「职员」。”

  嗯,当然。

  话说回来,你没有将变形怪变成奴隶的技术,议长表亲已经死了。

  或许是对看到你第一眼的印象太深了吧──你正在享受两个人鱼侍女制造的凉风──她们还以为你是个喜欢享受的贵族。这没什么,至少她们并不对此有什么成见。于是事情毫无征兆的变成了六个少女围着你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犹如土皇帝般。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只是想了想,没说出口。

  换生灵侍女们重新恭敬的静立站在你周围。

  ……刚才其实挺舒服的──你只是想了想,没说出口。

  于是她们再度开始你给按摩扇风。

  足足六个人围在一起偷听你的心声,从某种方面,还来说挺惬意,不过万一被得知了好色的念头就……

  你只是想了想!

  只是!

  她们站起身,拉着你的手就往公会里侧的卧室走。

  等等!真的等一下!我还有正事,有正事!──只是想想。侍女们歪着头,问道:“请问,是什么?”

  正、正、正事,对,需要听取关于「黄金王冠」和「麋鹿追猎者」的任务详情,就是这个。被海瑟薇吓得差点忘了。

  “我知道。”其中一个换生灵对你答道,“我来自市场,曾是距离波尔茨子爵很远的外围成员,工作类似于文职。今早我听到了探子的心声。”

  呃。

  换生灵侍女追问:“请问,现在就汇报吗?”

  其实本想直接听冒险者队长直接报告的,算了,也没差,听谁说不一样?

  她看了看周围,确认这应该不是机密事项,然后对你清晰大声的复述:

  “昨晚,波尔茨子爵本想亲赴现场指挥围剿,却被执法队拖住了。夜半,三四个执法队高手偷溜出了子爵府邸,他们知道有市场探子人跟踪,但并未击杀也甩不掉。执法队趁着夜色偷溜到了海里的「人鱼村」,然后遭遇了留在那里企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究竟是怎么掳走了整村的人鱼人质」的线索的市场护卫,双方打了起来。这边人少但都是顶尖高手,而且没穿制服,另一边有近二十人也是精锐,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探子是隐身观察的。忽然,两队冒险者从身后游了过来,吓了他一跳,很突然。”

  “经过上岸之后的画像对比,探子确认,这两队其一就是古城的英雄小队「黄金王冠」,他当然不敢贸然出手。眼睁睁的看着冒险者们趁着双方打斗,在人鱼村里翻来翻去,然后,找到了一个闪烁着奥术灵光的魔法道具。”

  “毫无征兆的,冒险者们将其摧毁,然后就游上了有空气的区域,帮着执法队战斗,取胜后,说服了执法队将那些市场护卫的俘虏放走了。”

  哈?摧毁了?

  貌似换生灵侍女已经说完了,但、但、为什么要把任务目标摧毁?任务不是要把它找回来吗?这是怎么回事?

  新来的没理由撒谎才对,既然大老远来投奔你又在说着与她们无关的事,不该蒙骗你。而且这种事,只要稍后跟冒险者们确认一下马上就能辨别真伪了,撒谎必暴露。

  于是,你当然相信。

  为什么不呢。

  真的没有怀疑,没有。

  完全是个巧合,这时麦斯厄斯利打着哈欠来到大厅,如同痞子般靠在柜台前。他们黎明才回来,此刻正打算跟阿黛尔汇报任务详情。

  顺应你的呼唤,麦斯厄斯利走到你的面前,行礼问候。

  “摧毁?”他怔住了,挠挠头,“什么意思……没有啊!”

  啥情况?你看了看换生灵侍女,又看了看麦斯厄斯利。

  麦斯厄斯利反正都是要汇报详情的,于是直接跟你说了起来:“是这样的,会长。昨晚我们前往人鱼村落的沿途并不顺利,有很多杀气腾腾的鲨华鱼人小队疯了似的到处游荡,至少遭遇了四批才成功抵达目的地。到了之后,我们直奔地图所示的「村长家」,地图画的那是啥玩意啊,害我们找了很久。等终于找到了所谓的地板暗格,却发现──”

  “只有三张水下呼吸护符,根本没有什么雷祭司的权杖。”

  “我们正打算上去到人类生活的区域找一找,刚爬上去就发现市场护卫正在跟一群正式卫兵打得热火朝天。心想着,反正,市场护卫的敌人一定是盟友,于是我们也冲了上去!两边都蛮强悍的,如果是我们独自面对这些市场护卫恐怕会陷入苦战吧。幸好,幸好,最后我们杀光了他们。”

  啥?

  杀光了谁?

  “市场护卫啊!还能是谁,我们为什么要杀守卫队的人?”麦斯厄斯利觉得你问的很奇怪。

  ……

  ??????

  什么鬼?听得有点迷糊。

  忽然有一个软绵绵香喷喷的东西扑进你的怀里。“首领!早~!”

  正好可可醒了。这孩子是绝不会说谎的,就算想说谎智商也不够,也问问她,昨晚到底在人鱼村发生了什么?

  嗯……可可似乎刚睡醒,脑袋还没开机,努力回忆一番,答道:“游泳,打败好多鲨华鱼人,到达人鱼村落。我们找了很久,总算找到了地板下的暗格,但是,宝物「刚被人拿走」了。”

  拿走?

  “是的。因为积灰,在暗格里留下了一个权杖形状,就是最近的事。我们谁也没拿,不是我们拿的。”

  “后来我们打算上岸找,却发现坏人正在和「职业军人」战斗。”

  军人?

  确定?

  可可用力的点点头:“很确定呀。可可以前见过很多军队的人类,他们是一样的。后来我们帮军人们打坏人。把坏人们都绑了起来,扔在原地,我们就回来了。”

  ……

  ……

  ……

  扶额。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不不,到底这几个环节的真相是什么?

  市场护卫当时究竟正在和谁交战?

  A,执法队

  B,守卫队卫兵

  C,军人

  目标物品究竟怎么了?

  1,被摧毁了

  2,压根就没有

  3,刚刚被人拿走

  市场护卫的下场到底是怎样?

  一、放了

  二、杀了

  三、绑着扔在原地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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