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中,靖武伯别院。

  孙应元正在书房看书,只见府上管家慌慌张张的带着一个官差而来。

  那官差一见孙应元便叩首道:“禀告靖武伯,大事不好了,巡抚朱大人遇刺身亡了!”

  孙应元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怎么回事?”

  官差脸上冒着汗,回道:“巡抚大人在淮安府漕运码头被一个叫李大海的人刺杀了,抚宁侯去了南京,现在漕运总督衙门无人主事。”

  孙应元知道事情重大,漕运那可能会发生乱子,当下朝外面喝道:“传令下去,天武军皇家第一旅立即进驻淮安府,分头控制漕运码头,天武军所有人马取消一切假期,立即归队,随时等候命令!”

  安排完后,他不再废话,立即带着亲卫营向淮安城赶去。

  孙应元很清楚,漕运是南京勋贵们的势力,朱大典在他们的地盘出了问题,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说不定他们已经准备开始行动了。

  第二日傍晚,孙应元进入了淮安城径直向漕运衙门赶去。

  此时的漕运衙门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孙应元眉头一皱,对手下团总道:“立即控制漕运总督衙门,还有那名刺客,任何人没有本伯的手令不得擅自接近那名刺客!”

  然后他转头问向一个官员道:“朱大人的遗体呢?”

  漕运衙门的一名郎中被他的威势吓得不轻,有些紧张道:“朱......朱大人在城中朱府的别院中。”

  孙应元知道朱大典当了数年漕运总督,家资大多是淮安府,除了夫人和长子朱万化在南京城,其他四个儿子有两个在淮安府,两个在凤阳府,其中三子朱万武还在天武军任职营总。

  孙应元对着那名郎中喝道;“带路!”

  当孙应元来到朱府时,只见里面已经搭建好了灵棚,周围还有朱大典的儿孙们在哭泣,这时的人很讲究这些的,不能让人死了都不得安宁。

  灵棚前跪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双眼通红,当看到一身军装的孙应元走进来之时,少年立即跪在了孙应元身前,哭着道:“孙叔,您一定要给我爷爷报仇啊!”

  孙应元低头一看,认得这个少年,这个少年正是朱大典的长孙,名叫朱钰,能文能武,一直跟在朱大典身边历练,在凤阳府时曾受到皇太子的夸赞。

  他将这个朱钰扶了起来,说道:“此事重大,为叔也做不得主,但你要相信太子殿下,他一定会给你爷爷做主的。”

  孙应元又道:“你父亲不在淮安,你要像个男子汉,家里之事多担当一些,为叔这一段时间会驻扎在淮安城中,有什么事就对为叔讲。”

  朱钰抹了抹眼泪,连连点头,却不忍再看朱大典的遗体。

  孙应元走入灵棚,见朱大典的遗体被刺客一刀即中心口之处,这一刀把握的很准,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他看了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出了后宅,毕竟这里有很多的女眷,多有不便。

  孙应元来到前厅,对朱大典的次子朱万文道:“在没有殿下的旨意之前,孙某爱莫能助,只能在这里稳住局面,毕竟孙某是武职,有些事不能越权行事。”

  朱万文今年三十七岁,在淮安府安东县当县令,长得文文弱弱的,他躬身道:“下官省得,靖武伯能来稳定淮安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了,一切还是等殿下的旨意到了再做定论吧。”

  这两日,漕运码头的一些工人不时来朱府外闹事,让朱府上下一片惊慌,要不是朱大典在漕运衙门有些老部下派兵来保护,只怕朱大典的遗体都会被他们抢走泄愤。

  朱大典的几个儿子也都清楚,这背后肯定有人搞事,只怕针对的不仅仅是朱大典,而是皇太子的新政。

  ......

  徽州府,朱慈烺带着一批亲卫微服巡视了李定国治下的祁门县。

  崇祯十一年时,朱慈烺与李定国来了个三年之约,李定国在徽州府最穷的祁门县担任县令,如果任职三年内没劣迹,朱慈烺将放他自由。

  现在过了两年半,祁门县在李定国的治理下焕然一新,到处充满了朝气,农田灌溉得当,官道修葺一新,还有大量新开垦的土地。

  朱慈烺查过李定国的政绩,他在此次京察中是徽州府一府六县的第一名,不过在官员中口碑很差,很多官员说他不敬长官,跋扈嚣张。

  朱慈烺专门询问了一些当地百姓,这位新来的县令口碑如何,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想到李定国在祁门县的口碑非常好,百姓对其称赞有加,还有人叫他青天老爷。

  听了几个老大爷的讲述,朱慈烺一下明白了,李定国在这里做的一些事很不讨当官的喜欢。

  他一来就规定:祁门县治下的官吏一律不准收火耗,余粮也不准收了,总而言之,所有朝廷俸禄之外的钱都不准收。

  开始下面的人都不以为然,认为当官的这种类似的口号喊得多了去了,相信烧完新官三把火后,这位年轻的县尊大人就会恢复理智,开始动手捞银子了。

  即便真遇到海瑞那样的清官,他们也有的是手段收拾,官场里面的道道多的去了,随便整两套当官的就受不了,乖乖配合一起发财。

  李定国不愧是造过反的,当起官来丝毫不按官场的规矩来,一来就动真格的,哪个小吏敢不听话,他就下令死命的打板子,甚至还把为难他的师爷给当场打残废了。

  眼看年轻的县尊大人迟迟没有恢复精神的迹象,祁门县衙中的官吏们开始联合反抗了,县丞请假,主簿请假,典史请假,大家都请假示威,暗示你要是不上道,看你一个人能不能玩得转。

  然而没几天这些官吏就集体傻眼了,这姓李的县尊老爷压根不是省油的灯,他居然学海瑞,一个人干了所有人的事,没有师爷就自己想策略,没有文书就自己拿笔写,没有人管治安,他居然自己跑出去巡街!

  更绝的是,审案的时候居然自己查大明律,自己审自己判,连需要打板子的犯人他都是亲自抄家伙动手!

  祁门县的一干官吏被这位年轻而富有精力的县尊老爷整的服服气气的,一个个耸拉着头老老实实回来干活了,毕竟不干活就没薪水,搞不好这位县尊老爷会把所有人的薪水都领走......

  李定国不仅在下属面前狠,在知府等上官面前也很讲规矩,徽州府的知府很郁闷,这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好像不会来事啊!

  后来他才知道,这小子压根软硬不吃,既不图升官,也不图发财,自己居然拿他没办法!

  朱慈烺听后,不由得对李定国刮目相看,他决定提前见见李定国。

  祁门县县衙内,李定国正埋头在案卷里,对于朱慈烺的到来,他非常惊讶,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太子居然还记得自己。

  朱慈烺与李定国认真交谈了一番,先是对其政绩的肯定,接着又建议让他加入天武军,当个将军上阵杀敌。

  李定国这几年一直关注朱慈烺和天武军的消息,听闻他们在北疆打了那么多痛快仗,杀了那么多鞑子,又见江南的百姓对天武军崇拜有加,他心中早已向往。

  只是碍于面子一直强撑着,现在皇太子亲身前来,李定国说什么也不愿错过了机会,准备借着台阶表示一番。

  正在此时,吴忠匆匆忙忙而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道:“小爷,奴婢有事禀报。”

  朱慈烺听后一愣,心道吴忠不是不知轻重之人,知道自己与人交谈之时最忌讳有人来打搅,看这情况应该是大事。

  朱慈烺见李定国正准备告退,直接说道:“吴大伴,这里没有外人,有事你就直接说吧。”

  吴忠连忙道:“小爷,奴婢刚刚得到消息,南直隶巡抚朱大典大人在淮安漕运码头遇刺身亡,这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靖武伯现在正率一旅人马坐镇淮安城中。”

  朱慈烺与李定国听后,皆是大吃一惊,朱大典可是南直隶巡抚,也是太子党的忠实骨干,居然有人敢刺杀,这还得了?

  朱慈烺并没有继续追问吴忠,而是向李定国笑道:“本宫说的事你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想从军,就去皇明军校进修几年,出来后可直接进入天武军。”

  说完,他带着吴忠向自己的行辕而去。

  李定国看着朱慈烺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声,喃喃道:“当这鸟官我早就受够了,还是军队里的生活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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