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府,巴城,城中一家餐馆。

  “小二,小面一碗,少辣,一盘辣子鸡,一盘老腊肉,一盘糍粑,一壶曲米春。”文鹏寻到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二一面抹着桌子,一面扯着嗓子报酒菜。

  “小二,向你打听个事,龙安府的凰霞山,可知在何处?”文鹏轻声问道。

  “客官,一听您口音,就知是外乡人,这龙安府真没这座山,即便您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既已临至巴蜀之地,虽说山高路远,他还是想去拜会子嫣姐姐。

  文鹏已打听过多次,均被告知,龙安府地界并无此山。

  他不觉有些失落,又有些疑惑,子嫣姐姐送他令牌,又坦言相告,该不会欺骗于他,可为何又听人言,确无此地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思量着,小二已将饭菜上齐。

  “去,去,小乞丐,赶紧滚出去!少在这里乞食。”店里的伙计正在轰赶一小乞丐。

  这孩子约莫六七岁,衣衫褴褛,头发蓬松,却生得虎头虎脑,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桌上的饭菜,脏兮兮的小手,含在嘴中,口水直流。

  “小二哥,慢着,毕竟还是个孩子,拿张粗纸来。”文鹏看不过去,拦住小二。

  “大爷,您真是心肠好,这孩子啊,平日里常在周遭饭馆乞讨。不是我等为难孩子,有些客人厌恶这些,影响店里生意。”小二客气地回着。

  他将盘中的糍粑,全都包裹起来,让他拿去。

  这孩子乐开了花,用衣衫捧着,转身就往店外走去。

  一旁的客人,低声插话道:“哎!富贵在天,生死由命!这孩子也算命苦,听说生在蜀王府,是老王爷和宫女生的,地位虽说低微,至少衣食无忧。王爷次妃过世,几个姬妾夫人都在争这个位置,她母子俩被人陷害,被王爷一怒之下,赶出蜀王府,流落街头。哎!这都是命啊!”

  “人怎跑到巴城了?”有人问道。

  “还不是嫌她母子俩碍眼,我听族中在蜀王府当差的远亲讲,人家诬陷她与仪卫司的一个护卫,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这不是给王爷添堵吗?”那客人低声回道。

  店中客人,时不时议论着,唏嘘不已。

  这川中蜀王,他也略有耳闻。蜀王好读书,名声在外,为巴蜀做过不少善事,在朝野有“蜀中秀才”的美誉。依理讲,这是王府家事,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正寻思着,却听到“哇哇”的哭声,文鹏瞧去,那孩子蹲坐在地上,糍粑散落一地。

  这孩子只顾吃着糍粑,不小心撞到一个大爷,那大官人嫌他弄脏衣衫,一巴掌将他打在地上。

  文鹏放下竹筷,结过账,将店外的孩子扶起,又将地上的糍粑捡起来。

  这小乞丐要寻他母亲,文鹏心想将他送过去,免得再出意外。

  两人来到街角,见路口的墙边,靠着一二十余岁的妇人,面前摆着一只破碗,里面放着几文铜钱。

  她身着粗布衣衫,发丝凌乱,虽有些脏乱,若细瞧,却也是容貌秀丽。

  见她有气无力的模样,文鹏在街边买些饭食,送上前去。

  那孩子笑呵呵地讲:“娘亲,有好吃得,是这位大叔给的,快吃上一口。”他吹掉上面的灰尘,将糍粑送入妇人口中。

  妇人狼吞虎咽,吃上几口,急忙向文鹏道谢。

  “大嫂,带个孩子不易,为何不改嫁呢?”文鹏询问道。

  妇人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女不侍二夫,再者妾身是被人冤枉的,这孩子是王爷的孩子,若是跟着妾身改嫁,定然遭人非难,妾身再苦,也要将他带大。”

  “夫人,这并非长久之计,你衣食尚是问题,又如何将他抚养成人?你这般遭遇,想来也无人敢雇佣于你,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文鹏劝慰着。

  妇人听罢,泪水直流,无助地摇着头,不知所措。

  文鹏心有不忍,转过身道:“妇人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实言以对,将心中委屈道来,在下或可想些办法。”

  妇人似看到一丝希望,擦干眼泪,将始末缘由细细道来。

  文鹏听罢,心头一惊,暗感这深宅大院里,竟如此龌龊不堪。

  思量许久,他对妇人嘱咐一番。

  数日后,成都府,府城南。

  仪仗开道,护卫簇拥,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城中驶来。

  四乘车架内,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此人正是川中蜀王,太祖皇帝十一子。

  此人身着华丽的蟒龙袍,腰系玉带,足登皮靴,温文尔雅,端正肃穆。

  他受朝廷之命,前往峨眉山,一来到寺庙,道观上香祈福,二来查看寺观修缮状况,同时也捎去朝廷与蜀王府的捐助。

  一路舟车劳顿,他有些困乏,靠在车里,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只听得车马外,传来一群孩子的吵闹声,他从梦中惊醒。

  王爷掀起车帘,见一个小乞丐沿街乞讨,他大声喊着:“我娘病了,好心人给口吃得吧……”

  孩子在街边遭人白眼,也有不少人将他轰出门外,那孩子转过身来,朝着大队人马而来。

  他拿着破碗,对着官兵,不住地喊着:“我娘快饿死了,给口吃得吧。”

  开道的护卫,将孩子轰走。孩子在路边,无助地哭着,口中喊道:“父王,你在哪儿啊?快来救救娘亲啊。”

  有人见他可怜,在他碗中放些干粮,却被一群小乞丐哄抢。

  “哈哈,哪里来的野种,还敢乱认父亲,不知羞耻。”那群孩子抢着他食物,不时骂着他是野种。

  那孩子坐在地上,大声喊道:“我不是野种,我爹是蜀王……”

  王爷心头一震,命人停住车马,探出头,往后面瞧去。

  他命侍卫将孩子带来,细细打量一番,质问道:“汝乃何人?为何沿街乞讨?怎敢胡乱认亲?”

  “家父乃是川中蜀王,我是他五子,乐潭。我娘被人陷害,父王被坏人蒙蔽,才将我二人赶出王府。我娘带我沿街乞讨,才赶回城里,她饿得病倒了,她想见父王一面。”那孩子啜泣道。

  王爷想起过往,见孩子又长几岁,与他儿时模样颇有几分相像,动了恻隐之心。

  怎知他身旁的王次妃钱氏,小声劝道:王爷,这事过去两三年了,孩子这么大,指不定受谁指示,冒名顶替,骗取钱财。

  王爷犹豫不定,命人拿些钱财,打赏给小孩。

  那孩子拒不接受,他口中振振有词:“我娘说过,我是太祖爷的子孙。人可以穷,但不能没有骨气。爷爷也曾讨过饭,可我们不偷不抢,更不会骗人钱财,这银子我不稀罕。”孩子说罢,转身离去。

  许是孩子的话,深深触动到他,王爷倍感愧疚。王次妃怕他心软,急忙命人打道回府。

  见大队人马离去,王府也未派人来寻。

  文鹏叹声气,劝慰刘氏莫要灰心,看来只能另想他法。

  他带着刘氏与孩子,来到府衙,当即击鼓鸣冤。

  知府大人,将三人传唤堂前。

  见过知府大人,文鹏只作揖施礼,也不下跪,他更不让两人下跪。

  知府有些恼怒,欲动用刑罚,文鹏阻止道:“回禀知府大人,学生是甲午年,江南乡试中式举人,依律当免跪拜之礼。若大人不信,尽可查实。而这两位原告,一位是王爷的夫人,一位是王爷的庶子。依照本朝律令,也应免去此等礼节。大人请看诉状,学生告得是蜀王爷。”

  知府大人闻听此言,大惊失色,他未料到,眼前的举子如此大胆,急忙拿着状纸翻阅。

  状纸言之凿凿,他也觉此案蹊跷,一时难以定夺。

  蜀王贤明,造福巴蜀,在民间有口皆碑。此案实乃王爷家事,涉及王爷声誉,若处置不当,后果难料。

  见府台大人举棋不定,文鹏低声道:“刘氏母子二人,被奸人诬陷,流落街头,甚是可怜。此案牵涉王爷家事,但也关乎朝廷祖制与礼法,王爷当出面澄清,还她母子二人清白。若是大人为难,可设堂而不记录在案,只审不判。若是王爷肯与她二人相认,学生代她母子,当堂撤销诉状。王爷若不给说法,学生到帝都去告御状,宗人府可是记录在册的。”

  知府大人也觉得此法可行,他命人前去通禀蜀王。

  一炷香的工夫,蜀王来到府衙大堂。

  他见衙役,书吏等人皆不在场,大堂上,只有知府大人及文鹏三人,倍感蹊跷。

  又见刘氏与那小孩也在,更是震惊不已。刘氏见到王爷,哭哭啼啼,拉着孩子给王爷跪拜。

  王爷有些心疼孩子,却也有些恼怒,心中恼她不知轻重,将家中丑事,搬到公堂上。他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理睬。

  三年前,刘氏贴身丫鬟翻出夫人房中,藏有侍卫衣物等物品。又有丫鬟听到,夫人与那侍卫在房中行苟且之事。那侍卫留下一封信函,承认与刘氏有染多年,无脸面对王爷,连夜逃走。

  王爷据此对刘氏生出猜忌,一怒之下,将她母子赶出王府。

  刘氏将实情一一道来,她与那侍卫素不相识,至于衣物所谓的罪证,她更是不得而知。

  再者,她已是王爷的人,怎会与下人有染。孩子长大,又与王爷颇为相像,又怎会是她与侍卫私生?

  知府大人传唤王爷府内丫鬟,到大堂作证。怎知,她那贴身丫鬟不知去向,而那听闻她与别人有染的丫头,前两年溺水而死,那侍卫更不用多言,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只有当初,将此事禀报给王爷的丫头还在,知府大人当即传唤那丫鬟。

  起初,她还一口咬定,她与刘氏贴身丫鬟,一起发现私藏的赃物。被文鹏盘问下来,终是露出马脚,不得不改口道,她也是听闻那丫鬟之言。

  文鹏又是一番盘问,加之知府喝斥,那丫头吓得不轻,哭诉道,她是被郡王爷逼迫,才冤枉刘夫人。

  当时,她也不知情,小王爷吩咐她如此禀报王爷,其他事并不用她多管,事后还给她一百两赏银,她一直不曾动过。她不住地向王爷,刘氏磕头认错。

  一番审问下来,案情水落石出,刘氏确是被人冤枉,蜀王当堂认回母子两人。

  知府大人未再追查下去,文鹏也当即撤销诉状。

  两人心知肚明,再追查下去,将会牵涉到蜀王府的声誉,此案也到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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