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才子佳人,齐聚琼楼。

  “公子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妾身没看走眼。”气若幽兰者,正是风筱青。

  今夜,她梳妆打扮,特意推掉与解元同席,陪伴文鹏。

  她一席白色衣裙,华容婀娜,瑰姿艳逸,柔情绰态,芬芳阵阵。一双媚眼,摄魂夺魄。

  “姑娘谬赞,多谢姑娘美意,学生愧不敢当。”文鹏面色微红,连忙躲开风筱青的眼神。

  待众人落座后,教坊司的司仪,宣布庆宴开始。

  歌台上,鼓乐齐鸣。一花容月貌的美丽女子,在笙瑟的伴奏下,唱着《鹿鸣》之歌。声音清脆悠扬,婉转柔和。一群妖娆多姿的女子,翩翩起舞,随声附和。

  与鹿鸣宴的庄重、肃穆不同,琼楼宵宴较为轻松、舒缓。虽是富乐坊召集,却是让新科举子放松神态,纵情欢乐。让举子们借机一展才华,畅谈时策,吐露奇志。

  若是姑娘们与心仪的才子,两情相悦,被其赎身,纳为小妾,也可使这些柔弱孤苦的女子,早日脱离苦海,摆脱贱籍的世代桎梏。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女子能得偿所愿?

  与琴儿的交往,愈发让他同情这些女子,可他却无能为力。

  面对风筱青频频示好,文鹏有意躲避,他怕辜负风筱青,更怕负了香儿。

  风筱青似乎看透他的心思,柔美的身姿,靠着文鹏,令他无处躲藏。那淡淡的清香,伴着美酒佳酿,沁入他的心魂。

  歌舞还在上演,古琴悠悠,时而激昂澎湃,时而悲壮凄凉,时而清雅幽远,时而欢快明畅,时而如泣如诉,时而莺莺燕燕,……

  飞天舞曲奏响,百乐齐鸣,曼妙仙子怀抱琵琶,凌空翩跹,美奂绝伦的画面,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一面欣赏美妙歌舞,一面畅谈对饮,文鹏些许微醉。

  风筱青悠悠地说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求朝夕以对,但求此情可待。”

  文鹏转过身来,凝望风筱青:“一滴桂酒万古愁,杯空人醉泪横流。多情总怕负春色,夜寒孤影上琼楼。相思两处怎倾诉,草舍窗前守白头。”

  风筱青明他心意,掩齿而笑:“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呵呵,今日可是公子大喜之日,来,青儿再敬公子。”

  两人又酌数杯。此时,歌舞停歇,众人玩起击鼓传花的飞花令,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一个个仙娥起身,或出对,或填词,或赋诗,以求才子作对,和诗词。显然,她们在寻觅钟意的情郎。

  文鹏趣不在此,避而不答,尽管风筱青一再相劝,他总是能躲则躲。

  风筱青道:“公子为何不一展风华?也好赢得佳人青睐,共度良宵。”

  “吟诗作对本是消遣作乐,或抒心中感悟,或谈人生志趣,或针砭时弊……以短短诗文,便博取女子芳心,换得以身相许。若能一心一意,还好;若是事后始乱终弃,弃之如敝履,视之若草芥,岂非有负佳人,终身所托?这与衣冠禽兽,又有何分别?无非是逢场作戏而已。”文鹏将美酒饮罢,低声说道。

  风筱青,用玉指轻点文鹏脑袋,笑道:“呆子。好生沉闷。”

  场中就座的女子,皆是满腹经纶,才艺超绝之辈,丝毫不输。整日里读圣贤书的举子。以致于她们的诗词,少有和上者,场面一度尴尬。

  教坊司司仪,拿着手中的纸条,反复查看,而后走向歌台,大声道:大唐文豪杜牧名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请诸举子以此句为引,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言者无过。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这首《泊秦淮》正是杜牧之,当年作于此地。诗中所说之事,业已过去数百年。今日重提此诗,或意有所指。举子们相互议论着,难道有朝廷大员在此,想一探举子们的真才实学?许多士子小心掂量着,生怕触碰忌讳,惹来是非。

  会场中一片寂静,片刻后,有举子起身,引经据典,大谈儒家学说,推崇理学,存天理灭私欲,推行德化,以达内圣。

  又有人起身批判奢靡之风,当居安思危,倡导勤俭冶国,以免重蹈覆辙。也有人提出应重振武备,内外兼修,改善民生等举措。更有甚者,有人将症结直指红颜祸水。

  一时间,众说纷纭,你方唱罢,我登场,各抒己见,却无人敢触及本源。

  或许是有几分醉意,或许是风筱青的激励,文鹏借着酒意,端起手中桂酒,一饮而尽。

  他起身,向众人施礼,笑道:“诸位同年,学生慕容文鹏,听闻众人之言,心中有感,不吐不快。既言者无罪,请恕学生轻狂,不当之处,还请一笑了之。”

  他又连喝两杯,放下杯子,娓娓道来:

  以史为鉴,正衣冠,辨是非,明事理,知兴衰,匡得失。

  学生道,青史乃是一个轮回,兴衰荣辱,荣华富贵,皆为烟云。多少寒士难舒志,多少佳人空望楼!

  敢问在座同窗,身旁曼妙仙子,何人不喜,何人不爱,何人不愿红袖添香,与之如胶似漆,共赴云雨?若有之,非男儿也!

  文鹏话音刚落,引来哄堂大笑,风筱青掩面偷笑。

  他话锋一转,大声道:若是诸位尚未婚配,可敢娶之为妻乎?

  一片寂静,无人敢答。

  文鹏言道:何也?法不允,礼不许也!诸位佳丽,才学过人,容貌绝佳。若娶回家中,定是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安度余生,岂不美哉?而她们却要以色侍人,终日以泪洗面。若所托非人,遗恨终生。诸位饱读诗书,满口仁义道德,可敢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家儿女,还敢心存歹念,言语嬉戏,欲以轻薄?

  文鹏之言,犹如晴天霹雳,一时无人敢应。此言已逾越礼法,再多言下去,便有大不敬之嫌。

  风筱青感慨良多,急忙拉扯文鹏衣袖,拽他坐下。

  他又起身,激昂陈词道:

  儒之礼法,有利有弊,难以一言蔽之。以一家之言,盛行千年,实为愚民之举。青史兴衰,朝代更迭,儒之礼法遗祸甚深。

  前车之鉴,尤为深也。前朝富庶,大兴礼教,重文轻武,朝廷腐败,权臣当道。致使幽云十六州,尽落贼手,丧失北方屏障,任人长驱直入;西北战略要地尽失,良田沃土,牧场千里,西北门户洞开。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割地求和,岁岁纳币,年年朝贡。朝廷腐化,结社营私,排除异己。醉生梦死,夜夜笙歌,靡靡之音,大行其道。法度废弛,朝令夕改。歌舞不休,暖风醉人。

  仁人志士,仰天长叹,报国无门。稼轩临死大喊‘杀贼’,放翁临终不忘‘示儿’,岳武穆血染风波亭,文天祥从容殉国,一片丹心照汗青,徒留后人嗟叹。

  国破家亡,支离破碎,黎民流离失所。若早知如此,何故废除变革?无他,文公之变,触动其利也。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尤为悲也!

  人之欲,难填也!所谓儒学,难以根除弊病,实为腐朽堕落之源,蒙蔽圣听而已。

  民之欲,无非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各司其职。娶妻生子,安稳生息,衣食无忧,安享天伦。

  朝代更替,多由民起。纵观青史,民不稳,则江山不固,社稷不稳。大唐太宗皇帝曾言,民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十年寒窗,一朝成名。若不思报效社稷,安抚黎民,只顾一己之私,只谋权势与私利,于国于民何益?整日里醉生梦死,痴迷于花街柳巷,流连于莺歌燕舞,不问百姓死活,无异于高楼之蛀虫。

  由此观之,内圣外王,不过一场笑话,人人皆为圣人,圣人又有何用?

  人非圣贤,当以法冶国,辅以德化,智化,兼之兵,墨。兼爱,非功,尚贤。革除儒礼之弊,废止愚民之策,而行开化民智之举。士子选贤,当知百业。试问,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何以冶国?

  学生空谈,妄议朝策。学生狂妄,还请诸位赎罪。

  只是有一事恳请,时移世易,这些女子父辈之罪,业已受过,罪不该再及子孙。学生之言,若能上达圣听,恳求天子废除官妓之制,大赦天下,赦免其罪,还贱籍于民,使其安稳生息,以收万民之心,又沐圣主恩泽。

  文鹏醉酒,也不知所语。虽无条理,却将心头压抑已久的想法,和盘托出。言罢,只顾饮酒,哪管他人非议。几年后,当他再临此地,感慨万千,笑自己年少轻狂,笑他愚不可及。

  众人对他狂妄言论,嗤之以鼻。对他藐视礼法,妄议朝策,诋毁儒学的言谈,大加指责。甚至起身大骂,要他当面对答。更有甚者,建议朝廷除去他功名。

  酒楼上下,议论纷纷,一片嘈杂。教坊司司仪,命人击鼓传声,这才止住争论。那司仪道:先前业已声明,言者无过。一家之言,何须如此介怀。

  歌舞再起,又是欢声笑语。

  文鹏仗义执言,得到不少女子心中认可,却也为他仕途担忧。

  风筱青,一面劝他少饮,一面不住责怪自己,不该怂恿文鹏作答。

  文鹏有些头晕眼花,他扶着额头,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说道:“青儿姑娘,莫要自责。心中郁闷,一吐方快!要这功名,又有何用?帝国的江山,早晚要……。”

  文鹏话未说完,被风筱青用玉手堵上。

  风筱青摇摇头,轻声道:“公子醉酒,妾身扶公子早些歇息吧。”

  言罢,她拉起文鹏,搀扶着他,下了楼梯,出得酒楼,摇摇晃晃地向风晓阁而去。

  两人离去,正被二楼雅室内的男子看到,他只是轻笑,唤回侍从。

  ……

  话说,此时三楼的雅间内,一神秘男子,带着面罩,正与两个黑衣人密谈着。

  末了,那男子笑道:“两位尽管放手去做,有何所求,只管道来。所需费用,无需多虑。”

  三人又商议片刻,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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