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手术室的时候,是有过一段时间已经几乎没办法了,我们当时除了吊着她的一口气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好点点头,对陈树说道。

  “那之后呢,之后你们用什么办法把她救回来的?”

  陈树倒是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哪有用什么办法,当时所有可以用的方法已经用尽了,而且她婆婆根本不同意终止妊娠,当时的情况已经是我们药石无灵,是后来突然之间她的身体好像撑过来了,缓了一口气。”

  我其实我现在也不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个所谓的缓了一口气的说法也只是我个人的推断而已。

  “看来她那口气没缓过来。”陈树却摇摇头,不同意我们这个说法。

  “那她是怎么活过来的?”我有点好奇地看着陈树。

  “她也不能说是活过来了吧,这可是子母凶啊。”

  陈树这个时候才走了过去病房前面,隔着窗户朝着里面看了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里面的那个孕妇此时还在睡觉,看起来没有什么正常的。

  “她还在休息呢,别妨碍她了。”我怕陈树突然之间就粗暴地打开门什么的,马上小声的和他说。

  “你这么认为?”陈树无声地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豆子一样东西,不由分说的在我的脸上揉了起来。

  “干嘛干嘛……”我被他吓到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的这些颗粒状的东西给摸得生疼。

  “再看一次。”

  陈树很快就收起了他手上的东西,让开位置给我看。

  我再次顺着窗户看过去,却看到一个女人身形的烟雾一般的东西漂浮在她病床上面。

  而且这个身形里面并不只有一个人,她的肚子上竟然也是一张人脸,模样骇人。

  我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脚步僵硬。

  “真是屋漏逢夜雨,偏偏在这种时候才有子母凶,这下难办了。”

  陈树的样子好像有点无奈,他倒是完全没打算进去病房里面了,直接回头走回去走廊上。

  “喂等等啊,子母凶是什么意思啊?”我赶紧追上去问。

  “子母凶是子随母凶,这种情况都是孕妇身上才会发生,通常母亲突然之间碰到什么意外死了,而胎儿一时三刻死不了,困在母亲肚子里,产生的怨气就会随着母亲的怨气一同循环,一人的冤魂里有两人份的怨念,而且互相缠绕,要消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树特别强调了不能消除怨念这个事情,让我明白了为什么他说麻烦。

  之前陈树也有和我说过,道士并不总是意味着要消灭那些灵体,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因为有执念所以才害人,只要能够知道怨念所在,化解他们的心结,很多冤魂是愿意和解的。

  但是据他这么说的话,子母凶这种东西看来并不是简单就能化解的。

  “那可咋办?你赶紧做法给她搞一搞啊?”我自然是马上这么说了,其实事实上我还是没听懂子母凶是什么东西。

  “我好好的干嘛要去搞人家啊,我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很有空吗?”

  可没想到陈树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直接对我说道。

  “哇你这也算是道士吗,说好的悬壶济世呢?你之前不是说除了赚钱还要讲良心的吗?”

  我当然是第一时间就马上冲过去说他了,这家伙以前倒是挺热心的,怎么这次好像突然之间就吊儿郎当起来了。

  “你傻啊,子母凶又不会祸害别人,这种冤魂针对的是让自己变成今天你这个模样的人,对其他人通常都是视而不见的,你这么奇怪的体质,主动碰到她了,她也懒得理你。”

  陈树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我刚刚看到的就是她,难怪陈树说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么放着她不管?”

  我楞了一下,大概好像有点明白陈树的意思,按照他说的意思,她和其他冤魂不同,不会去影响其他人,也不会出来惹麻烦。

  “你先搞清楚她到底针对的是谁吧,不过听你刚刚这么说,估计很大几率应该是她婆婆或者他老公了。”

  陈树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陈树竟然反应这么冷淡。

  “你平时不是都喜欢说平衡吗,为什么这次完全没反应啊?”我和他重新走回去了走廊上,我的包还在走廊的长椅上,我顺手就拿了起来。

  “现在很平衡啊,她的婆婆明明有机会能救她,但是却没有这么做,她当时已经将近断气了,我估计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生存的机会是被谁夺走的,怨念要说没有就是假的,有就有吧,这医院里正好还有这么多冤魂,这一下子不就好像有东西在火药里面引爆了一样,直接变成子母凶了。”

  陈树叹了口气,慢慢对我说。

  “她现在全靠一口阴气支撑着,但身体里面已经死了,胎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子随母怨,这股怨气只会越来越大,而且无法可解。”

  “所以她根本没有转好,其实人已经死了?”我有点吃惊的说,因为根据我们的体征监测,她此时的状态还是非常稳定的,至少没有到陈树说的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么夸张。

  “大概是这么个状态吧,她现在支撑着生命的唯一动力就是那股怨念的目标,这是一种凝聚到极致的恨,唯有让她释放出来了,她才能解脱。”

  陈树和我一起离开医院,路上我一直在听他说。

  “那你不打算帮帮那两个人?”虽然我心里非常讨厌那个老太婆和她老公,但是却忍不住还是问了。

  “这子母凶谁都没责任,是他们自己酿造的恶果,既然他们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会有这么一天了,我可没时间帮他们擦屁股。”

  陈树说的话倒是马上让我有点震惊,但是不得不承认,陈树的话让我无话可说,非常信服。

  如果他们那对母子对自己媳妇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还不让她这口怨气发泄出来的话,我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但话是这么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事情,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有生命危险但又不阻止,让我身为医生的本能感觉到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别扭。

  “怎么,还在想子母凶的事情?”

  陈树看穿我的心思,马上对着我说。

  “哎,我知道是那个婆婆和她老公不对,但你说就这么就要夺走他们的性命,我总不能真的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吧。”

  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竟然说不出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们也让这个女人死在手术台上,那个时候你不照样是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凭什么这次轮到他们的时候,就要有人出手救他们?”

  陈树好像并不同意我这个说法,事实上我感觉到他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是带有一定愤怒的。

  “可这次我们能做点什么啊,总不至于在手术台上那样束手无策。”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样想事情好像有点太过火了。

  “如果家属一早就同意做终止妊娠的话,她早就得救了,那对母子的意思一开始就放得很明白,如果不能保住这个孩子的话,这个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吧。”

  陈树的语气重了很多,我感觉到他在这件事上的怒气好像是动了真火。

  也许是因为他这些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见过不少了吧,所以他一下子就已经知道了那对母子的想法。

  说实话,在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前,我也是完完全全觉得那对母子根本就不是人,竟然可以对自己的老婆和儿媳做这种事情。

  但是在内心谴责他们是一回事,现在知道了他们真的要死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也许你是对的吧,那我们就真的不管她了?”

  我摇摇头,扭头看向陈树。

  “反正这事情我是不会管的了,你也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是什么情况,两条尸体没找回来,你最好也少管这种事情。”

  陈树倒是没好气地看着我,然后招手在车流中给我喊来了一辆出租车。

  “行吧,反正我也管不着这么多……”我叹了口气,还好我自己本身没什么能力可以影响这件事情,有一次体会到不知者最幸福这个道理。

  反正我不管担心还是不担心,我也做不了什么事情,有本事的人是陈树,既然他已经决定了不管这事情了,这就不是我说了算的了。

  于是我也就弯腰进去出租车,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进来啊?”我等了一下,却没看到他上来。

  “你走吧,我还有事,赶紧回家就睡觉,别想这么多。”他弯腰帮我关上车门,这才对我说道。

  “知道了,都这个时间了我都快困死了,回去马上就能睡着了。”我看了看手表,时间都三点多了,还好我的生物钟大概也是这个时间,不然可能真的猝死。

  “走吧。”陈树点点头,直接拍了拍车门,于是我拉上车窗,让司机大哥开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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