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头上,林毅已经将单筒望远镜放在了眼上。

  战场离他十里地左右,天气较好,站在高高的城头上,用肉眼也能看个大概,但是林毅为了看得更清楚,随时掌握战场状况,命手下拿来这么个高科技的玩意儿。

  两军对阵,双方四万人马,也是一眼望不到边,铠甲森森,刀枪如林,在太阳光下,夺人的二目。

  左良玉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他知道今天是一场硬仗,遂将两万人马摆成了左军、中军和右军三大方阵,左军主将马士秀,右军主将黄澍,这两大方阵各五千人马,中军一万人马,主将当然是左良玉。

  为了先发制人,左良主首先命令副将马士秀冲锋陷阵,马士秀是左良玉的心腹爱将之一,得令之后马士秀手执大铁刀,带着左军五千人马呐喊如潮向对面的敌军杀来。这五千人马全是骑兵,这也是左良玉的精锐。

  此时对面敌军的主将是两个,一个是王定国,这是孙可望的手下,另一个是沐天波一派,云南土司将领龙在田,他们将两万人马刚扎住阵脚,一看明军率先发起了冲锋,龙在田首先率部迎战。

  这一万名云南土司军一看明军来势汹汹,就来了个以逸待劳,龙在田命令三千弓箭手做好准备,弓箭手们张弓搭箭吱呀一声把弓拉满,很快无数的箭矢就对准了潮水般冲过来的明军。一看明军到了射程之内,土司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天空中流矢如雨,遮天蔽日,向明军袭来。

  冲在前面的明军赶紧一边飞马往前冲,一边舞动手中的刀枪避挡箭矢,但冷兵时代弓箭这东西太厉害了,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因此中箭落马者难以计数,有的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

  但是这支明军也是相当勇敢的,因为这是左良玉一手带出来的队伍,当年在关外跟鞑子交战过,后来又跟流贼屡次交锋,曾经听命于袁崇焕和曹文诏,单听这两人名字就知道这支队伍不是熊包,而是明军更准确地说是旧明军的精锐之师。

  论战绩,他们曾经打败过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人马,对这种迎着箭雨冲锋之势早已经过司空见惯。别说万箭齐发,就是对方用红衣大炮猛轰也挡不住他们冲锋的势头。

  因此前面的明军倒下一批,后面的跟着冲上来,再倒下一批,再冲上来,明军伤亡增加的同时,双方的距离快速度缩小,很快对方的弓箭手因距离过近失去了作用。

  龙在田一看赶紧命令弓箭手后退,其他兵将往前冲锋,双方眨眼之间就混战在一处。五千明军对七千云南的土司军队,这当然是概数,兵对兵,将对将,就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近身白刃战。一时间双方难分胜负。

  约模半柱香的工夫过后,左良玉命令右军出击。右军主将黄澍拍马舞刀带着五千兵将也冲杀过去,左军和右军一万人马如同两波汹涌的海浪,冲击着对面的敌军。

  龙在田的一万土司军队支持不住了,如果单对付马士秀这五千人还可以支撑,黄澍这五千人马冲上来,把龙在田的人马如风卷残云一般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尸横遍野。

  后面的王定国一看不好,立即把手中的大刀一挥,带着一万人马上来助战,这一万人马是不同于云南的土司军队,这些云南的土司军队其实就是明朝的地方军队或者是团练武装,也是算旧明军了。但王定国这一万人马都是流贼出身,也曾经是张献忠一手培养起来的大西正规军,是孙可望的主力之一,能征惯战。

  左良玉就盯着这支队伍,此时也摧动战马,带着一万中军主力亲自冲锋陷阵,截住王定国这支人马厮杀起来。

  这一下四万人马全部押上了,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混战之中,龙在田被马士秀和黄澍围住,没出几合,力敌二将手忙脚乱的龙在田被一刀劈于马下。然后二将来支援左良玉,这边王定国也是勉强支撑,左良玉现在上了几岁年纪,否则王定国绝不是对手。

  马士秀和黄澍一上来,王定国直接没戏了,在卫队的保护下拨马就跑。

  左良玉腾出手来,把刀挂好,探手把身后的弓箭取出来了,一箭将王定国射于马下,王定国的卫队还想来救,被左良玉左右开弓连发数箭,王定国的卫队被射倒一片。

  这时黄澍和马士秀就冲杀过来,杀散了王定国的卫队,咔嚓一刀把王定国的人头砍下。

  两员主将死了一对,剩余的这些兵将像没娘的孩子一样,四散奔逃,左良玉带着二将把左军中军和右军兵合一处,继续追杀敌军。

  这一幕林毅在城头上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哈哈大笑,“左大统领果然神勇,老当益壮,名不虚传,打得好!”

  这话身旁的左梦庚听了也很神气,心里话,那当然了,我爹什么人?那是崇祯皇上亲口加封的叱咤风云的宁南伯,曾经砍得张献忠血流满面,追得李自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孙可望这些小辈若非是仗着那几头大象,怎能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但是很快战场上形式变了,左良玉首战告捷,离他们只有二三里地的孙可望他们这十三万大军不是看热闹来了。

  孙可望和沐天波他们立马在高坡处,这些人一看,大大出乎意料,没想到王定国和龙在田这么快就打了败仗,两万大军没出一柱香的工夫便大败而回,王定国和龙在田都是骁勇之辈,特别王定国,那是张献忠建立大西的前军主将。

  所谓的前军是张献忠立国后,在军事上仿照明制设立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仅次于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四王,可见前军主将在大西军中的重要地位,但是这二将现在双毙命。

  孙可望大怒,就要带着大队人马亲自掩杀过去,艾能奇拦住了他,主动请缨,孙可望便强压怒火,再派兵将,他打算将林毅城中的精锐引出来,那只有杀败左良玉。

  这次派出三万兵马,带兵主将仍是两个,一个是大西的定北王艾能奇,另一个土司名将沙定洲。这三万兵马以艾能奇的旧部为主,当年大西立国的时候,艾能奇为定北大统领监管二十个营,手下直属军队超过五万,现在虽然风光不在,但还有两万人马。

  另一万是沙定洲的土司军,二将加一块三万大军排山倒般杀了过来。

  此时左良玉带着大军继续追杀,因为虽然首战告捷,但是象军尚未出动,就表明诱敌未成功,他们当然不能撤退,还得继续拼杀。

  眨眼之间,双方又混战到一起。

  这次左良玉的人马打得吃力了,一是冲杀了一阵,体力消耗严重,二是因为敌众我寡。刚才是两万对两万,如那算第一场的话,现在这第二场是两万对三万。

  而且艾能奇和沙定洲这三万人马都是刚刚上阵的生力军,加上这二将也比王定国和龙田彪悍得多。

  因此这三万人马一冲上来,明军立即伤亡惨重。

  但是左良玉玩命了,到现在不玩命也不行,他知道此时城头上林毅正在给他观战,诱敌不成功,虽胜犹败,儿子还押在林毅那里是人质,如果林大人一翻脸,他们父子脑袋就得搬家,因此他带着马士秀和黄澍力战不退,明军一看主将都这样,也全都获出去了。

  战斗进行得相当惨烈。

  城头上林毅一看就是一皱眉,妈的,孙可望真狡猾,不见兔子不放鹰啊,看这意思左良玉这两万人想诱出大象军还够呛,不行得给他们增派人手!

  想到这里,林毅立即命令大将刘芳亮和袁宗第带五千兵马出城支持左良玉,并叮嘱二将,不见对方象军出击,不许撤退,反之如果象军出击,立即撤退至城中,越狼狈越好。

  二将领命,这时左梦庚早不炎定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到他爹在城外力战,因此左梦庚仗着胆子请缨出战,要助他爹一臂之力。

  本来把他作为人质的,是害怕左良玉中途变卦,投敌判国,林毅现在一看也没必要留这个人质了,因此林毅当场恩准了,让左梦庚随刘芳亮和袁宗第一同出战。

  左梦庚谢过林毅,三将点齐兵马,这五千人马都是林毅新带来的兵将,虽然不是标营和无敌营,但装备精良,全都是清一色的新式火枪,这些将士除了火器之外,还根据自身的特长配有战刀、长枪、或弓箭等,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双武器。

  城门大开,吊桥放下,三将带着五千兵马从城中杀出来了,冲过吊桥,如开闸泄洪一般,汹涌而出。

  此时左良玉的人马已经顶不住了,混战之中,左良玉遭遇了艾能奇,这对大锤抡起来力有千斤,此时已经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左良玉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只一下,大刀就飞了。左良玉拨马就跑,艾能奇摧马抡马在后就追,副将黄澍和马士秀赶到,截住艾能奇厮杀起来。

  左良玉才得以脱险。但是如果这二将合力打一个艾能奇,还能支撑一阵,但是这时沙定洲上来给艾能奇帮忙,敌住了马士秀,剩下一个黄澍,他的武艺还不及左良玉,因才没三下便被艾能奇一锤拍了个脑浆迸裂,那边副将马士秀也敌不住沙定洲,数合之后挨了一刀险些落马,落荒而逃。

  此时左良玉脱身之后又把弓箭给取出来了,但是这次他发现这张弓有千重,两臂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拉不开。艾能奇和沙定洲带着人马杀过来了,明军遍地死伤,纷纷溃退。

  左良玉一看坏了,今天诱敌要失败。

  正在这时,噼里啪啦,无数的枪声响了起来,随着枪响,叛军或者叫贼军纷纷落马。

  左良玉回头一看,一支明军汹涌而来,全都是骑兵,清一色的火枪,一边往前冲一边开火,他甚至还看到了儿子左梦庚的身影,顿时就知道了,这是林毅派来了援兵,心中升起一种热乎乎的感觉:看来自己投降归顺就对了,监国大人林毅并非无义之人,并非是像高杰他们说的,有意让他们当炮灰,而包庇自己的嫡系,比崇祯朝廷胜强百倍,真不该跟着高杰他们趟混水。

  这一顿乱枪,艾能奇的人马哪里抵挡得住,伤亡无数,纷纷落马,余者四散逃奔,有的战马当场受惊,横冲直撞,艾能奇和沙定洲的人马就彻底乱套了。

  这时救援的明国杀到,艾能奇和沙定洲还想力战挽回局面,这时刘芳亮、袁宗第和左梦庚来了个三打二,刘芳亮和左梦庚战住艾能奇,袁宗第大战沙定洲,沙定洲虽猛,但敌不住袁宗第的双鞭,几个照面之后,袁宗第用左手鞭压住沙定洲的刀杆,右手鞭抡起来对着沙定洲就砸下来了。吓得沙定洲拼命一扭身子,咔嚓一声正砸到后背上。

  沙定洲惨叫一声,扔刀就跑,没跑出几步一口血就喷出来了,但是他仍没落马,双手死死抓紧铁骨梁,身子伏在马背上晕晕乎乎地逃命。

  袁宗第也没追他,过来收拾艾能奇,三打一,艾能奇受不了,首尾难顾,他身边的兵将也越来越少,艾能奇拨马败走。

  刘芳亮、袁宗第和左梦庚带着兵马追杀,这时左良玉还缓过劲儿来了,和负伤的马士秀整顿兵马与刘芳亮的人马兵合一处,继续追歼残敌。

  孙可望和沐天波一看,连败两场,五万大军溃不成军,再次热血上涌,就要把十一万大军全押上去,亲自冲锋。

  这时智囊严锡命说话了,“大大统领和王爷且慢,林毅的精锐已经出击,象军此时不出动更待何时?”

  “好,就依先生。”孙可望这才觉得自己差点乱了方寸,此时象军出击,明军必败,用象军开路,他们跟着掩杀,一战可成。想到这里立即命令温克率大象军出动。

  温克早就迫不及待了,接令之后,从十一万兵马的大后方,把这只特种部队就调出来了,这些肥头大耳的庞然大物,晃着庞大的身躯,排着队向明军开了过来,如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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