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毕构一声问罪喝声之后,其他人一激灵。

  李易上前两步,伸手扶住毕构的胳膊:“老毕,别闹,就等你了。我跟你说,羊汤都煮到时候了,快点去吃,小心些,这桥有些晃,我刚才走过来我,往下一看,发现自己晕水。”

  毕构懵了,就这么被李易扶着过了桥。

  站到桥这边,毕构想了想:“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少年,老夫喜欢。”

  “走吧,我知道你过来干啥,这事说起来话长。

  我实话跟你说,你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也不能对你如何。

  你想抓我,你带来的二百骑不够用,我有五百羽林飞骑,你两千骑兵我照样破你。

  我一个文散官,没资格抓你,抓了就是造反。

  咱吃饭吧,边吃边说,我给你带来几本书,你那儿子可以学着玩儿。”

  李易依旧是自来熟,扶着毕构往前走。

  研究资料,他知道毕构有些时候不遵循常理,那么就顺着对方的心理侧写来操作。

  毕构不说话了,眯起眼睛跟李易一起走。

  他承认李易说得对,自己抓不了对方,调兵是大事。

  人少了不够羽林飞骑杀,人多了人家就跑,一人三骑。

  何况凭什么要抓?

  同时对方对自己无威胁,说明确实有事情要谈,听听吧。

  到前面,吃饭的地方临时搭起了一个个棚子,干活的人在那里快速地吃着。

  还有一群小娃娃,身上衣服蹭了桑葚的颜色,有人用肥皂水半帮忙搓。

  小娃娃一人一个羊排抓着在那里啃,吃得满脸油。

  看到这里,毕构露出笑容,孩子们太可爱了,更主要的是,这个李易愿意给孩子们羊肉吃。

  看庄户忙来忙去,对孩子的态度便知道,他们不是临时装样子。

  平日里他们也一定是如此照顾孩子,不然不会那么熟练。

  每个孩子身边放了一个小筐,旁边有人在编织小筐。

  小筐中装了桑葚,有的已经被压扁了。

  “哪里来的人编筐?”毕构任凭李易搀扶着,问。

  “花钱找人,要么也得采,孩子们摘不了多少,有的孩子用衣服兜着说拿回家给爹娘吃,衣服都染了色。

  我让他们编几个小的筐,装进去,等孩子们吃完饭,摘满一小筐,拿回家。”

  李易介绍一下娃娃们的情况。

  “老夫倒是觉得染了色的衣服更好看。”毕构点点头。

  “现在用肥皂水还能洗下去,等干了再洗,难了。心在就好,无关衣服颜色,可是染了色的衣服,别人会嘲笑。”

  李易反驳一句,他不需要用孩子染色的衣服来表现孩子的孝心。

  “何为孝父母?”毕构突然又问。

  “父母笑了就是孝。”李易答。

  “何为顺?”毕构再问。

  “拴上绳子去采桑葚就顺畅了。”李易复答。

  他的意思是,父母希望孩子平安,拴了绳子就安全,当然是顺从了。

  “他们吃羊肉可没带回去给父母。”毕构挑理。

  “我不允许,娃娃吃是我关照娃娃,娃娃的父母我难道也关照,那我岂不成了河南府尹?”

  李易一句怼回去,孩子父母能不能吃上肉,不是你的事情么?

  毕构咬了咬牙,心里堵哇,却说不出来什么。

  “深呼吸两下,别怕,你倒在我面前,我保证给你救回来,我带着医车来的。”李易安慰毕构。

  然后毕构呼吸更急促了,果然深呼吸,缺氧症状有所好转。

  前提是不能继续深呼吸,不然就醉氧了。

  “哪里来的羊?”毕构走出去几步,终于回过魂。

  “在洛阳买的呗,这边的羊冬日里草少,还未追回膘,我给高价才买来。

  这样的羊冬天里吃干草,比吃青草的羊在膻味上少了许多。

  不过没阉割,有腥骚味,先用冷水泡了一段时间,才下大锅煮,依旧有味道,吃的时候多放胡椒粉。”

  李易免费教毕构怎么处理腥骚的办法。

  他那个时候饭店卖的脊骨、大骨的肉,就显得肉大很多。

  寻常人家自己买回来骨头一煮,发现骨头上的肉变小了。

  工艺问题,一般人家是放在冷水里加热,然后血沫子撇掉。

  饭店是用冷水泡,把生肉的血水给泡出去,然后直接扔到开水里煮,肉就不收缩。

  同时就把腥骚的味道给泡出去了,哪怕是吃很多草的山羊,一样能给泡掉膻味。

  毕构面上不动声色,却是记下来了,以后自己家也照着作。

  李易扶着毕构去洗手,然后找一个提前预备好的周围距离很远的小桌子坐下,其他人不得靠前。

  随毕构来的骑兵面对羽林飞骑的时候看毕构。

  毕构颔首,他也没办法,他看出来了,自己带的人面对人家羽林飞骑的时候气势弱了。

  能理解,羽林飞骑气势不强,怎可成为陛下私军。

  放了不少羊杂和羊肉的两个碗被人送上桌,加上一束子在热水里碗里躺着的白酒。

  一盘葱爆羊肉、一盘新鲜的香椿芽炒蛋、一碟泡菜和一碟用河里小鱼制作的鱼冻儿。

  其他的是葱花、香菜、醋、盐、胡椒粉摆在桌子上随意取用。

  李易自己放调料调整口味,不时尝一尝,再放。

  毕构坐在李易的对面,并不动作,而是仔细打量。

  李易调好自己的汤,一抬头,看毕构不动,说道:“老毕,自己调,人和人的口味不同。”

  “你带着许多家禽和小猪过来,意欲为何?”毕构还是不动,坐在那问。

  “边吃边说,我说为了赚钱,你保证不信。”李易碰碰酒束子,开始给二人倒酒。

  毕构这才给自己的汤里放东西,同样是不时尝一口,想着差了什么,再放。

  有点淡,放盐,尝一口,还是淡,继续放盐,再尝,淡,放盐,突然想起个事情,用匙子搅和搅和,尝,停住。

  “先喝口热汤暖暖肚子,咱们再慢慢喝酒。”李易放下酒束子,自己舀着喝了几口汤。

  “老夫有一事要问。”毕构开口,没碰汤。

  “说呗,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易等着。

  “汤里的盐放多了怎么办?”毕构纠结地问出来,刚才他一直放盐,往用匙子搅了。

  李易招呼别人:“取多半碗汤过来。”

  转过头,他对毕构说:“兑一下,然后给别人拿去喝,不能再倒进锅里。”

  重新兑好汤,有人取走那一份,毕构喝两口,端起小酒盅:“最近几日坊间多流传长安正月十五时的一个故事,说干旱蝗灾害人,你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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