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奴已经长成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了。

  学会了规矩大方的行礼,还能诵“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不再只想着找芳期讨要杂嚼果子吃,懂得了先展示她的“才华”,用“好学上进”的优点要求姑姑奖励杂嚼解馋,看见湘王姑丈也不会直接冲上去就抱大腿了,而是规规矩矩地请求姑丈带她骑马。

  晏迟拉着阳春奴的小手故意走得飞快,小丫头就忘了端庄得体的“教诲”,留下一路脆生生的欢笑,走着走着就连蹦带跳了。

  “一段时日不见,阳春奴不仅长了个儿,还学会了这些本事,看得出知事了不少。”芳期笑道。

  她这时的状况,自然是没法去马球场凑趣的了,仍是在长英堂跟董娘、桃叶坐着说话。

  “多亏了大娘子教得好,亲自替春儿启蒙,现下春儿都开始描帖了,连太师公都夸奖春儿的字写得端正。”桃叶应道,把阳春奴的进展都归功于董娘。

  芳期也留意见早前阳春奴很是亲近嫂嫂,自然也并不会疏远桃叶,便是和桃叶亲昵,也没有去观察嫂嫂的神情,就知兄长虽然娶了妻,阳春奴有了嫡母,可也并没因为这一变化就变得小心敏感,这当然该归功于嫂嫂贤良大度。

  她就先说了兄长这回出使辽国的事。

  “夫郎是奉旨赴辽,我也知道不应忐忑忧虑,想祖翁及翁爹、叔父过去都被俘往上京,那时面临的凶险我连想都不敢想,只是因为夫郎毕竟从未离开过临安,第一次远行,还担着这么重的责任,我这心里到底是没着没落的。

  也不敢过问外务,真多得三妹妹这番话,我才确信了夫郎这回的差使不是因为权场争斗的结果,是我多心多虑了。”董娘道。

  她今日特意让桃叶陪同,原本也是看出了桃叶跟她一样焦虑不安,与其她回家后再把芳期的话转述,还不如让桃叶一同来,这时就打趣桃叶:“这两日你都没睡好,又担心着我影响了我更忧虑,有的没的想了那多情由安抚我,闲着发呆时,连春儿都看出你魂不守舍,如今听了三妹妹的话,回去总算能睡安稳觉了。”

  桃叶原比董娘年长,这时却被说得红了脸,赶紧拿了两双鞋袜来:“知道王妃身边不缺针线工夫出色的人,小世子的衣裳鞋袜肯定也准备妥全了,可妾身着实也只有在针线上尽点心,王妃不嫌弃的话,收下给小世子备着洗换吧。”

  两双鞋袜都没有做什么花巧的绣纹,不过做工眼见的细致,线迹埋藏得一丝不露,婴孩儿穿着肯定舒适,芳期自是谢了桃叶,才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这可巧了,前一段儿我还听婶娘提起,说这回丁二郎回临安,让他父亲写了封书信,将丁二郎的婚事权托了祖翁作主,婶娘说丁二郎并不急着婚姻之事,只不放心他的父叔又会利用他的婚事,他也信不过父叔的眼光,故而才未雨绸缪,也是丁二郎不易,他父亲本不认同的,叔父还直言指斥他不孝,结果丁二郎许下予他们五十两银,他们立时就改了态度。

  这五十两银还是丁二郎的母亲给他傍身的,他舍出去等同买个婚姻自由,祖翁就交待婶娘,虽说丁二郎自己说了不着急,可要是婶娘留意见有合适的小娘子,先将婚事定下来也好,祖翁虽厌恶丁家,只独对丁二郎非但不嫌,且这些年来看他在我们家,知学上进就不说了,确是知恩图报,将祖翁当作亲长般敬重,对待夫郎也很是礼敬,祖翁也知道旧年宋国公府的郎君羞辱四叔那桩事,多亏了丁二郎出头维护。”

  董娘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婶娘还跟我商议呢,说丁二郎虽是个可靠的后生,但奈何被父祖尊长连累,他的婚事恐怕难免波折,名门世族多半会挑剔丁家的家风败坏,不肯姻联,书香之族中,大约也只有与我们几家素有来往的,信得过我们的保媒才愿考虑。

  我还是听五妹、六妹两个当趣话说过几回,知道薛小娘子对丁二郎的品行很是钦敬,可小儿女间的姻缘,不能仅看他们是否两情相悦,婶娘跟我,与薛家娘子不算熟悉,且还考虑着薛小娘子毕竟还未及笄,或许薛家不急着考虑幼女的婚事,这个时候提出就怕太冒昧。”

  芳期就道:“我的想法从来有些任性的,更看重的是这姻联的儿女是否彼此钟情,薛小娘子的心思我心中有数,就是不知丁二郎怎么想。”

  “我回去后,先跟婶母说明,婶母肯定愿意先问丁二郎的心思。”董娘道:“只是担心丁二郎愿意了,薛侍郎和薛家娘子不认同,丁二郎岂不难过?”

  “他要是真有诚意迎娶薛小娘子,自然应当接受薛家亲长的考较,这婚姻之事我们只是牵线做媒,成与不成本就该看丁二郎自己的努力,要是因为被女方亲长拒绝了就黯然神伤,更甚至心生抱怨,说明是我看错了他,丁二郎或许不是坏人,但也并不可靠了。”芳期很有主意。

  桃叶就想自己的命运,确然是有幸遇见了可靠的夫主,当年为了她,敢反抗生母之命,否则她这时早就沦落为官役,况怕是性命都难保了,又想要不是湘王妃,她也早就没了性命,更甚至连遇见大娘子这样的主母,不也多耐襄阳公夫人爱惜王妃,这才热心为夫主保媒?总之她能得现世安稳,都是有耐于夫主和王妃兄妹。

  于是跟董娘回太师府的途中,桃叶便劝:“王妃看人一惯不会出差错,行事看似有违礼教,但实则都是真正替人着想的,早前虽那样说,但必然是看准了丁二郎绝不是气量狭隘的人,哪怕这桩婚事没成,丁二郎也不会因此抱怨大娘子。”

  “还是我太拘泥了。”董娘颔首道:“我打小受亲长教导,听行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敢想婚姻大事得先问儿女自己的意愿,又确然没把丁二郎看作自家人,担心要是薛侍郎拒绝,他会埋怨婶母与我。

  我刚才一直缄默,不是还在因为这事犹豫,是今日听了三妹妹的一番话,反省自己,我嫁进太师府时,祖翁先就叮嘱,再有婶母的提醒,告之我日后是必主持中馈,甚至打理族中内务的,要做好夫郎的贤内助,就不能一味地怯弱。

  可到底我还是要靠三妹妹,她虽贵为亲王妃,但确是出阁的女儿,结果为了让我免受为难竟然不惜违逆本家祖母,三妹妹是一点都不担心因此受到世人的诽责,而我呢?明知我应当维护二妹妹,却当二妹妹再被祖母为难时,我依然选择了沉默。

  结果还是三妹妹再次解了二妹妹之难,我刚才终于明白了三妹妹为何能有让世人皆羡的缘法,不是因为占尽时运,而是因为她的果决,她敢于反抗哪怕是尊长的谬过,她更敢于信任她所坚守的准则,我就自问,明明老夫人无故责难我时,我委屈也悲愤,我也心存不服,认为老夫人是非不分,但因为老夫人是尊长,我居然不曾深思过礼法规定卑幼不能违搞尊长的教条究竟是对是错。”

  她太迂腐了,如果不改变自己迂腐盲从的情性,她没有能力担当覃氏一族宗妇之权,这不就连促媒这样的小事,她尚且还在瞻前顾后,下意识就想将责任尽推于婶母承当,生怕有些毫的差错,结果导致自己受到世人的诽议。

  董娘回到太师府,便立即去见了李夫人。

  “丁二郎虽是愈恭堂的学生,且因祖翁怜惜,留他寄住在我们家,全当他为自家子弟一般看待栽培,只婶母是尊长,我是内眷,若我们直接问他主意,恐怕他便是有别的想法也不好直言,万一我们会错了意,这不管是对丁二郎还是对薛小娘子都不公允了,所以我商量婶母,看能不能让二叔出面先问丁二郎的意思。”董娘道。

  “若是丁二郎有意,咱们这时与薛家娘子提亲是否妥当?”李夫人问。

  “论来我们家与薛家并无过密来往,只是薛小娘子和五妹、六妹要好,突然就去提亲确然有些冒昧,不过我寻思着,这婚姻之事本该男方占据主动,才更显诚心,现今丁二郎的婚事已经权托给太师府,我们出面提亲求娶薛小娘子是符合情理的,婶母辈份上是丁二郎的长辈,若要薛家有了联姻之意,自是该婶母操持文约礼定等事,只我与丁二郎是平辈,在薛家娘子跟前就是小辈了,我先去探薛家娘子的口风,哪怕是突然些,想来薛家娘子也不会怪我莽撞的。”

  李夫人本觉得董娘这个大侄媳性情虽贤良温顺,可行事未免不够刚强,也缺乏主见,虽嫁进太师府,依她的性情,肯定不会让内宅生乱,闹得侄儿房中是非不断,可距离一个合格的宗妇还有些远,她打算调教吧,瞧着大侄媳刚才不再受老夫人的为难,万一认为她又接踵施威施压,反而于事无补了。

  便琢磨着等过些时候,与侄媳妇相处时间更长,两人更亲密些,再缓缓教引。

  没想到董娘去了一趟湘王府,回来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了。

  不用深想侄媳妇肯定是受到了湘王妃的启发。

  李夫人便拉了董娘的手:“在问丁二郎想法之前,我还得提醒大郎妇一件事,王家的马娘子最近常与薛家娘子走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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