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讷在回程的途中,期期艾艾地驱马接近晏迟。

  晏迟本在跟镇江侯世子说话,突听安义侯“今日真是秋高气爽”的大闲话,回以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脸,这一笑就又让安义侯心中小鹿乱撞了。

  可千万别误会他好男色。

  此人得的是种好交权贵的病,对于任何称得上权贵阶级的人物,他都忍不住地想要谄媚奉承,要说来他也并不奢望自己的官运亨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因为在他看来,职权越大事情越多,如同兴国公,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贪图享乐?

  刘力讷唯一的兴好就是结识越来越多的权贵,征服越来越多的地痞,然后操纵地痞欺负劳苦百姓,他从中能获得极大的满足和幸福感,要是有朝一日,不仅仅太后和兴国公,就连堂堂湘王殿下也成为了他的靠山,说不定他就能明目张胆地率领地痞欺压弱小了,想想都觉兴奋和威风。

  “此一年秋,还真是好天气居多啊。”刘力讷又说一句大闲话。

  “确然。”晏迟竟回应了一声。

  “这都是殿下庇佑,才有这样好的天气。”

  龚世子瞥了刘力讷一眼,觉得这位安义侯怕不是有毛病吧?拍个马屁都拍得不成样,湘王殿下既不是雷公又不是雨神,还能管得了天气?

  “讷最为钦敬之人,便是殿下,不知殿下能否赏脸,殿下择日子择场所,讷来做东,与殿下饮乐一日,一是向殿下赔罪,再则多与殿下交道,想来讷也能享得福寿双全。”

  龚世子:……

  得,湘王殿下既是雷公又是雨寿,居然还能保人福寿。

  话说安义侯虽比兴国公要矮着一辈儿,却不过相差着三、两岁而已,直奔半百的人了,犯得着在湘王面前以名讳自称么?这谄媚阿谀的嘴脸真真让人不堪直视。

  “既是我来择日子择场所,怎好让安义侯做东呢?小王虽不宽裕,一场东道还是做得起的。”晏迟进一步表现出了善意。

  把个刘力讷兴奋得差点没在马背上就手舞足蹈,连称一言为定,跟着又是滔滔不绝的奉承话,最后竟然把婵儿都夸了一把天姿国色,龚世子难得的感应到了晏大王心头已经在拱火了。

  他拼命忍着笑,直到回家里,才把安义侯的言行说给了父亲得知。

  龚佑虽不晓得安义侯另有个身份是地痞头目,却素知此人最好奉承攀交,且姿态太下作,心中很是看不上这号人,摆摆手道:“这满临安的人,况怕也只有太后不晓得安义侯的秉性了,居然还楚心积虑要提携,安义侯也不知是愚蠢呢,还是已经疯了,他到底哪来的自信可以讨好攀交得上湘王?”

  “或许就凭他的五短身材,不男不女吧。”龚世子这话说得有点刻薄了。

  刘力讷个头不高,倒也称不上肥硕,只腰粗腿短不说,还长着一张大圆脸,肤色倒是白腻的,晃眼看着甚至有些女相,不过这人言行粗鄙,谁也不会将他认作妇人,比较可悲的是他的女儿孙女,无一不肖他,更比他雌雄莫辩,龚世子就见过刘力讷的长孙女,活像男扮女装,居然还有乱送秋波的习惯,一回龚世子受了刘氏女一个秋波,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呕吐出来。

  “湘王莫不是打算整治安义侯?”

  “安义侯应当还不够。”龚佑道:“湘王的心思莫测,我们虽要与他维持交好,不过对于湘王府的事还是莫要参涉。”

  芳期却当听说晏大王要在金屋苑设宴款待刘力讷时,吃惊得下巴颔直往地上坠,她倒是没见过安义侯,却领略过刘氏女的“风采”。

  正是不久前王嘉慧的婚宴上,刘氏女也是宾客之一,这位小娘子晃眼看过竟看不出年岁,真论起来眉眼倒生得并不难看,白脸乌眉的,鼻子还挺秀气,可举止端的是……慢说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了,哪怕是平民家的女儿,谁跟她似的一坐下就不停颠腿,端着茶盏当酒喝,一副绿林好汉的作派。

  若说刘小娘子是个率直飒爽的性情吧,芳期也就不挑她举止的刺了,可惜刘小娘子并不是。

  对于宴上的贵妇闺秀,谄媚得不能再谄媚,那张嘴里吐出的话全是不着调的奉承话,比如称赞跟她坐一块的小娘子腰细……那神色有如一个登徒子。

  再有让芳期哭笑不得的是,刘小娘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说特说她自己的婢女是官奴贱籍,是有如猫狗一样的玩艺,任由人发卖,难怪又蠢又丑什么的……这还不止,非要拉着左近神色微妙的小娘子们一起嘲鄙她的婢女!!!

  哪怕愿意搭理刘氏女的都是些小官宦门第出身的女儿,也没人愿意不要脸的附和她,刘氏女就有些恼了,让她身边另一个婢女附和,这会趁了心,主仆两个把另一个仆奚落得满脸通红,刘氏女越发来了兴头,喜气洋洋眉飞色舞,抬起一只脚,放另一只膝盖上,脚还不停地颠不停地颠……

  说实话,那天要不是王嘉慧闹出一场拒婚,刘氏女保证会成为临安城中官眷们的谈资,“风头”一时无二,“热度”经久流长。

  后来芳期才得知刘氏女的德性继承了谁。

  她真是弄不懂晏迟为何要对刘力讷青眼有加。

  “我偶尔也会行侠仗义啊。”晏迟也是眉飞色舞。

  果然是要以貌取人的,同样是眉飞色舞,芳期却觉晏大王的嚣张极其顺眼,让人又想目不转睛了。

  “刘力讷是个什么货色,羿栩还是心知肚明的,要说这人蠢也蠢得极有自知之明,他根本就不涉权场之争,都不能说他见风使舵了,他根本懒得掌舵,哪个党营他都不站,只要是个权贵他都不得罪。

  我为司马芸挖的陷井,哪怕再深万丈再广千里也没办法把刘力讷给装进去,但他的船,又专门去撞根本买不起船的人,虽说不至于把人撞死,罪行不大,行为却相当让人恶心。

  现在司马芸还能耀武扬威,刘力讷都谨慎得躲在地痞背后不敢出来认头目了,司马芸要是势败,他得更怂,虽说也许不敢再欺凌劳苦了,可他从前做下的恶行没人追究,那也太不公允。”

  “所以殿下这是要纵其行凶?!”

  晏迟听芳期称他为殿下了,就知道王妃并不赞同,连忙解释:“我只不过是想让他贼胆更壮,好让他做下的那些恶心事昭然于众,当然会掌握好分寸,不至于真让劳苦百姓为他所害。”

  “我从前也没体会过民生疾苦,但近些年来,不再拘于内宅,又因结识了阿霓等几位好友,他们比我见识得多,我经他们指正,才意识到世上这样多的劳苦百姓挣扎于贫病加交中,世道相比前朝来看似开明,但层层压迫剥削的状况其实不能避免,劳苦百姓位于底层,往往能得一个吃饱穿暖的生计他们都觉得是上苍眷顾、神佛庇佑了。

  安义侯的行为固然可恶,我也赞成晏郎的想法,希望他能受到罪惩,可如果要将他的下场建立在无辜受苦的基础上,在我看来还不如使人将他套麻袋里打一顿,威胁他不许再欺凌弱小,否则迟早取他狗命。”

  这才是绿林好汉的作风。

  晏迟笑了,但他仍然坚持:“王妃的法子简单,成效对于刘力讷这号货色而言应当也不错,可是难以起到杀一儆佰的作用,世人并不知晓刘力讷作了什么恶,为什么被套麻袋教训,说不定还会同情他呢,越是挣扎于劳苦的百姓,越是会耳软心软,他们不满的是强权,刘力讷被揍,在他们看来也是受到强权的迫害。

  刘力讷虽是个怂人,但他本就是权贵阶层的异类,这一阶层的人,有的是心狠手辣横行无忌之辈,我若不揭露刘力讷的罪行,使他受到法惩,对于其余人而言就没有威慑力,还有那些依附于刘力讷的地痞,为了些点利益,就敢对劳苦施暴,刘力讷要是不受法惩,怎会让他们心生畏惧?”

  芳期再次被说服了。

  晏迟又才继续往下说:“且既然我要收拾刘力讷,必然得让这事发挥别的作用,比如,刘力讷姓刘,还有谁姓刘呢?”

  天下姓刘的人可多了,她家二叔父还有个妾室姓刘呢。

  等等,姓刘的妾室?

  芳期瞠目结舌:“难不成安义侯还与司马极家里的宠妾有关?”

  “现在还无关。”晏迟笑得白牙花花:“不过我想让他们相关又有何难?”

  是的,一点也不难,芳期唉声叹气,难怪她长年以来,一直尽心竭力,至今为止还不能做到在与晏大王对弈时占据哪怕一着半子的上风呢,晏大王对于“棋尽其用”的本事,她可真是望尘莫及。

  结束这番交谈时,天色已晚。

  原本是才从吴山回到湘王府,芳期虽说不至于受到惊吓,可思虑着这样多的事务,她难免也会觉得困乏,打算着早些安置,不陪精力旺盛的晏大王继续熬夜了。

  却忽然又发生了变故。

  是照料薇儿的奶母,禀报了一件紧急事。

  “郡主本已经入睡,忽然却痛哭失声,奴婢劝抚了好一阵,郡主却还抽搐不停,到底是能说得清楚话了,是讲……忽然做了噩梦……罪庶……不,是故淮王投梦告诉郡主,他的亡灵附身狼体,差一点,就能与先帝的亡灵……复仇除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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