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余吴湖东岸小平原为中心的合战,即将展开。

  从天空鸟瞰,织田信长所在的大岩山在南,义银潜伏的狐塚在北,两者直线距离九公里,离中心战场距离双方都只有不到五公里。

  就是说,在这个不到十平方公里的山地平原区域内,斯波三万,织田六万,有整整九万人正在拼命得往中心挤,冲进战场绞肉机。

  她们是今天的主角,无数人将在合战的血肉磨盘中被绞成粉碎。

  战场窄小,人数众多,双方的排兵布阵在完成之后,就基本失去了操作的余地。

  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通信的便利。

  贱岳距离余吴湖主战场也就四五公里,使番骑马传讯,斯波军内部沟通最远就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而织田军更加便利,织田信长坐镇大岩山,西南侧是贱岳防线,东北是岩崎防线,东南是木之本等候命令的佐久间信盛与河尻秀隆。

  即便是最远的东野山织田军势,也就两三公里路程,骑马使番传令不过十分钟。

  ———

  潜伏在北方狐塚的义银,正带着五百同心众藏身山林,他看向天空,就在距离他不到五公里的前方,一场大战已然拉开序幕。

  被他寄予厚望的南蛮炮队在堂木山,距离主战场不到两公里。

  佛朗机炮的有效射程在五百米到一千五百米之间,炮队位于堂木山上,对山下小平原轰击,基本可以覆盖这个方圆两公里的小平原。

  南蛮炮队的行动时间,就在东野山的织田主力下山之后,她们的炮火声,即是义银率部发动冲锋的号角。

  就在义银望着前方发呆的时候,蒲生氏乡从后方走了过来。

  “什么事?”

  “君上,前方开战了。

  前田利益大人命令细川藤孝大人所部人马为先锋,明智光秀大人被要求前往堂木山负责炮队安全。”

  义银点点头,叹道。

  “前田利益是近幾总大将,她的指挥我不干涉。

  如果再有人把前方的命令捅到我这里,你就把使番赶回去。我相信前田利益,我不会当常凯申。”

  蒲生氏乡愣了一下,不知道那个常凯申是何方神圣,她犹豫了一下,说道。

  “细川三渊两家是斯波家在近幾的核心盟友,细川藤孝也是您最有力的支持者。

  前田利益大人此举,是否有公器私用的嫌疑?会不会引发细川三渊两家不满?”

  义银瞅了眼吞吞吐吐的蒲生氏乡,直说道。

  “前田利益的为人我很清楚,她虽然讨厌明智光秀,但这场合战关系斯波兴衰,她绝不会保留实力。

  如果真的有需要,即便把伊贺前田家的所有家底砸进去,她也是在所不惜。

  你们这些人,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因为细川三渊两家是我斯波家最重要的盟友,就因为细川藤孝紧跟我的步伐,所以,她才必须第一个上。

  团结是有代价的,危难当前,唯有责任。

  近幾联军的内部太复杂,多少人心里揣着小心思,想要让她们豁出去打,我们就必须做出表率。

  近幾斯波领的本部人马不能动,那是准备应付东野山织田主力下山冲击的精锐,但前田利益又不能当众明说我们的密谈策略。

  可是,斯波家的军队不先上,各家必然心存顾虑,踌躇不前。

  这时候,就需要细川藤孝这样的自己人去打头阵,做给各家看。

  细川三渊两家的动员力有二十余万石,甚至比近幾斯波领还高一些,她有足够的军力承担先锋的责任。

  前田利益必然已经和细川藤孝交了底,所以细川军才肯先上。

  至于明智光秀,她上次犯错被我削了领地,实力本就孱弱,心思又重,人人忌惮。

  不敢得罪她的人在背后称她一声毒士,恨她的人直接就喊毒蛇。

  你说在这个紧要关头,斯波军不上,明智光秀还在阵中,大家心里能不慌吗?

  就算是我,在此时看到明智光秀笑眯眯的样子,也是心里打鼓。

  前田利益做得好,把明智光秀打发去堂木山,有利于内部团结。”

  义银一口气分析了半天,就是为了证明前田利益的决策英明,也是表达自己对前田利益的信任。

  但其实,义银心里也是泛苦水,前田利益这丫头,她不老实,并非义银口中的一心为公。

  斯波家在近幾的四巨头,尼子,高田,前田,明智。

  其中,尼子胜久地位最超然。

  尼子胜久自己是义银认命的近幾斯波领代官,统管内政诸事。亲如姐妹的山中幸盛担当关东侍所执事,理论上的斯波家关东一把手。

  尼子山中一党在斯波家中地位稳如泰山,尼子胜久自己也低调,不想草义银,也不参与近幾那些乱七八糟的内斗,很受义银信重。

  她这次负责补给线,是义银的后勤大管家,没有上战场。

  高田阳乃筹措军资,不断将两百万石军费转化为实际的物资,供给近幾关东两处所需。

  她现在可能比尼子胜久更忙,牵扯方方面面的利益,而且又不是战阵出身,更不可能参与战场。

  所以,近幾四巨头中,只有前田利益与明智光秀全面参与到了合战中。

  战前的外交风云,明智光秀已经立下很多功劳,特别是矶野员昌的反正,让斯波家一举拿下高岛郡,争取到战略层面的主动。

  羽柴秀吉当然不可能出去吹嘘这件事是自己从中作梗,所以这个大功劳自然落到了明智光秀头上。

  连织田信长也以为是明智光秀寝反了矶野员昌,斯波义银战后论功行赏,少不了明智光秀的好处。

  前田利益作为近幾总大将,位高权重,责任更重。

  她让细川藤孝担当先锋,也许确实是出于公心。但把明智光秀丢去堂木山吃灰,肯定是带有私心。

  前田利益就是不希望明智光秀再拿到什么功劳,此举是想压一压明智光秀战后的恩赏。

  义银隐隐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不能说,只能是装糊涂,心里骂娘,含泪猛夸前田利益的忠诚。

  前田利益的确愿意为了斯波家,不惜自身一切,为君上付出所有。但是,这并不意味她不会坑明智光秀一把。

  斯波义银用前田利益的忠诚说事,为她开脱,这本身就不符合逻辑,欲盖弥彰。

  想了一想,看了眼蒲生氏乡,义银还是有点心虚,于是叹道。

  “明智光秀已经去了堂木山吗?派使番给她传讯,在我出击之后,她接替我总揽战场事务。

  她在堂木山能够鸟瞰全局,就呆在那里为我拾遗补缺吧。”

  前田利益把明智光秀从前线逐走,就算是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难免有打压情敌之嫌疑,吃相太难看。

  细川藤孝自从跟着明智光秀一起嘿嘿嘿义银之后,这对契姐妹已然是尽释前嫌,关系好的不得了。

  明智光秀与细川藤孝已经结成了全面合作伙伴关系,那可是从肉体到利益的全面合作。

  前田利益要让明智光秀寸功不得,万一细川藤孝因此心存不满,迟早又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义银决定安抚一下明智光秀,在自己出击之后,把战场最高指挥权转交给她。

  前田利益只是指挥近幾联军,她管不了真田信繁那边。义银作为统帅,才有指挥全局的权力。

  义银的想法是,反正自己出击之后,织田主力很快就会被打崩溃,织田信长无奈之下只能撤走。

  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明智光秀空有一个最高指挥权的名头,其实也就是旁观者而已。她一样拿不到什么军功,只是听起来舒服一点。

  义银出击把最高指挥权交给了明智光秀,这就说明,明智光秀简在君心,也好安抚明智细川一派,把前田利益的小心思掩盖过去。

  此时的义银是费尽心思在和稀泥,但他绝没有想到,自己这不经意的安抚之策,最后竟然替自己挽回了败局,绝处逢生。

  义银并不知道,织田信长冒着领地门户大开的危险,把防御南近江与东美浓的兵力都调来了这里。

  东野山的织田主力,只是织田信长勾引义银出击的诱饵。织田信长真正的撒手锏,是她藏在木之本的两万援军。

  明智光秀算错了织田信长的策略,被她的陷阱迷惑了,导致义银跟着误判,差点造成无法挽回的败局。

  但明智光秀的运气很好,老天爷给了她弥补自己错误的机会。

  义银无心插柳授予的最高指挥权,将成为明智光秀赎罪的工具。真田信繁不服气的强攻,将成为明智光秀最后的希望。

  余吴湖合战已然掀开大幕,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片刻不停歇。

  ———

  “快点!快点!”

  真田信繁站在饭浦川岸边,看着一队队士气高昂的真田众涉渡过河,她身边的海野利一说道。

  “对方似乎放弃了河川的防守,把所有力量集中在前面的山丘,土垒,栅栏,沟渠。

  据说这里的织田军是北近江众,士气并不高,对方主将不敢死守河堤,大概是担心一溃千里,无法在贱岳再组织起有效的防线。”

  真田信繁冷哼一声,说道。

  “我管对方主将想什么呢,我的目标是大岩山!对不对!”

  真田信繁一声大喊,过河的真田众士气如虹,大喊回应道。

  “板载!板载!”

  最初只是眼前的几队人马在喊,但她们的喊声似乎感染了远处的真田众,越来越多的人喊了起来,渐渐汇聚成震天的呐喊声。

  真田信繁哈哈大笑,回头对海野利一说道。

  “你看看,这就是我的姐妹,军心可用呀!贱岳防线那个叫泷川的家伙,她能挡住我真田众全力一击吗?”

  海野利一还是那张三无少女脸,冷静说道。

  “她们可以激动,因为津多殿给了两百编制,足以让她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你不能激动,你是主将,你要带着她们拿下大岩山,把那两百编制抢回来。

  她们是山里的好姐妹,她们对得起我们,但如果此战失利,拿不下大岩山,那就是你对不起她们。

  冷静下来,不要辜负了姐妹们的期望。”

  真田信繁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然后对海野利一点点头。

  “冷静了,走,我们去前沿看看,寻找防线的薄弱点。”

  ———

  贱岳防线靠南一边,羽柴秀吉望着前沿紧张的足轻,对身边的竹中重治说道。

  “我照你的建议,对泷川一益提出了一些意见,她果然很不耐烦。

  然后,我就提议由我的人马控制南线,保护通往后方长滨城的捷径。

  她还真就答应了,恨不得我马上离开她的视线,滚到一边免得碍眼。”

  羽柴秀吉忍不住笑出声来,竹中重治摇头道。

  “泷川一益毕竟是大殿的亲信,母衣众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于池田恒兴的身份,总要有些傲气。

  主上您凭借攻灭浅井的军功,一跃成为十二万石大名,多少人在背后泛着红眼,她那是嫉妒您。”

  羽柴秀吉点点头。

  “我毕竟出身不好,以前母衣众那些人看不上我,现在她们看不上的人爬到了她们头上,自然难以忍受。

  泷川一益强行总揽防线,把我丢到这里看着南线通道,我的责任算是撇清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

  竹中重治摇摇头,说道。

  “什么都不必做,我们好好看着便是。

  据说这些远道而来的真田众,乃是关东第一强兵,正好瞧瞧她们的成色,是否配得上传说中的骁勇善战。”

  羽柴秀吉沉思道。

  “如果泷川一益真就挡住了真田军的攻势呢?”

  竹中重治笑道。

  “那就让她立功,她排挤您,不就是为了全占这份功劳吗?我们拱手相让便是。

  不过,我看没这么容易。

  真田军毕竟有一万人,贱岳防线虽然好好布置了一个月,但北近江众的士气太低落,人数也就数千人,即便有地利,也难阻挡攻势。

  矶野员昌的举义反正,对北近江众影响太大,泷川一益毫不掩饰得提防,又让阿闭贞征那些人看清了自己是炮灰的本质,士气更低。”

  羽柴秀吉叹道。

  “北近江众也是可怜,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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