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然的心思暗戳戳地夹在话里,并不点明。

  李照也就有模有样地装傻充能。

  两人互相试探着,聊了约莫两个时辰后,屋外已经是明月高悬。何玉然起身,笑意盈盈地亲自从李照出门。也就是这时候,李照才发现自己来时的确是走的地道。

  何玉然所在的屋子是一座别院的最东头。

  屋外左边是一个暗道,向下的门大开着,里头幽幽的火光往外透着。旁边两个护卫提着剑守着,其中一个正是之前推李照进屋的那个。

  见李照看向那地道,何玉然笑了一声,说:“眼下李姑娘既然与我是合作关系,那么自然是要走正门的。”

  他大大方方地领着李照往院子前头走,在绕过双翅影壁时,若无其事地说道:“李姑娘身边有个叫阮素素的,对吧?”

  “嗯。”李照点了点头。

  前头何玉然的脚步未停,嘴里的话却是带了份犹疑:“这阮素素可是孤家寡人一个,李姑娘,你要小心些了。”

  如果说之前何玉然还只是含沙射影,那么现在就是明晃晃地挑拨离间了。

  “阮姐姐是好人,她早年间是孤女,被红袖派收留后,才学了武艺,去了大光镖局。”李照快步跟上,老老实实地说道,“她不会是朗明的。”

  何玉然带有深意的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任由李照去细细思量。

  别院外头,曹辅国是早就带着人藏在暗处的。

  等看到李照出来,他才算松了一口气,遂纠集了手下的中央军从暗处现身,打算给正面和上官成玉交锋。

  更重要的是,他要上官成玉看到,他曹辅国还活着!

  白日里刑场行刑,他有意没有现身,就是为了此事吓上官成玉一跳。这么一日的功夫,上官成玉派过去杀他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然而这一个个最终都是折戟而归。

  这还多亏了李照身边的侠士。

  替何玉然开门的护卫显然也看到了曹辅国,几个人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李照估摸着,他们心里肯定是在骂蔺不为。

  何玉然自己看到曹辅国大喇喇地走出来,虽然不至于沉着脸,但脸上的笑意是散了的。

  他睨了一眼曹辅国,随后扭头对李照道:“李姑娘,这有的人看上去是条老实的狗,实则是夹着尾巴的狼,可要当心些了。”

  李照和曹辅国见面是在暗中进行,所以何玉然对此并不知情。但他见曹辅国在看向李照时面色稍缓,便下意识觉得这人是过来故意抢人的。

  曹辅国这个老阉货,出了名的死板,性格执拗。

  何玉然之所以会入朝为官,其实就是为了从曹辅国手上偷走那份当年李程颐送入宫的信。

  中间虽然颇为曲折坎坷,但最终还是叫他得了手。

  也正是在得了手之后,他才暗中传信于曹辅国,通知他殷州城底下的东西有恙,将他引到殷州来。

  杀蒋游龙势必会招来安阳王的怒火,所以他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选。而不管他最终能不能杀掉李照,曹辅国都是那个替罪羊。

  那厢,走近了的曹辅国听到何玉然这么一说,啪啪几声鼓着掌,夹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上官大人何必这么说自己?狗就是狗,即便是咬人,那也还是狗,终究是成不了狼的。”

  李照心中闷笑不已,面上却是尴尬极了,略有些支吾道:“这位是?”

  “某姓曹。”曹辅国也陪着演戏,拱手道:“小姑娘若是觉得曹某可亲,叫一声曹叔便可。”

  何玉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曹辅国当着自己的面来与李照套近乎,嗤了一声,说:“曹叔?曹大人这千里迢迢赶到殷州,难不成是为了寻亲而来?”

  在何玉然的计划里,曹辅国现在应该已经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才对。

  不,整个计划从他被李照激怒时,就已经变了。他眼眸转沉,斜瞟了一眼和曹辅国行礼的李照,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曹辅国客客气气同李照说完话,这才冲着上官成玉翻了个白眼,说道:“上官大人如今无诏出京,难不成也是到殷州来寻亲的?”

  他们二人可以说得上是相看两厌了。

  李照眼看着战火要升级,连忙打断他们,拱手道:“两位,若是无事,我就先回了。”

  说完,她就转身朝何玉然又是一礼,“刚才既然和您说好了,那就还请大人您将那事放在心上,咱们到时不见不散。”

  何玉然不愿当着曹辅国的面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没有开腔。

  曹辅国显摆够了,也不多做停留,抢在李照走之前动了。他宽袖一摆,负手在后,带着人边往前走边说道:“这蒋游龙死了,犯人又逃了,安阳王若是知道了,怕是要大动肝火。啧,这奏疏我已经递进京了,上官大人若是赶得及,还能去拦上一拦,若是赶不及,怕是有人要遭殃哟。”

  刑场上,那些护卫之所以丢下薛怀不管,也正是出于曹辅国的授意。

  而这一切,都是李照的计划。

  她在看到曹辅国之后,心中突然就明白了何玉然的一部分计划,她不是那个羊,只怕曹辅国才是。

  尤其是在看到曹辅国手里的那封信之后。

  从曹辅国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把信当做什么机密,很坦然地就拿给李照看了。然而蒋游龙早就在殷州城底下动工了,为什么他姗姗来迟?

  说明在此之前曹辅国并不知道蒋游龙在殷州是做什么。

  是有人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曹辅国,引诱他过来。

  谁会做这种事?多一个人插手,也就多一分不确定,除非被引来的这个人已经被安排好了结局。

  蒋游龙是何玉然杀的,因为不杀他,何玉然就没办法躲过安阳王的视线带走殷州城底下的东西。

  在杀了蒋游龙之后,他需要一个符合逻辑的替罪羊,那么手握当年信件的曹辅国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何玉然的首选。

  前提是,他真的按照何玉然的计划死在了殷州。

  何玉然站在门口目送李照和曹辅国远去,一旁的护卫过来附耳低声说道:“大人,暗卫已经跟上了,曹大人那边要不要继续派人?”

  “他耀武扬威地过来找我,便是想要我看看,我派出去的都是点什么废物。”何玉然冷声说道。

  护卫一个激灵,头低了下去。

  后头院子里漫步出来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她走到何玉然身边,伸手揽着何玉然,问道:“刚才在屋里,怎么不叫人一起上,将她做了?”

  何玉然偏头看了一眼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说:“她刚才是有意激怒我,好在我及时清醒,没有中她的计去,她手上该是有什么底牌的。”

  两人转身,步子缓慢地往院子里头走。

  “龙行浅滩,即便是有底牌,那也得趴着,刚才不杀她,往后怕是难了。”女人有些不满,在何玉然凑过去时,伸手将他的脸给推开了。

  何玉然也不恼,笑着俯身用额头蹭了蹭女人的颈窝,闷声说道:“杀她做什么?这些姓李的都不用再杀了。”

  女人一听,愣了一下,握拳锤在何玉然的胸口,嗔道:“那……那些东西我们都不要了?九龙宝珠被那两个小蹄子得了手,再不抓紧些,怕是要被她们解开凤凰图的秘密了。”

  “知道符龙飞怎么死的吗?”何玉然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女人不知道,又不打算服软,便扭头问跟在身后的护卫道:“符龙飞怎么死的,给你家大人说说。”

  那护卫挠了挠头,答道:“被一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军队给打散了,据说是叫德胜军,其首领方玉,被陛下封了官。”

  何玉然点了点头,却说:“对,也不对。”

  “怎么,这里面有内情?”女人好奇地问道。

  所谓内情,其实是何玉然根据多方消息,分析而得来的。

  这德胜军出来得突然,没有什么预兆,但何玉然却发现,各地都有一个名为沁园客栈的势力崛起。这沁园客栈不单单是开客栈、开医馆、开学堂,甚至还搭建了比官府还要高规格的馆驿。

  这种手笔,也就当年李程颐能望其项背。

  这说明什么?

  这在何玉然的眼里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他此前和李照讲述的故事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假的。那个叫做朗明的女人并不是半途出现的,她伴随着李程颐从白手到富可敌国的那一段路,却又因为其高超的易容术而隐匿了姓名。

  所以旁人都只道是李程颐风流,身边女子山转水转,没个定数。

  若不是一日何玉然误打误撞地遇上那个女人变装易容,他恐怕会和那些人一样误以为这些都是不同的女人。

  也正是那一次,让何玉然知道了,李程颐之所以能有如此的成就,更多的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助力。否则,空有满脑智慧的李程颐根本不可能成就大业。

  圣人?

  狗屁圣人。

  何玉然冷笑着,他想到,如今沁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不正是说明了一件事?这样可怕的财力支撑,这样缜密的全盘谋划,除了朗明,还有谁能做到?

  所以他从怒火中抽身时,突然意识到,若是杀了李照这些个自以为是的李氏女,那么朗明下一个,便会找上他。

  就如同沾了李程颐所遗落的神兵的符龙飞一样。

  所以这些李氏女一个都不能杀,他当年放了李照一马,让李照苟活至今,也许正是误打误撞,为他赢来如此多的时间。

  回神时,何玉然垂眸对上女人的视线,信誓旦旦地说道:“符龙飞是被朗明杀的,德胜军、沁园客栈,也都是她的手笔。”

  护卫不知情,听得一头雾水。

  女人却是从何玉然嘴里听到过无数朗明的事迹,她脸色一僵,忙问道:“这么说,沾染李程颐东西的人都会被她杀了……那李玉然她们怎么没事?”

  “李玉然?这些个都是棋子罢了,朗明即便是再厉害,也终究有她都解不开的迷局,所以她才会留着这么些个李氏女。她和我一样,都在等着她们将凤凰图和三秋不夜城解开。”何玉然说完,拦腰抱起女人,进了院子。

  房檐上,树梢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无人察觉。

  李照出了别院那一条街之后,走了没多时,就到了热闹的街市上。后头几个暗卫隐在人群中,以一种不会被李照察觉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缀着。

  她没有回客栈,而是去了一家茶楼。

  殷州城虽然死了人,但大比依旧是要照常举办的,所以街上歇了一日后,又恢复到了前几日的那种热闹中来。

  平巽四人围坐在茶楼大堂里,眼睁睁地看着李照大喇喇地进来,目光甚至似有似无地在他们四人身上转了一圈。

  “师兄,怎么,她这不会是和何玉然联手了吧。”蒋毓英伸着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千钰,压低声音问道。

  她问千钰,千钰自己其实心里也慌着。

  李照这全须全尾地从殷州府官蔺不为的手里脱身,可不就意味着她已经在何玉然面前走过一遭了?

  “几位这四人共喝一杯茶,喝了也有半晌了,要续上一杯吗?”伙计甩着白麻布汗巾过来,躬身问平巽这一桌道。

  伙计语气和缓,面上带笑。

  裴易是个脸皮子薄的,他连忙拉着蒋毓英起身,这厢四人刚要走,另一头一个伙计满头是汗的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几位,几位休走。”那伙计也不敢高声喧哗,待到跑近了才一迭声地喊着。

  千钰扭头看他,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们?”

  伙计欸了一声,点头道:“几位雅间请,茶钱已经有人付了,不必担心。”

  蒋毓英先是一喜,随后略有些犹疑地偏头问裴易:“谁帮我们付的钱……该不会是李照吧?”

  千钰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扯着平巽跟在伙计后头往二楼雅间去了。

  “管他是谁,有的吃有的喝,你还想怎样?”裴易连忙拉上蒋毓英,快步跟了上去。

  李照坐在有竹子屏风隔开的雅间里,自斟自饮了一会儿后,听到隔壁开始有了人落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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