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徽听说刘禅居然要号召众人灭钉螺,忍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就离谱了。

  这明明是瘟神作祟,跟好吃的钉螺有什么关系?

  士徽自己就是个钉螺爱好者,从小吃到老,今年已经六十了,这年头有多少人能活到六十?

  这也太扯了。

  我不服,我非得吃。

  士徽和甘醴两个人又点了一盘钉螺,就着美酒边吃边聊,嘲笑刘禅无知。

  “那小儿用兵还真有手段,手下的军士也都是雄壮之士,可他居然把这瘟神降灾推给这田间钉螺,这也实在可笑。”

  “嘿,他要灭钉螺,老夫倒是也愿意帮他,这东西也太美味了。”

  士徽和甘醴两人越说越起劲,又叫人端来一盘钉螺,两人就着浊酒,用钉螺蘸盐巴生嘬,别有几分味道。

  这么美味的东西居然被刘禅诬陷为瘟神,

  爱钉螺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两个人喝的有点上头,又开始计划如何团结周围的乌浒人,再给刘禅一点教训。

  “我看那刘备肯定就藏在那大军后队之中,

  等后队到来,只要把他们全都引到瘟神驾临的几个村中,定可得建全功。

  我听说孙权已经受曹魏封号做了吴王,若是我等击杀刘备刘禅,区区两个太守又算什么,到时候向大魏求封南越王也未尝不可!”

  “嘿嘿,公子说的对,哪有人比公子更懂瘟神?

  等刘备父子死在此处,北方的大魏、东方的孙权肯定也不敢擅涉此地,说不定直接将此处封给士公。

  这北方江东定有一战,哪里顾得上此地,我看士公称帝也并无不可,小将先恭喜公子了。”

  “哎,不要胡说,我父可是对吴王一片忠诚啊。”

  “哎呀,小将先恭喜太子了。”

  “哎,不可不可。”

  “恭喜恭喜……”

  “哈哈哈哈哈……”

  士徽和甘醴的下酒菜还是太少,这会儿越说越兴奋,又叫人弄来几盘钉螺,几人风卷残云一样吃了个精光,借着酒劲已经脑补出刘备父子染上重病,痛不欲生的场面。

  爽,这是瘟神助我啊!

  “士泉啊,一定得让军士们好好供奉瘟……”

  士徽说着,突然感觉右腹一阵剧痛,

  这疼痛来的快去得快,他微微皱眉,用手轻轻压了压,又是一股若有若无的疼痛传来,竟让他心中略略升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甘醴这会儿喝的上头,没察觉到士徽脸色大变,他连声称好,又把剩下的几颗钉螺都推到士徽面前。

  “来来来,公子,呃,不,太子放心,我们手下儿郎对瘟神都敬佩地紧,早就请人画了符箓,又以三牲祭拜,求瘟神保佑。”

  士徽心虚地点点头,他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的钉螺,终究没敢继续享用。

  “呃,士泉,你……你这边疼吗?”

  他摸着自己腹部右侧,心虚地道。

  “不疼啊。”甘醴打了个酒嗝,也伸手摸了摸。

  可这一摸,他立刻眉头紧皱。

  “哎,别说,还真有点疼啊。

  是不是这几日吃的受凉,所以……”

  “受凉那是肚子疼,怎么会这样。”

  两人相对无言,又同时想起来刘禅说过这钉螺之祸,顿时脸色煞白。

  “算了算了,别吓唬自己。”

  士徽轻轻揉了揉,皱着眉头道:

  “明日先请名医来看看,应该只是些许小病。”

  “是啊。”甘醴赶忙道,“这钉螺我们都吃了几十年,哪里有事,这刘禅难道还能言出天随不成?”

  嘴上是这么说,可士徽还是不放心。

  他嘱咐甘醴,除了供奉瘟神,还要把其他神佛也一起供上,尤其是这边还属于昊天上帝的地界,也一定要把昊天上帝也供上。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士徽又颇为紧张地按了按自己的腹部。

  这会儿,他觉得疼痛似乎比昨夜又多了几分,全身也似乎少了几分力气,浑身瑟瑟发抖。

  嘶,不对劲啊……

  士徽已经六十高龄,可士家的长寿基因不错,他们一家这岁数还保持着耳聪目明的状态,从来没出现过类似的问题。

  他紧张地捂住小腹,吩咐甘醴赶紧去给自己请个医匠,

  可布山这边现在哪有什么医匠,倒是有几个挺专业的巫师上门,他们收了士徽的财物,开始非常专业的摇铃做法,表示他们已经沟通了神明,很快就能让士徽病体康复,

  可他们一直从白日念到正午,士徽的病情没有出现任何的好转。

  相反,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体温开始逐渐升高。

  “这是怎么回事?!”

  他虚弱地问:

  “我怎么越来越难受了?”

  几个巫师会诊了一下,为首的大巫皱眉道:

  “定是士公心中还有杂念,对昊天上帝多有不敬,

  士公还要尽量摒弃杂念才是。”

  “我已经没有杂念了啊。”

  “还有,一定还有!”

  士徽:……

  士徽真想把这几个巫师剁了喂狗,可他现在体温急速升高,微微有些头晕,狠劲也放不出来,只好痛苦地躺在榻上,任由几个巫师继续跳大神。

  那些巫师收了士徽的钱,也非常敬业,中午稍微对付了几口,又开始作法——

  他们这次还焚香祝祷,并烧了符水喂士徽喝下,士徽已经烧得没有多少意识,只能痛苦的地任由几个巫师施为。

  到了傍晚时,士徽已经烧得有些抽搐,那几个巫师一合计,准备先跑路再说。

  可没想到这会儿甘醴匆匆回来,见士徽病成这副模样,甘醴赶紧一把扯住几个巫师,让他们必须好好治病。

  若是士徽有什么三长两短,甘醴保证把这些巫师细细剁碎喂鱼。

  无奈之下,那些巫师只能带着哭腔诚恳地请求老天保佑。

  而他们的努力终于感动了上天,

  午夜时分,士徽突然出了一头大汗,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啊!”

  见士徽苏醒,甘醴赶紧一把捏住他的手掌。

  而士徽也愣愣地先看了看甘醴,又看了看身边大眼瞪小眼地巫师,竟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没事了?

  哎呦,还真没事了?

  真没事了?”

  “哈哈哈哈,我没事了,我没事了!”

  他匆匆起身,在甘醴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兴奋地攥紧拳头道:

  “真没事了,诸位,诸位真是法力无边,法力无边啊!”

  几个巫师见士徽终于清醒,这才松了口气。

  为首的那个巫师风轻云淡地行了个礼,正色道:

  “此疾乃昊天上帝降罪士公……”

  “胡说!”甘醴打断那巫师,“我家公子素来笃信昊天上帝,又怎会引得昊天上帝降罪!”

  “哎,”士徽严肃地摆摆手,颇有些后怕地道:

  “大医说的不错,我清醒的时候心中颇有杂念,所以药石无用,

  倒是昏死之后杂念尽去,这病自然痊愈,身体也轻盈了几分。

  士泉,厚赏这几位大医!”

  这几个巫师还是第一次见到脑补能力这么强的患者,都省的自己编理由。

  他们各个欢喜非常,又严肃地表示昊天上帝法力无边,一定要好生祭拜,千万不可再生杂念,不然可能有性命之忧。

  士徽千恩万谢,赶紧把几个巫师送走。

  “大哥,这还真是昊天上帝降罪了?”

  刚出门,几个巫师就开始迫不及待的窃窃私语。

  “看刚才把你们吓得,要不是大哥我机变,今天咱们就走不得了——

  你们平日里没见过惹上瘟神的那些百姓吗?

  他们最初也都是这番模样,这发热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后来就会渐渐腹痛难忍,最后肚子宛如怀胎十月一般。”

  “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问我我问谁?最近这瘟神住在郁林不走了,咱们还是抓紧回山里当山贼去吧!”

  ·

  送走了几个巫师,士徽这才在甘醴的服侍下稍微吃了点东西。

  他定定神,又摸了摸腹部右侧,还是隐隐感觉到有一丝疼痛,顿时面露疑惑之色。

  不好,定是我又有杂念了。

  “士泉,快帮我想想,我最近哪里对昊天上帝不敬了?”

  “没有啊。”

  甘醴心道你特么昨天难受了才想起来把昊天上帝供上,你说哪里不敬。

  不过他还是立刻回答道:

  “三公子一向对昊天上帝礼敬有加,世人皆知,定是公子多心了。”

  “这样吗?”

  士徽也觉得自己最近根本没做什么得罪昊天上帝的事情,怎么会平白患上这样的重病。

  他把一碗米饭吃完,又忍不住嘬了两口钉螺,来了一口酒,喃喃地道:

  “不应该啊……

  对了,今天刘禅小儿那边如何了?”

  “今日刘禅小儿大军抵达,尚书令法正亲至,前呼后拥,怕是有三千兵马。”

  “三千人啊?”

  士徽咂咂嘴,心道他这三千人在加上满宠的人马,若是强攻交趾,说不定还真能打的下来。

  “公子放心,我已经令其宿在那几个荒村之中。

  这瘟神厉害地紧,不用一月,定然要让他们全军覆没。”

  士徽听说刘禅等人住进荒村,这才松了口气。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下腹,仍是忧心忡忡:

  “刘禅军中,可有随军军医?”

  虽然那几个巫师颇有法力,可他们也不过是把自己的发烧治好,不去根士徽终究是不放心啊。

  “呃,说来公子不信,那个陆家小娘自称精善医道,现在正给郁林众人诊病,

  若是公子实在不放心,明日何不去找那陆娘子诊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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