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人叫龙成,是承天观分观观主,修为是归一中境。

  关于郑福田平日作威作福的事,龙成自然也是知晓,且也是睁只眼、闭着眼不予管理。甚至若是有人威胁到郑福田的性命,出于交情,他会替他出头。

  也本想着,齐安若是其它修行宗门弟子,此事就算了。

  但正因为齐安是书院弟子,他绝对不会放他走。

  见着道人变了脸色,郑福田开始变得有恃无恐。

  也是因着这一点,郑福田也就敢放开胆子重新作威作福了。

  且说起来,他郑福田虽是个捕头,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风光、逍遥的,但要请出龙成为他办事,那代价也是极大的。

  也想他堂堂衙役捕头,竟然还没一个老道士风光。他自是有些无奈与难受的。

  可无奈是上面的命令,要他好好供奉这老道士,他自是没有办法的。他只得照办。

  但无论怎样,眼前他见道士对齐安发火,他就非常高兴……

  而这次龙成见到齐安,虽然气愤他书院弟子身份,但事情爷有点棘手!只是这一交手,他就感到事情比他想得还要棘手。

  “老道长这话就错了,我何时要杀郑大人了?方才郑大人还送了我些银两,说要与我交个朋友。再说书院怎么了……”齐安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看了郑福琛一眼。

  但他也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这道士听到书院这么大的怒意。

  “胡说!你刚才明明就是要杀我!龙老哥你可得替我作主!”郑福田大睁着眼睛,仿佛被冤枉了一样。

  “道友既然说不通,那我就得把你抓到个能说通的地方去说上一说了。还有……贵书院四先生毁我承天总观,这账怎么算?来”龙成面色一版,义正言辞说到。

  郑福田见状,面上的得意又盛了几分,只是想到齐安方才掐着他脖子把他提起来的画面,他眼中闪过许些阴毒!

  他看了一眼龙成心想:最好这姓龙的能把这少年给杀了!就算这黑衣青年真是什么大宗门弟子,也是他姓龙的杀的!

  反正他姓龙的是承天观出身,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连带着,郑福田连尹三公子也恨了起来!这个家伙不单不替自己说话,还怂恿着齐安要杀他!

  龙成话罢,手中剑起华光大放,向齐安劈了过去!许是他这一剑很快,快到无声无息,竟没有一丝声响。直接就在莫无念肩膀上贯出一个口子。

  血如泉水一般从齐安伤口汩汩冒出。他并不是毫无防备,而是这剑真的很快,让他来不及避开!但随即,他周身雷鸣声响起,原来是他劈出来的一刀带起的音爆声。

  不敢托大,他直接用起了《龙灭篆》!

  且他刀上环绕有血色火焰,妖异中却又带着几分神圣!

  龙成手中剑再起华光更甚、炫丽夺目,一道剑气冲天斩出,想要把这刀连他的主人给斩开!但一抹血色火焰冲进那片剑气,很快将之冲散。

  龙成眼见却是心生疑惑,周围几个修行小宗门中有哪个的基础修行术法会是这般景象?他自己虽在归一中境停留多年,可也在剑道上有些成就,一般初入通神的修士哪能轻易接下他的剑?他自然也是感应到了齐安的修行境界。

  只是通神修为,为何他刀打出来这种骇人威力!

  “老道长话多了,那是书院四先生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齐安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无赖。

  但不这样也没办法,他实际也不想和这道士过多纠缠。

  但不待他再想,龙成淡淡的声音冷哼声响起响起,并伴着他的剑砍了过来!

  但齐安也不慌张,手中刀嗡鸣作响,再次斩出一道刀气,刀气化作一条小河向龙成汹涌而来,画作火海要把他吞噬淹没其中。

  龙成则是手中凝练出一道血色剑气投入到那条河中,很快将河水蒸干一些,但河中的浪一浪接一浪,一浪高过一浪,河水以更汹涌之势向他席卷而来!

  “看你所修之法也不是书院弟子所修这法,且念在同为修行之人的份上修行不易,你还不束手就擒?随我去忏悔!”龙成一手抚须,倒也有那么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他知道在书院之中有着全天下各种典籍,但眼前这青年施展手段却闻所未闻。

  齐安则笑着道:“道长这话就不对了!我何罪之有,为什么要忏悔!”。

  血色剑气将刀气侵染……

  所以很快,剑气化成的河水就把齐安吞噬其中,但随着刀掀起的轰鸣声不断,数道雷霆从河流冲出,并将其蒸干!

  而在龙成眼中,一轮血色的烈日也从河流中冉冉升起,并向他冲了过来!在他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那轮烈日!

  原来,这轮烈日是齐安的刀所勾勒而出的!

  “轰!”的一声,如雷击长空,被那刀气所化的烈日打倒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龙成目呲欲裂,表情极度惊恐,像是认出了什么,可不待他话讲完,已被齐安拳头打的鲜血直流。

  他并不是真的要杀死龙成。

  众人哗然,一个个目惊口呆,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青年就这么把西魏国万人敬仰的天师就这么轻描淡写打败了!

  郑福田爬在地上,头埋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表情极度惊恐,他倒不是被齐安打败龙成吓倒了!

  而是他很清楚的听到,不久之前尹兰给齐安说了什么,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你不能杀我……就算你活着,我乃朝人员,你不能杀我!而且朝廷怎么可能还让你杀我!”郑福田像是头恶鬼一样,胖脸上带着满是恶毒!

  他感觉到了齐安身上的杀意。他有种感觉,龙成不一定会死,他一定会死。

  “你的死活我说了不算……”莫无念说的很平静,然后看向尹兰道:“姑娘……你怎么看?”。

  但在他话后,尹兰却是又不敢言语!虽然她也觉得郑福琛该杀,可又觉得杀人这种事情太过遥远。

  虽然并不一定就要她亲自动手,但因为她的言语,齐安杀死人却就跟是她杀死的一样的。

  “尹姑娘,没什么可怕的,想想你受过的苦……”齐安苦笑一声对着尹兰说到。

  “哈哈!我是朝廷命官!谁敢杀我!”郑福琛像是预料眼前的情况一样,癫狂的大笑起来,连带着肥胖的的身体也抖动起来。

  可随即,他再笑不出声来。因为他看到齐安眼中的杀意像是隆冬时节的寒意一样正在慢慢渗透出来将他笼罩其中!那样的杀意,让他心中仅存的那点得意荡然无存。

  “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这青岩县无你容身之地!”

  “你不是喜欢钱吗?我还有很多钱!”

  “三公子!救救我!我向当今老爷举荐 让你做我的位置!”

  ……

  郑福田彻底癫狂,说话已是语无伦次,他想起世间的种种美好,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于此处!他看向村民,希望他们能替他说上几句话。

  但可惜,所有人头依旧耷拉的很低一言不发。

  终于,还是龙成发了话,虽然他不喜欢郑福田一贯的作风,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被齐安杀死。

  世间一切都该有法度,这样的事情还是应该上衙门说的好!

  齐安则没有理会这个道士,拔起插在地上龙成的剑,掀起一抹血红。

  郑福田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一样,天旋地转,他拼了命想要大吸一口气,可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没了脑袋的身体已瘫倒在了地上。

  直到他失去意识前,他都不敢相信三年这人就这样敢杀他。

  “呼——”齐安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头依旧耷拉的很低得村民,他们脸上自都是恐慌的。

  他们没想过,齐安竟然真的敢杀人!

  “走吧。”在一旁观望了许久但却深感无奈的龙成,对剩下衙役说到。

  接着他转向齐安道:“今天你不杀小道!来日小道也不杀你!但也就只有下一次……下下次我还是要杀你!告辞!。

  话罢,他跌跌撞撞就准备离开。

  “谢谢……”尹兰对齐安讲了句话,言语中听不出感情。话罢,她便转身向村外一颗柳树下走去。

  齐安则什么也没有问,跟着她而去,留下一众头依旧耷拉的很低一言不发的黄蒽村村民。

  尹兰一直缓步向前走,走到那颗柳树前停了下来,而后,她则爬在地上认真的在草丛里扒拉着什么……

  齐安想要讲话,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颗柳树下埋着的实际就是她的父母,如今郑福田死了,她自然是要跟父母说一下。

  一切完毕,尹兰便带着他到了青岩县。

  到了这里后,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推开最里面那间屋子,小姑娘尹兰打算就此住在这里,这间屋子实际是当年她父母住过的。如今五年时间过去,这间屋子没被尹家胡氏给卖出去当真让人意外。

  这倒不是说,这尹家有多么仁慈,而是这是胡氏特意叮嘱过人的,说这庭院是尹兰父母住过的,十分晦气……就把它留着吧。

  小姑娘则是就打算留在这里。

  而齐安则是对她好言相劝起来,若是尹兰选择在青岩县以外的地方住下,那他自不会说什么,可住在这里,他走后,那尹家胡氏肯定会再找她的麻烦。

  但将小姑娘如此,齐安只好在离开前又去了一趟尹家。

  现在的尹家正厅里,满屋子都坐满了人,多的是长胡子老头,和中年长者。当然,最上面的那个白发老太,则是胡氏。

  胡氏看着跪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三孙儿,对一众宗亲道:“各位……有关流落在外那两个孽种,该如何处置!”。

  一众人思索少许后开始各发己见:

  “要我说,就是流落在外的两个普通孩子,也没什么,此事就此作罢吧!”

  “七爷说的是!再者小三子不说了吗?护尹兰丫头的那个人连承天观的天师都打跑了,我们又能做什么?”

  “对!对!对!……此事就作罢吧!”

  ……

  看的出来,众人对于此件事情都是很反感的。

  本来当年胡氏不顾家主遗嘱让他儿子做了家主也就罢了,偏偏她那儿子是个没主张的,什么都听她这个老太太的话,这就导致这老太太一点点掌握了尹家。

  尤其进一年时间,这老太太只顾着自己享乐,全然不顾家族产业,已使他尹家的财产缩了一半的水。

  也其实对这些尹家族老来说,谁当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主能带领尹家多赚钱,让他们多能分红。

  但这些话,却是引起了这老太太不满,她面露阴郁对着众人道:“那老身觉得孽种还是要杀的!”。

  当年的她就非常讨厌尹兰的父亲,现在自然对他儿女喜欢不起来。

  见她态度强势,众人虽然再想反驳,却又都不敢张口,尹家大部分产业都是由这老太太管理,自然无人敢反驳。

  大家就是生气,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但就在这老太准备发号施令,让尹家派人去抓尹兰姐弟时,一阵狂风却忽地在院中刮起,然后大风流进大厅之中。

  此时正值晚上,所以大厅之中蜡烛立时被这怪风给吹灭。

  待到仆人又取来蜡烛照亮大厅时,就见那老太已经身首异处死在了众人面前。

  对于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尹家众人只能大喊“有妖怪”!

  并且第一时间去找了当地衙门上报。

  而一听说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县太爷只能转而再去找承天观龙成。

  可这个中年道士自从被齐安打败后,便孤身前往神丘承天观总观,准备去搬救兵回来。

  龙成不在,县太爷也不可能等他回来再结案,这太影响他政绩,和他的师爷一番合计后,最终他只能让尹家众人改口说那晚尹家胡氏老太是中风死的,这个案子就此了结。

  当然,这世上自然没有什么鬼怪之说,做这一切的人,自然是齐安。

  虽说尹兰一个劲说不需要他帮忙,但他还是不放心她姐弟俩,所以打听清楚尹家位置后,那天夜里,他就去了结了那个恶毒胡氏的性命。

  接下来,齐安要回大周,沿途还得在这青阳郡之中再绕两个县,才能到西魏和大周接壤的角牙关。

  有关这个角牙关,其实历史上也纷乱颇多。

  一开始它其实是属于,西魏的地界,但当年大周开国先皇争打天下的时候,层问西魏皇帝借过此地,为的是安定西北,但也向西魏承诺,事后西北安定下来后,许给西魏三座城池。

  事实的后来,大周确实给了西魏城池,也因为此,两国关系一度好的像亲兄弟。但角牙关却在之后的几十年时间一直没有归还……

  这让西魏人怎么想?虽然你大周给了我三座城池,但这三座城池都是夹杂在角牙关和你大周国土中间的,只要你大周人想要回三座城池,一个里应外合,这三座城就要回去了!而且说不得这角牙关还得搭上。

  后来的西魏皇帝,也远没有前面那位皇帝大度,自然变着法派使者要要回角牙关。

  可大周这边也确实无赖,给出的说法是,祖辈们定的事情,应该要按照祖辈的说法去做,此事应该好好考察一番过去的历史再议!

  可过去的人都化土几十年了,这话说的意思就是不想归还。

  从这时候开始,两国虽然还通往来,但关系远没有以前那般好。

  挨到大周上一任武祖皇帝手里,此事才终得到解决,角牙关还了回去,但西魏所得三座城池也还了回来。

  可西魏让人却觉得亏了,因为绕了一个大圈子,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因此时至今日,角牙关周人和西魏人混居,各自都各自持着自己意见,争辩着昔年谁对谁错的问题,也就多有摩擦发生。

  所以齐安历时两个月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卖猪肉的屠户由于顾客给他少给了十文钱,二人吵的不可开交。

  听屠户的声音则是周人口音,顾客是西魏口音。

  事情是这样的,屠夫故意卖给了这个西魏人老母猪肉……

  这是猪身上最老的肉,咬起来费劲不说,无论炒菜还是做汤,腥味都是极重的!

  这自然让这个西魏人特别不舒服,这就叫他故意少给了十几文钱。

  两边都谈不拢,自然就是撸起袖子要干架!

  城中管治安的人过来一问,却是皱起了眉头。

  在齐安看来,这实际就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值得忧虑的,但来者这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却表现的比思虑国家大事都要慎重,迟迟没敢开口。

  就听的屠夫道对那顾客骂道:“你们这些猪狗,还想吃好肉……想吃好肉啊?可以!滚回你们老家去吃啊!这里只有周人能吃好肉!”。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变相在说这里是周人的地界。

  这自是让那位顾客,连带着一众西魏人都不开心。

  就听那顾客道:“你们这些大周人,怎么好意思在我们地界做生意?”。

  短短几句话,一件小小的事情,就上升到了国家层面,大周、西魏两边的人自是都摆出一副干架的姿态。

  也就不怪那治安的人,会摆出一副难做的表情。

  因为一个小小矛盾,就引得满城的人都骚动起来,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管理的了得。

  ……

  而在神丘承天观,在外游历了一年的道子钟毓秀回了承天观。

  看着道观内的满面狼藉,他觉得他一定是历任道子里最悲催的。因为就在齐二子在道观肆意破坏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去了别处游历。

  这少不了让神丘的百姓和一众道观内的道友们说他贪生怕死。

  其实这倒真怪不了他,几年钱他修为到了妄尊中境,这在三十五的年纪修为能达到这个程度是十分罕见的,但他却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瓶颈期,不得不在道祖的建议下出走道观,在外游历。

  这趟游历,他一边体验人间疾苦,一边也突破了修为,自然对指点他的师叔祖道祖感恩戴德,可也是这位师叔祖在外面惹了大乱子,让他们承天观遭了大难。

  这让他看着眼前的局面,对这位师叔祖可真是又爱又恨……

  也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道士跑了上来,请求总观派人去捉拿一个修行逆贼回来。

  这中年道士正就是龙成。

  也听着他描述那逆贼的模样,外人一拍大腿觉得,这不就是齐安吗?

  如果说齐安活着,那道祖应该也就活着……

  承天观众人听了,自是欢呼雀跃。

  但只有道子觉得这不是件好事,如果道祖回来,那势必齐二子听说后,又要来搅扰一趟承天观。

  而现在的承天观,几个老家伙死的死,伤的伤……主事人就是他道子。

  所以他当即立断,打算封闭这则消息,并且他打算跟龙成走上一遭,亲自见见那齐安。

  如果能和这位书院的三先生好好说到一番,把误会解开,那自然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但如果说不开……那下下之策,只能把齐安杀了!

  可既然是下下之策,他就绝对不会用。

  一想到这里,道子连忙问龙成道:“龙观主,那……人可有受伤?”。

  被道子这样亲切的叫一声“观主”,自然是有些飘飘然,但随即咬牙切齿道:“道子大人,这贼子就这样损我承天观,我自然是气不过的!可恨我修为不到家,不然……”。

  “什么……你把他打伤了?”见着龙成说的咬牙切齿,道子有些惶恐。

  他心想,要是龙成把人家齐安得罪打伤了,齐安又回到书院,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龙成所在的青阳郡要走到神丘,少说都得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那就这会时间,说不得齐安都到了角牙关。

  一想到这里,道子越发显得有些焦急,再看龙成这个木讷老道士,他直想把这个惹祸道士一掌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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