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结束了,工厂又恢复了生产,陆寒年回了办公室,江小暖跟着一块儿。

  “别理这些人,只当他们放屁。”

  见陆寒年不吭声,江小暖还以为他气到了。

  “没生气,只是奇怪,这个陈志勇是怎么当上厂长的?”陆寒年皱眉思索。

  他以前查过陈志勇的底细,当厂长前只是普通销售员,业绩也不出众,不过他是机械厂书记的小舅子,背景还算厉害,但也仅于此了。

  还不至于一步登天当厂长。

  “他姐夫不是机械厂书记吗?”江小暖问。

  其实她也怀疑过,前世陈志勇当厂长是几年后的事,现在应该是销售科科长,这一世居然跃过了销售科科长,直接当了厂长,这晋升速度有点匪夷所思。

  陆寒年摇头,“书记还没这么大的能量,而且机械厂书记是本分人,不至于会帮小舅子开这个后门。”

  他认识机械厂的书记,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没多少作为,机械厂以前是孟局长当家,全由他说了算,书记就是老好人,凡事都听孟局长的。

  这么一个人是不会给小舅子开后门的,显然陈志勇的靠山不是他姐夫,另有其人。

  江小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脱口道:“会不会是乌吉明?”

  她接着说道:“乌吉明和陆志国一直都没断了联系,你外公的那批收藏,他从未死心过,说不定就是他扶持陈志勇上位,让他对付你的。”

  前世这个陈志勇当了厂长后,一直和陆寒年作对,还举报他投机倒把,要不是陆寒年有个生死兄弟顶罪,他的小命也保不住。

  江小暖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陈志勇和陆寒年无冤无仇,乌吉明如果是他的主子,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我去查查。”

  陆寒年觉得媳妇说的很有道理,他得去查查乌吉明。

  现在他力量壮大了,也是时候给他外公外婆,还有姨婆母亲他们报仇了。

  “你一定要小心那个陈志勇,贸易公司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吧?”江小暖关心地问。

  “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上面来查,也查不出问题。”

  陆寒年成竹在胸,自打媳妇提醒后, 他就着手安排了,保证查不出半点问题。

  江小暖这才放心,说道:“乌吉明那王八蛋蹦哒了这么久,是时候结果他了。”

  “嗯,不会蹦哒太久的。”

  陆寒年点点头,确实该结果了。

  他经营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饶了这个害他家破人亡的王八蛋。

  江小暖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没说什么,两人相视一笑,温情充满了办公室。

  只要他们夫妻齐心,不管任何阴谋诡计都不怕。

  第二天,江小暖吃过早饭赶去了医院,小栓今天手术,刘大夫主刀,而且她和小雯约好装病的时间,就是上午。

  小栓的手术时间是下午,还在做全身检查。

  护士拿着单子进来了,“钟伟家属,要交费了。”

  “多少钱?”姚玉玲问。

  “三百八十六块五角,赶紧去交费,要不然要停药了。”护士得了刘大夫的吩咐,表情很冷漠,口气也不太好。

  “怎么要这么多钱?你们是吃人的医院,我们不治了,回家!”

  老太婆吓得跳了起来,看这么点小毛病就要三百多块,前面还花了不少钱呢,这些钱都够她吃喝好几年了。

  “娘,你别闹了,小栓病得这么重,马神婆根本治不好。”窝囊男人总算开口了。

  他看得很清楚,儿子的病必须在这边治,否则儿子就死了。

  但他真拿不出这么多钱,男人不由看向姚玉玲,眼神乞求,还有些惶然。

  他是真的喜欢姚玉玲,第一次下乡时,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姑娘,当他娘给他相看对象时,他都没瞧上,他娘看出他喜欢姚玉玲,就和他爹说了。

  他爹娘逼姚玉玲嫁给他,他犹豫过,也知道他爹娘这样做不对,可最终他还是没阻拦,他是真心想娶姚玉玲的,村里的其他姑娘他不喜欢,就喜欢姚玉玲。

  就这样,姚玉玲被逼嫁给了他,他以为婚后会很幸福,可姚玉玲压根不理他,就算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她也是板着脸,从不正眼瞧他。

  他是男人,也是有尊严的,时间一长就恼了,他娘欺负姚玉玲时,他没吭声,可看到姚玉玲被欺负得那么惨,他心里也不好受,更后悔自己当初流露出想娶人家的意思,害了这姑娘。

  也所以,姚玉玲说想高考,他决定帮忙,瞒着他爹办了所有手续,进城考试也是他帮忙隐瞒,直到通知书来了,瞒不住了,他爹怒火冲天,想撕了通知书,他死命拦着。

  可他没想到姚玉玲会和自己离婚,他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这女人会感激的,唉。

  这些年他也想明白了,他确实配不上人家,他一个没文化没本能的农村男人,有什么资格娶城里的大学生?

  姚玉玲移开了视线,对这个男人,她以前是恨的,现在没任何情绪了,帮她高考她是感激的,只当抵消了强娶她的债吧。

  “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你们先垫吧,我想办法去借钱。”

  姚玉玲一说完,老太婆就黑了脸,破口大骂:“没钱,小栓是你儿子,你必须出钱!”

  “小栓还是你孙子呢,姓的也是钟。”

  姚玉玲冷声反驳,朝抱着脑袋的窝囊男人说道:“你想办法回老家借钱吧,小栓病情很严重,要是不手术就活不了了,你们还想不想要孙子了?”

  男人面色大变,痛苦地看向床上昏睡的儿子,紧抓了几下头皮,咬牙道:“我……我打电话回去借钱。”

  儿子肯定要救,眼睁睁看着儿子死,他做不到。

  他也理解姚玉玲,这几年都在念书,确实拿不出钱来。

  “借什么借,谁借给你?”

  老太婆一巴掌拍在儿子身上,恶狠狠地瞪了眼姚玉玲,又朝床上的孙子看去,眼神很纠结,过了会儿,又下定了决心,大声道:“我们没钱,你去借,问你那个有钱同学借!”

  这个时候江小暖正好过来,老太婆眼睛一亮,指着江小暖大叫:“问她借钱!”

  让这扫把星借钱,治好了孙子她就带回老家,孙子是要传宗接代的,可不能有事,借的钱让这扫把星还。

  江小暖虽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也猜到了,暗暗冷笑,就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姚玉玲也被这老太婆的无耻惊住了,气道:“我同学也没这么多钱,就算她有钱,她也不会借我,你一分钱都不出,是真不想救小栓了?他可是你孙子!”

  说完她又冲江小暖问:“手术费要三百多,你能借多少?”

  “怎么这么贵?我没这么多钱,这孩子又不是你的,他姓钟,也不和你姓姚,这钱应当让钟家人出。”

  江小暖沉了脸,表示自己没钱,这都是她和姚玉玲商量好的。

  “没钱,我们一分钱都没有,老天爷睁开眼瞧瞧啊,这扫把星连亲儿子都不救,她好狠的心哪……”

  老太婆拍着大腿哭嚎,抑扬顿挫,还给自己打拍子,不少病房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姚玉玲面无表情,由着这老太婆闹,一会儿护士就会过来,这儿不是山村,由不得这老妖婆胡来,果然,护士铁青着脸过来了,训斥道:“再闹就出去,你以为是你家?”

  训斥完后,又催起了帐,“赶紧把手术费交了,拖下去孩子很危险,还有术后的医药费也不少,你们想办法筹!”

  “要多少?”老太婆警觉地问。

  这医药费没完没了了,她心里有了一丝迟疑。

  护士板着脸说道:“这个不好说,孩子拖了这么久,就算做完手术身体也会受影响,出院后要多吃有营养的食物,像牛奶鸡蛋肉水果不能断,否则会影响孩子发育!”

  刘大夫就是这么交待她的,这番话适用每个出院的孩子,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老太婆却吓了一大跳,牛奶鸡蛋肉水果这些,她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了几回,农村孩子哪有这么金贵,听这医生的话,孙子怕是废了。

  而且这么个养法,一年没几百块养得起?

  这哪是养孙子,分明是在养金疙瘩啊。

  老太婆心里更动摇了,这么多钱她都能给儿子再娶个黄花闺女了,想生几个孙子都行,犯不着死嗑着这一个。

  但毕竟是养了四年的孙子,老太婆一时间也狠不下心,还在犹豫,便听到了孙女小雯的叫声。

  小雯捂着肚子痛苦大叫:“好疼……疼死我了……”

  小姑娘表情痛苦,在地上打滚,脸上都是汗,江小暖暗暗点赞,这小丫头的演技挺不错。

  “嚎丧啊,闭嘴!”

  老太婆快烦死了,走过去就要踢孙女,姚玉玲拦住了,抱起了女儿,问她哪疼。

  “头疼……身上都疼……”

  小雯抱着头哭,是江小暖教她的,这样才能配合刘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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