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贼讨赏!”

  白渠水,喊杀声震天。

  汉军步卒列阵对敌,骑兵则不断追击,而匈奴精锐已溃不成军。

  张辽单手持握月牙戟,坐在青鬃大宛的背上,默默看着战场,不欲出手。

  但是,他左手握着的东西,却吸引了不少视线,有敬畏、有羡慕,但也有惊惧,事到如今,依旧有匈奴兵不敢相信,驰骋草原的左贤王就这么死了。

  “统兵者何在?出来叩见本王。”

  几轮对射之后,汉军依仗辎重补给的优势,渐渐压制住了己方。

  而这个时候,左贤王出言挑衅了几句,试图激出敌军主将。

  结果,河对岸真有身影冒着箭雨冲锋而来。

  单人单骑,一步跃过冰河。

  根本没人能反应过来。

  只感觉马蹄砸落地面的声音不断在耳边放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

  左贤王从马背上坠落,身躯瘫倒在地上……没了脑袋。

  当时,站在旁边的草原勇士,隐约看到了一抹紫色,那似乎是披风的颜色。

  “大王真的……”

  “应该吧。”

  此刻,两名腰阔肩宽的匈奴兵心有余悸,一边拍马奔逃,一边交谈。

  身为左贤王亲卫,他们无疑是草原上的强者,说一句百里挑一也不为过。

  但发生在不久前的那一幕,却令两人怀疑人生了——

  一股风压袭来,吹得脸颊生疼,紧接着,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冻结了起来,他们变得肢体僵硬,根本动弹不得。

  不!

  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可以勉强转动,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主人被割下首级,当时,变成稻草人的他们,心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吾命休矣?!

  幸运的是,在众人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时,四肢又可以活动了。

  那道难以言状的身影似乎不屑再出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施施然回到对岸。

  整个战场都为之停滞了数息。

  回想至此,两名匈奴悍勇齐齐偏过头,用余光扫向冰河对岸——

  一道人影横坐在马上,右手拄着月牙戟,左手则拎着一束头发,其下,还有一颗双目浑圆的头颅随风晃荡。

  嗯?

  张辽皱眉,他自然注意到了窥探的目光,本不想理会,但这两道目光过于直接,几乎毫不掩饰。

  下意识地,张辽望了过去。

  唏律律!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嘶声响起,它们四蹄瘫软,根本动弹不得。

  而马的主人,两名匈奴兵则感觉如坠冰窖:又是这种任人宰割的糟糕感觉,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神吗?

  不过,下一刻世界又有了声音。

  汉军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将军有令,全力杀贼,不许放跑一人!”

  此刻,张辽已经收回视线,任由麾下士卒与将校出手。

  而两名匈奴兵自觉捡回来一条命,不断用鞭子抽击胯下坐骑,恨不得能飞着离开战场。

  马儿吃痛,暂时忘记了惊慌,灰白的蹄子不断把泥土砸得凹陷进去,速度再提一分。

  风声在耳边回荡。

  “主人死了,我们去哪里?”

  “回大营。”

  “不行,谷蠡王性格残暴,若是知道左贤王死了,定会让你我陪葬。”

  “那么,回草原吗。”

  “你想牵连家人?别联系他们了,去鲜卑人的地盘混吧,就当你我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三言两语之间,定下计策。

  可惜,尚未来得及实行,就被人盯上了。

  其实,虞侯郝萌早就注意到了这两条大鱼,骑马砍杀了一路,终于拉近了距离。

  “匈奴狗,想往哪里跑?”

  郝萌大声疾呼,还没说完,就弃刀持弓,从箭壶中抽出两支羽箭。

  绷!

  弓弦震动声响起。

  两只闪着赤光的箭头离弦而去,在漆黑如墨的夜晚格外显眼。

  着!

  两名左贤王亲卫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贯穿头颅,跌落马下,紧接着,身体又被坐骑踩成肉沫。

  而这仅仅是整个战场的缩影,每名汉军都有各自的目标,不断上演着追杀的戏码。

  事实上,这些匈奴兵早已丧胆,哪有还来时的半分风采?

  有些慌乱逃向未知区域;

  有些想要回大营,期待援军赶来;

  有些则直奔北方草原。

  一切都被纵览全局的张辽看在眼里,心道:大势已定,不知主公那里情况如何?

  坦白来说,他早已猜出了丁原目前身在何处。

  此刻,这位并州雄主恐怕正在敌军后营奋力厮杀,此外,身边应该还跟着陆离统帅的亲卫队,以及先锋官宋宪麾下的部分骑卒。

  想到这里,张辽喃喃低语:“有孟明护持左右,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其实,在他看来,陆离实力不弱,只是缺乏战阵经验罢了,而匈奴人缺乏高层战力,完全可以将其视作磨刀石。

  数百里外。

  黑鬃马暴躁的嘶吼声响彻旷野,陆离身披两当甲,手握长刀,紧紧缀在一支骑队后方。

  匈奴人能骑马、善射术,势力范围一直延伸到西域,正因为如此,汉人眼中的宝驹,在其眼中并不罕见。

  至少,黑鬃马全力冲刺之下,一时半会儿难以追上他们。

  “谷蠡王,那名敌将快要追上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再这么耗下去,咱们的战马就要脱力而亡了,到时候……”

  耳边嘈杂声不断,谷蠡王脸色愈发难看,这些部族首领平日里总喜欢夸耀武力,说年轻时如何勇猛,能生撕狼虎,可现在却怂成这样。

  另外,汉军为何如此彪悍?

  围攻云中郡时,遇到的那些守卒与之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察觉到身后马蹄声的越来越清晰,谷蠡王压下纷乱的心思,沉声道:

  “分散而逃,各自挑选一个方向,别再聚集了。”

  话落,他用力夹紧马腹,径自朝东南方冲去——

  幽州!

  这里离幽州边境只有七八十里,而汉朝有规定,各州官员无令不得跨境。

  这或许是活命的方法!

  另外,身为匈奴单于的儿子,谷蠡王的坐骑绝非凡物,撒足狂奔至今仍未脱力。

  这个时候,纵马追杀了敌酋上百里的陆离,对其计策也有所察觉,虽然很想将他们尽数杀了,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择其一。

  哪个才是谷蠡王?

  眼睛扫向往不同方向逃散的七人,虎皮……三人身披虎皮大衣。

  最终,目光锁定了其中最年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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