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萱心头有万千思绪翻涌,罗泾辰忽然将她腾空抱起,放到床上,低头看她道:“萱儿,坚定地相信我一回,以后,再也不会有旁人,你一直渴望有一个家,皇宫就是你的家,萱儿,把我看成你夫君,不要只是看成冷冰冰的皇上。我们是拜过天地的结发夫妻。”

  看到他眼底的乌青,词萱伸手去抚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软的一塌糊涂,终于轻轻说了声:“好。”

  听到她答应,罗泾辰大喜过望,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萱儿,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吗,只为你而跳。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给了我承诺,就不许出尔反尔。”

  他的眼里映出她的身影,词萱看得失神,亦看出他满眼的不安定。她心里蓦然一痛。兜兜转转,他们之间,她一身伤病,他一身心病。

  “好,不再胡思乱想了,我安安心心在你身边。”

  “萱儿。”终于听到她明明白白的承诺,罗泾辰狂喜之余竟生出些许不知所措。

  “萱儿,谢谢你。”他将头埋进她发间,不断喃喃着她的名字。

  忽然,词萱感觉脖颈后面有些湿润,刚要回头,又倏的顿住,意识过来,那是他的眼泪。这个意识,令她满心震撼之后变得极度柔软。

  天亮醒来,罗泾辰已经不在身边,妗玉和晓星进来为她更衣。

  “皇上呢?”

  妗玉答道:“昨夜娘娘睡着之后,皇上就起身走了。”

  词萱这才知道,他昨夜是记挂着她,怕她担心害怕,才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她是否安好。

  “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

  “听说京城里所有参加谋逆的氏族,昨夜连夜全部被抄家押进大牢了。皇上正命襄王等人搜查证据。等证据确凿、尘埃落定,京城可能换一番面貌了。”

  词萱点头,治世生乱,人心不足,这是他们应得的。

  用过早膳后,素容进来禀报:“娘娘,九笙大人来了。”

  词萱虽不知所为何事,但立即让素容传他进来。

  “九笙参见娘娘。”

  “免礼,起来说话。”

  九笙依言起来,恭敬说道:“娘娘,皇上命臣带娘娘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词萱狐疑地重复,“见谁?”

  “皇上说,是一个老道,娘娘会明白的。”

  闻言,词萱面色剧变,立即站起来说道:“他在哪里?带我过去。”

  “是,臣这就带娘娘过去。”

  她如此急切的模样,令九笙十分疑惑,不知那老道和娘娘是什么关系。

  “娘娘,奴婢陪您。”妗玉过来扶着她的手。

  词萱点点头。

  三人往前殿走去,宏行殿有间屋子是用来临时关押有罪之人,老道就被关在那里。

  “萱儿,你来了。”罗泾辰迎出来。

  “皇上,老道在哪里?”因为急切,词萱甚至忘记了行礼。

  罗泾辰牵起她的手,一边拉她往里走,一边说道:“在里边。”

  房间门口有两个禁军侍卫守着,罗泾辰吩咐道:“把门打开。”

  “是,皇上。”

  开了锁,推开门,里边视线昏暗,罗泾辰牵着词萱进去。词萱心跳如鼓,转头,就看到了手脚皆被铁链锁着的白发苍苍的老道,虽然形容落魄,却难掩仙风道骨模样。

  他闭着眼睛,似乎周遭一切丝毫不影响他。即便听到了动静,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眼前这样一个老人,词萱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那个在她还是襁褓婴儿时就对她恶意中伤诽谤的妖道。

  “皇上,真的是他吗?”词萱尤自怀疑。

  罗泾辰看着老道,目光里杀意浓烈。

  “萱儿,就是他。”

  老道自称紫恒真人,他原本不打算睁开眼睛,可突然听到女子声音,倏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词萱。

  对上老道鹰隼般目光,词萱不自觉微微后退。仙风道骨只是假象,他眼睛一睁开就暴露了俗世贪欲。

  调整好自己情绪后,词萱走到老道面前,面无表情问道:“你就是那紫恒真人?”

  老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如癫如疯,嘴里还一直说着,“天意不可违,天意不可违啊!”

  罗泾辰害怕道人伤到词萱,连忙将她拉到身旁护起来。

  看着这故作疯癫的道人,罗泾辰声音如数九寒天:“妖道,你便是装疯卖傻,也难逃一死!”

  词萱紧紧盯着道人,眼中涌起无限恨意。“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况我那时候刚出生,一个襁褓婴儿而已,你为何向我父母如此诬陷诽谤我?”

  老道终于止住了笑,看向苏词萱,眼前女子已非当日婴儿,但是那双灵气清澈的眼睛依然没有变,他方才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你确实与本道无冤无仇,当初你降生时,我见你苏府上方天空有异象,进了府造访,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的降生,本道算出你命格贵不可言。”顿了顿,老道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继续道:“只是,当时本道突发奇想,如若本道能逆天改命呢,不防试试,倒行逆施,看本道道行如何。故而,本道向你父母说你是灾星,天生克父克母克六亲,除非弃于荒野任你自生自灭。开始时你父母不信,但心中已经存疑,恰逢那些时日你府上不太平,再加上本道再添油加醋,你父母都已经被本道说动了。可惜啊可惜,若非本道道观中有急事不得不先行离开,本道或许就成功逆天改命了!”

  词萱听得浑身发抖,“就为了试你的道行,害的我二十多年煎熬,受尽千般苦楚?修道之人,心肠如此歹毒,不怕天打雷劈吗?”

  老道十分无所谓道:“姑娘何必恼羞成怒,如今也不是还站在皇上身边吗?”

  这道人,不但无德,还无耻!

  罗泾辰咬牙切齿道:“无耻小人,辱没道家真人。害她一次不够,竟然再次兴风作浪,散布谣言,与宋国公狼狈为奸。莫说得道升天,便是十八层地狱都嫌便宜你了!”

  词萱依然止不住地颤抖,困惑了她这么多年的,竟然就是这么个答案,竟然只是无良道人为了试试他道行,这一切竟如此荒唐可笑。

  罗泾辰紧紧握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给她输入内力,“萱儿,我们走。”

  词萱脚步如灌了铅,木然如失了魂魄。二十多年的苦,竟只源于突发奇想的一句话。什么贵不可言、什么凤凰命格,才真的是个笑话!

  “萱儿,有我在,萱儿,别吓我。”见词萱呆滞着目光,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副躯壳,他剧烈惊怕起来。

  就在他准备将词萱打横抱起时,词萱仿佛恢复了些生气,涣散的目光稍稍有了聚焦,凄厉说道:“皇上,杀了他。”

  这是词萱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而罗泾辰却欣喜若狂,还好,还好神识尚在,“好,萱儿,我一定让人将他千刀万剐,曝尸于城墙上七天七夜,再将他尸骨抛入粪坑,让这妖道永世不得超生。”

  词萱木然点点头。

  老道原本还无所畏惧,可当听说要被抛尸粪坑,立时面色大变,破口大骂道:“昏君,本道是得道真人,你要敢这么做,必遭天谴!”

  罗泾辰面色铁青,他抱起词萱大步往外走,到门口时,吩咐侍卫道:“将他押入天牢,免得脏了皇宫大内。”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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