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录 第八十一章:疑点

小说:孤行录 作者:步归藏 更新时间:2021-05-26 21:09:11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南宫恨我甚是好奇,不由得问道:“邪门?”

  老王忙不迭点头,接着说道:“在那个孙小幺来安乡府之前,府内是一个姓徐的管家,他尚在世时,我与他也算有着来往,偶尔在一起喝喝小酒。他有一次酒后曾与我说过,安乡府里怪事愈来愈多,他早就不想呆了。”

  南宫恨我道:“此话怎讲?”

  老王压低身子,道:“老徐那次喝了不少的酒,借着酒劲告诉我,萧将军剿匪之前,断弦再续了一房妻子,可刚娶了没多久,便抛下那娇妻去剿除匪患。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可就在将军回来没多久,一切都变了。”

  南宫恨我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哀愁,低声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将军的独子萧檀心失去了踪迹,从此性情大变。不过……”

  老王道:“不过什么,你可还听到过什么其他的传言?”

  南宫恨我略一沉吟,便徐徐说道:“老丈,在下也不愿瞒你,在下听说的是,林宿与那萧将军的妻子日久生情,还生下了一个孩子,萧将军大怒,要把连着孩子这三人杀之而后快,萧檀心劝了几句,不想萧将军便要杀了他,萧檀心无奈之下,逃出安乡府,而林宿为了帮助萧檀心,被府内亲兵及一众高手合围,变成了痴傻的模样。”

  老王咬咬牙,“唉”了一声,又道:“这个传言,当时也不是没有过,可……可老徐告诉我,当年林宿钦佩萧将军的人品,日夜守在府内大门,根本不进内室,又怎会与他的妻子日久生情?”

  南宫恨我皱眉道:“况且……况且在府内诞下孩子也不是小事,又怎么会瞒下一众府内之人。那位徐老可曾与你说过,当时将军府内,是由谁管事?”

  老王答道:“那时,萧将军外出,府内只得听萧檀心的吩咐,也未有管不管事之说,因萧公子那时年方十六,年纪尚小,因此有什么事,他也会和林宿说一声。”

  南宫恨我虽是不解,却也不再说话。

  只听得老王继续说道:“之前还算好些,萧将军虽然性情大变,不再出府,却也算是正常。来我这里抓药的老徐,抓的药都是柏子仁、合欢皮那些普通宁心安神的药,老徐也告诉我,萧将军日渐枯槁,提起萧檀心,也是日夜泪目。”

  南宫恨我问道:“那……萧将军新娶的妻子,又去了哪里?”

  老王道:“这便是奇怪的地方,府里有人说那女人和孩子已经死了,也有人说,那女人和孩子被萧檀心带走了,可奇怪的是,就是几人失踪那天,府内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一个也没有,就连林宿也从此消失不见。”

  南宫恨我只觉得这晚冬的风有些凛冽,不由得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

  老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徐说,再后来就是九年前,萧将军出了一趟门,回来之后抓的药,也与以前完全不同了。可他回来没多久,便在一间屋子里,终日不再露面。”

  南宫恨我略有所思,呢喃道:“九年……九年前么……”

  老王道:“那时开始,安乡府左近便开始怪事不断,总是有人不停的失踪不见,一年以后,安乡府那附近的百姓,便都搬了个空。

  不知如此,安乡府内的人也逐渐开始撤换,无论年岁大小的,都开始被萧将军赶走。就连之前萧将军身边的那些少年,也都纷纷被赶出了新安。”

  南宫恨我奇道:“少年?”

  老王点头道:“不错,萧将军曾组织了一队年轻人,作为府内的亲兵,这些少年身手了得,终日不离萧将军左右。老徐曾说过,这些少年个个眉清目秀,长得简直比姑娘还要清秀,府里的婢女却没有一个有这样的风姿。”

  看到南宫恨我讶然的样子,老王又压低声音道:“老徐还说,那个孙小幺……应该就是这些亲兵里的,不过这些少年只听萧将军吩咐,老徐见的……也不是很多,因此也不敢笃定便是。”

  南宫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孙小幺那白净的脸庞,确也算得上是英俊。

  老王又是长叹一口气:“更奇怪的是,萧将军从九年前开始,便不出去那个屋子一步了,就连老徐也再也见不到他的真容。那屋子里,总是散发出腥臭的气味。到后来,老徐便以年岁大了为由,从安乡府告老还乡了。

  自孙小幺来了之后,安乡府那便是更为跋扈,四处为非作歹,不管有何理由,光天化日之下便将百姓带到府里去,唉……”

  南宫恨我怅然一笑,拍了拍老王的肩头,道:“老丈,善恶到头终有报,又何必强求一时。”

  老王看着屋内的这个病怏怏的公子,惨笑道:“许是年岁大了,总想把这些话告诉别人,省得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南宫恨我拱手道:“老丈所言,对在下极是有用,受教了。”

  老王好似放松般摆摆手,疲惫的说道:“也许,也许我还有些别的想法。”

  南宫恨我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就好似那曾经睥睨天下的秋一敌一般,孤独而又寂寞。

  老王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年前,我女儿与我大吵一架,收拾行李离开了新安城,至此音信全无。可我一直在想,她……她会不会……会不会……”

  南宫恨我突然地读懂了眼前这个老人与秋一敌相似的地方。

  孩子。

  老人伸出手,抹了抹干枯的双眼,低声道:“也许……也许她仍在生我的气,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来看过我,我……我倒希望是这样。”

  老人嘲弄般低下头,似乎不敢抬头,不敢再说话。

  南宫恨我知道老人未敢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南宫恨我又觉得疲倦起来,胸口突然开始隐隐作痛,那又好像不是昔日的伤口所造成的。

  南宫恨我对这老人长揖到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身后老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她离开的那日,穿的淡青色的裙子,头上带着一根蝶恋花的步摇。”

  南宫恨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根步摇,在这新安城里仅此一个,那是我托这城里最好的银匠,为她单独打造的。”

  南宫恨我顿了一顿,虽然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更是寂寥:“知道了。”

  ……

  南宫恨我看到面前这个面色极为苍白的老人,心下又是一痛。

  老人的双眼甚是混浊,嘴里在不停是呓语着:“白……白……”

  南宫恨我没有再打扰他,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

  新安城。

  子夜。

  天虽寒冷,但南宫恨我却也不敢升起营火,只是用棉衣紧紧裹住自己,试图抵御这彻骨的严寒。

  “所以,你现在知道些什么了。”幽魂仍是一身蓑衣,戴着宽大的斗笠,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嘲弄。

  不知为何,南宫恨我看到幽魂,便觉得有三分的忌惮,总觉得那斗笠下幽魂的双眼,定是闪着粼粼的幽光。

  他看不透这个人,但这个人却也一直在帮助自己。

  南宫恨我又把衣服紧了紧,道:“似乎是知道了一些。”

  幽魂“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南宫恨我沉声道:“现如今知道的是,自九年前,就没人见过萧定远的真容,他也一直在那间屋子里不出来。而我们见到的那个人,应当就是萧定远。”

  幽魂又“哦”了一声,旋即疑道:“那……他的武功?”

  南宫恨我笃定地说道:“’天子令’,应当是四枚中的一枚’天子令’。”

  虽听得“天子令”三个字,幽魂却好似没有丝毫的意外,嘿嘿冷笑道:“便是有着绝世武功的那’天子令’么?果然神妙,果然神妙!”

  南宫恨我道:“只有’天子令’上,才会有那样的武功。也许正因如此,江湖各派的势力,不敢入这新安城一步。”

  幽魂哼了一声,道:“就连’戮天盟’的人也不敢轻易进来,看来这草莽还是不比朝堂,你来这里救你的朋友,没准反是救了你自己。”

  南宫恨我道:“但我想不明白,萧定远已然拥有绝世武功,又有着’安乡伯’之名利,还有什么可求,以至于仍要苦苦追寻剩下的’天子令’呢?”

  幽魂略一沉吟,又问道:“他可像是’山统’的宗主?”

  南宫恨我摇摇头,道:“决计不是。”

  幽魂一愣,似乎没想到南宫恨我竟会说得如此坚决,便又问道:“为何?”

  南宫恨我双眼望向远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便徐徐说道:“我曾见过’山统’的宗主,但他的行为举止,谦恭有礼,也算是一个人物。”

  幽魂嘿嘿冷笑了两声,又问道:“那这个人呢?”

  南宫恨我低声道:“他是个疯子。”

  幽魂哈哈一笑:“疯子?在这世上活着的人,又有谁不是疯子?”

  南宫恨我道:“我问了药铺的王掌柜,又去看了看林宿,林宿前辈仍是没有恢复。但王掌柜却告诉了我不少事情。”

  幽魂似乎来了兴趣,问道:“都有什么?”

  南宫恨我却不疾不徐的说道:“新安城里老人已经不多了,不少的百姓都搬离了这里,除了王掌柜,我找到的其他人,不是怕我怕得要死,便是年岁太大,不知所云。但从那片言只语里,也算有些收获。”

  幽魂道:“啰嗦。”

  南宫恨我也不管幽魂,继续说道:“萧定远只得萧檀心这么一个儿子,虽如萧檀心所说,他逃出了安乡府,萧定远却没有再娶妻子,也没有再要一个孩子,这便是疑点之一。”

  幽魂道:“也许是他年岁大了,力不从心而已。”

  南宫恨我又道:“萧定远曾有一支亲兵队,里面的少年个个身手不凡,气宇轩昂,那个孙小幺似乎也是那里的人,不过没人敢确定。九年前这支队伍被萧定远遣散,两年后孙小幺却又来到了安乡府,这便是疑点之二。”

  幽魂似乎愈来愈感兴趣,不再言语。

  南宫恨我略一思索,又道:“萧定远现如今武功绝顶,俸禄不绝,又何必寻找这’天子令’,此乃疑点之三。”

  幽魂打断了南宫恨我的话,道:“这……又与我等有何关系?”

  南宫恨我不理幽魂的话,继续皱眉道:“府内的亲兵都是秀气的少年,婢女却是长相普通的普通人,这……便是疑点之四。”

  听到这里,幽魂笑道:“怎么,你连府里的人的长相,也开始感兴趣了不成?”

  南宫恨我突然看向幽魂,一字一句的说:“不过,最大的疑点,却不是在府里。”

  幽魂笑道:“不在府里?那又是在哪里?”

  南宫恨我咬牙道:“在我的朋友那里。”

  幽魂正要说话,却忽然的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南宫恨我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半晌,幽魂才开了口:“所以,那个会曼珠沙华的人,究竟是谁?”

  南宫恨我摇摇头:“我不敢说。但这个人,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只喜欢鲜血与杀戮的疯子。”

  夜里的北风仍在呼号,两人却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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