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奇镇,警察局。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亵神者,你们不能把我关在这!”

  “我是黑夜的眷者,我是女神的仆人,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罪!”

  一把苍老尖利的声音,在警察局的临时监牢里响起,这让皮特曼非常苦恼。今天纪念广场上有活动,卡奥西局长几乎把局里的人手全调走了,只留下他看门。

  本来皮特曼乐得清闲,但临时监牢里关押着一个整天絮絮叨叨,时而尖声叫喊的老太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闭嘴!”

  皮特曼来到监牢前,用他的警棍,猛烈敲打着栅栏,指着里面等待迪西郡法庭提审的帕丽丝老太:“给我老实点,老东西,你不会想我用这东西教训你的。”

  他晃了晃手下的警棍,作出威胁。

  帕丽丝头发凌乱,表情阴森,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她伸出鸡爪似的手指,指着皮特曼说:“女神不会放过你的,她会对你降下最严厉的惩罚,因为你刚刚威胁了她的仆人!”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的女神怎么惩罚我。”

  皮特曼退后两步,面带冷笑。

  突然,监牢外的墙壁毫无先兆地塌了下来,皮特曼刚好站在墙下,只来得及发出如同兔子似的尖叫,就被压倒在墙下。

  墙一倒,立时有浓雾和灰尘涌了进来,而且上层建筑的结构也遭到破坏,大量的落石和杂物,彻底破灭了皮特曼想要挣扎着从墙壁底下爬出来的希望。

  警察局猛烈摇晃,轰隆作响,等到这股巨大的声音停止时,这两层建筑已经有三分之二的面积变成了废墟。

  哐当。

  临时监牢的栅栏整片倒下,帕丽丝神情畏缩地走了出来,踩踏在堆砌的碎石之上,看见石堆底部,有红色的液体蜿蜒漫出,老妇人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她在浓郁的白雾之中,闭上眼睛,高举双手,大声宣布:“我是黑夜的眷者,看啊,冒犯我的人,已经受到女神的惩罚!”

  雾气滚滚,涌进小镇,逐渐往纪念广场的方向蔓延。

  纪念广场上,圣威特教堂的摩根主教正在布道,他的跟前聚集了大量来自青葙路的底层居民,还有来自美人鱼路的小作坊、小商店、餐厅和旅馆的老板们。

  但人们未必关心摩根主教在说些什么,他们更关心主教的布道什么时候结束,这样他们才能够领取堆放在后面大量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广场的另一边,‘建设基金启动仪式’的高台上,恩奇镇排得上号的大人物已经陆续到达。

  镇长先生正和拜森爵士握手言欢,已经秃顶胡子花白的牧场主斯宾塞,正和脸很长肤色暗沉并有黑眼圈的渔场主里查德讨论注资金额。

  身材发福戴着婚戒的卡奥西局长周旋于这些人物之间,红光满面。

  这让分配到巡逻任务,只能够在广场边缘走动的警察阿奇尔非常羡慕。

  他对旁边的同事小声道:“总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类似的台子上,抽着雪茄,大声说话。”

  “你早上喝酒了?不然的话,怎么醉成这样。”同事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阿奇尔正要向同事述说自己的事业蓝图,证明自己不是无的放矢,这时他听到一阵呼救声。

  “救命,快救救我的妻子,我可怜的南茜....”

  两个警察循声望去,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正往纪念广场的方向跑来,在他后面,远处的街道已经被雾气笼罩,场景模糊,无法视物。

  阿奇尔‘咦’了声说:“雾怎么这浓,我在这镇上呆了三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浓的雾。”

  他的同事注意力则在求救男子上,这位警察小跑过去并唤道:“吉姆,出了什么事?”

  “我不清楚。”

  名叫吉姆的男人喘着气,他的头上手上全是血,衣服上沾满的灰尘,裤管有磨破和撕裂的痕迹。

  “我们本来打算今天不出门的,我们不需要救济,也对建设基金没有兴趣。”

  “我们和往常一样,南茜在厨房开始准备午餐,我到花园里喂狗。突然间就起雾了,我一个不留神,连自己家的房屋都看不清。”

  阿奇尔来到的时候,吉姆正紧紧捉着同事的手臂。

  “然后我听到了一阵可怕的声音,非常可怕,警官。我无法形容,难以描述。并且在接下来,我的屋子塌了,它本来应该非常牢固,它是我爷爷修建的,它从来没有坏过。”

  “但就在刚才,它整个塌了下来,我听到南茜的尖叫,我知道她给埋在屋子里,可我自己一个人救不了她。”

  吉姆松开了捉着警察的手,指着来时的方向:“我知道今天警察都在纪念广场,所以过来求助,警官,你们一定......”

  吉姆话音末落,突然他的衣服上提,像是被一个看不到的人拎起了衣领。两个警察还来不及反应,这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声惊呼,离地而起,倒飞进了浓雾中。

  浓雾里惊呼变成了惨叫,伴随着一阵衣物撕裂和骨头破碎的声音响起,吉姆彻底没有了声音。

  片刻之后,有什么东西从浓雾里飞了出来,落到两个警察的脚下。

  那是一根手臂。

  只剩下半截的手臂,白色断折的骨头,还从肉里伸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些许肉屑。

  “狗屎!”

  阿奇尔大叫起来:“雾里有东西,雾...它们怎么来得这样快!”

  就在他们和吉姆交谈的这短暂时间里,原本还在远处的浓雾,现在已经来到眼前。

  “快走!快走!”他的同事像兔子似的跳起来,转身就往纪念广场的方向跑。

  就在这时,阿奇尔只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过,他感觉到风里似乎有某种滑腻潮湿的东西,一种他看不见的东西。

  那种东西经过他的身边。

  接着,前面正往广场方向跑的同事,突然跌倒,接着人在地上往后滑退。

  阿奇尔猛地看到,同事的右腿上,裤管明显有紧勒的痕迹。

  他被看不见的东西缠住了腿。

  “救我!救命!有东西捉住我了!”警察大叫着,想要去掏枪。

  突然,他飞了起来,飞上了七八米的高度。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阵惊叫,就以异常的速度和力道摔落。

  啪—

  警察摔在了地上,摔得头破血流,手脚变形。

  接着,他又飞起,再落下。再飞起,又落下。

  啪-啪-啪-

  在这一记记有节奏的声音里,阿奇尔眼睁睁地看着同事摔成了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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