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别这么说啊，我的票早就给你备好了，好不容易有部电影冲进了威尼斯，我得靠大家多帮我吆喝两声，助助威呢。”姚远风在这种交际场上如鱼得水，左右逢源，“文冰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导演，《日子》这部电影也拍得特别棒，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这部电影。”
卫茹雪笑着说：“姚总这么夸这部电影，看来真的很不错啊。”
“是真的很不错。”姚远风说，“为什么我意识到新盾要开始转型了，要转移一部分重点，放到制作好的、有人文有情感的电影上？我不希望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电影，做了这么久的电影，一直只制作那些剧情节奏非常抓人的，电影是镜头的艺术。”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他回头把周云拉到前面来，说：“而且，周云的表演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我必须要老实说，当初请周云来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演得这么好，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得让我根本挪不开眼睛。”
“周云应该不是科班出身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张一伟导演开口问道。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云身上。
周云摇头，说：“不是。”
张一伟导演笑了笑，说：“看来又是一个天赋型演员啊。”
周云被当众夸，更不好意思。
她有些腼腆地微笑。
卫茹雪笑着说：“说不定周云还能拿到地平线单元的最佳女主角呢。”
周云一听，脑海中警铃大作，忙摇手，说：“雪姐别打趣我，我还得多学习。”
谁知道姚远风这个时候竟然说：“说不定哦，不管怎么说，还请大家多多捧场啊。”
卫茹雪笑得特别亲善，说：“咱们都是中国电影人，这种时候当然要力挺了。”
“宁姚来了！”旁边忽然有人开口说道。
大家闻声，转头看去。
周云看到了一个非常瘦、个子也不高，但整个人的气质像精灵一样的女人走过来。
她从人群中走过来，本应该那么不惹眼，但她的身上就好像自带一种光芒一般，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的身上。
宁姚。
卫茹雪热情地招了招手，说：“等你半天了，总算来了！”
宁姚笑了起来，光彩夺目。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她说。
周云站在人群中，前一秒，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身上，但这一刻，每个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宁姚的身上。
在目前活跃的三十岁到四十岁这个区间的女演员中，论其他方面，还有几个分庭抗礼的对手，论演技和奖项，宁姚一骑绝尘地领先。
像今天在场的陈子安导演和张一伟导演，跟她都是老相识，都用过她拍戏。
能够被大导演选中，参演到大导演的戏中，这本身就代表着一定的意义。
宁姚跟在场的各位寒暄，打招呼。
周云和周览站在一侧，小声咬耳朵，说：“我要不要主动跟人家打个招呼？”
周览说：“找机会吧，宁姚人还不错，比卫茹雪好很多。”
周云翘起嘴角笑，这时，正好宁姚跟姚远风寒暄完。
周云见缝插针地主动上前，自我介绍道：“宁姚姐您好，我是周云。”
宁姚惊喜地看着她，一双炯炯的大眼睛打量着周云，说：“总算见到你本人了。”
她主动地、不由分说地抱了周云一下。
“早就想认识你了，终于有了机会。”宁姚的右手在周云的脸颊上轻轻地抚了一下，“之前我在姜辛导演工作室那里看到了《问心》的片段，我好喜欢你的表演。”
周云简直受宠若惊。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跟宁姚打过交道。两年时间，她无数次听到宁姚这个名字，也无数次被人跟她联系在一起。周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脸颊都红了。
“谢谢宁姚姐，我也很喜欢您。”周云说。
宁姚拉着周云的手，说：“等《日子》首映的那天，我会去给你加油的，期待这部电影。”
周云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欣喜和兴奋，点头。
卫茹雪看到她们两个人相谈甚欢，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下。
她扭头对姚远风说：“姚总，你这么喜欢周云，难道就没有什么戏适合我吗？”
姚远风：“我上个月还给你寄了两个本子过去。”
“那两个本子都是小妞电影，没意思啦，我演得太多了。”卫茹雪说，“难道我的演技还不如周云那个小丫头？”
姚远风拍了拍卫茹雪的肩膀，说：“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你的演技可是有目共睹的，不出意外，《春寒》应该能够帮你拿下一座视后吧？”
卫茹雪这才有些得意地笑起来，说：“大家虽然这么说，不过现在也才刚入围，结果又没有出来，谁知道呢。”
姚远风：“你要是没拿到最后的那个奖杯，肯定是有黑幕。”
“姚总你可别这么说啊，谁不知道那个奖含金量很足的，我可不敢这么说。”卫茹雪轻叹一口气，“希望能够拿到那个奖杯吧。”
姚远风忽然想到什么，问：“你现在一个人弄工作室，真不打算再签一家公司帮你运营？”
卫茹雪：“怎么？姚总想要签下我啊？”
“我想把你签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当初不是被你拒绝了吗？”
“那个时候我跟谁签都不好嘛，不过要是姚总愿意，我很乐意把电影分约签到新盾啊。”卫茹雪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却也娇俏的光，说，“只要你答应我，每年给我量身打造一部女主角的电影。”
姚远风打了个哈哈，说：“这事我们回头再聊。”
笑话，他公司一年才制作几部电影，每年给她量身打造一部戏，捧女朋友也不是这么捧的。
一众人聊天，寒暄，交换了很多的信息。
其中有一些信息是非常关键的，比如张一伟导演就透露出，他正在筹备一部新戏。
像张一伟导演的电影，但凡漏出半点风声出去，都会有一海的鱼嗅着味儿扑过来。
大家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张一伟询问宁姚有没有兴趣，有没有档期。
但可惜的是，宁姚并没有时间。
周览听到这个消息，上了心，借机主动去跟张一伟导演介绍自己，交换联系方式。
周云的档期其实也不是很充裕，但对于大导演的新戏来说，这不是问题。
新盾的《四个杀手》和施罗琦制作、薛琴导演的《落叶之语》都还没有确定开拍档期。
这意味着明年的档期还有可以调整的空间。
周览并不介意再帮周云争取到张一伟导演的新戏。
只不过张一伟导演对周云的兴趣似乎不是很大。
他仅仅保持着表面上的寒暄，完全没有进一步沟通的意思。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很多戏的争取，靠的是后续的斡旋，只要张一伟导演对周云不抵触就好了。
周览第一时间给何勇发消息，让何勇帮周云去争取到这部戏。作为成千娱乐的实权掌控者，何勇的人脉关系网比周览要丰富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明星都还是会签约大公司的原因，大公司能够做到很多她们个人做不到的事情。
何勇要明天才到威尼斯。
到时候一定要让何勇跟张一伟导演见上一面。
心里有了盘算以后，周览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找周云。
周云正在跟一位制片人聊天。
周览笑着加入他们的话题，等制片人离开，她才说：“张一伟导演正在筹备一部新戏，目前所有的内容都保密，他本来想找宁姚演，但是宁姚明年的时间都安排满了，所以，我想给你争取一下，你等会儿也主动去找他聊一下，别提演戏的事，就先打个照面。”
事关张一伟的新戏，周云知道轻重，点头。
周览又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周云真是任何经纪人都梦寐以求的那种艺人。有才华，知分寸，懂人情世故，也有原则和底线，自控力强。
“要是汪镜有你一半的好，我都能给她捧出来。”周览笑言。
周云听她这么说，不禁皱眉，问：“汪镜怎么了？”
周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她去试镜，人家嫌她演戏太生硬，给拒了。”
“这就没办法了。”
“唉，其实她的演技还不错了，但以她现在这个名气，这样的演技确实不能帮她拿到更好的角色。”
“先让她从配角演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来吧。”周云说，“如果真的撑不起来，硬塞给她一个主角演，也只会讨观众的骂啊。”
周览：“我是希望能够把她推到大导演、大团队的戏里去历练一番，可是这也没那么简单，她自己是个心气儿高的，给她安排小角色，她心里面也会有不满，我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她闹情绪。”
“她闹情绪吗？我感觉她人还挺虚心懂事的啊。”周云说。
周览叹了口气，说：“大小姐，她在你我面前当然是虚心懂事的，可我手底下就你和她两个演员，如果我一直给她安排一些小角色演，你说长此以往下去，她心里面会不会有芥蒂？”
“两边线一起走吧。”周云说，“拍一部可以磨练演技的小角色的戏，再拍一部那种不太需要演技的戏，商业和质量两手抓。”
“我联系了古槐春，请他牵线搭桥，帮我介绍认识了贺忱。”周览说，“他们之前拍的《天暗》准备拍一个衍生剧，还是古槐春主演，我想让汪镜能够去演那个衍生剧，看能不能争取到女二，我看过剧本，那个女二很适合汪镜，你看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古槐春打个电话，他现在是男主角，又当红，又话语权，如果他愿意帮忙，帮汪镜拿下女二应该不成问题。”
周云想了想，说：“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吧。”
“现在国内都凌晨了，明天吧。”周览说，“这事也不急这一会儿。”
“览姐，小云。”忽然，宁姚的经纪人罗佩瑶走到她们身边来。
罗佩瑶也是一位传奇经纪人，名声在外，关注娱乐圈的人基本上都听过她的名字。
她是跟宁姚一起来的。
刚才已经打过招呼，现在又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周云惊讶地看着对方，喊：“佩瑶姐。”
罗佩瑶笑着说：“真忙啊，我刚才就有事想跟你们聊，但是一直有人过来打断，现在方便吗？”
周览笑言：“佩瑶姐不会是想把小云从我手上抢走吧？”
罗佩瑶：“我倒是想，可是我知道你们俩都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就不干这件坏事了，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我听说你们在筹备一部时装题材的戏？”
周云和周览惊讶地对视一眼。
罗佩瑶来找她们说的事情还真是出乎她们的意料。她们也没有想到，这部戏竟然连罗佩瑶也在关注。
“对，佩瑶姐是有什么人想要推荐？”周览问。
罗佩瑶点点头，说：“其实也是我新签约的艺人，之前在香港读书，刚回内地，是一个新人，我听说你们这部戏想要找一个新人，我就来推荐他了，这是他的基本情况，你们看看。”
她竟然从手袋里拿出了两张有硬壳纸彩印的简历，交给周云和周览。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
周览斟酌着言辞，道：“其实这部戏目前还只是在筹备阶段，男主角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先把他的简历留下来，回头我把他加到试镜名单里，到时候让他来参加试镜。”
罗佩瑶笑着说：“那就多谢你们了。”
周览说：“我也没有想到我们筹备的这部戏这么受关注。”
“周云主演的戏，所有手中有年轻男演员的经纪人都肯定会关注的。”罗佩瑶说，“到时候竞争太激烈，还要请你们多关照。”
这真是一件让她们始料未及的事。
周云根本没有想到，连宁姚的经纪人罗佩瑶都主动来给她们推荐人了。
周云和周览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均有一抹难以置信的苦笑。
人情往来总是麻烦。
周云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要经历这一切。
这么多人来找她，好像每一个人的面子她都不能不给。
从文息推荐金塑，到罗佩瑶推荐陈静。
周云真正体会到这么多人来找她打招呼的处境，并不是平时所以为的“坚持原则”就好。
有的人是朋友，比如文息。
有的人大有来头，比如罗佩瑶。
一句简单的“坚持原则”可不能帮她畅通人情往来。
“这件事先放到脑后吧，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回国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眼前的重中之重是把这个电影节的工作任务给顾好了。”周览捏捏周云的手掌心，“先不想这些了。”
这顿晚饭吃得宾客尽欢。
回到酒店以后，周云给浴缸放水，躺进去。
躺浴缸容易失去重心，漂浮感和热汽带来的眩晕感倒是反而能够让她抛开日常里的那些烦恼，安静地放空脑子，什么也不想。
她泡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出去，吹头发的时候，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
她心想这个时候国内应该都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谁会给她发消息来？
一看，竟然是宋迟。
宋迟问：睡了没？
周云关掉吹风机，给宋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宋迟接得很快。
周云直接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宋迟打了个哈欠，说：“一直在机房剪片子。”
“你亲自剪片子？”周云惊讶地问。
宋迟说：“《问心》，有几个地方要重新剪，急着再次送审，我陪着姜导一块，怎么说我也挂了个制片人的头衔，不能不干事啊。”
这部戏是宋迟一手支棱起来的，他付出太多的心血，当然得撑到底。
周云说：“弄完了吗？弄完了就赶紧休息吧，熬夜可不好。”
“当演员，熬夜都熬习惯了。”宋迟笑，“姜导他去洗手间了，我正好出来透透气，就想着你可能还没有睡。”
“嗯，刚洗完澡，晚上姚远风安排了一个局，陈子安导演和张一伟导演都去了，我也参加了。”周云说，“两位导演挺不一样的。”
“厉害啊，一次性就见到了两位大导演，有没有让他们一眼看中你，邀你演戏？”宋迟笑问。
周云翻着白眼说：“你当我女主角呢，一出场就震住那些大导，让那些见过不知道多少女演员的大导哭着求着让我拍他们的片。”
“说老实话，你没这么想过？”宋迟问。
周云没说话。
宋迟笑了。
“你们何总来找我了。”他说，“他手上有部戏想要找我来演。”
“找你？”周云震惊，“我都没有听说过。”
“一部电视剧，上面下来的献礼剧。”宋迟说，“你们这位何总挺能耐的，还能够拿下一部献礼剧。”
“这消息捂得够严实的，我都没有听说。”周云说。
“是啊，他来找我，我都有些惊讶，你们公司明明不缺男演员。”
“那为什么找你？”周云问。
宋迟笑，说：“因为指导部门瞧不上你们公司那几个绣花枕头。”
绣花枕头……
周云心里面嘀咕了两声。
不过，她也没觉得宋迟说错了。她公司里那几个年轻的男演员，确实都是绣花枕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是明星，偶像派，人气高，实红，就是演技一般般，演个偶像剧、仙侠剧够用，真放到那种正剧里，格格不入。
难怪指导部门不愿意用她公司的艺人了。
周云问：“那你接了吗？”
“接了。”宋迟说，“他找我后没一会儿，指导部门那边的人就联系我了，有领导点名要我演，我还能推掉？而且，题材确实不错，是我没有演过的职业，我很喜欢。”
周云：“祝贺祝贺。”
“别祝贺了，我发现我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忙，这恋爱还谈个屁。”宋迟笑骂。
“柏拉图式恋爱。”周云说，“精神多丰富。”
“行了，也别柏拉图式恋爱了，姜导回来了，我得挂了。”宋迟说，“你早点睡。”
“嗯，你也早点休息。”周云说。
宋迟：“知道。”
挂了电话以后，周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晃过神来，继续吹头发，等头发干了，她拿起手机，找到宋迟助理的微信，给他发消息：你迟哥熬夜了，明天记着给他煲个汤，让他吃点暖和的再睡。”
宋迟助理没有回，应该是早就睡着了。
不过他第二天早上能看到。
周云放下手机，躺到床上，认真思考了起来。
按照她和宋迟这工作强度，最近几年是根本不可能考虑进一步发展。不过也是，她和宋迟两个人都还年轻，太早定下来也是没必要。周云心想，趁着年轻，先奔事业。人都想往高处走，她也不例外。一方面，她享受拍戏时的那种创造的新鲜和投入，另一方面，有更高的位置等着她去攀登，她不可能躺平。
如果能够拿下张一伟导演的新戏，那她说不定就真能冲个奖了。
至于这一次，威尼斯，地平线单元，最佳女主角？
周云脑海中浮现出卫茹雪说的那句话，轻轻一笑。
傻子才会当真，抱有希望。
周云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清楚楚。全凭着感觉演戏，基本上是本色出演，完全是镜头前的情绪演绎。入了戏，却说不上塑造角色。
真要说多好，周云心里真没底。
拍摄《日子》的那两个星期，完全就是梦一般的过去了。
还不如拍《问心》的过程艰难。
周云想着这些问题，慢慢就进入了睡眠。
梦中，宋迟又出现了。他躺在她的身边，跟她耳语说笑。两个人在床上腻歪，阳光把他们完全包裹。是一个幸福的梦，周云都舍不得醒来。但时间一到，郑小句就来叫她起床了。
梦境消失。
郑小句哄小孩的语气说：“小云姐，要起来了，今天有好几个采访呢。”
这是提前就安排好的工作，电影媒体，娱乐媒体，时尚媒体，自媒体。
好多家约了跟拍和采访。
周云只好起来，投入到新一天的工作中去。
卫茹雪笑着说：“姚总这么夸这部电影，看来真的很不错啊。”
“是真的很不错。”姚远风说，“为什么我意识到新盾要开始转型了，要转移一部分重点，放到制作好的、有人文有情感的电影上？我不希望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电影，做了这么久的电影，一直只制作那些剧情节奏非常抓人的，电影是镜头的艺术。”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他回头把周云拉到前面来，说：“而且，周云的表演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我必须要老实说，当初请周云来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演得这么好，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演得让我根本挪不开眼睛。”
“周云应该不是科班出身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张一伟导演开口问道。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云身上。
周云摇头，说：“不是。”
张一伟导演笑了笑，说：“看来又是一个天赋型演员啊。”
周云被当众夸，更不好意思。
她有些腼腆地微笑。
卫茹雪笑着说：“说不定周云还能拿到地平线单元的最佳女主角呢。”
周云一听，脑海中警铃大作，忙摇手，说：“雪姐别打趣我，我还得多学习。”
谁知道姚远风这个时候竟然说：“说不定哦，不管怎么说，还请大家多多捧场啊。”
卫茹雪笑得特别亲善，说：“咱们都是中国电影人，这种时候当然要力挺了。”
“宁姚来了！”旁边忽然有人开口说道。
大家闻声，转头看去。
周云看到了一个非常瘦、个子也不高，但整个人的气质像精灵一样的女人走过来。
她从人群中走过来，本应该那么不惹眼，但她的身上就好像自带一种光芒一般，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的身上。
宁姚。
卫茹雪热情地招了招手，说：“等你半天了，总算来了！”
宁姚笑了起来，光彩夺目。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她说。
周云站在人群中，前一秒，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在她的身上，但这一刻，每个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宁姚的身上。
在目前活跃的三十岁到四十岁这个区间的女演员中，论其他方面，还有几个分庭抗礼的对手，论演技和奖项，宁姚一骑绝尘地领先。
像今天在场的陈子安导演和张一伟导演，跟她都是老相识，都用过她拍戏。
能够被大导演选中，参演到大导演的戏中，这本身就代表着一定的意义。
宁姚跟在场的各位寒暄，打招呼。
周云和周览站在一侧，小声咬耳朵，说：“我要不要主动跟人家打个招呼？”
周览说：“找机会吧，宁姚人还不错，比卫茹雪好很多。”
周云翘起嘴角笑，这时，正好宁姚跟姚远风寒暄完。
周云见缝插针地主动上前，自我介绍道：“宁姚姐您好，我是周云。”
宁姚惊喜地看着她，一双炯炯的大眼睛打量着周云，说：“总算见到你本人了。”
她主动地、不由分说地抱了周云一下。
“早就想认识你了，终于有了机会。”宁姚的右手在周云的脸颊上轻轻地抚了一下，“之前我在姜辛导演工作室那里看到了《问心》的片段，我好喜欢你的表演。”
周云简直受宠若惊。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有跟宁姚打过交道。两年时间，她无数次听到宁姚这个名字，也无数次被人跟她联系在一起。周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脸颊都红了。
“谢谢宁姚姐，我也很喜欢您。”周云说。
宁姚拉着周云的手，说：“等《日子》首映的那天，我会去给你加油的，期待这部电影。”
周云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欣喜和兴奋，点头。
卫茹雪看到她们两个人相谈甚欢，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一下。
她扭头对姚远风说：“姚总，你这么喜欢周云，难道就没有什么戏适合我吗？”
姚远风：“我上个月还给你寄了两个本子过去。”
“那两个本子都是小妞电影，没意思啦，我演得太多了。”卫茹雪说，“难道我的演技还不如周云那个小丫头？”
姚远风拍了拍卫茹雪的肩膀，说：“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你的演技可是有目共睹的，不出意外，《春寒》应该能够帮你拿下一座视后吧？”
卫茹雪这才有些得意地笑起来，说：“大家虽然这么说，不过现在也才刚入围，结果又没有出来，谁知道呢。”
姚远风：“你要是没拿到最后的那个奖杯，肯定是有黑幕。”
“姚总你可别这么说啊，谁不知道那个奖含金量很足的，我可不敢这么说。”卫茹雪轻叹一口气，“希望能够拿到那个奖杯吧。”
姚远风忽然想到什么，问：“你现在一个人弄工作室，真不打算再签一家公司帮你运营？”
卫茹雪：“怎么？姚总想要签下我啊？”
“我想把你签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当初不是被你拒绝了吗？”
“那个时候我跟谁签都不好嘛，不过要是姚总愿意，我很乐意把电影分约签到新盾啊。”卫茹雪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却也娇俏的光，说，“只要你答应我，每年给我量身打造一部女主角的电影。”
姚远风打了个哈哈，说：“这事我们回头再聊。”
笑话，他公司一年才制作几部电影，每年给她量身打造一部戏，捧女朋友也不是这么捧的。
一众人聊天，寒暄，交换了很多的信息。
其中有一些信息是非常关键的，比如张一伟导演就透露出，他正在筹备一部新戏。
像张一伟导演的电影，但凡漏出半点风声出去，都会有一海的鱼嗅着味儿扑过来。
大家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张一伟询问宁姚有没有兴趣，有没有档期。
但可惜的是，宁姚并没有时间。
周览听到这个消息，上了心，借机主动去跟张一伟导演介绍自己，交换联系方式。
周云的档期其实也不是很充裕，但对于大导演的新戏来说，这不是问题。
新盾的《四个杀手》和施罗琦制作、薛琴导演的《落叶之语》都还没有确定开拍档期。
这意味着明年的档期还有可以调整的空间。
周览并不介意再帮周云争取到张一伟导演的新戏。
只不过张一伟导演对周云的兴趣似乎不是很大。
他仅仅保持着表面上的寒暄，完全没有进一步沟通的意思。
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很多戏的争取，靠的是后续的斡旋，只要张一伟导演对周云不抵触就好了。
周览第一时间给何勇发消息，让何勇帮周云去争取到这部戏。作为成千娱乐的实权掌控者，何勇的人脉关系网比周览要丰富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明星都还是会签约大公司的原因，大公司能够做到很多她们个人做不到的事情。
何勇要明天才到威尼斯。
到时候一定要让何勇跟张一伟导演见上一面。
心里有了盘算以后，周览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去找周云。
周云正在跟一位制片人聊天。
周览笑着加入他们的话题，等制片人离开，她才说：“张一伟导演正在筹备一部新戏，目前所有的内容都保密，他本来想找宁姚演，但是宁姚明年的时间都安排满了，所以，我想给你争取一下，你等会儿也主动去找他聊一下，别提演戏的事，就先打个照面。”
事关张一伟的新戏，周云知道轻重，点头。
周览又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周云真是任何经纪人都梦寐以求的那种艺人。有才华，知分寸，懂人情世故，也有原则和底线，自控力强。
“要是汪镜有你一半的好，我都能给她捧出来。”周览笑言。
周云听她这么说，不禁皱眉，问：“汪镜怎么了？”
周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她去试镜，人家嫌她演戏太生硬，给拒了。”
“这就没办法了。”
“唉，其实她的演技还不错了，但以她现在这个名气，这样的演技确实不能帮她拿到更好的角色。”
“先让她从配角演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来吧。”周云说，“如果真的撑不起来，硬塞给她一个主角演，也只会讨观众的骂啊。”
周览：“我是希望能够把她推到大导演、大团队的戏里去历练一番，可是这也没那么简单，她自己是个心气儿高的，给她安排小角色，她心里面也会有不满，我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她闹情绪。”
“她闹情绪吗？我感觉她人还挺虚心懂事的啊。”周云说。
周览叹了口气，说：“大小姐，她在你我面前当然是虚心懂事的，可我手底下就你和她两个演员，如果我一直给她安排一些小角色演，你说长此以往下去，她心里面会不会有芥蒂？”
“两边线一起走吧。”周云说，“拍一部可以磨练演技的小角色的戏，再拍一部那种不太需要演技的戏，商业和质量两手抓。”
“我联系了古槐春，请他牵线搭桥，帮我介绍认识了贺忱。”周览说，“他们之前拍的《天暗》准备拍一个衍生剧，还是古槐春主演，我想让汪镜能够去演那个衍生剧，看能不能争取到女二，我看过剧本，那个女二很适合汪镜，你看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古槐春打个电话，他现在是男主角，又当红，又话语权，如果他愿意帮忙，帮汪镜拿下女二应该不成问题。”
周云想了想，说：“那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吧。”
“现在国内都凌晨了，明天吧。”周览说，“这事也不急这一会儿。”
“览姐，小云。”忽然，宁姚的经纪人罗佩瑶走到她们身边来。
罗佩瑶也是一位传奇经纪人，名声在外，关注娱乐圈的人基本上都听过她的名字。
她是跟宁姚一起来的。
刚才已经打过招呼，现在又过来，不知道有何贵干。
周云惊讶地看着对方，喊：“佩瑶姐。”
罗佩瑶笑着说：“真忙啊，我刚才就有事想跟你们聊，但是一直有人过来打断，现在方便吗？”
周览笑言：“佩瑶姐不会是想把小云从我手上抢走吧？”
罗佩瑶：“我倒是想，可是我知道你们俩都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就不干这件坏事了，我要说的是另一件事，我听说你们在筹备一部时装题材的戏？”
周云和周览惊讶地对视一眼。
罗佩瑶来找她们说的事情还真是出乎她们的意料。她们也没有想到，这部戏竟然连罗佩瑶也在关注。
“对，佩瑶姐是有什么人想要推荐？”周览问。
罗佩瑶点点头，说：“其实也是我新签约的艺人，之前在香港读书，刚回内地，是一个新人，我听说你们这部戏想要找一个新人，我就来推荐他了，这是他的基本情况，你们看看。”
她竟然从手袋里拿出了两张有硬壳纸彩印的简历，交给周云和周览。
“他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
周览斟酌着言辞，道：“其实这部戏目前还只是在筹备阶段，男主角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先把他的简历留下来，回头我把他加到试镜名单里，到时候让他来参加试镜。”
罗佩瑶笑着说：“那就多谢你们了。”
周览说：“我也没有想到我们筹备的这部戏这么受关注。”
“周云主演的戏，所有手中有年轻男演员的经纪人都肯定会关注的。”罗佩瑶说，“到时候竞争太激烈，还要请你们多关照。”
这真是一件让她们始料未及的事。
周云根本没有想到，连宁姚的经纪人罗佩瑶都主动来给她们推荐人了。
周云和周览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均有一抹难以置信的苦笑。
人情往来总是麻烦。
周云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要经历这一切。
这么多人来找她，好像每一个人的面子她都不能不给。
从文息推荐金塑，到罗佩瑶推荐陈静。
周云真正体会到这么多人来找她打招呼的处境，并不是平时所以为的“坚持原则”就好。
有的人是朋友，比如文息。
有的人大有来头，比如罗佩瑶。
一句简单的“坚持原则”可不能帮她畅通人情往来。
“这件事先放到脑后吧，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回国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眼前的重中之重是把这个电影节的工作任务给顾好了。”周览捏捏周云的手掌心，“先不想这些了。”
这顿晚饭吃得宾客尽欢。
回到酒店以后，周云给浴缸放水，躺进去。
躺浴缸容易失去重心，漂浮感和热汽带来的眩晕感倒是反而能够让她抛开日常里的那些烦恼，安静地放空脑子，什么也不想。
她泡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出去，吹头发的时候，手机忽然叮咚一声响。
她心想这个时候国内应该都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谁会给她发消息来？
一看，竟然是宋迟。
宋迟问：睡了没？
周云关掉吹风机，给宋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宋迟接得很快。
周云直接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宋迟打了个哈欠，说：“一直在机房剪片子。”
“你亲自剪片子？”周云惊讶地问。
宋迟说：“《问心》，有几个地方要重新剪，急着再次送审，我陪着姜导一块，怎么说我也挂了个制片人的头衔，不能不干事啊。”
这部戏是宋迟一手支棱起来的，他付出太多的心血，当然得撑到底。
周云说：“弄完了吗？弄完了就赶紧休息吧，熬夜可不好。”
“当演员，熬夜都熬习惯了。”宋迟笑，“姜导他去洗手间了，我正好出来透透气，就想着你可能还没有睡。”
“嗯，刚洗完澡，晚上姚远风安排了一个局，陈子安导演和张一伟导演都去了，我也参加了。”周云说，“两位导演挺不一样的。”
“厉害啊，一次性就见到了两位大导演，有没有让他们一眼看中你，邀你演戏？”宋迟笑问。
周云翻着白眼说：“你当我女主角呢，一出场就震住那些大导，让那些见过不知道多少女演员的大导哭着求着让我拍他们的片。”
“说老实话，你没这么想过？”宋迟问。
周云没说话。
宋迟笑了。
“你们何总来找我了。”他说，“他手上有部戏想要找我来演。”
“找你？”周云震惊，“我都没有听说过。”
“一部电视剧，上面下来的献礼剧。”宋迟说，“你们这位何总挺能耐的，还能够拿下一部献礼剧。”
“这消息捂得够严实的，我都没有听说。”周云说。
“是啊，他来找我，我都有些惊讶，你们公司明明不缺男演员。”
“那为什么找你？”周云问。
宋迟笑，说：“因为指导部门瞧不上你们公司那几个绣花枕头。”
绣花枕头……
周云心里面嘀咕了两声。
不过，她也没觉得宋迟说错了。她公司里那几个年轻的男演员，确实都是绣花枕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是明星，偶像派，人气高，实红，就是演技一般般，演个偶像剧、仙侠剧够用，真放到那种正剧里，格格不入。
难怪指导部门不愿意用她公司的艺人了。
周云问：“那你接了吗？”
“接了。”宋迟说，“他找我后没一会儿，指导部门那边的人就联系我了，有领导点名要我演，我还能推掉？而且，题材确实不错，是我没有演过的职业，我很喜欢。”
周云：“祝贺祝贺。”
“别祝贺了，我发现我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忙，这恋爱还谈个屁。”宋迟笑骂。
“柏拉图式恋爱。”周云说，“精神多丰富。”
“行了，也别柏拉图式恋爱了，姜导回来了，我得挂了。”宋迟说，“你早点睡。”
“嗯，你也早点休息。”周云说。
宋迟：“知道。”
挂了电话以后，周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晃过神来，继续吹头发，等头发干了，她拿起手机，找到宋迟助理的微信，给他发消息：你迟哥熬夜了，明天记着给他煲个汤，让他吃点暖和的再睡。”
宋迟助理没有回，应该是早就睡着了。
不过他第二天早上能看到。
周云放下手机，躺到床上，认真思考了起来。
按照她和宋迟这工作强度，最近几年是根本不可能考虑进一步发展。不过也是，她和宋迟两个人都还年轻，太早定下来也是没必要。周云心想，趁着年轻，先奔事业。人都想往高处走，她也不例外。一方面，她享受拍戏时的那种创造的新鲜和投入，另一方面，有更高的位置等着她去攀登，她不可能躺平。
如果能够拿下张一伟导演的新戏，那她说不定就真能冲个奖了。
至于这一次，威尼斯，地平线单元，最佳女主角？
周云脑海中浮现出卫茹雪说的那句话，轻轻一笑。
傻子才会当真，抱有希望。
周云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清楚楚。全凭着感觉演戏，基本上是本色出演，完全是镜头前的情绪演绎。入了戏，却说不上塑造角色。
真要说多好，周云心里真没底。
拍摄《日子》的那两个星期，完全就是梦一般的过去了。
还不如拍《问心》的过程艰难。
周云想着这些问题，慢慢就进入了睡眠。
梦中，宋迟又出现了。他躺在她的身边，跟她耳语说笑。两个人在床上腻歪，阳光把他们完全包裹。是一个幸福的梦，周云都舍不得醒来。但时间一到，郑小句就来叫她起床了。
梦境消失。
郑小句哄小孩的语气说：“小云姐，要起来了，今天有好几个采访呢。”
这是提前就安排好的工作，电影媒体，娱乐媒体，时尚媒体，自媒体。
好多家约了跟拍和采访。
周云只好起来，投入到新一天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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