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门!”张三站在徐宗文上头的石阶踮着脚大喊一声,城楼上的郗俭听到立刻下令守军打开城门,清理石块。

  “将军有令,打开城门!”传令兵大声传达着军令。

  城下,军士们开始清理石块,将城门支开一个缝隙,因为石块太过密集,刚好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这也是徐宗文之所以敢放人进城的原因。

  百姓我可以放进城,人呢我也可以有时间一个一个的排查,至于郡兵想要浑水摸鱼,不好意思,只要是男的,不管多少岁,全部拉到城内的军营,统一集中看管,只要有人行为可疑,立即拘捕!

  不到半个时辰,进城的百姓已经有数百了,其中几十个青壮男子被着重看押,由守军一路护送到军营,剩余的老幼妇孺则交给姗姗来迟的裴卿安排,或安排在城内居民房中暂渡一时,由青州刺史府出面,根据每一户的人头出具粮票,可赴青州粮仓凭粮票领取相应粮食。

  不得不说,自从徐宗文给裴卿出了粮票这个主意后,临淄城内的秩序已经完全稳定住了,每家每户接纳相应人数的被郡兵裹挟的百姓,从而获得相应两倍的粮票。

  如此既暂时解决了那些失去家园受到迫害的百姓居住问题,同时因为粮票的赠予还让临淄人心甘情愿腾出地方供人住宿,一举两得,民心安定。

  “攻城!”当数千百姓全数进入临淄城后,韩济下达了郡兵攻城的命令,韩济看到被他裹挟而来的百姓全都进了临淄城,心中那叫一个得意,他在百姓的队伍中安插了上百个郡兵内应,只要进了城,里应外合,还怕拿不下一座小小的临淄城?

  鼓手得到命令,在这数九寒天里居然开始脱下上衣赤裸着膀子,看着鼓手满是肌肉的手臂抬起,鼓手挥动有力的臂膀,大气磅礴的鼓声随之而起,天地变色,万物肃然!

  “前队出列,推云梯攻城,弓箭手掩护,快!”长广郡太守蒋国迫不及待指挥手下发动攻城之战。

  “杀,杀!”郡兵们刀出鞘,箭上弦,朝着临淄城放开步伐撒丫子地奔跑着。

  城头上,郗俭站在高处将郡兵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他也挥动着手中令旗,命令临淄城守军加强戒备,个个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作战!

  “老规矩,三百步开外,用万钧神弩,两百步以内用连弩和硬弓,一百步之内准备雷石滚木和金汁,敌人上城后随时准备血战!”城头上几个都尉对手下的军士们吩咐道,军士们个个暗中记下,前几日已经经历过一次守城之战,这一次他们积累了经验,对自己的能力也已经有了认知,都是血肉之躯,不是敌人死就我亡!

  “咻咻咻……”攻守双方的箭簇在空中交织成一座有弧度的箭桥,然后飞快的遮住了双方头顶的光亮,随后朝着人群方向俯冲而下,运气不好的,甲胄穿戴不整齐,甲片有破损的兵卒在这个时候就吃了亏了,个个不一而足先后中箭而死!

  临淄守军的二十几架万钧神弩每发射一次,城下的郡兵骑兵就像羊肉串似的被长长的弩箭串在一起,连人带马,鲜血碎肉满地,惨不忍睹!

  即便战况如此惨烈,战斗还是要继续!

  郡兵的云梯经过箭雨和金汁的洗礼终于抵达了城墙,郡兵们提着刀,扛着长枪踩着云梯往上冲,由于云梯两面有护盾加持,临淄守军的弓箭射进去,只能从正面应对,当巨大而沉重的石块被民夫运上城头,守城军士顺手就朝着郡兵准备接替爬上城墙的空挡用了推了下去,即便是手持盾牌和钢刀,在巨石砸落的瞬间,云梯上的郡兵没有一个得以幸免!

  “啊,啊,啊……”一连串如同杀猪似的的嚎叫声响起,云梯上的郡兵被砸下云梯,听到郡兵们的惨叫声,反而激起了临淄守军的抵抗,新一轮的箭雨再次从临淄城头缓缓升起……

  “她娘的,蒋国你手底下的人是吃干饭的吗?一个时辰了,一个爬上城墙的都没有,要你有何用?”韩济干看着,眼见着郡兵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被击退,一个又一个士卒从云梯上滚落被雷石滚木砸成肉泥烂泥,他双手的指甲盖儿都嵌进了掌心,扎出血来了!

  “兄弟们!城里有你们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女人,数不完的钱,吃不完的粮,想死的就给我把腿砍了,有卵子的都跟着我冲啊!”听着韩济当众叫骂,蒋国的脸都丢尽了!同是太守,虽说你威望高,可也没有这么打击人的啊?

  郡兵们在蒋国的激励下,再次聚集了两千人马朝着临淄城发起了第无数轮的进攻。

  与此同时,韩济也派出了自己的人马协同作战,他本人则替蒋国掠阵,负责指挥调度全局。

  寇修之也看的性急起来,每次都要攻上城头,郡兵都会被临淄城守军打退,以前没看出来临淄守军这么能打啊?

  寇修之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不一会儿,他摇着头惊疑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看这装束和打扮,还有身手,这些人应该不是临淄守军啊?但若不是临淄守军的话,这一切又作何解释呢?”

  不错,寇修之的观察能力是惊人的!

  此时负责在城楼协同守城的并不都是临淄守军,还有四百多的徐部亲军,这些跟秦军交过多次手的亲兵非常了解对手的弱点。

  敌人强,你就要比他更强!

  敌人狠,你就得比他更狠!

  敌人不要命,你就得豁的出去!

  一句话总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精神病的!

  “将军,这次郡兵好像来势汹汹啊!”张三缓缓走下来,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拼命捂着腿揉搓起来,他的腿快没有知觉了。

  城外的喊杀声早就让徐宗文为之侧目了,他之所以没有上城头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在冷静的思考,由徐温率领藏身于特洛伊木狼之内区区五十亲军,到底在怎样最适合的时机出击才能给予韩济最致命的一击,并由此而改变整个战局,奠定临淄守军胜利的基础

  徐宗文直勾勾盯着张三:“你给我起来,谁让你趴下的?”

  “将军,属下实在是跑不动了!”张三很委屈,但是偏偏徐宗文这个上司就是不体贴他半分,小命儿握在别人手里,半点不由人的感觉好没有安全感。

  “行吧。”徐宗文也难得的稍稍体谅了他一回,让他喘个气再问道:“韩济手下的兵马动了吗?”

  张三想了想方才城下的场景,当即回道:“大部分都是其他郡兵为主,韩济的精锐没有出动。”

  凭借着多次战斗训练起来的眼力劲,张三非常犀利的就能分辨出怎样的军队是精锐,怎样的军队不堪一击。

  不只是军队的甲胄装束不同,真正的精锐之师是能够从眼神就看得出来的,强军是经过多次战火与鲜血的淬炼,在死人堆里爬出来,在和敌人拼死搏斗中幸存下来,悍不畏死,甚至是为了胜利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样的军队是有灵魂的!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精锐之师就是不动如山,动则势若奔雷,侵略如火,百分百听从军令,指哪儿打哪儿!

  “既然人家的主力没有出动,那我们急什么?老规矩,三通鼓三通鼓的敲,间隔大一些长一些,别误导了徐温,我还等着这小子立大功呢!”

  徐宗文插着双手,靠着墙缓缓闭上了眼,周围负责持盾的军士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个个提防着空中散落的羽箭,以防伤到徐宗文。

  这一次倒不用徐宗文催促,张三自己就起身朝城楼赶去,一路上顺便还帮了一把运送雷石滚木的民夫。

  “郗先生,城防可吃紧?”张三来到郗俭身侧,担忧的问。

  郗俭忙着指挥人守城,他好不容易有间歇能够喝口水,听到张三过来问就知道是徐宗文在打听战况,当下不敢隐瞒,如实答道:“主要是人手不够,敌人攻城人马数度激增,我们的耗损太严重了!”

  张三顺着郗俭所指,抬眼望去,郡兵密密麻麻的朝临淄城涌来,城头被击退一批又一批,城下则前仆后继,连绵不断,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暂时退却,然后又如山海之势的潮水般再次涌向城头来,如此反复,反复如此,持续已经一个晌午,没有间歇。

  敌人可以车轮战,临淄城却守军有限,每个人都没有多余时间能够休整哪怕片刻,稍有一个人松懈,便会如白蚁侵蚀堤坝那样,一点一点开始由点到面的崩溃!

  “先生稍后,我去请示将军,看看能否从其他城门调一些过来支援。”张三想了想提了个意见,郗俭点点头,来不及多说什么。马上又向远处跑去,督促军士守城去了。

  张三想着郗俭这边是郡兵的主攻方向,相比之下其他城门的压力会小很多,正常调动应该不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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