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倚秋跟聂双都注意到了赵茗的神情,但他们尚且还不知面前这个妖精 究竟本性如何,再怎么说也是沉睡了这么多年的妖精,还偷过他们聂家的术法,现在聂家的术法到底对这个妖精有没有用,都还未知。

  聂双向女子叫道:“聂朱!”

  女子并未回头,而是一直死死地盯着赵茗,她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你们掘了他的墓?”

  赵茗连忙澄清道:“不是我!我是赵令的后人!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把我跟这盏灯的连接弄掉的!”

  女子将脸凑近了他的脸,她的脸在他面前骤然放大,连脸上附着的是一层厚厚的白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眼睛是空洞的漆黑,仿佛人陷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似的。

  她先是看了他的脸,随后站直了身打量着他的全身,他这才发觉,眼前这个妖精,与刚刚那个长明灯是一样高的,比他要矮一些。

  打量完了后,她露出一副嘲讽的神情来对着他道:“赵令的后人?你身上真有赵令的半滴血?”

  聂双挑了挑眉:“他的确是赵令的后人。聂朱!我以聂家门人的名义命令你,赶紧归还我聂家祖师爷,聂远孚的全部功法心得!”

  话音刚落,女子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她,颇为不解地道:“什么功法心得?”

  聂双愣了愣,捏起符箓来对向她:“我聂家祖师爷,聂远孚的功法心得!”

  女子低下头来沉思了一会儿,似是在回忆。赵茗见她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出去了,连忙跑到了聂倚秋身边,向聂倚秋问道:“聂大师,你们有把握吗?”

  聂倚秋摇了摇头,女子并未向他们动手,他们也不敢乱动。半晌后,女子才抬起头来,嘴角挂了一丝笑容来:“你说你们是聂家的人,可有什么证明?聂远孚是我的师父,师父生前确实有提到他在老家有几个同宗的修为高超的老朋友一起研究术法。”

  聂双冷笑道:“师父?哪有弑师的徒弟?我们聂家可从来都没承认过你是我们聂家的人!”

  女子嘴角的笑在一瞬间消失了,她仰头看向了他们的上方,赵茗也好奇地往她看的方向看去,墓室里另一边被他们点亮的灯霎时间熄灭了,黑暗一下子从暗处围了过来,只剩女子手里的灯还在亮着。

  聂双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有千只万只手穿过了一般,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下来似得,但现在并不是能放松警惕的时候,聂倚秋看出她的不对劲来,连忙拍了拍她的肩:“双儿!你怎么了!”

  她一边向忍着痛向女子叫道:“我们还未伤你分毫,你倒主动作恶起来,你刚刚是想杀了我吗?”

  女子看了看四周,这才将目光转回到她的脸上,墓室里的烟雾还未完全散去,他们只能借着她手里的灯光辨认她在什么方位。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她脸上的神情与其说是可怕,倒更不如说是怜悯。

  怜悯?一个妖精来怜悯他们活生生的人?

  赵茗有些看不透了,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十分肯定的,那就是,要是没有灯光照着路的话,凭着这周围黑漆漆的一片,连墙在哪里都看不清楚,他们根本出不去这个墓室。

  “你这是什么表情!”聂双有些怒了,狠狠地瞪着女子叫道。女子看着她,发出了一声叹息,那叹息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倒是叫她没办法再冷静下去了。

  她掏出桃木剑来,将手上的法铃交给了聂倚秋,聂倚秋看着手里的法铃挑了挑眉,向着聂双道:“双儿,你带了法衣没有?”

  聂双已经疼得听不清聂倚秋在说什么了,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生擒聂朱,逼她交出聂远孚的功法。

  女子皱了皱眉头,摇着头道:“你最好不要用那些东西来对付我,你心术不正必遭反噬。”

  聂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也听不清她口中说的什么,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捉住她。

  她大叫道:“师兄!快摇法铃!我来对付她!”

  她嘴里念叨着经文,眼看着她指尖夹着的符箓渐渐飘了起来,聂倚秋连忙拉住了她道:“双儿!师妹!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师父教的作法要穿法衣你也忘了?快停下来!”

  他完全控制不住她手里的符箓一张张地飘了起来,围在了他们身边,因为她的作法,符箓发出光来,倒是将这墓室里照亮了一些。

  女子又仰头向聂双的头上砍去,聂双咬牙道:“你的对手是我,你在看什么!”

  女子皱了皱眉道:“你说的什么功法心得,我没有那种东西。更何况以你这样的情况,也请不来什么神仙来降服我,你不停下来,你不仅抓不到我,你也会死在这里。”

  聂双哪里听得进她说的话,恍惚间倒是只听清楚了两个字,没有。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看招!”聂双忍着痛甩开了聂倚秋抓着她的手,提着桃木剑向女子刺去,女子却将身子微微一挪,便躲开了她的攻击。

  聂倚秋眼见着聂双要以现在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与这妖精交手,而且自己根本拉不住她,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看着身边的赵茗一直仰着头看着上面,连忙拍了拍赵茗的肩膀:“赵老板,你在看什么?别看了!快与我一道将双儿拉回来吧!”

  赵茗回过头来,看着聂倚秋指着上面道:“聂大师,你看那上面一坨一坨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聂倚秋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了在那些烟雾之中,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长着头发的骷髅,向着聂双的方向探出了身去。

  这个叫聂朱的妖精并没有出手打他的师妹,反而是在一直躲避着她的剑,聂双屡刺不到,越来越急,反倒丢了桃木剑,朝着女子的方向扑去。

  “双儿!”聂倚秋见着那些骷髅都化作了一缕缕黑烟朝着聂双的方向飞去,他立马向聂双的方向扑去,在聂双眼见着快要扑到女子的时候,聂倚秋将聂双扑倒在了地上。

  他紧紧地将聂双护在了怀里,当他以为她安全了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黑烟一缕缕地伴随着一声声尖叫钻进了聂双的身体里。

  那些尖叫在这墓室里回荡着,完全盖过了聂倚秋呼喊聂双的声音,赵茗忍不住捂起耳朵来。女子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聂双瞪大了眼睛,嘴里依旧念叨着什么,聂倚秋听着她十分清楚的吐词,却完全记不起来聂双念的东西师父什么时候有教过。

  他将聂双扶了起来,不停地摇着她的肩膀喊道:“双儿!双儿!聂双!你醒醒!双儿!”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嘶哑,带了些快要枯死了的味道。

  女子依旧静立在一旁,仿佛这个墓室里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

  赵茗见过这场面后,什么也不敢说了,他不知道那些骷髅,以及聂双的变化,是不是与这个叫聂双的妖精有关,如果真是她做的,那他的祖宗赵令为什么会说她是他的妻子呢?他不觉得祖训这样严的赵家会让这样的聂朱进门。

  想归想,他不敢再往深处揣测了,毕竟这个聂朱就在身边,她不是人,要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他想要逃出这洞窟更难以登天。

  想着想着,他抬起头来,却正对上了聂朱的眼神,他又飞速地低下了头去。

  “双儿?”

  不知道怎么的,聂倚秋被扔到了他的脚边,他猛地抬起头来,一边将聂倚秋扶了起来,一边向聂双的方向看去。聂双低着头,手却僵直地伸了起来。

  赵茗不明所以地扶着聂倚秋问道:“聂大师,你师妹她这是怎么了?居然把你扔过来了?”

  聂倚秋捂着心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那个叫聂朱的妖精在他们身后看着地上那滩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样,是会把大人吵醒的。”

  赵茗愣了愣,抖了抖,结结巴巴地问道:“什,什么大人?”

  女子叹息着,伸出手去,一旁的灰尘慢慢飞了过来,将聂倚秋呕出的那滩血给盖住了。聂倚秋抓紧了赵茗的手臂道:“不好了,双儿被不好的东西上身了!”

  赵茗弯下腰去将法铃捡了起来,看向聂倚秋问道:“你试试摇这个会不会有用啊?”

  聂倚秋接过法铃来,又摇了摇头道:“他们在双儿的身上,要是惹怒了他们,双儿说不定会有危险!”

  赵茗也急了:“那要怎么办?咱们辛辛苦苦来这里一趟,难道还要把小命也搭上吗?”

  过了一会儿后,整个墓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的声音,聂双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她双目紧紧盯着女子,整个人已经变得十分不对劲,她向着女子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两只手臂依旧是僵直的,她的嘴角竟然流出了涎水,她口齿不清地喃喃道:“聂朱…聂朱…”

  赵茗眼见着聂双跟着了魔似得已经不像个人了,他想起来在聂双作法之前,这个叫聂朱的妖精说过什么以聂双这样的情况,要是不停下来,聂双也会死在这里这样的话,难道这个聂朱是已经预见了聂双会变成这个样子?

  聂倚秋不肯摇法铃,他要是夺过来摇了法铃的话,要是聂双因此死了,他们活下来,聂倚秋说不定会记恨他,他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要是叫那个叫聂风止的知道了他害死了他最宠爱的徒弟,他要是因此死了倒也算是罪有应得了,要是连累了老爸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既然这个聂朱知道原因,不如赌一赌,她也有可能知道制服聂双的法子。

  于是他看向那个仿佛置身事外的女子问道:“你有办法吗?”

  女子看了过来,脸上倒有些诧异:“你问我?”

  赵茗点头道:“你不是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你没有伤害我们,应该也个好妖精,我们都是普通人,要不你看在我祖宗赵令的面子上,帮帮我们吧!”

  她原本平和的脸上倒是难得地挑了挑眉:“你用赵令来压我?你们自作自受,自尝恶果,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为什么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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