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置怎么就不齐全了,路明非负责统筹,我负责推演真相,绘梨衣负责输出,你负责吐槽,我们的阵容很合理。”诺诺反驳道,“你是觉得没有人和你搭腔所以寂寞么?你还准备在车上讲段相声?”

  芬格尔耸了耸肩膀,没有和诺诺斗嘴。

  路明非一直沉默着,没有参与这场对话,但是罕见的,他觉得芬格尔说的更有道理。

  他找诺诺来,当然是看中了诺诺的侧写能力,诺诺的侧写很牛逼,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侧写在尼伯龙根这种地方能发挥的作用太有限了,诺诺的作用也无可替代,但却补不齐团队里的另一个缺口……他们的团队里缺少一个调查人员,一个真正拥有环境调查能力的人,能帮助他们分辨尼伯龙根的情况,就像恺撒的“镰鼬”,或是叶胜的“蛇”。

  “别斗嘴了,我们已经进了尼伯龙根,不想办法找到奥丁,也许会也永远被困在这里。”路明非说,“后面的死侍一直追着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新的死侍出现,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警惕。”

  其实这还不是路明非真正担心的情况,这一次进入尼伯龙根太突兀了,遇到死侍还不算什么,如果突然遭遇奥丁才是最糟糕的情况,不知道好丽友经过龙血洗礼后是否具备和奥丁正面抗衡的力量,但路明非打从心底不想让绘梨衣面对奥丁,如果能先找到楚子航和叶胜就好了……其实路明非也还抱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就是楚天骄没死,如果能把楚天骄也一起找到就再好不过了,因为他才是对奥丁最了解的人,被困在尼伯龙根七年,他手里一定有不少关于这座死亡之国的情报。

  但那是最理想的情况,理想到一点也不现实,所以原本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楚子航的失踪真的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所以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你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时,现实总会突然出现点什么岔子,给你当头一棒。

  “不能埋着头一直开了,车子的发动机改装过,一直这么高负荷的运转会承受不了。”路明非低声说,“油温和水温已经过热了,刚才撞击不知道伤到了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抛锚,而且我们的油也不是很够用。”

  “还是往前开吧,我们只有一条路。”诺诺的目光盯着高架桥的前方,笔直的路被隐没在一片浓雾里,仿佛看不到尽头。

  “咚”的一声,从远方传来了一个声音,虚无缥缈。

  “你们听到没?”芬格尔坐起了身子。

  “我们没聋。”诺诺微微皱眉,“像是从前面的雾里传出来的。”

  路明非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绘梨衣,绘梨衣对他点了点头,她也听到了声音。

  绘梨衣的听觉非常敏锐,再加上她的血统很强,又是白王血裔,应该不会太受别人能力的干扰……连绘梨衣都听到了,说明大概率不是他们幻听。

  踩着油门又飙了一段路,路明非居然在前方的浓雾里看到了建筑,摩天高楼从雾的上方冒出头来,像是悬挂在天边的海市蜃楼,看起来飘渺又虚幻。

  “这总不是我看错吧?”芬格尔揉了揉眼睛。

  路明非吐出一口气,芬格尔也看到了,那看来确实不是他看错了……可是尼伯龙根里出现海市蜃楼这种东西,也太诡异了。

  而且现在正下暴雨,暴雨天根本就不符合海市蜃楼出现的条件啊……不过尼伯龙根这种地方不能用常理看待,别说海市蜃楼了,哪怕在这里遇到自己从没见过的太奶,路明非都不会觉得太意外。

  但令人意外的事还是发生了,车子继续往前开,路明非他们一行真的来到了高架的尽头……原本还以为这条高架是没有重点的路,高架的尽头是一个闸口,收费站里没有任何人,但显示ETC车道的灯依然亮着,冒着绿油油的光,前方是一大片建筑群暴雨倾盆,乌云低垂,最高的摩天大楼的尖顶隐没在云雾里。

  “这是一座……城市?”诺诺看着建筑群的模样,表情有些奇怪。

  尼伯龙根里……出现了一座城市?

  “有点眼熟……”路明非也看着那些耸立在云端的建筑。

  车子划过ETC自动收费的闸道,拦路的杆子升了起来,没有扣除任何的费用,路明非他们被放进了这座城市。

  道路很宽,却没有灯,路明非降下了车速,有些警惕的往那些摩天大楼的方向驶去。

  路边种着矢车菊,本该被暴雨淋得蔫了吧唧的,却盛开的异常茂盛,精致的石墩用汉白玉制造的,上面雕刻着精细的纹路,路明非越看越觉得眼熟,直到他抬起头,看到了头顶上的一块路牌,路明非猛然瞪大眼睛。

  “路明非,很奇怪。”后座的诺诺忽然开口了,她低声提醒,“那些死侍,似乎没有追来。”

  芬格尔也回头看去,果然,那些有追着他们奔跑的乌泱泱一大片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诺诺则是在思考那些东西为什么忽然不见了,看起来是不想靠近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究竟有什么?能让死侍都避而远之……而且那些东西不是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么?为什么还会放弃对他们的追逐,主动远离这座城市?

  “这里是……CBD区……”路明非忽然低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悚。

  “什么?”诺诺也是一愣,“CBD区?你那座城市的CBD区?不对吧?CBD区你怎么会认不出来?”

  “前方城中村改造地块……”路明非看着那块路牌,一个一个的念出了上面的字。

  “我知道这里是哪了,这里是城北那座废弃的收费闸口。”路明非把车停在路边,扭头看着他们刚刚经过的无人收费站,“这座收费站被荒废很久了,因为这块地方压根没被发展起来,和寰亚集团那片重工业区一样,并称为这座城市最大的两片烂尾地,这里修了很多的写字楼和高档住宅,号称要建设成比肩魔都的朝大型商务区,让所有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都能看到这里最繁华的一面,但这块地方一直没人买账,不论是住户还是商业都一直发展不起来,原本的开发商因为资金短缺而爆雷,渐渐的这块地方没有开发商愿意接盘,政府也救不起来。”

  “你们城市里还有这么一片地方?”诺诺有些惊讶。

  “其实就毗邻CBD区,准备作为二期发展的,但离市中心有点偏,荒废了之后就没有人来这儿了,通这里的路也一直被封着,我上初中的时候据说还有孩子来这里玩,遇到了灵异事件,失踪了好几个。”路明非摇摇头说,“这些烂尾的高楼前面那一块就是时代广场,那一块算是建设起来了,和CBD接壤的部分,不过这些年商业也不算太景气,黑太子集团所在的地方才是发展的重心,市民认可度比较高,这块地方都出三环了。”

  “所以我们刚才从城市的边缘在高架上行驶,绕了一圈又回来了?”诺诺问。

  “不……我们应该一直被困在尼伯龙根里,我们走的是直线,这是城市的另一端,想要从南面走直线到北面,除非我们绕了地球一圈。”路明非说,“而且这里都废弃了,收费闸口怎么可能还亮着灯,在我印象里,这些楼修到一半就停工了,根本不像现在这么完整。”

  诺诺抬头去看那些高楼,的确,这些楼全都建完了,如果亮起灯应该和邵公子他们所在的繁华地段景象大差不差,哪怕没有开发商肯接收,政府低价回收后做廉租房办公用怎么也不会亏本,可这些摩天大楼就这样静静地空置着,和城市的主题无情的分割开来,像是一座毫无生气的鬼城。

  “所以我们依然还在尼伯龙根里?”诺诺问。

  “应该是的,如果那些死侍进不来这里,倒是好事,得找个地方让车休息一下,我们也休息一下。”路明非重新启动了车子,“就是不知道尼伯龙根里的汽油能不能用。”

  银色的保时捷在城市的道路上穿梭,在这片区域里见到的东西越多,越是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但不论是红绿灯,还是建筑的感应灯都一直在工作,路况修整的十分良好,道路宽阔又笔直,斑马线、人行天桥和转弯用道应有尽有,路中央的花坛里种着五彩斑斓的花,这些花在暴雨中盛开的十分艳丽,透着一种妖冶的美。

  “你们说那些死侍没有跟来这里,会不会是因为这里是它们的禁地。”路明非忽然问了句。

  “禁地?”诺诺挑了挑眉,“怎么说?”

  “我去过长江三峡的青铜城,也去过首都的地下铁,不论是生活在青铜城的龙侍,还是地下铁的镰鼬,这些龙类的亚种都有绝对不会进入的禁地,那就是龙王生活的领地。”路明非想了想说,“你们说,会不会奥丁就藏在我们面前这座城市里?”

  “我靠,你别吓我!”芬格尔忽然怪叫一声,他看着眼前的建筑群上盯下瞅,杯弓蛇影,生怕哪个角落里藏了只鬼似的。

  “现在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诺诺问。

  “去时代广场那边吧,那里的路我稍微熟悉一点,我记得时代广场的路口有一个很大的加油站,还有购物广场。”路明非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们给车加上油,都换身衣服吧,被雨淋湿的感觉蛮不好受的。”

  诺诺和芬格尔都没反对,一来路明非才是对这座城市最了解的人,他来带路最合理,二来他们身上的衣服的确都被雨水打湿了,特别是诺诺,湿衣服穿了好几个小时,粘在身上很难受,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更想洗个热水澡,毕竟二十四小时之前她还在地中海里潜泳,虽说倒不至于发霉发臭,但女孩子心理上总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

  车载导航的信号依然没有恢复,手机也是,路明非只能凭借记忆中大概的位置,往他认为对的方向走,幸好的是,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岔路和死胡同,这片区域的道路规划委实不错,路线清晰明朗,比老城区那些曲曲绕绕的小路好走多了。

  诺诺的目光则是往道路两侧的高楼上瞥,似乎在寻找有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经过一面围墙时,诺诺的眼神忽然跳动一下,但还没等她来得及细看,路明非已经把车开走了。

  “世贸金融中心、环球影业大厦、山河集团大楼……”路明非看着远处熟悉的建筑,一个个念出它们的名字,终于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

  “前面就是时代广场了,那里的标志性建筑是一个金黄色的大钟,时钟大厦,又叫洛克菲勒时代贸易广场,我初中的时候,很多小孩子喜欢在那一块玩。”路明非眺望着远处的CBD区,将这座城市的格局如数家珍。

  不知为何,他们后方这块荒废的城市区域很清晰,可路明非更熟悉的位置却很模糊,黑太子集团和苏式矿产的几栋高楼都被淹没在云雾里。

  仪表盘上已经亮起了警报灯,路明非知道不能再往前开了,他凭借着记忆找到了时代广场最近的一个加油站,把车停在了加油区。

  “要不然就在这里下吧,旁边就是家乐福商场,你们可以去换一身衣服,肚子饿的话看看超市里有没有吃的。”路明非对车上的其他人说,“我给车加加油,检查一下损坏程度,这期间没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十五分钟后在这里集合?”

  诺诺和芬格尔雷厉风行的下了车,直奔商场大门而去,绘梨衣还等在车上。

  “绘梨衣不跟着一起去么?”路明非问。

  “可是……”绘梨衣想说些什么。

  “跑了这么久,你肚子也该饿了,没事,不用担心我,想去就去吧。”路明非笑笑,“跟紧师兄师姐他们,别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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