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承诺过什么,也从未对自己示好!

  凭什么要奢望他为自己守身如玉?

  凭什么要求他对自己也一往情深?

  他的宠爱和纵容,无非是来自于愧疚。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他的赎罪误认为是深情!

  一滴泪落在掌心,被刺破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恨自己如此无能,明知道自己的爱,或许会害了他,会将他推得更远。

  可是,情难断,心难锁。

  她害怕如果真的收回全部的爱,她整个人也会随之枯萎、腐烂……

  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昂起头深吸口气,转眼间,她又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妃。

  「够了,不必再说了!」

  她淡淡启唇,打断了沐芊芊的自言自语:「不管你是为何而来,现在你也该走了!若被人发现了,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的!」

  沐芊芊猛地一怔,瞧见她的眼睛红红的,不由得撇撇嘴:「既然那么喜欢王爷,为何不为他守身如玉,偏要跑到这里来!说不定,你再等几年,还能做个侧室!你这样一来,怕是和王爷就再没机会了!」

  「出去!」花芳仪嚯的站起身,指着大门的方向,冷声呵斥着。

  沐芊芊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自从她决定入宫起,她对自己的未来就心如明镜:

  怕是全天下的人,都会骂她爱慕虚荣、贪婪下作。

  可她不愿去解释,或者说是懒得解释!只要翊王不这样想,旁人的想法,她全然不在乎!

  沐芊芊被她吓了一跳,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嘟囔了一句:「走就走,凶什么凶!」

  说着,便往门口走去。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吓了沐芊芊一跳,她站在门前进退不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花芳仪疾步走过来,将她推到一旁,低低的嘱咐了一句:「不要乱动,不要乱说话。」

  说罢,便朝着门外淡淡说了句:「进。」

  房门被推开,一位奶妈抱着一个半大的婴儿走进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门旁的沐芊芊,而是径自将婴孩抱到花芳仪面前,笑着说道:「娘娘,卿儿喝完奶,却一直在哭闹。奴婢哄了他许久,他也不肯睡,奴婢想着,或许他想娘娘了,就抱他来看看您。」

  「把孩子给我!」花芳仪向她招招手,小心的从她怀中接过婴孩,放在怀中轻轻拍着。

  果然,孩子一到她怀中就突然止住了哭声,不过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

  奶娘拍了拍胸口,欣慰的笑了笑。

  花芳仪又将孩子轻轻还给她,向她摆摆手,奶娘便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抱走了。

  关上房门,沐芊芊惊讶的看着花芳仪,问道:「你入宫还不到一年,怎么就有孩子了?」

  花芳仪冷眼看着她,想起她方才的话,忽然淡淡一笑,说道:「那不是我的孩子,是燕荣和玉儿的儿子。皇上很喜欢这孩子,便抱来宫中交给我亲自抚养。怎么,你和燕荣关系那么好,你竟不知此事?」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将沐芊芊击得呆若木鸡,她木然的喃喃自语道:「什么?是……是他们的孩子?」

  花芳仪款款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道:「玉儿姑娘生下这孩子就死了,燕荣很难过,才会去驻守边疆。」

  「原来如此……她……竟然死了……」沐芊芊失魂落魄的坐下,心中酸酸苦苦的,十分不是滋味。

  也不知是为了玉儿之死而难过,还是为了燕荣和玉儿之间的情感而吃醋。

  看出沐芊芊的失落,花芳仪心中觉得畅快,不免继续说

  道:「哦,对了。以前你不是和燕荣私定终身了吗?现在他是单身一个人,可曾向你求亲啊?」

  发呆的沐芊芊没有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却突然惊醒过来。

  她咬唇瞪着花芳仪,愤愤说道:「这是我俩的事,不用你管!」

  说罢,她便轰然起身,在花芳仪轻蔑的注视下,气愤的转身离去。

  走出绫绮殿,她一眼看到了满院怒放的腊梅。

  这些清高却夺目的花,让她忍不住想起花芳仪,想起她方才的话,和傲慢的态度,便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沐芊芊跑过去,扯下一段枝条,一边抽打着枝头的梅花,一边怒骂道:「哼,臭燕荣、坏燕荣!竟然和这样的坏女人交朋友,还让她这么欺负我!」

  打得累了,她丢下枝条,插着腰大口喘着气。

  回过头望着绫绮殿金光灿灿的牌匾,沐芊芊愤愤道:「哼,你敢惹我!我今日就把你的屋子搬空!」

  ——旧恨——

  顾之礼和满庭芳步履匆匆的迈进御书房,渝帝正慵懒的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

  瞧见二人进门,他头也不抬的淡淡问道:「两位爱卿何事如此匆忙啊?」

  顾之礼心系受伤的儿子。

  情急之下,便撩袍直直跪下,拱手道:「皇上,大事不妙了!沛王在曹州造反了!」

  「你说什么?」渝帝手一抖,一滴墨顺着笔尖落在纸上,润染了一片。

  顾之礼疾言厉色的说道:「就在几日前,沛王-兵不血刃的攻占了曹州。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攻下岭南地区!」

  渝帝心头一震,放下笔抬眸凝着他,沉声道:「沛王造反,为何京城一点风声都没有,你有事如何得知的?」

  顾之礼立刻看向满庭芳,满庭芳将翊王的信双手奉上。.

  渝帝拿过信来,眯起眼细细读了一遍,脸色微微一变。

  放下信,渝帝缓缓起身,背着手在屋内慢慢踱着步,看上去心事重重,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良久良久,都没说一句话。

  二人等了一会儿,实在难以捉摸渝帝的想法。

  满庭芳便走上一步,拱手道:「皇上,沛王在岭南闹得如此大,却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想必他一定是筹谋多年,且收买了朝中的各级官员,才能一出手就拿下曹州!事态如此紧急,如果不尽快做出反应,等沛王的势力愈加强大,就能难将其击退了!」

  渝帝抬手打断他,沉着的说道:「沛王即便计划再缜密,如今行踪一暴露,他就出狱被动挨打的地位。从曹州到盛京路上,派各地府衙派兵镇压,并调燕荣从南疆回来,从中途拦截,并且命令金甲卫从京城迎头痛击,沛王就无路可逃了!」

  顾之礼眸光一转,担忧的说道:「皇上,如果沛王不来攻打盛京,而是直接攻下岭南地区并自立为王,那……岂不是更麻烦?」

  满庭芳也继续劝道:「皇上,臣以为,燕荣动不得!想那蓝钰叛逃前,在北渝定留下很多眼线。如今他刚刚投奔安南,定然是立功心切。如果他得知北渝内乱,边防守卫薄弱,一定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北渝前后失守,必将大乱!」

  渝帝停下脚来看向他,沉声问道:「所以,爱卿同意让翊王信上所说,由他来调兵平叛?」

  满庭芳沉吟了一下,委婉的说道:「目前,翊王离沛王最近,他又有此决心,的确由他来平叛较为合适。而且,翊王既然提前知道了沛王的额计划,沛王定不会放过他的,二人之间的战役一触即发,不如就由他平叛!」

  渝帝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深沉的看着二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

  气氛死一般的沉静,顾之礼和满

  庭芳相互看了一眼,开口又欲再劝。

  渝帝却突然开口,道:「你们先退下吧,容朕三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异常平静,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意图。

  二人不敢违背,便只好退出门去。

  二人离开后,渝帝又缓缓坐下,他从一个落灰的锦盒中,拿出一个陈旧的奏折。

  这便是当年,他命双喜公公伪造的遗诏。

  缓缓展开奏折,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一时间思绪万千:

  当年,自己是先帝所有子嗣中,最先封王的。

  自己从小就被先皇带在身旁,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在朝堂。先帝一向是以身作则、亲自教导。

  当时,所有人都能看出,先帝对自己的喜爱和器重。

  在翊王还没有出生前,所有人,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毫无疑问是皇位的继承者。

  更何况,先帝还多次表示过,有意将皇位传给自己。

  虽然,当时也有些赳赳武夫,支持头脑简单、勇猛跋扈的沛王,可自己却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自己的母妃,是贵族出身的名门闺秀,深受先帝的宠爱和尊敬。

  而沛王的母妃,不过是个品级很低的宫女,先皇离世前,他不过是个贵人的位份。

  自己的背后,是北渝最睿智尊贵的士大夫阶级。可沛王的身后,不过是一些寒门家族出身的武夫!

  无论是身份还是才智,自己无意都是最优秀的皇子!

  皇位在他的眼中,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

  直到翊王的出现!彻底搅乱了他的前半生,毁了自己的全部希望!

  因为翊王的到来,让先帝将所有的关注和喜爱,都从自己身上,转移到翊王的身上。甚至在翊王出生时,先帝竟激动的喊着:这是朕的第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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