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渭藏个两天,憋不住了,虽是贼,早年习惯了天被地席的清苦日子,可这怎么算也是个贼里豪杰啊,这夜睡房檐白日藏箱也太憋屈了吧!

  忍不了,娘的没见过贼头是吧,百来个人我打不过你,我不给你们整个四脚翻天还不如县衙自首去,这“窃云手”也别当了!

  巧了不是,就赶上这次灯会了。

  日上三竿,吃饱喝足胡渭翻身下房。好像不经意一样一扬红包,怀里一揣。意思很明显:孙子,来和你贼爷爷溜溜。

  街边几个打手蹭就窜上来了,“来的好!”胡渭暗道。蹬墙两步上了房顶,踏瓦疾行。后面俩人也不含糊,还就跟上来了。

  胡渭三跳两跳,在两屋顶之间一跃而起,两丈远的距离愣是飞了过去,落地一滚,没压碎一片瓦 。后面俩不含糊,紧随其后。三转四跳看着前方三丈远的塔阁,胡渭脚下没停,“呔!”一声,全身弓成猫状脚下一蹬,身子空中舒展开来,飞向塔阁。三丈,可是九米远。地上百姓抬头一望,嚯!!天上飞个人!!霎时唏嘘一片,片刻人群里叫喊几声“好!!!”

  那塔高七层,胡渭看架势是准备跳第二层的飞檐之上,下面人都捏把汗啊,看着忒玄了,三丈啊,这架势,怕不是要摔下来碎成酱。

  说时迟那时快,胡渭眼前就是二层塔的飞檐,只见他凌空伸手一抓,空了,就差几寸,没摸到。倒也没慌,电光火石之间“噗”的一声踩在一层的围栏之上————那围栏不过也就两指宽窄,胡渭落下稳的就像平地,再一起身微微跃起,左手一扒飞檐飞身跃上。

  “好!!”人群里掌声雷动,这欢呼声戏班子听了都眼红。

  这胡渭还没完,余光一扫,看见三层棂窗大开,飞身一踏窗框,再一跃,右臂撑到了四层飞檐,再一起,“嘿!”一声飞到四层。

  这七层塔,可是凤州最高的建筑了,这胡渭三下两下攀到六层,手一扬,红绸包袱飞出,稳稳落在七层塔的塔尖。

  后面追兵可傻了,半晌没动,那是七层啊,硬往上攀啊,出去和人说谁信啊。没法追了,下房吧。看看能不能想个法进塔里,先爬到七层再说,到时是架梯子还是拆塔顶再另想办法。

  再说胡渭,“蹭蹭蹭”下了塔人群里一钻,左拐右拐来到个胡同,一脚踢开倒扣的木箱。又取出个红包袱,还拿了个木桶,从里面取出几个铁盒,抄来个酒囊腰上一别。贼,狡兔三窟,那塔顶上的红包袱是假的,这个也不是真的,昨天花一两碎银买了半人高的一叠值钱。分一分,加俩石子做了好几个假包袱。

  一回头。看见胡同外又跑来一打手,乐了。摆摆手又窜上房,打手一看。把木箱子移过来踩着箱子,好不容易上房顶,就看见胡渭蹲在他眼前。鼓着腮帮子,握着火折子,眼睛一瞪,火折子对着追兵白酒一吐“噗!呼!”酒雾过了火折子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球,瞬间吞噬了追兵。就只听“啊呀”一声惨叫。胡渭转身下房。

  不回头也知道,身后又上来几个,胡渭没管,随手红包扔路边泔水桶里,打开铁盒子。这盒子一晃“咕咚咕咚”好似水声。打开一看,棕色水里泡着一张假面皮,这棕水也说不上是啥,一股怪味。胡渭绕了个街口,进了个成衣店,也没挑,扔下一辆银子拿起一件紫色绫缣袍身上一罩,又抄几件衣服腰里一揣。假面皮覆在脸上拍一拍。

  几个瞬息的功夫。成衣店里哪还有什么小贼,只见一个八字胡大眼胖富商摇摇摆摆就走出来了。一捻胡须看着街前茫然失措的追兵噗嗤一笑。蹲下拾起几个石子,“哒哒哒”一弹,几个石子顺势飞出,一石在前,几个石子在后,空中一散“啪啪啪”同时打到那追兵的脖子,手腕,膝盖。疼得那人哇哇直叫。这手法可厉害,暗器先后飞出,空中彼此一撞,一散,同时打中要害,正是江湖名招“群星逐月”。要不说胡渭虽是贼,人缘好,总能找各路人讨个一招半式。虽是打架功夫差,可这小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胡渭转身而走,此刻天色见晚,一天没吃东西。一两银子买衣服了,假面皮也贵,一张单是成本就四五两,再不说那精细手艺多费时费力。白天跑时豪气冲天,晚上冷静一想那是肉痛的紧。浑身上下摸出倆文钱。得,还得干一票,不然明儿没饭吃。想到这,假面皮一撕,透口气,打量起行人,嘿,盯上那个小“瓷娃娃”了

  哪料到自己那身手能被抓,一看这小娃要翻自己手腕,拇指一弹,钱袋飞到身后,后脚一抬,这钱袋稳稳落到脚后跟上。坏心思一起,干脆塞给个小娃一个假包袱,一吆喝,那群丧心病狂的打手准来。

  趁着小娃一开包袱,一溜。转了几个街角就跑了。

  找个店坐下,买了几个包子,越吃越不是滋味。这被抓恼羞成怒是不假,塞了个假包裹给小娃娃是不是过分了。想着那群疯狗再丧心病狂应该不至于难为个十几岁孩子吧,啧,说不准。寻思好一会,这肉包子都嚼成浆,没味了。得,还不能不管,正打算找人呢,正好就看见那瓷娃娃从旁边跑过。

  话说两边,那小道一开包裹就知道不好,包裹一抖一堆黄纸跟秋叶一样“哗啦啦”落一地。就见那黑脸大汉脸都青了,又黑又青,都说不上啥色。小道暗叫不好,一脚踢开身后打手撒腿就跑。一回头,好家伙,只见好几把短刀朝着自己后脑飞来。小道暗自骂那死滑贼,身手解下细长布包对着飞刀一扔。“蹭蹭蹭铛铛铛”,青布油纸被飞刀切个粉碎,碎片一散,露出三尺长剑————九歌。

  九歌本是先秦名剑,剑身修长秀美,鞘为钨钢柔和五金所铸,上雕薇草繁花,栩栩如生,姿态俏丽。一眼看过,很难把这雅物和兵器联系到一起。剑身为陨铁混杂铜精铸造,通体乌黑如墨,两面均有饮血槽,血槽两侧雕有梅花。剑一遇血,血随槽而上,红梅一绽,如墨上冬梅,令人不寒而栗却又引人痴迷。此剑原为屈原佩剑,随主人水封千年,机缘巧合,被天合道人从汨罗江中打捞,传与徒弟小道方旭。

  小道方旭接过长剑拔剑出鞘,左手银鞘右手乌剑,眉头一皱。这一战怕是不可避免了,心里暗骂那尖眼猴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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