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江凌霄出手,手掌从后面握住了她纤细的后颈。

  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云雪尧,里面藏着痛,“一次、两次……都是他?”

  一次两次地离开他,一次两次投入俞子舜的怀抱。

  “你就真那么喜欢他?”

  喜欢到哪怕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也要反反复复回到他的身边。

  “我没有……”云雪尧的话哽在喉咙里。

  江凌霄骤然逼问,“那为什么,你每次都怀他的孩子?”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尖锐起来,像破碎的玻璃,刺在呼吸里。

  云雪尧抬起眼,望着江凌霄的双眼。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痛楚,愤怒和不甘,还有……滔天的妒意。

  是的,他说过,他妒忌俞子舜。

  妒忌……吗?

  云雪尧想起从前,她也曾经妒忌过殷柔晴。

  妒忌她总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出云江,妒忌她可以在江凌霄跟前谈笑自如,大方明媚,撒娇卖萌……

  而不是像她那样, 透明的,弱小的,卑微的蜷在御园,连一个爱字都说不出口。

  突然,有那么一刹那,云雪尧竟然重燃了解释的冲动。

  “不是,”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开口,“这个孩子,他其实是……”

  “不要再提孩子的事了。”江凌霄粗暴地打断了她。

  云雪尧咬住了唇。

  说孩子的人是他,不许说的人,还是他。

  江凌霄,还是那么自我。

  “云雪尧,你告诉我,你的答案。我只要你一个答案。”

  他把笔硬塞到她手中,握住她的手放在申请表上,“你是要签字,还是要逼我……”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那么重。

  重到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云雪尧同他对视,须臾,她竟是笑了。

  “你一定,很想要打掉我的孩子吧?”她问,“就像打掉殷柔晴的孩子那样。江凌霄,你对自己的孩子都那么残忍,假如我和你结婚,你会善待……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江凌霄深吸一口气。

  他点头,目光定定地锁在云雪尧的脸上。

  “只要你和我结婚,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云雪尧把脸埋了下去,埋到了桌上。

  泪水浸湿了纸张。

  她听到自己不甚清晰的声音,尽力压着哭腔,“你……今早上给我的协议,在哪里?”

  有一瞬间,她觉得身后的江凌霄几乎没有了呼吸声。

  连他握住她的手,似乎都失去了重量。

  但很快,她感觉到一阵风扫在自己额前。

  有什么东西放在了她前方。

  “这里,你签字,我说到做到。”她竟听得出江凌霄故作沉稳的声音,在急切的压抑着什么。

  “你会,保护我和我的孩子吗?”云雪尧问,她终于啜泣出声,“就像今天那样……”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人性的险恶。

  现在,没有比安全的生下宝宝,更重要的事了。

  这也是为什么,先前她会同意和俞子舜一起离开……

  不管是谁,只要能给她一份绝对的安全。

  她就会答应他的条件。

  宝宝……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谁也不会知道,当年她在国外的医院醒来,听闻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时候她还那么年轻,年轻到几乎不能理解无法生育,是什么样的痛。

  但她却有种具象化的感受。

  受过伤的腹部,从此有了一个空洞。

  那个可以孕育孩子的地方,不存在了……

  “你好好做我的女人,我会给你想要的保护。”江凌霄一字一顿,声音低沉。

  云雪尧偏头,枕在手臂上。

  “我凭什么信你?”

  “协议,你可以提要求。”江凌霄推了推她面前那份文件。

  “好。”云雪尧坐了起来,她恢复了冷静,“我要求隐婚,婚内一年内,你不能碰我,如果一年内你不能实践你的诺言,婚姻自动失效,你要放我和宝宝离开。”

  后面的章贺听得心惊胆战。

  他从先前就候在不远处,看霄爷和云小姐博弈,看得捏了把汗。

  此刻听到云雪尧的条件,更是觉得天方夜谭。

  隐婚,形婚,还有一年的期限。

  霄爷怎么可能答应……

  “我也有要求。”江凌霄的话打断了章贺的思绪,他看着云雪尧,“我要求你和俞子舜,断得干干净净。孩子也一样,将来不能和他有任何瓜葛。”

  云雪尧苦笑。

  她和俞子舜根本就没有关系,谈何断得干净?

  而肚子里的宝宝,原本就是……

  “一年后,如果我履行了我的承诺,我要求公开我们的婚姻,你也要……履行妻子的义务。”

  江凌霄又道,“还有,从今天开始,你要和我住在一起。”

  良久,云雪尧点了点头。

  “章贺,让律师做协议。”江凌霄吩咐。

  这是……章贺微怔,霄爷竟然同意了云小姐的条件。

  不、从现在开始,要叫少夫人了。

  ……

  “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要拿,我让人去拿过来。”

  离开加夜班的民政局,江凌霄带云雪尧上车,自然而然将她的手牵了过去,握住搁在腿上。

  云雪尧想抽手。

  江凌霄看似力道泛泛,却握得很牢。

  “合约上没有规定,我不可以牵你的手。”他竟得尺进尺,把她拉过去,搂在怀里。

  他垂眸看她的眉眼,指尖从她的脸庞滑过,举止亲昵又放纵。

  “也没说过,不可以抱你,不可以……”

  话没说完,他突然低头,把云雪尧压到车后座上。

  他放肆地吻她。

  从路途上,到进电梯,到打开他们新居的门。

  他把她抵在偌大的玄关处,不肯停歇。

  “够了……江凌霄,够了……”云雪尧终于承受不住,他起先还顾忌着她的肚子,但现在动作却越来越重。

  她能感觉到危险。

  他们之间刚刚签订的协议,已经在破裂的边缘。

  江凌霄的手掌,一直放在她的小腹处,是介于保护与威胁之间的存在。

  “过来看看,你喜不喜欢。”他总算是停了下来。

  这是一套大平层,珅城黄金区域的江景房,整整一层楼,近一千平米。

  从健身房到家庭影院,再到恒温游泳池,应有尽有。

  客厅两面玻璃幕墙,带大圆弧拐角,俯瞰整个浩荡的江面。

  此时华灯初上,也看得上这个城市璀璨的人间烟火。

  但江凌霄没有给云雪尧准备单独的房间。

  关上卧室的门,熄灭了灯。

  他在黑暗中拥着她低语,“我不碰你,但你可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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