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地,设流官,

  废卫所,驻新军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云南就是大明朝廷的云南,而不是黔国公府和云南土司的云南了。

  为何沐家被称为云南王?

  还不是沐家世代镇守云南,在当地拥有蟠根错节的势力和人脉?

  废了卫所,改土归流,那沐家还有什么势力人脉可言?

  而土司们又还剩下多少权利?

  沐家和土司不是不忠于朝廷,但在这个忠于朝廷之前,他们更忠于自己的利益。

  在这点上,他们和南方的士绅没什么区别,忠于大明,更忠于自己。

  毕竟朝廷不能与民争利。

  至于黎庶会不会在这次西南蛮兵入侵中血流成河.

  对不起,黎庶算民吗?

  士绅才是民,土司才是民!

  这也是为什么沐家和土司为什么愿意引西南蛮兵入境的原因,云南的百姓因为西南蛮兵死绝了又怎样?

  沐家和土司们丢掉的可是世袭的权利和地位啊!

  “如果大家没意见,那么明日就联系西南的蛮兵吧,东吁,暹罗,老挝,安南,能联系的都联系,最好开个全景入侵!”陈氏说的云淡风轻,但眼中的阴狠已经证明,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坐稳国公的位置,为了能让自己儿子回来,她已经不惜拿云南全境来赌了。

  土司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点了点头,一群人没有任何人反对。

  大明养士是二百六十载,但这不意味着土司们就要真的为大明付出所有,如果连自己的权势都保不住,凭什么还效忠大明?

  当黔国公府和土司们达成一致后,他们一方面暗自召集旧部,将遣散的旧部召回来,另一方面也是派人去联络西南的东吁、暹罗、老挝、安南等国。

  然而面对黔国公府提出来的大家联合瓜分云南的子民财富,并保证大家都有收获的邀请,西南各国反应不一。

  东吁王朝的他隆王思索再三最终选择了拒绝,他隆王和东吁王朝的贵族们很清楚大明是一个怎么样的庞然大物,尤其是听闻最近大明颇有太祖成祖的风气后,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大明?

  之前在大明虚弱的时候,吞了云南一部分土司已经是赚到了,眼下再招惹大明,万一招惹来了大明王师,到时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暹罗王朝的大城王,老挝的南掌王显然也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毕竟作为和大明接壤的小国,这些个小国和中原王朝是很难分割的,中原王朝的任何一次动荡,都会影响到这些边陲小国。

  因此他们对大明这个宗主国的任何信息都是非常敏感,虽然道路艰难,消息不通,但大明的消息还是能传到边陲之地的,所以大城王和南掌王很清楚,这是明朝内部的事情,是明朝和黔国公府沐家的事情,他们干嘛要掺和进去?

  虽然他隆王,大城王,南掌王都不想掺和,但安南黎朝的皇帝黎维祺却不这么想。

  安南,他们从未认可自己是安南,是交祉,他们认为自己是华夏正朔,是南越大国。

  因此他们对中原的土地有着狂热的渴望,做梦都想恢复古越国王朝的疆域。

  而古越国的覆盖范围多大?

  广东、广西、福建、海南、安南等地皆属于古越国的疆域,安南眼下追求的就是恢复古越国的强盛,这也是安南为何会心动的原因,他们太渴望大明的土地了。

  如今的安南,仅剩下东南亚这一隅之地,如今他们依然自称为南越,始终垂涎大明西南的疆土。由此就可以知道安南的野心有多么大,他们太想恢复大南越王朝的荣光,他们太想拥有一个大国的地位和荣耀了。

  因此,面对云南沐家提出来的瓜分云南的提议,黎维祺心动了。

  由不得黎维祺不心动,毕竟之前东吁也好,大城也好,南掌也好,都是从曾经的云南分走大片土司,拥有了大片土地,可安南缺什么都没捞到啊?

  自从当年被成祖皇帝教做人后,安南就一直走下坡路,经历了前后黎朝,莫朝,又到如今的南北朝,但安南依旧没有放弃对大明土地的渴望。

  自宣德弃交祉郡县制以来,不仅大明失去了西洋的前进根据地,导致大明在西洋藩属中地位下降,更导致安南野心勃勃扰边不止。

  本来没有机会安南都要扰边了,更何况如今机会还送到了眼前!

  因为改土归流和废卫所让沐王府和云南土司产生了浓郁的危机感,他们眼下竟然愿意放西南蛮兵入境来保住他们的地位,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之前安南打不进来,那是以为云南虽然明面上是朝廷的,但实际上是沐家和云南土司的,他们相当于坐地军阀,不是在为朝廷打仗,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

  可眼下,这地盘都不是自己的了,那也就没必要卖命了。

  黎维祺心动后,立刻表示愿意与沐家和土司们合作,当然沐家和土司们也要付出诚意。

  “土地,安南需要云南的土地,起码要一半!”

  黎维祺提出要云南一半的土地,显然是狮子大张口,沐家还没反对,土司们就拒绝了,开玩笑,要了云南一半的土地去,他们土司还剩下什么?

  随后三方争执一番后,黎维祺也清楚,只有打进了云南去,那才能谈土地,打不进云南,就算沐家和土司们把半个云南送给他,他也吃不到肚子里去啊?

  而沐家和土司们也不想继续争论下去,免得落下什么口实,毕竟沐家和土司只是希望能让安南来当那个贼寇,可没打算真让安南占据云南的土地。

  三方很有默契的暂时搁置了这个提议后,黎维祺又提出了问题:“眼下驻守云南边境的,是大明的新军,我们怎么才能进去?”

  沐家的沐剑波说道:“这件事很好办,你们伪装成商队入关,而我们也派人躲在暗处,到时候两面夹击,夺下一个关卡岂不是手到擒来?”

  土司们也是纷纷表示可以提供帮助,毕竟土兵们的战斗力可不弱,在云南群山中狩猎的土兵,都有一手好射术,而且还会用哨箭等暗器,有心埋伏之下,拿下一个关卡轻松无比。

  约定好后,三方开始了行动

  数日后的深夜,正在河口关执哨的新军将士们,发现了远处隐隐绰绰有车队靠近,细细看去是一支举着火把的安南商队。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至此?”哨兵警惕的在关卡上问道。

  关外的商队喊道:“大明的将军,我们是商人,只是半途遇到了劫匪耽误了行程,这夜深了,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入城?”

  哨兵一听是遭遇的劫匪,心里有了些同情,但还是说道:“军令,深夜不开城门,明日再入城吧。”

  关外的商队又说道:“那我们在靠着城门休息一晚可好?”

  哨兵回道:“靠在城墙下可以,城门不可以。”

  商队默默到了城墙下,将马车前的马匹解除束缚让它们休息一晚,同时商队的商人们聚在河口关下升起火堆,依靠着马车昏昏睡去。

  关卡上的哨兵警惕的盯着这些安南的商人,确认他们似乎真的就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后才松了口气。

  等到第二日清晨,关卡的哨兵正打算打开城门之际,又看到关内进来一支商队,这支商队打着黔国公府的旗号,一看是沐家的商队,哨兵们警惕之心松了不少。

  毕竟自从朝廷开始废除云南的卫所改为安置新军同时均分田地,瓦解沐家势力后,沐家显得一直很听话,朝廷也给了沐家足够的优待,包括各种通商权等等,可以说是打算用富贵换取沐家的权利。

  因此沐家的商队不仅在南方出没,和西洋的各国也是都有着生意往来。

  如今这支沐家的商队赶来,实属正常,唯一奇怪的,可能就是来的怎么这么早?

  一名哨兵发现这些护卫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忍不住问道:“你们脸色怎么了?”

  沐家商队的掌柜愣了下:“我们脸色有问题吗?”

  哨兵笑着说道:“脸色有些难看啊,这是连夜赶路啊。”

  掌柜听了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来:“啊,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马车上装的都是新鲜货,主家要加紧送到安南去,晚了货物不新鲜了,买卖做不成不说,还少不了要挨顿打。”

  哨兵很同情的看了眼掌柜:“你们也是辛苦了。”

  掌柜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跑商就是这样,起得早,回的晚嘛。”

  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后,河口关的两面城门打开,安南的商队和黔国公沐家的商队一起进入了关卡,哨兵还在指挥两支商队错开前进,可突然一名商队护卫走出来,猛地凑出刀子捅入了猝不及防的哨兵腹部。

  这名哨兵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沐家护卫,大家不都是明人么,不都是大明的子民么?

  为什么?

  护卫看着哨兵那圆睁的眼睛,有些惭愧的扭过头去,下一刻刀子拔出来,哨兵捂着肚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而此时其他的沐家护卫和安南商队中隐藏的蛮兵也展开了袭击,整个河口关镇守的数百新军在沐家和安南蛮兵这猝不及防的袭击下展开防御时已经是晚了,土司们的土兵也趁机对新军将士放冷箭,吹哨箭,整整五百新军就这么死在了河口关内。

  随着新军全部战死,沐家商队的掌柜默默摘下帽子,看着关卡内遍地是尸体和血腥味,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随即对安南商队的掌柜说道:“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安南商队的掌柜笑道:“放心吧,我们的大军早早就在三十里外等着呢。”

  沐家商队的掌柜看了看还在给尸体补刀防止有人诈死的蛮兵们,招了招手,带着沐家的护卫和马车原路返回,同时土司们的土兵也快速撤离了现场,只留下一座空寂的河口关和关卡内的五百战死的新军尸体。

  安南商队的掌柜脱下了身上商人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皮甲,他活动了下身体,看着一个个从马车内拉出甲胄武器的安南士兵们,大声说道:“我们是大军的先锋,放出信号,然后杀进大明,掠夺走能拿走的一切!”

  “噢噢噢!!”

  在欢呼声中,安南蛮兵们挥舞着刀剑弓矢冲出河口关,没有多少距离就看到了一个小村落。

  这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村落,正值清晨,村落里的女人在溪水边浆洗着衣服,男人们也准备去耕田,孩子们纷纷出门玩耍,老人则怡然自得的看着这一幕。

  哪怕是大明边境的百姓,也能过得如此太平安乐。

  然而,这些蛮兵的冲入瞬间打破了村落的宁静。

  伴随着惨叫声,当两个无辜的孩童惨死在安南蛮兵的刀下后,村落的男人们纷纷冲出去抵抗着蛮兵的入侵,而女人们和老人们则保护着孩子躲在村落内,可男人们面对数量众多的蛮兵显得太力不从心了。

  当最后一名男人被蛮兵们撕扯砍杀后,这些蛮兵带着一身飞溅的血迹,一脸的狞笑,冲入了已经毫无阻拦的村落。

  顿时,凄厉的惨叫声,悲痛的哭喊声在村落内响起,一个母亲将自己的一对儿女悄悄送到了房屋的地窖内躲避:“不许出来,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明白没有?”

  “躲得好好的,藏好了,等坏人离开了,就去找军营的叔叔们报信!”

  说着,母亲不由分说的将儿女塞入地窖,然后转身拿着柴刀准备保护自己的房子。

  “你们干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大明!”

  “你们要干什么?!”

  “我和你们拼了!”

  紧接着,外面响起了蛮兵的狞笑和女人的哭喊。

  而地窖内的一对孩子紧紧捂着嘴巴躲在地窖里,哪怕惊恐万分泪流满面也没敢出声。

  当外面的惨叫声,嘶喊声消失后,整个村落恢复了宁静,但这两个孩子依旧没有敢离开地窖,直到第二天深夜,饥渴交加的孩子们从地窖里爬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母亲的尸体,母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胸前衣服被撕扯稀烂,腹部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母亲的头却一直看向房子,看向地窖的方向。

  看着自己母亲冰冷的尸体,这对姐弟想哭但嗓子干哑的哭不出来,他们踉踉跄跄走出院子,发现整个村子已经寂静无声,放眼望去,尽是曾经的叔叔伯伯,姨娘婶婶的尸体。

  整个村子已经死绝了,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绝望的孩子瘫在地上,直到快要拂晓才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军营的方向跑去,他们还记得母亲的话,去军营,找军营的叔叔们报信。

  一天,两天,三天.跋山涉水,饿了吃野果,渴了喝溪水,这对姐弟赶到军营时,已经虚脱的不成人形,被军营的新军将士发现后救入了军营,这个时候军营的校尉才知道蛮兵入境了。

  “什么?!蛮兵入境?!前方的关卡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校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眼前这两个孩子的模样又不似作假。

  可为什么土司们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而且沿途的关卡呢?

  惊疑不定的校尉立刻派出哨骑侦查,一天后哨骑回报,安南的蛮兵果然已经入境了,而且到目前为止,已经入境数天了!

  “河口关的兄弟全部战死了,沿途巡逻的兄弟也都死了,开化府、元江府已经落入蛮子手里了!”

  校尉整个人都傻了:“为何各地一点消息都没有?!”

  “土司和黔国公府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看着哨骑那悲愤的模样,校尉也不忍再说什么,当即写了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同时召集营中将士准备御敌。

  大明新军在云南的人数不多,除了各处关卡,他眼下营中不过千余人,但哪怕如此,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擂鼓,聚兵!”

  很快,云南各地的百姓都知道了,安南的蛮兵打进来了,这下百姓们惊恐起来,尤其是听到已经有两个府被蛮兵夺取,安南的蛮兵烧杀抢掠将两个府烧成了白地后更是纷纷拖家带口涌入城池,眼下也只有城墙能给百姓提供一些安慰了。

  而校尉要求的沐家和土司提供援兵,则被两家搪塞过去,因为分发田地和废弃卫所,沐家直言他们已经没有可动用的兵马了,根本无法给新军提供帮助。

  而土司们也是哭诉因为改土归流,族内的族人已经不听他们的话了,眼下蛮兵入侵,族人们跑的跑,逃的逃,根本无法给校尉提供援兵。

  眼见沐家和土司们都无法提供帮助,校尉焦急无奈之下,也只得再次给朝廷去信,请求援兵。

  而这个时候,安南的蛮兵已经兵临广西府了。

  当广西府的难民逃到昆明讲述了蛮兵如何残暴凶戾,奸淫掳掠,烧杀不绝,村落焚烧殆尽,城池掠夺一空,满城满城的血迹与残骸,就连孩子也没有被放过.

  安南的蛮兵,面对手无寸铁的大明百姓时展露了凶残的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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