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陷入了美人窝中,喝了一口酒,直到第二日才去上早朝。

  每次孙乾踏足琳琅宫,都是赵公公心里的一道坎。好在今日乾帝走路没有虚晃,一切正常。

  早朝期间,工部尚书姜舒唯,就各处的水坝、水渠、王恭厂的建筑等事,做了一回商议。现在已经入春,防洪防灾防疫,要提早做做准备。

  接着礼部就夏国派遣来使的事,禀告了乾帝。

  夏国深知若不是大庆承受西北部游牧民族的冲击,依照他们的实力,早就被人冲到国都了。

  现在的夏国非常矛盾,帮助大庆抵抗匈奴突厥吧,又怕大庆一旦崛起,又要他们称臣。

  不帮忙吧,大庆要真灭了,他们还未发展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夏国一直拖着这事,以前的乾帝还会时不时派使臣去一趟夏国,商议联盟之事。夏国使者总会含糊其辞,把抵抗西北游牧之事,全摊在大庆身上。

  夏国原本的计划,是让大庆不要在五年内亡国,让夏国发展起来再说。

  谁知摇摇晃晃的大庆,突然站稳了脚跟,将祸水引到了戎狄身上,戎狄成了牺牲品。

  孙乾告诫众臣:

  “莫要将希望觊觎他们,他们不在背后使坏,也算烧高香了。”

  众臣深以为然,待早朝散后,各回政事堂处理事务。

  孙乾到了勤政殿,与几个臣子商议匈奴、戎狄之事。现在李天章领兵占领着宾城一带,朝天关前的突厥大军蠢蠢欲动。

  戎狄一退再退,都到了查查草原外围处。

  不过这几日一直坚守外围,匈奴与突厥停势,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匈奴大使通过礼部尚书高岩,解了孙乾的疑惑,匈奴派出使臣前往突厥,表示愿意与呼韩邪查这一部,商量南下的对策。

  他们还是依照孙乾的计划,离间呼韩邪查和突厥可汗。

  突厥可汗没想到刚放呼韩邪查归部,匈奴就跟他联络感情了。他虽没有再次召回呼韩邪查,想必心理也不好受。

  突厥可汗代替呼韩邪查,拒绝了匈奴使者共同南下突厥的提议。同时,他面见了戎狄大使,意图从朝天关对大庆先下手。

  孙乾得知这一消息,一拍桌面道:

  “这匈奴不给力啊,怎么把火点朕门口了?!”

  丁远光深深怀疑:

  “陛下,难道是匈奴暗度陈仓?!”

  柳文率先点头:

  “不无可能。”

  孙乾从桌前站起来,负手踱走,既然戎狄要派出使者去谈,那么大庆也可以!

  大庆国力现在可比戎狄强多了,又有神器在手,突厥可汗除非病糊涂,才会选择戎狄。

  他扫过众臣,问道:

  “众卿认为派使者前往突厥如何?”

  众臣互相低声商议片刻,觉得还是有必要的。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探探突厥内部的风波。

  可是派谁去呢?

  臣子们的视线落在柳文身上,若说对外邦熟悉程度,朝中官员谁也比不过柳文!

  柳文还未开口,被孙乾止住了:

  “不行,他是军机大臣,不能前往突厥!”

  礼部尚书高岩道:

  “陛下,臣去礼部问问,可有人主动愿意前往突厥?”

  孙乾一怔:

  “会不会太过草率?”

  高岩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陛下可是要和突厥谈出一个正经结果吗?”

  孙乾恍然一悟,他何必派遣人才前往,又不是非要说服突厥,两国在朝天关没准明天就得打起来。

  他微微一笑,允了高岩的建议。高岩躬身离开了勤政殿,去礼部寻人去了。

  礼部负责外交,会突厥语言的人更多。

  柳文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才不想再跟那群蛮匪有任何交流。

  几个重臣在舆图前议论着,孙乾翻开这日的奏折看起来。片刻之后,赵公公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陛下,陈之珏陈侍郎求见。”

  陈之珏从应城回来了?!

  孙乾一笑,放下折子前往偏殿召见陈之珏。殿外晴光不再,乌黑的云层压缀在天际。

  陈之珏从殿门口踏进来,在御前跪安后,面上带着惭色垂手而立。

  他情兽不少,眉宇间有了一股郁气。

  孙乾喝了一口茶,笑道:

  “怎么,应城的事比朝堂的事难做?”

  陈之珏朝他拱手回答:

  “陛下,臣无能,辜负了您的期许。”

  “嗯?应城不是转危为安吗?没有辜负。行了,别耷拉着脸,说说你在应城都做了什么?”

  陈之珏面上的羞愧更深了,以前他跟他爹吵架底气可足的很。自认熟读兵书,领兵打仗不是问题。

  可他到了应城,他的老师让他配枪骑马攻城时,他看到箭如飞蝗扑来时,吓得面色发白。

  他终于知道战场的残酷,别管你什么身份,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当一支箭朝他迎面射来时,身边的曹傍长枪一出,击在他后肩。陈之珏只觉一股大力将他撞趴在马背上,头皮一阵拉扯刺痛。

  那支箭贯穿了他的发冠,拉散了他的头发!

  这一幕真够丢脸的,陈之珏大怒,想要拉弓射箭。可是胯下战马受了惊吓,不安的踩踏四蹄。而且这时州兵副统领蒋啸发号军令,后撤!

  军令一出,谁敢违抗?!

  陈之珏本不甘心,射完这箭再走,却被曹傍呵斥:

  “快走!不得拖延!”

  曹傍虎着脸没给他一丝情面,陈之珏一时被震慑,立即收弓策马后撤。

  他一策,其他士兵紧随而至。

  后来他的老师告诉他,战场之上有人杀红了眼,哪里还听得到什么军令?这时候就看各属上司,上司一退,他们士气一收,自然会跟着退。

  底层士兵不是精练士兵,大多时候,他们只会向前冲锋。没有经过训练,他们也不可能自己考虑战场形势。

  陈之珏的信心,在这一场短暂的交锋中,挫了个粉碎。

  而今到了御前,他不禁想到,或许他最适合的还是朝堂?

  孙乾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问道:

  “你不想去打仗了?”

  陈之珏微微抬头看着孙乾,忐忑问道:

  “陛下,臣真担心在战场上误了战事,感觉自己不善领兵打仗。”

  孙乾一笑:

  “你误会了,让你去应城,不是领兵打仗,那是让你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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