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辞他们不知道多少次想帮忙,都会被楚九月一句不用,拒绝的干脆利落。

  怕丽娘冷,楚九月全程用白裘护着,一步步落在石阶上,脚下也是稳的。

  二丫正站在落日客栈门口,翘首以盼等着老板娘回来,在她踮脚看到小仙女的那一刻,她忙小跑迎上去。

  她还沉浸在见到小仙女的喜悦,就看到她迎风倒了下去,手却往前伸着,怕摔坏了怀里抱的人。

  旁边的墨袍公子怀里,也抱了一个血淋淋的男人,还在滴着血,他明显瞳孔一震。

  幸好青衫少年的手,时刻护在身侧,一手将小仙女拉了回去,搂进怀里,这才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一身灰袍的小奴,小脸皱成一团,迅速朝地上扑过去,垫在从小仙女怀里摔出来的女子身下。

  墨绿色长衫的少女,迅速蹲下身子去扶起那女子。

  与此同时黄衫少年蹲下身,扶起摔在地上的灰袍小奴。

  二丫小跑过去,气还没喘匀,看着青衫少年,担心的问道:“小仙女这是怎么了?”

  青衫少年神色黯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并不想理会她,反而垂下头,满眼都是怀中昏迷的小仙女。

  二丫探头瞅了一眼,小仙女看着很憔悴,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唇色惨白,更让人心疼的是,她满脸泪痕,身上沾满了血。

  二丫不由得拧着眉头想,这是怎么了?

  小仙女受伤了?

  她这才低头看了一眼黄衫少年扶起的女人。

  看清是老板娘后,她猛地蹲下身去,瞳孔欲裂,颤声问:“老板娘她怎么了?怎么浑身是血?我这就去拿药箱!!”

  说着,她忍着眼泪,转身就往回跑,却被陌离拉住了手腕。

  听到沉闷的一声,“她死了。”

  轰…

  二丫觉得整个人都坍塌了,喘不上气来,她用力捶打着堵塞的心口,眼泪在一瞬间迸发出来。

  眼前一阵恍惚,小小的身子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下来,将她压垮在地。

  “二丫,你老实待在客栈里,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要是发现客人少了一个,我就把你扔回狼窝里去,听到没?”

  这是老板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把客人照顾的妥妥帖帖,尤其是苏清然,知道老板娘嘴硬心软,二丫照顾的细致入微,还在等着老板娘回来夸夸她。

  她是被狼群养大的孩子,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第一次学会说人话,喊得便是老板娘。

  老板娘什么都会,武功卓越,琴棋书画,就连厨艺也是一绝,追求者能从平阳城一直排到烟柳巷,脾气却是出了名的火爆,没人敢欺负她。

  二丫怎么也想不明白,老板娘怎么就死了呢?

  老板娘肯定是在吓唬她。

  想到这,二丫抹了一把眼泪,眼眶通红,回头的时候带了笑,跪爬过去,将老板娘抱进怀里,捂上殷红的脖颈,极力想忽略掉伤口,颤声道:“老板娘……二丫以后会乖乖听话,你说往东,绝不往西……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不会再有人回应她,也不会有人再教训她,更不会有人再心疼她。

  身子刚好些,走路还有些不稳的苏清然,正想去上山救人,站在客栈门口便听到肝胆俱裂的哭喊声。

  在地处空旷的山脚下哭的肝肠寸断,客栈的人都抱着八卦的心态,匆忙跑下来看,在客栈门口站成一团。

  天空泛起鱼肚白,是平阳最冷的清晨,天光乍现,没有一丝暖意,往骨髓里钻着寒意,冷的客人们搓着手,哈着气,裹紧了裘衫。

  有人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这是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不就是死了个人吗?有这个必要吗?”

  “真是烦死人了!人家还在睡美容觉呢,这大白天的嚎什么丧!”

  “呸!住个客栈,真他娘的晦气!”

  “就是,本公子还等着炭火呢!要是搁这冻死了,非得让人把店给砸了!”

  “……”

  温小公子只想快点收拾东西回家,跑到客栈门口,听到人们的冷嘲热讽,怒了:“你们有没有一点良心!!也不瞅瞅自己长的歪果裂枣的样子,扭来扭去你要成精吗,还睡美人觉,你配吗!死的不是你们家人,搁着摆什么架子,知道我是谁吗?”

  他往前伸了伸脚,“都给我记住了,这家店,我罩的!要是有人敢动,小爷我问候他全家!”

  众人气的一个鼻孔两个大,再低头看到黑靴上印的温家图案,顿时就蔫了,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低头哈腰的赔礼道歉。

  温家他们惹不起。

  温小公子还沉浸在怒火中。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之前他欺负人,也只是财大气粗,权势滔天,找找小美人罢了,也就一个纨绔子弟。

  但面对人情世故上,跟了小美人一路,他感受良多,原来有的人,连骨头都坏透了。

  他打算先回家一趟,告诉父母他这次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深深地被她吸引,不能自拔,让父母帮他把阿九美人抢过来,再取些银子回来,就守在这落日客栈,谁也不能造次。

  苏清然疯了似的跑过去,趔趄了两次,奔到墨袍公子面前,看着他怀中身陨的风尚,脑袋里一片空白,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瘫倒在地上。

  她看向二丫怀里的丽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蹬踹起一阵尘埃,离那苍白血污的面孔,越来越远。

  以前的苏清然是个娇气懦弱的大小姐,看到小飞虫都会吓得泪流满面。

  眼下她却一声也哭不出来,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往后蹬踹了半天,仍在原地纹丝未动,她不断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死!不可能的!”

  二丫目呲欲裂瞪着她,嘶吼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来求老板娘,她又怎么会上山!又怎么会死!”

  二丫将丽娘轻轻放在地上,朝苏清然狼扑过去,猛掐住她的脖子,切齿道:“我杀了你!”

  苏清然顿觉呼吸不畅,手放在两侧,任由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在求死。

  “二丫!住手!”陌离一手将她拎起来,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不少,“丽娘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会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学会坚强,把她全心全意经营的客栈打理的井井有条,才能让她安心,不然她会伤心的。”

  这些话,是陌离小时候,听永安侯说的。

  义父义母死后,哥哭了好久好久。

  他当时太小,更不懂生死,只会屁颠屁颠的跟在哥身后,也多亏他机灵,见哥喝了杯水半晌都没动,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把永安侯哭了过来,这才救了哥。

  当时永安侯就是说了这些话,才好不容易把哥哄好了。

  果然,很管用。

  二丫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抹眼泪,架起丽娘往客栈走去。

  小小的身子,被压弯下去,脚步坚定有力。

  想帮她的人,被拒绝的干脆。

  她可以一个人带老板娘回家。

  帝辞将风尚放在地上,他最是知道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悲痛,需要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怕苏清然求死,他沉声道:“节哀,他想让你好好活着。”

  话落,一行人转身离开了。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楚九月。

  少女缩在鹿生怀里,风卷起染的血红白裘,憔悴的小脸上,眉心总在皱着,看的人心里发苦。

  鹿生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葱白的指尖舒展着她的眉心,低声哄着:“乖,都过去了。”

  他的拉长的语调染了春风,钻进楚九月耳廓,蜿蜒过泪痣落下一滴泪。

  楚九月能听到二丫她们哭的撕心裂肺,也能听到她们的对话,更能听到鹿生温声哄她。

  她只是太累了,眼皮太沉,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少女的泪像珍珠,晶莹剔透,却灼烧着人的心脏,鹿生玉指扫过眼泪,抹在粉嫩的唇瓣上,抿了抿。

  苦的。

  流觞担任起了替楚九月换衣衫的责任,见众人还待在屋子里,盯着陛下看,陈安端起手放在胸前,拿起贴身带的小本子,笔端抵着下巴,摆起了架势,开始轰人,“都不出去吗?那小的可要仔细记一下,等小姐醒了,就把看了她身子的人,都一并娶了。”

  鹿生偏过头看他,唇角微勾,“那我是不是不用走?”

  陈安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陛下,巴不得鹿美人亲手给她换衣服。

  帝辞眸色一沉,一把拉住鹿生胳膊,往外走,“她需要好好休息。”

  他想留下。

  娶他也不是不行。

  却不想让鹿生在场。

  陌离闻到一股浓郁的醋味,手在鼻尖扇了扇,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陈安还是不放心,看了一眼墨绿色衣袍的少女,三步两回头,关门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对你千般好,你要懂得珍惜。”

  单独相处,威胁不是明智之举,要软硬兼施,方为上策。

  陈安能感觉到,流觞在迎仙庙是关心陛下的,只是直觉告诉他,防人之人心不可无。

  他的人生字典里,只写了陛下两个字。

  再无其他。

  流觞点了点头,“嗯,放心。”

  没有察觉到敷衍不屑,陈安这才关了屋门。

  这时候动手杀了楚九月,不是明晃晃告诉旁人,她就是凶手吗?

  流觞自是不会动手。

  也不打算动手。

  少女明艳的容颜,肉眼可见的惨白,贴身的红衫凌乱,浸了大片大片的血红,一时分不清是血更红,还是红衫更艳。

  楚九月也这般脆弱吗?

  楚九月如今的样子,完全颠覆了流觞对她固有的认知。

  流觞用温水擦掉她小脸上的血痕,换上朱樱色长袍,理了理袖口白绒毛,一系列的动作很是轻柔,就像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另一边,屋内是炭火烧的呲啦声。

  一股扑面而来的暖意,掩盖了三人身上的寒意。

  帝辞将炭火炉往鹿生面前推了推,曲着长腿,侧倚在桌子边框,看着窗外,“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叫长生的小孩不见了?”

  鹿生坐的端正,接过陌离递过来的茶,语气淡淡的:“嗯,刚一下山,趁着我们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偷偷溜了。”

  在炭火旁烤着手的陌离,补了一句:“对了,哥,有件事还没来的及说,我见到柳絮了。”

  一想到柳絮他就来气,“要不是他拦着我,我就能冲进火海去救哥,三天两头的在平阳打转,说不定他主子也在这。”

  闻言,帝辞眸色一沉,看向鹿生,恰巧后者也在看着他,“公子有没有觉得,长生很像一个人?”

  “嗯。”帝辞低眸,盯着火星四溅的炭火,“在李家,他曾自报家门,当时我并没多想,毕竟顾家人也算是死在我手上。”

  陌离想到了什么,突然打断道:“难道是哥当年故意放走的那些孩子?”

  “他们是来报仇的?”看着他哥事到如今还是一副散漫的样子,陌离有些担心,“哥,快把你的武功秘籍都给我,现在我就勤学苦练,才能保护好你。”

  曾经的顾家仗着蛊术,连朝廷都要敬三分,哥谋算了太久太久,才将顾家推入深渊。

  如今卷土重来,定是来报灭门之仇。

  可是当年,他们一走进顾家家门,整座府邸都弥漫着迷香,顾家人疯了似的朝他们冲过来,就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更令人费解的是,顾家人是朝着剑刃冲,就像是承受着灭顶之痛,一心求死。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瓢泼大雨落在地上汇成蜿蜒血海。

  浓郁的血腥气,引的人胃里翻江倒海。

  那是他和哥,第一次联手杀了两百多人,从一开始的心颤,变的麻木。

  爱笑的少年,此刻满眼都是担忧。

  帝辞手肘用力一抵,曲着腿坐起来,敲了敲他额头,发出一声低笑,“就这么看不起你哥?”

  “相比顾家,眼下我更想知道,是谁灭了苏家和沧家,幕后的人要城防图,究竟是想让凉州再起纷争,还是为了什么。”

  他垂眸,摩挲着青葱指腹,眼底落了一滴墨,晕染开来。

  陷入半晌的沉默。

  良久,鹿生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微光荡漾在他俊美容颜上,刚才的病弱感荡然无存,眉眼含了几分暖色。

  “公子,想不明白就且再看看,你瞧,天亮了,我在这人间也已待了半月有余,平心而论,糟心事远没有自由重要,停下来欣赏一下沿途风光,一切终会有答案。”

  深宫即地狱,荒唐诡谲的世间,终归是他贪恋的人间。

  闻言,帝辞看着鹿生笑的不再寡淡,有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温度,他唇角微扬,姿势懒散的躺在胳膊上,阖上眸子,“我曾说过,只要你想回到人间,我绝不拦你。”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

  生来知己,无须多言。

  他懂鹿生的谦卑傲骨,鹿生也懂他的不善言辞。

  只是身在棋局,谁又能全身而退。

  鹿生走回去,手撑着下巴,倚在桌边,眼皮有些沉,有一搭没一搭的一阖上。

  离炭火最近的陌离,反坐在木椅上,双手垫着俊逸的小脸,歪在左侧,睡得酣甜。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三人享受着历经波折后的小憩。

  ——

  顾长生一下山,就瞧见柳絮在二楼朝他抬了抬下巴,担心姐姐是真,但会会永安侯才更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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