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办事的确利索,问一答十。

  据他讲,吴远富要出售园子,是为了补手上的银子亏空。

  吴岷州这两年生意铺张得很大,不只凉州,其它地方也有。

  生意摊子一大,就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他的几个儿子也就被分派了些事务。

  吴远富做为长子,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

  但能力不足,傲气不小,亏了不少银子不说,竟然还起了歪心,想从赌场上赢回来。

  可想而知,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他手上的那座园子,是他娘吴夫人当初的陪嫁,被他好说歹说骗过来,说是要好好打理。

  江月回眸子微眯:“林方,这些银票还给你,好好打听,那座园子的具体情况,可有什么纠缠官司,买了会不会惹上麻烦之类。”

  “是,小人明白。”

  “该使银子的使银子,务必打听清楚。

  还有,放出消息,明日会有一位从神医谷来的大夫,要游历路过凉州。

  他医术超绝,只要有一口气,什么病都能治。”

  林方没有多问,也没有片刻犹豫:“是,小人即刻去办。”

  小糖好奇地问:“小姐,神医谷是什么谷?”

  斩司命也咯咯叫,小眼睛转着看江月回。

  江月回拍拍它的头:“神医谷不是谷子,不是吃的。”

  “我也不知道,随口瞎编的。”

  小糖:“??”

  江月回暗自琢磨着,母亲的米铺被收回,其它的也要拿回来。

  不急,等老夫人一样样,亲手送回来。

  天近傍晚,街上就悄然流传开一个消息。

  吴远富正在酒楼饮酒,身边还有三五好友。

  平时他都是最活跃的,今天却不同。

  自那日手受伤之后,一直不见好,现在连酒杯都端不起,吃饭都得用左手。

  “吴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不痛快而已。”

  “不如这样吧,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干脆,咱们去耍耍?

  我今天手气好,光上午就赢了六百两。”

  “真的假的?吹吧你。”

  “谁吹谁是孙子!要不一起去?晚上再战!”

  那几个人立即达成共识,催促吴远富。

  吴远富心里悸动,但……这阵子实在手头紧。

  正犹豫,店小二进来。

  “几位公子,吃好了吗?”

  吴远富一向是结帐的那个,他伸手,要拿笔签单。

  “吴公子,掌柜的交待了,请您把帐结一下,都一个多月了。”

  吴远富脸色一沉:“本公子是你们这里的常客,欠过你们银子吗?”

  “是,是,公子说得是,不过,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这两天又要去进些新鲜的山货,所以……”

  其它几位,刚才还在热闹叫嚣,现在个个眼神迷离,装起醉来。

  吴远富何时丢过这种面子,脸皮都气得直跳,把身上仅剩的一张银票拿出来一拍。

  “给你,本公子还能没钱不成?告诉你们掌柜的,今天帐清了!

  以后想请本公子来,本公子也不来了!”

  店小二看一眼银票,又看看账本:“吴公子,钱不够。”

  吴远富窘迫地脸红脖子粗,把钱袋子扯下来,里面还有几十两碎银。

  “还差点。”

  吴远富把手指上的两枚戒指撸下来:“这下够了吧?”

  店小二为难道:“那您稍等,小人去问问,掌柜的要不要这些。”

  他那几个朋友晃着站起来:“远富,我去……去放放水,一会儿咱们在门外见啊。”

  有个带头的,其它人也都跟上。

  没多一会儿,店小二也回来了。

  “吴公子,我们掌柜的说了,戒指明天当了,要是有富余,多出来的明天给您送府上去。

  要是不够,还得再添。”

  “滚蛋!”

  吴远富气得想掀桌子,但忘了手上的伤,一用力痛得钻心。

  到店门口,那几个朋友正在低声说笑:“吴远富还以为他和原来一样呢?

  他爹还在牢里,他还有心思出来喝酒。”

  “你没瞧见吗?手还包着呢,不知道怎么伤的,八成是废了。”

  “吴家以前怎么发的家?大家心知肚明,这是报应来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啊,以后他的局儿,我可不来了。”

  “省得晦气……”

  几人说说笑笑走远,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

  吴远富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独自走在街上,忽然听到不远处茶棚中有人议论。

  “神医谷你都不知道?”

  “太没见识了,那是出神医和神药的地方!”

  “这么说吧,别说什么疑难杂症,就是咽了气,成了白骨,人家也有办法。”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人家之前在邻国,那可是东宫的坐上宾,在皇宫都横着走!”

  吴远富眼睛瞬间亮了,停住脚步仔细听。

  他觉得,希望来了。

  与此同时,沈府。

  沈居寒正看从京城来的信。

  “回主子,”星左脸上带着喜色,“属下刚刚听说,明日有一位神医要到凉州。”

  沈居寒心不在焉:“什么神医?”

  “据说是神医谷来的,一般的疑难杂症根本不在话下,就算成了白骨也能起死回生。”

  沈居寒抬眸看他:“你脑子坏了能治吗?”

  星左:“……街上的人真是这么说。

  还说,此人原来是邻国太子的救命恩人,为太子治好多年的旧疾,还是皇宫的坐上宾。”

  沈居寒把信付之一炬,火光映着眼底的笑:“邻国是哪国?

  东边那位,去年才登基,正值得壮年,倒有两个奶娃子,立他们为太子?

  西边那位,皇帝倒是登基十几年,但人也是十几岁,连个皇后都没有,倒是有个摄政王叔叔;

  北边那位,一向都是立女帝,没有太子这一说。

  至于南边……还用本王说吗?”

  南边,是茫茫大海,没有什么国。

  “以后听这些流言,也要过过脑子。”

  星左羞愧:“主子教训得是,属下知错。”

  星右在一旁道:“过分了啊,这是什么人散播的流言,胡说八道地骗人,真是岂有此理!”

  沈居寒停下动作,是啊,谁会没事散播这种流言?

  而且,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星左,去查查,吴家最近有什么人生病了吗?”

  “是!”

  江月回喝了半盏凉茶,眯着眼睛听林放说明情况。

  园子一切都正常,没什么毛病,而且,这两年打理得还算不错,能住能玩儿。

  江月回很满意:“尽快把园子买下来,手续办妥,无论谁再反悔,都不能要回去的那种。”

  “是,小姐放心,小人定会办妥。”

  江月回目光扫过他手上一处未愈的伤口:“本小姐答应过你,差事办得好,会替你完成一个心愿。”

  林放垂首:“回小姐,为小姐办事是应该,小人没什么心愿。”

  江月回似笑非笑,手指轻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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