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璐拎着鸡蛋,脚步轻盈地向外面走,伸手打了辆车。

  烁烁和明明最近不喜欢吃鸡蛋,四合院这边养的鸡是正经的走地鸡,吃的除了虫子,就是菜叶果蔬,枸杞地里那一群,更是吃着枸杞苗长大。

  鸡蛋营养不营养的不清楚,反正味道确实比吃饲料的鸡下的蛋更加好。

  两个孩子正长身体的年纪,别的营养品都贵,不大买得起,但鸡蛋总要每天吃才好。

  “哟,买鸡蛋啊?招财猫要一只?”

  陶小妖蹲在宠物店门口,张嘴就冲陆璐笑了笑,怀里一只肥肥大大的蓝猫悄咪咪眼睛抬起,扫了一眼翻了个身,滚到陶小妖肚子上继续睡。

  陆璐脸色不变,也冲她笑了笑,徐徐上了出租车。

  陶小妖叹了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对着宠物店的玻璃门看了看,又青春又洋气,漂亮可爱身段好。

  于是抬起脚,溜达去四合院,然后当着满院子大爷大妈,三岁到五岁的小孩儿的面,和方若华再约一架。

  方若华一边应付陶小妖或者阴险,或者刁钻,或者死不要脸的攻击,一边还得注意不让孩子们在混乱里被踩,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去踩了鸡鸭。

  “诸位大爷大妈,紧急突发事件,劳烦各位回避一下可否?”

  可惜中国人爱热闹,没有热闹的时候也就罢了,有热闹可看,那简直是个个都把作死当有趣,非要围观一下不可。

  方若华这回下狠手卸了陶小妖一条胳膊,当然是随时能安上,且毫无痕迹,就算再严格的身体检查,也绝对不至于轻伤程度的那种卸。

  陶小妖到是不生气,也没发火,自己把胳膊安回去,又叹了声:“看来我师父的仇,这辈子是没法报了。”

  这句话她,应该说和这句话意思雷同的话,她已经说了三次。

  方若华甚至怀疑这姑娘可能要以频繁的决战来消耗自己的警惕心。

  没准哪一天她对这位发起的决斗习以为常,一不留神就让对方给阴一下子,丢掉自己的性命。

  像方若华这般向来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人的姑娘,想阴她,大概不是那么容易。

  眼前的小姑娘,反正也没照着一日三餐过来挑战,时不时打一场,只当是做运动。

  一个人练武枯燥寂寞,两个人一起活动活动,反而更让人舒服。

  况且这位简直像是免费演员,免费道具,很能给她杂技班子增加人气,总体来说利大于弊吧。

  陶小妖肯定不清楚方若华的想法,托着自己的胳膊,轻轻飘飘地向门外走。

  走到门前回头一笑,轻声问:“妖门的女人罪该万死?同样是妖门的女人,为什么一个上了天,一个入了地?”

  声音很轻,方若华还是听见了,虽然不大明白,不过想了想还是笑道:“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有的美若天仙,有的丑如无盐?为什么同样是女人,有人是全家人的宝贝疙瘩,有人命如草芥?”

  谁又能知道为什么?

  时间一日日过去,冬去春来,夏日又至。

  四合院的生活平静祥和,一切都进入正轨,连花洒上学都上得有滋有味,成绩相当不错,不久的将来考上好高中,再上好大学,大学毕业只是社会精英一个。

  夏天的B市热的时候太阳能把大地变成烤箱,一块儿肉扔上去转瞬即熟。

  可十天里到有五六天要下雨,一下雨就是大雨倾盆,城中村这边地势低洼,一赶上下雨天,桥洞底下能跑船,低矮的房子免不了灌一地的水,潮湿得让人只觉得身上随随便便就能拧出一盆水。

  花洒一天洗了三遍澡,趴在屋檐底下做功课,还是难受的要命。

  “姐,你怎么保持清爽的,窍门分享一下行不行。”

  方若华轻笑:“因为我修行有成,能吞吐日月精华,所以身体清洁无垢,自然清爽。”

  花洒不禁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看见您老人家长了九条尾巴?”

  小家伙不信,可这说法其实没问题。

  每到这个时候,方若华就觉得修行真是挺好。

  原主的那位师父彩门张,张老前辈说得也极有道理,修行,练武,不是为了逞强斗狠,甚至连保护自己,保护亲人,行侠仗义,那都不是首要的,到了今天这社会,武力已经不是保护的第一选择了。

  就说他们彩门弟子,轻功一绝,天下闻名,可轻功再好,你快得过火车,还是快得过飞机?更快不过枪炮。

  有时候遇事拿手机赶紧拨打报警电话,比自己仗着一腔血勇冲上去和坏人斗,要合适一百倍,你冲上去打架,先不说能不能解决问题,反正你防卫过当的可能性是大为增高,没准挨打的坏人没什么事,你要进去吃两年牢饭。

  如果再不注意,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那麻烦可就更大。

  留下案底多凄惨?从此正正经经的行业就对你关紧大门,这一辈子说是彻底完了也不过分。

  大雨下了一整天,到傍晚时分,终于渐渐小了,可还是淅淅沥沥,总不停息。

  方若华懒洋洋地还想要弄点什么吃的,许默和阿穆两位警官就冒着雨,带了一身水汽,匆匆赶到四合院,下了车先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一人倒了一杯热茶。

  喝一口热茶,身体上的湿冷总算是稍稍消除了点。

  这两位就是这一片的片警,经常出没,四合院的常客,两个人在那儿喝茶,棚子底下躲雨的三弦大爷笑眯眯地瞧着他们乐:“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阿穆呵呵两声:“我眼前一片空枝,老大爷,就别戳我伤口啦。”

  现在想娶媳妇容易么?

  没钱,没房子,没存款,媳妇娶得回来?

  回过头,阿穆很好奇,笑问:“我们正好办一案子路过,听说今天又有武林高手找方小姐你来决斗了,还是宠物店里那姑娘?胜了没?”

  方若华还没吭声,花洒骄傲得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去:“切,我们方姐是谁,打听打听,江湖诸门诸派,彩,挂,平,团,柳,调,虽是一家,彩门为首,我姐彩门门主,谁能赢得了她?”

  阿穆听得眼睛冒光,冲着方若华拱拱手:“拜见江湖大佬!”

  方若华一巴掌把花洒砸回去:“在两位警官面前信口开河就算了,出去别乱说,挂门才是正经武行,论武功,人家第一。”

  两个警官正坐着说话,就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声音还很大。

  其中一个女人嗓门极高。

  “我去年借给你们八万块买房子,借钱的时候你们说的多好听,一个月就还我,现在都一年了,我急用钱,你们到推三阻四的,今天话放在这儿,你们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你们也得还。”

  “刘大妈?”

  拉三弦的老大爷吓了一跳,“哎哟喂,谁敢招惹她?”

  别说这老大爷,阿穆都吓了一跳,连许默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三弦大爷口中的刘大妈,是这一片风云人物,居委会主任,方若华就对其同样是深感头痛,每每去中心小广场摆摊,这位都要过来闲磕牙,你还不能不跟她唠嗑,要不然没两天就要成为城中村这一片中老年大妈口中的话题人物,能让你一夜成名。

  总之不好惹。

  前阵子方若华还给刘大妈的三儿子孙耀算过命,算出他正单相思,而且爱情不顺,可能要三灾九难。

  别说方若华,阿穆和许默,一提起这位也是心中忐忑,派出所做工作,怎么能离得开居委会配合?这大妈就是他们躲不开的一尊大神。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重,眼看着简直要上演全武行。

  许默两人总不能旁观,连忙走出去,一出门,就见刘大妈正对着她弟妹乔大妈破口大骂。

  “你这个搅家精,自从你进了孙家的门,家里就一天都不安生,我不管你在别人面前怎么耍无赖,我不吃你那一套。”

  “老四,你说,你们家到底还钱不还钱,你要是不还钱,我这就找人把你们家给抄了……”

  正吵闹,方若华就见有人骑着辆山地车,一阵风似的从东边过来,一只手离开车把,轻轻晃过去。

  刚一过去,自行车忽然砰一声,被什么撞了一下,连车带人一起撞沙堆上。

  吵闹声登时止了片刻。

  许默和阿穆色变,抬脚就冲过去。

  骑车的年轻人一声不吭,从沙堆里跳起来撒腿就跑,整个飞起半人高,抓住巷子的城墙就翻了上去。

  阿穆心道:坏了!

  年轻人眼看就要跃墙而逃,眼前忽然冒出一黑色鞋跟,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沙堆里。

  方若华轻轻跳下,蹲下身拨了两下,就把一包和各种金银首饰,手机,手表推到地上去。

  那年轻的小子恶狠狠地瞪着方若华,目露凶光,压低声音冷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谁是我老大?”

  花洒扔下作业跑出来看热闹,一听到这般耳熟的用词,眼睛放光:“你哪一门的?挂门于家的,还是金门周家的?不对,不对,应该是要门的人?报个字号,我老大方若华,彩门门主。”

  方若华:“……”

  小年轻也听得满眼冒黑星,再看方若华,神情十分郑重。

  许默上前把人铐住,直接往阿穆手里一塞,就抬头看方若华,阿穆翻了个白眼:“没听见?方同学可是彩门门主,武林高手,用得着你担心?”

  此时,刘大妈才发现,身上脖子上的项链,耳环,手腕上的镯子,还有她手里的那个包,通通都消失不见。

  她吓了一跳,扑过去抢过包,打开看了看,死死抱在怀里,额头上冷汗直冒,整个人都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捡起自己的东西,刘大妈也不看阿穆和许默,更不理会两个人的问候,瞪着她弟妹乔大妈怒道:“钱给我准备好,马上要。”

  说完就低头快步而走。

  乔大妈一脸焦急,眼看让外人看了笑话,羞得耳朵根一红,扭头便走。

  阿穆愣了愣,一手拎着那抢劫犯,惊讶道:“刘大妈今天这是怎么了?跑得这么快?”

  这架势根本就不像她。

  换做以前,遇见抢劫的,刘大妈不吐沫横飞说两个钟头,说到连警察们都身心俱疲,那这事绝对没完。

  方若华若有所思,伸手戳了戳阿穆,轻声道:“我掐指一算,算到你们来案子了。”

  “啊?”

  阿穆愣了下。

  “我猜,刘大妈家有人被绑架,或者遭遇了电话诈骗,她正准备去交赎金。”

  阿穆大惊:“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

  “不是说了,算到的。”

  那个包里起码有四十万,看样子还不够,刘大妈还要四处找钱,连和她关系不错的妯娌都要怼,这明显急用。

  在城中村这边显少有人家能保留秘密,如果孙家或者刘家有人得重病,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如今没有流言,显然就是没有。

  刘大妈面对警察又是这样的反应,家里有人被绑架,至少是她以为家里有人被绑架,便是其中最有可能的结果。

  方若华轻笑道,“还不赶紧跟上去看看情况?”

  这下子阿穆和许默都紧张起来,如果是真的,别管是绑架案还是诈骗案,可都不能轻视。

  而且,刘大妈的表现确实有点可疑。

  第二天,天色擦黑。

  方若华正帮花洒做作业,就看刘大妈和他三儿子孙耀,坐着警车呼啸而至,在胡同口下了车,刘大妈阴着脸,孙耀也神色麻木,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快地向家里走去。

  还没三个小时,流言就传得沸沸扬扬。

  说是孙耀这小子胆子贼大,自导自演了一出绑架案,要从他亲妈手里骗五十万。

  “五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老太太这些年积攒的养老钱恐怕都没有这么多,还得借点儿外债才够,老天爷,这要让儿子骗走,老太太还不得气死。”

  拉三弦的大爷长叹了口气:“子孙不肖,人生之大不幸。刘妹子也是英雄人物,可惜英雄老妈,生了一窝囊儿,惨。”

  方若华也有些意外,孙耀挺腼腆的一个小年轻,而且平时很孝顺,拿到手的工资除了必要花销,都交给他妈妈存着,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等事。

  花洒含含糊糊地咬着铅笔头,惊诧道:“孙哥性子挺好啊,上回我们出去买牛奶,忘了带钱,他还给我和小骨朵,花垢一口气买了两箱,一直送到家,怎么竟说变就变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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