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

  齐阳小口小口地吃粥,碧粳米煮得香糯可口,从喉咙一路烫到胃,暖洋洋一片。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报纸,抬头就看到妈妈脸上温柔至极的笑容,鼓了鼓嘴,小声道:“我吃饱了。”

  扔下碗,齐阳一路小跑,披上外套就要出门,三太太连忙拉住儿子的手,拢了拢他的头发,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才放了孩子出去。

  三公子哼了声:“你少理那臭小子!”

  自从生了这个臭小子以后,妻子的身体就越发不好,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麻烦死了!

  齐阳可不知道他爸爸的腹诽,一路冲到小伙伴杜胖胖家,进了杜家的门,就看见杜胖胖可怜巴巴地站在屋檐底下,头顶上还顶着一碗水,抽抽搭搭:“小阳,我出不去了,我姐要我……减肥,今天得站一个时辰。”

  “呃,那你站吧。”

  齐阳打了个哆嗦,把报纸往袖子里塞了塞,唔,姐姐这种生物好恐怖,他能不能不要啊!

  一时间,小脸上不免露出几分纠结,可是姐姐好了不起,是八品颂星师,比旭旭的姐姐还厉害,他又好想要。

  “决定了,我要厉害的姐姐,不要可怕的姐姐,见了姐姐就跟她说,让她不要变得特别可怕!”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姐姐。

  这几天他一问妈妈,爸爸就好可怕,害得他都不敢问。

  其实他也是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的,那天听爸爸和旭旭他爸爸说的,姐姐叫方若华,是个八品颂星师,目前在云海市。

  也不知道云海是什么地方?会不会要走好久好久才能到,姐姐为什么在云海呢?明明旭旭的姐姐,杜胖的姐姐,都在自己家里住,他的姐姐为什么不在?

  齐阳跑回家,不顾妈妈喊他,径直上楼钻到自己的房间里,从床底下把百宝箱拖出来打开,拿出一册厚厚的本子,小心翼翼将报纸上的姐姐剪下来,对整齐,贴了上去。

  旭旭就很喜欢贴姐姐,有厚厚一大本,他也要贴。

  “哎,好少啊!”

  最近一段时日,市青赛的热潮还没有消退,报纸上报道的都是比赛相关事宜。

  星报上的报道自然比较正经,但好些地方报纸的报道,就显得八卦得多,也有趣得多,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四象书院重金从美国请来了好些人才,有设计师,有化妆师,有编曲,有编剧,花了大本钱要捧出一个全国冠军来。

  高亚男她们一边看就一边乐,书院这边连吃饭都快要精打细算了,上哪儿去找钱,还重金呢?

  别说他们小小四象,就是全国也没有几个书院有这份底气,再说,又不是国家颂星师协会,有钱也没那个人脉吧。

  不过,小报上随便写写,大家伙也就随便看看,逗个乐子而已。

  这日,天气难得不错,颂协这边放了一上午的假,小姑娘们都兴奋地跑出去玩,方若华被强制闭关,到是没能出门。

  还不到中午,高亚男忽然气哼哼地从外头进来,一进门就啪一声,摔了张报纸在桌子上。

  方若华一挑眉,走过去看了两眼,登时了然。

  直播间里一众水友也叫:“这是你们那位教练组的老师们出招了?”

  报纸上有一加黑加粗的大标题——严重抗议星报新闻作假——请看市青赛冠军真实的二十年。

  方若华先看了一眼报纸,是晨曦日报,登时了然,不禁失笑,他们齐老师和那位董教练还真有两下子,人脉够广。

  晨曦日报和星报不同,不是公办的报纸,是私人的,但是在省内也十分有名。

  最出名的就是晨曦经常调侃星报,上面的专栏作者,特别喜欢挑星报的刺,几年前有一次,星报报道了一回国子监学生勇救落水老人,不幸牺牲的事迹,大加赞美,然后晨曦第二天就把这事大批特批,着重强调安全问题,游泳不行你不要随便去逞英雄,当时的情况,稍微动动脑子,岸边行人不少,找人帮忙是个法子,找东西把老人拉上来也是个法子,自己下河救人,是下下策,还国子监的学生,脑子都转不过来。

  反正,晨曦和星报对着干也不是一天两天,老百姓们也喜欢看它们俩对掐。

  方若华摇了摇头,把报纸展平,仔细看,只见上面居然有一幅特别特别清晰的照片。

  就是原主曾经住过的储藏间。

  当时她看到储藏间的时候,到没有觉得怎么不妥,可是在报纸上再一看,阴暗,潮湿,破败,纸箱子拼出来的床铺,简直连躲在桥洞底下睡觉的流浪汉都比不上的模样。

  第二张照片则是方文青,辛丽丽,方文星,一家三口在大酒店里喝酒庆祝的照片。

  三个人都光鲜亮丽。

  “呼,晨曦还挺有钱。”

  很显然,这是偷拍的,可是现在大部分的摄像机,照相机,都特别笨重,精致小巧的那些,不光耗能高,还昂贵,也就只有几个大报社买得起。

  “接着往下看。”

  高亚男敲了敲桌子。

  方若华继续看下去,下面还详详细细地写了原主从八岁起开始打工,到二十岁停止的全过程。

  有证词证言,还有一些打工地点的照片,堆积如山的脏衣服,脏盆子脏碗。

  晨曦的记者功力不凡,愣是把小小的打工行为写得让人潸然泪下,好像方若华每天都受虐似的。

  “我们二十岁的八品颂星师,市青赛冠军,为什么没有在五岁,六岁,七岁,甚至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她的训练,而是把自己的才能埋没在这些无谓的打工上面。”

  “如果能提前十年进行正规训练,也许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省冠军,甚至全国冠军,也许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六品,甚至五品,四品,这是家庭的失职,这是政府的失职,我报认为,我市青赛冠军方若华的父母,应该为此负法律责任!”

  晨曦一如既往的刻薄犀利。

  “呃,其实打工什么的,都是我自己乐意。”

  方若华失笑道。

  可这报纸上的意思,明明白白就是说方文青和辛丽丽非让她去打工。

  “你等着吧,有热闹看了。”

  高亚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方若华一眼,如果不是看到报纸,她也不知道方若华以前过得这么惨。

  实在是不大像,因为这孩子从容淡定,仿佛比她们都成熟,又那么自信开朗,她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出身良好家庭的女孩儿。

  今天的训练还没开始,外面就来了好些记者,非要给方若华做专访。

  高亚男把她往封闭训练馆一塞,就跟着教练去看热闹。

  几个教练当然不会让记者采访到她,不过,她们主动和那些记者聊了聊,就是使劲夸自家的孩子,夸得方若华天上有地上无似的,说她天分好,尊老爱幼,听话懂事。

  高亚男她们也跟着夸,夸方若华友爱同伴,连比她大的同伴都习惯性地伸手照顾。

  “那诸位教练知不知道,方若华同学的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如何?是不是很为她骄傲?”

  一个年轻俏丽的小姑娘追问。

  齐老师登时闭上嘴,面上的表情一看就是一言难尽,却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听说过年的时候,若华并没有回家过年,请问是协会这边组织训练了吗?”

  到是高亚男很口无遮拦地喊:“他们什么想法,你们去问他们,问我们做什么,哼,我到巴不得他们千万别找上门来打扰我们若华,虐待她,弄得她营养不良,到现在还天天吃药,训练都不敢加量也就罢了,居然连福膏都敢送来给她吃,这是要毁了我们家……”

  记者登时眼睛一亮,她们都是专业人士,当然知道福膏是什么东西,顿时觉得逮住了大新闻。

  “闭嘴,说什么呢,赶紧进去训练去。”

  齐老师脸色一变,讪笑着把高亚男赶走,“诸位,我们还要训练,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搅了。”

  几个教练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把一群记者都给请出大门。

  齐老师抹了把汗,摇头叹息,这事其实是她和董春伟折腾出来的,但是,并不能让人高兴。

  “若非怕那一家子糊涂,将来惹是非,又何至于让我们若华来卖惨!”

  事实上,无论哪个世界的小报记者,都喜欢各种耸人听闻的花边新闻。

  区区一个市青赛的冠军没什么好报道的,哪怕她是二十岁的八品,哪怕她被称为云海之星,但是,如果这个冠军处境悲惨,曾经遭受父母虐待,那就很值得大书特书了,因为老百姓喜欢看。

  一连十几天,小报上各种报道,花样繁多,有方家的邻居们现身说法,说十多年来,就没见过方文青给若华买新衣服,都是让她捡方文星的穿。

  “你说他都供方若华读书,还算尽责?拜托,当初若华她亲娘把所有嫁妆都留了下来,唯一的要求,就是要让女儿读书,只要女儿愿意读,还找了好多人作见证,方家的长辈们都知道,可以说,现在方文青那点儿家底,全是用那些嫁妆置办的,他凭什么不让人家读书!”

  “这些年若华打工赚的钱,全给他们三口子花用,一分钱也用不到自己身上,哎,若华就是太孝顺,愚孝,希望长大些能开窍,为自己想想,否则还不知怎么被欺负!”

  “当初若华五岁就测出有颂星师天赋,换了别人家,肯定开开心心送人去培训了,就算将来不走职业道路,哪怕只做一个预备颂星师,对将来也大有好处,哪像方文青那样,生怕女儿有出息!”

  “你们看看方家小女儿都过什么样的日子,穿好的,吃好的,清清闲闲,还花大价钱供她去京城拜师学画,再看看方若华,平时连一分零花钱都没有。”

  “方文青和辛丽丽,整日在外面说若华笨蛋,学不会,上学没用,若华以前成绩是不太好,但那是没有时间读书,一旦有时间,稍稍用功,就不是方文星能比的。”

  学校里一帮老师也各种夸赞,说方若华以前可惜了,一上课老打瞌睡,成绩不太好,幸亏醒悟得早,没耽误了孩子。

  “她数学特别好,很有天分,如果早几年发现的话,完全可以去试一试竞赛数学,现在有些晚了。”

  老师们都非常惋惜,连连摇头轻叹。

  一帮只想抓个大新闻,好生赚钱的报社记者们,听了这些花样答复,都有点儿为那个女孩儿可惜。

  一时间,满云海的报纸都报道这件事,简直成了社会问题,竟然还有个报社神通广大,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方若华体检单,还找了专业医师解读了一番。

  总之就是方若华营养不良,身体受损,有可能影响寿元,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也许再过个一两年,被发现有颂星师的天赋,也不会再有成就。

  “哇!”

  方文星委屈的不行,哭得眼睛红肿,“爸,你和妈快去找姐姐,让她出去跟别人说,我们家没有虐待她,呜呜,璐璐她们都不肯跟我玩了,连我去画协,老师都不跟我说话。”

  方文青气得脸色通红,浑身颤抖,用力抱住女儿,轻轻哄她:“没关系,别担心,不要怕,我这就去找那个不孝女!”

  他心中一阵悲哀,这帮人知道什么,他什么时候虐待过方若华!他是不喜欢她,可他是什么人,堂堂秀才,会去虐待一个小女孩儿不成!

  方若华自己不懂照顾自己,把自己折腾得凄凄惨惨,难道也要怪他不成?

  连谢家竟然都人云亦云,他的差事被免了,多结了一个月的工钱,谢家的管事说,他们小姐已经不需要补习国文,挺客气地请他走人,可是,人家回头就又找了一个秀才进家门!

  深吸了口气,方文青压下心中暴怒,不要急,没关系,事情很快就会过去,什么新闻也不会长久,谢家不行还有李家,李家不行还有王家,他总不会没有差事可做。

  “星儿乖,你先在家画画,陪着妈妈,我去去就来。”

  丽丽心里也难受,这几日都在床上躺着,起不了身,方文青心疼得不行,收拾整齐,就出门直奔四象书院。

  结果到了书院,找到三班教室,居然没看见方若华那死丫头,他追问了半天,老师才不甘不愿地告诉他,人在镇颂协那边。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省青赛,方若华是我们云海的招牌,肯定要认真训练,书院这边打算派老师抽业余时间去给她补课,上课就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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