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附近的度假村这段时间正是旅游淡季,也正因为如此,虽然除真他们是临时起意定的房间,但还是被他们订到了两间房。

  除真和何曼一间,童成和自己一间。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这儿住上一晚上,等到明天就回去了。

  但当天晚上,郜文滨打来了电话,说起了对那对儿夫妻的审讯结果。

  即便只是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除真他们也能够清楚感觉到电话那头郜文滨的火气。

  「那一对儿夫妻简直不是人!我们的人审讯了他们大半天,结果他们根本不觉得杀死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大事儿,说什么自己的孩子杀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呸!

  「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他们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吗?就这么相信那个什么半仙的话,就因为一句重男轻女,就因为那半仙说一句女孩儿挡财路就把自己的琴声孩子给杀了?

  「你说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的也就算了,那女的怎么也还重男轻女呢?她没想过自己就是女的吗?

  「这两个人嘴巴也真是够硬的,都已经到了审讯室了,竟然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错,非说是我们警方的问题,还说要告我们警方。要不是我身上穿着这身警服,我高低要冲上去狠狠抽他们两个大耳瓜子!」

  郜文滨在电话那头连着痛骂了那对儿夫妻大半个小时,除真也清晰地识到了渔村的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他们的思想早就已经被腐化了,对于他们而言,杀死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叫事儿,就跟那对儿夫妻一样。

  「幸好证据确凿,即便他们不认同,但最后法律肯定会给一个交代的,就是渔村里的其他村民,怕是很难找到证据给他们定罪了。」郜文滨叹了口气,沉声道。

  何曼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是因为距离老宅近,以前好像还有什么亲戚,又是最初一批杀死了自己孩子的人,当时那口井还没有造好,里面的黄符还没贴进去,女人就生下了一个女儿。

  他们当时只想着把孩子溺死,又正赶上那老宅的一家人搬走了,就把孩子的尸体藏在了他家。

  听说他们原本是想要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的,但看见墙角的那几坛子酒,想着酒味儿大,盖子盖上也闻不太出来,就藏里面了,没想到正是这一点,倒是被除真他们找到了证据。

  也真是赶巧了,可其他的女婴的尸骨都在井底,已经被销毁了,想要找到证据,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何曼转头,就看见除真正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知道她是在为村子里的那些无辜死去的女婴感到伤心,却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除真愣了一下,转头对上何曼的视线,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何曼看除真似乎真的没什么事儿了,也渐渐放下心来。

  这会儿也正好困了,打了个哈欠,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很快,她就睡熟了,也根本不知道,在她睡熟之后,除真出了门。

  她回到了渔村。

  此时正是月明星稀,村子里刚刚逮捕了村长和一对儿夫妻,但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依旧该吃吃该睡睡。

  也并没有被揭穿了他们罪行的内疚自责,寝食难安。

  除真站在正中央的街道上,身后就是那口已经被捣毁了的枯井。

  前面是一大块儿的空地,除真就站在那片空地上,仰头看向头顶,皎洁的月光映照下来,打在她的身上,给她整个人镶上了一层白色的银边儿。

  一大片乌云缓缓飘过,月亮逐渐被遮挡。

  月光暗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

  有风声呼啸而过,吹动枝头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风雨欲来的映照一般。

  除真微微敛下眸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她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腕,她的血混合着蛊虫的力量,是至阴之物,是最适合招魂的东西。

  鲜血瞬间顺着她的手腕向下流淌,滴落在地上。

  起初是一两滴,后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又似乎是倾斜而下的银河,落在地上,形成一大片的血液。

  忽然,那些血液像是会动一样,逐渐流动起来,朝着四面八方,在除真的脚下,竟然缓缓形成了一个图案,待到那个图案逐渐成形,才发现那竟然是个阵法。

  除真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虚弱,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但她依旧没有停歇,眼神坚毅地看向空中的某一点。

  那虚空的一点忽然出现一个白点儿,白点儿渐渐放大,竟然成了一个人形,是一个女孩儿。

  紧接着是一个女婴,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灵魂围拢在除真周围,冷着一双眼睛看着除真。

  除真也在看着她们,她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些人,是这么多年里,村子里死去的女孩儿,少说也有上百口人。

  有的还只是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还沾染着血色,像是刚出生就被人溺死了。

  有的只是几岁的孩子,漆黑的眼睛茫然而无神地看着除真。

  像是冯子帆那样十二岁的几乎没有。

  虽然之前看见那些尸骨的时候就知道这村子杀死了不少人,但亲眼看见他们的灵魂,便陡然间觉得,自己之前到底是想的保守了。

  心中骇然,同时,除真也发现了,在这些女孩儿中,并没有冯阮阮的存在。

  她果然跟这村子没关系……吗?

  除真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眼中是浓重的失落,很快又消散一空。.z.br>

  她重新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开口道:「今天晚上,村子里所有辟邪的东西都会失效,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林归曷曾经说过,因果报应,不能随便插手,若是插手会影响到自身的气运。

  可若是让她们自己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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