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尾将近,祭礼的事情由于皇帝陛下的亲自过问,朝野上下都十分重视,同时这段时间也是各家之间走动的最佳时机,故而一时间京中热闹非凡,连带着锦衣卫的工作量也大了起来。

  京城里,街头巷尾满是欢声笑语,好似不久前的混乱就是一场闹剧一般。

  由陈氏掀起的巨浪,在陈氏自己人愈发激烈的内斗中,诡异地消弭在了年关的热闹之下,自然,这些都是不明真相的外人的错觉。

  实际上,是因为锦衣卫明确的应对,将陈氏的混乱全部隔绝在了京城之外,以至于京里的这个年,大伙过得还算是顺心。

  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陈音这个大小姐虽然占着主脉的名正言顺,但由于和锦衣卫合作这一点,也使得这部分势力内部同样存在许多不同的声音。

  同时,陈氏其他两支也不是善茬,三伙人你来我往,云中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连带着大半个北方都不甚宁静。

  但是皇帝陛下不在意,锦衣卫也没有工夫在这个时候对付他们,从而给人感觉好像是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他们似的。

  陈氏的闹剧持续越久,便越是能够打击到朝廷的威信,同时会给天下的野心家都予以信心。

  朝廷中的有识之士不少,譬如罗老夫子就曾找过陆寒江,向他讲明了此事的危害,奈何陆大人就是不放在心上,据说那天老夫子的骂声响彻了整个陆府。

  而时隔数月,上官少钦也终于是第一次正式地登了陆寒江的门,看着这座比之王府更加气派威严的驸马府,他心中没有什么彼可取而代之的豪情壮志,有的只是一切终于要结束的轻松感。

  在看到厅中坐着的那位年轻人之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上官少钦还是内心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见过陆大人。”上官少钦得体地行礼。

  “先生见到本官,似乎也不惊讶嘛。”陆寒江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有些话已经没必要再提。

  “来京中多时了,还未曾来拜见过大人,这是在下的过错,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上官少钦说着,让人将礼物奉上,陆寒江笑而不语,老钱负责将礼物和其他人都带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先生今日既然登门,想必是已经考虑过本官的提议了吧。”陆寒江笑着举杯,两个人遥遥碰了一下。

  上官少钦端着茶水,却不着急饮下:“陆大人也知道,此事在下也等待了多年,只盼有一日能够卸下这副重担。”

  说着,上官少钦抬起头来,注视着陆寒江说道:“如今的局势,在下也略知一二,锦衣卫对上四分五裂的陈氏,胜算足够,但真要打起来,只怕你们也是分身乏术,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说得不错。”陆寒江点点头,没有否认什么。

  “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还要让在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专门再踩一踩陈氏呢?”上官少钦问道。

  在接到陆寒江的书信时,上官少钦不仅从中看到了锦衣卫将要动手的信号,还看出了对方想要一箭双雕的意思。

  此时此刻,陈氏三分固然是自毁长城,但是锦衣卫也要全心全意投入到京中的争斗里,三心二意从来干不好事,所以这时候分神去再踩一脚陈氏,无疑是有一定风险的。

  当然了,上官少钦不会狂妄到去教锦衣卫怎么做事,但他首先要确保的是上官家的安稳,他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家族脱险。

  可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和陈氏对上,难保不会出现被锦衣卫拿来挡刀的情况,毕竟和锦衣卫做生意是有风险的,祁云舟前车之鉴尚在,上官少钦可不会大意。

  “说得也是,看来上官先生仍有顾虑。”

  陆寒江笑了笑,放下茶杯拍了拍手,外头老钱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上官少钦面前的茶案上。

  上官少钦打开一看,呼吸瞬间为之一滞,这盒子里头放着的是一份空白的官凭。

  陆寒江悠悠地说道:“锦衣卫有多大本事你是知道的,这东西有多少分量你也知道的,能让内阁那群老家伙捏着鼻子拿出这么一张东西来,上官先生可满意了?”

  上官少钦深呼吸了几次,然后默默地将空白的官凭拿出来郑重收好,他正色道:“大人的诚意,在下看到了,请大人放心,那约定之事,在下定会竭尽全力。”

  上官少钦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于是便再无迟疑,就在距离年尾祭礼只剩下三日的时候,京兆府衙门外的鸣冤鼓被人敲响了。

  天天吃斋念佛希望一世平安的府尹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说来这京城衙门的鸣冤鼓也是个传奇物件,百十年来,总共就被人敲响了三回。

  第一回响是在建国之初,一场惊天大案让世家和朝廷彻底分道扬镳,从此双方互相争斗百年时至今日仍然不休不止。

  第二回响是在数十年前,老皇帝凭借又一场惊天大案,将几乎半个朝廷的臣子以及他的那些兄弟们全部落下,坐上了太子的大位。

  而第三回响便是今日,以往两次鸣冤鼓被敲响,不管最终案子如何审理,那个倒霉的京兆府尹最后都什么好下场。

  所以今日当府尹大人瞧见上官少钦一身白衣,手捧供状站在门下之时,他简直两眼一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灰暗的未来。

  面色发苦的府尹大人叹息着道:“上官少钦,你有什么冤情.报上来吧。”

  上官少钦在无数百姓以及各府眼线的注视下,将自己的供状举起,高声道:“回大人话,草民今日敲响鸣冤鼓,其一是为自首,多年来草民妻儿利用上官家之商道,与北地多有私货往来,其中多为军马和兵器,还有粮草。”

  府尹人直接傻了,接着又听上官少钦继续说道:“其二,草民状告东宫太子妃殿下,太孙羽殿下,蓄养私兵,谋图不轨!”

  府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张大了嘴巴,这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于是上官少钦继续说完了第三句话:“其三,草民状告太子殿下欺君!”

  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来的府尹,终于哆嗦着问了一句:“上官公子是否言语有误,太子殿下已经逝世二十余载,何来.”

  上官少钦高声呼道:“草民所言欺君之事便在于此!大人荣禀,皇后所出大皇子,当朝的太子殿下,还活着!”

  府尹大人怔住了,整个衙门内外一片死寂,上官少钦所说三件事,直接石破天惊,京城的天被捅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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